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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柳暗花溟 -【我愛陌生人】《全文完》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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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06 AM     標題: 柳暗花溟 -【我愛陌生人】《全文完》



【書名】：我愛陌生人

【作者】：柳暗花溟

【內容簡介】：

　　文藝版：

　　有人說，愛情就像鬼魂，所有人都聽說過，但極少人見過。

　　路小凡一直覺得，自己遭遇命運般愛情的機會基本為零。

　　可是，她即沒有猜到開頭，也沒有猜中結局……

　　******

　　通俗版：

　　住豪宅，開名車，嫁給高富帥，做人生贏家？

　　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與陌生人共枕，與狼同眠？這到底是鬧哪樣！

　　噓，他有秘密……

　　******

　　她是純真無害、膽小軟萌的食草生物，俗稱白兔。

　　他是殘酷無情、獨來獨往的高冷獵食者，身處食物鏈頂端。

　　鋼鐵叢林中，他有他的殺場，她有她的草場，根本不搭界好嗎？

　　然而天意最大，白兔叭嘰一下掉進了狼窩。

　　別小看我，白兔要逆襲！

　　（仰天長鳴狀）啊嗚……

　　狼：（淡定的）哦，隨你。

　　不過，我有個非常可怕的秘密。

　　這樣……還到我碗裡來嗎？

　　******

　　一座莊園風格的華麗大宅，

　　一個完美無缺又冷酷無情的男人，

　　令路小凡不由自主的靠近。

　　然而，橫亙在屋裡的棺材，莫名出現的黑貓，被嚇得精神失常的花匠，

　　還有迷夢中傳來的女人哀求哭告聲，昭示著一切都不尋常。

　　這是鬼屋？陰宅？他是殺人的惡魔？

　　豪門之家，本該金碧輝煌，卻到底隱藏著什麼可怕的秘密？

　　為了愛他，她勇敢前行。

　　就不知盡頭是地獄，還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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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07 AM



楔子

　　死人灣。

　　凌晨，無星無月的陰沉天。

　　蒼穹中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黑洞，把所有光線都吸走了，令這天與地黑得徹底。連水波的反光都烏濛濛的。若非水流聲在死寂的夜中特別清晰，甚至會讓人感覺這裡就是個巨大的墳墓。

　　悶熱的夜，屍臭像濃稠的霧氣，瀰散不開，充塞在方圓一里之內，令人作嘔。

　　咚咚咚。

　　撈屍人老董建在水邊的破棚屋處，驀然傳來敲門聲。

　　「這三更半夜的……送錢的來，找屍的來，有怨有仇莫要來。怨有頭，債有主，與我無關嘍。」老董放下酒杯，劣質酒的強烈氣味直直衝上他的印堂，壯了他的膽，也絆了他的腳。

　　他踉蹌著打開門，舉起手裡的煤油燈。

　　沒辦法，上游雖然建了水電站，但電纜可沒拉到河邊。水流只把那些沿岸落水的、輕生的浮屍，還有大批人們扔到水裡的垃圾，統統都衝到了村邊的回流灣裡。所以，河裡見到屍體太尋常了，他也才做起撈屍的營生。

　　有錢人找來，多要點。沒錢的，幾百塊也行。無主的，幾乎佔了近一半，那是要上報當地派出所的。

　　現在，他泊在河邊的小船後頭，就用繩子拉著好幾具屍體。有月光的時候會看到白白的一片在水中沉浮，像從陰間游上來的爛魚。

　　「找屍？」老董問。

　　他身材瘦小，來人卻高，哪怕他把手中的煤油燈抬高，也只照到那人的下巴。

　　「我得先看看。」聲音壓低，還嘶啞尖利，明顯捏了嗓子變聲的。

　　「泡了這麼多天，人都變形了。再說天又這麼晚了，看不清楚。不如，你明天早上來？」老董試探了下，因為這麼晚來找屍體的，少見。

　　「先給我看看你扒下來的東西就行。」

　　老董怔了怔。

　　沒想到這個人懂一點規矩，他們做這行的，屍體撈上來會先搜隨身東西。一般來說，身份證件早就讓水沖沒了，就算有手機也指定是壞了。但手機卡可以取出來，放在自己手機裡，方便家屬或者警方聯絡。沒人找，他們就沒錢賺。至於貴重的東西嘛……憑良心了。

　　「若你撈到我要找的人，他的戒指應該很值錢。但你留著就賤價了，我反而會補償你。」來人似乎會讀心術，老董一猶豫，就先開了口。

　　老董也看得出來，淹死那人不是好死的，這人也不地道，十之八九涉及到命案。不過他可不管這些，這世上陰私的事多了去了。他只是個撈屍人，沒人願意搭理，見了都要退辟三舍的「髒邪之輩」。所以沒有親朋好友的他，錢是心裡惟一牢靠的東西。如果能借此讓死者入土為安，也是他積了陰德。

　　於是他猶豫片刻，就轉身回屋，取出那個戒指來。應該是鑽石吧？清理了青苔和泥巴，其實還挺漂亮的。

　　來人轉過身，就著自己的小手電，看了看戒指，隨後就遞了個紙包過來。

　　老董大略一看，就知道至少三四萬。

　　行，這趟真不賠。

　　「他就拴在最後面那串。」老董走出屋外，好像說的真是死魚。其實因為那人身上好東西多，穿的衣服都是高級貨，所以印象深刻。

　　他帶著來人走到水邊，奮力拖出那具因浸滿了水而變得死沉死沉，而且因為接近腐爛而變得巨大的屍體，絮絮叨叨的解釋，「我讓他臉朝下趴著呢，省得不好看。再說，橫死的人也不能見了日月，說不定要詐屍。」

　　「我不怕屍體，我也不怕鬼。」來人聲音冷冷的。

　　「我怕。」老董眼珠子轉忖，不著痕跡地往後撤了一步，保持警惕，「我們有行規的，趴在水裡、躺在水裡的都能撈，就是立在水裡的不能碰。這個人就是立在水裡的，遠遠看的時候就像在河裡站著。這種死鬼怨氣大，為了撈他，我的船差點翻了。若不是我水性好，說不定這河裡就多條水鬼。」

　　「那你還撈？」來人輕哼，諷刺的意味很明顯。

　　「為了錢嘛。」老董呲牙，「見不得光的，自然有人想捂起來，絕不能上報到公安那兒。所以我的風險大，收費自然就高。」

　　他不怕來人要殺人滅口，每天做這種營生，他五感又靈，邪力又大，等閒人不是對手。何況他養的幾隻狗沒有叫，證明沒有其他人跟過來。

　　狗是通靈的，他的狗還受過訓練，只是來尋屍的人，它們不會發現聲響，免得驚到了「客戶」。

　　來人沒說話，只是捂著口鼻，蹲下身查看那浮屍。也不知在屍體胸口處看到什麼，很快就又站起來，「幫我把他搬到車上去，我再加兩萬。」

　　「痛快人辦痛快事，就沒有尾巴留。」老董幾乎要讚揚了，「天這麼黑，我什麼也沒看見，也沒撈過立在水裡的浮屍。」幸好，剛才煤油燈不曾高舉。

　　他真的沒看清來人的面目，來人也很清楚這一點。其實他也有些好奇，很少有人幹著傷天害理的陰暗事，居然半點不心驚肉跳的，就像理所當然。

　　所以這個人，要不是恨意深極了，就是膽子邪，還真讓他有點發怵。於是他不多事，只按要求幫著把屍體抬到一輛小車上。

　　那車就停在距他的棚屋不遠處，天黑，也看不清顏色，車牌還被用黑布擋住了，只能估摸一下車型。應該是好車，發動機聲音非常小。

　　「到此為止。」來人又拿了一疊錢給他，隨即轉身上車，再沒多說一個字。

　　可是咯啦啦的，沉悶許久的天空劃過閃電，雷雨將至。

　　那驟然耀眼的亮光，令老董完全在無意中看到了來人的臉。

　　老董吃了一驚，連忙低下了頭。好在來人沒有留意到這些，很快開車沒入黑暗之中。

　　他這筆生意做的，連半個小時也沒有，似乎這一晚從來沒有人找過他。

　　只是身邊驀然躥過幾條黑影。

　　他養的狗也不知為什麼，突然離了窩，悄無聲息的尾隨那輛車子的亮光而去。

　　「不亂看，不亂問，不亂說。」他對自己重複著三句行規，趁大雨還未真正到來之前，搖搖頭，負著手，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至於狗……它們是會保持沉默的。




上卷

第一章 霸道總裁的霸道腹肌

　　如果路小凡是機器人，在見到計肇鈞的那刻，她的腦袋上一定會冒煙。雖然很可能是電線短路，但也許是燃起快樂的煙花，誰知道呢？

　　身體裡，血管裡，真的會有電流瘋狂流竄！

　　冰天雪地中，百花在瞬間開放這種事，也確實確實存在！

　　計肇鈞，計氏財團的惟一掌舵者和繼承人，用「鑽石王老五」這種詞彙來形容他，簡直是對他的侮辱。高冷男神，情商、智商和個子都高，根本不需要搭理人的那種。五官秒殺中外明星，身材嘛……穿衣顯瘦，此時呈半脫衣狀態，妥妥的有肉……膚色是恰恰好的古銅，隨著走動，汗水順著油光水滑的皮膚滾落。拳擊短褲有點靠下，隱約露出人魚線。肌肉完美的上半身只搭著一對拳擊手套和一條純白色的厚實大毛巾。

　　霸道總裁嘛，怎麼好意思沒有霸道腹肌？那不科學！看看，就連普通毛巾都是hammacherschlemmer的，一條就要34.95美金。

　　據說，一見鍾情是基因的天然選擇。此刻，身處某高級健身會所的路小凡的基因，正對著走過來計肇鈞歌唱。可惜，人家的基因完全沒有絲毫反饋，計肇鈞甚至連迎上去的孫瑩瑩也沒理會。

　　「計總，您也是這間健身會所的會員啊，好巧。」孫瑩瑩鍥而不捨的追了上去，山寨娃娃音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您不記得我了？計氏去年投資了一部電影，我在裡面演女三號。首映式上，我有幸還和您聊過的……」

　　「抱歉，沒印象了。」計肇鈞停下腳步，半轉過頭說。

　　他是如此禮貌優雅，卻又那麼冷淡疏離。隨即，他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再沒給孫瑩瑩開口的機會。

　　孫瑩瑩尷尬的被甩在那兒。

　　路小凡則驚訝無比的站在孫瑩瑩身後，望著計肇鈞消失的方向。

　　他離開時，順手拉下掛在肩膀上的大毛巾。這個動作不僅展現了他肌肉線條的流暢美感，還令他左邊背部和肋下都暴露出來。

　　那裡，有一塊巨大而野蠻的傷疤！

　　就像個猙獰的鬼臉！好似有妖魔潛伏在他的身上，對著陌生人呲牙咧嘴。可他那樣漫不經心，就乾脆讓那魔鬼般的傷口，毫無遮擋的面對世人。這傷疤損傷了他的完美，卻令他呈現出一種破碎的凌厲感來。

　　是什麼事故讓他傷成這個樣子？貌似，應該是重傷，甚至是致命的。

　　「別看了，當心看在眼裡拔不出來！」孫瑩瑩推了路小凡一把，令為她抱著健身球、拎著功能飲料的後者趔趄了下。

　　「警告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孫瑩瑩還沒結沒完的，指著路小凡道，「這種檔次的男人是看不『上』你的。不對，他們根本看不『見』你。人，要有自知之明。以你這樣的條件，哪天幸運，不巧有瞎眼的屌絲男看上你，你就應該立即巴上不放手。長得醜，就沒資格挑男人了。」

　　「她知不知道，丑字是對女性最大的刻薄！」回到租住的小房子裡，路小凡對忍不住對劉春力抱怨。

　　「跟她置什麼氣，當她說話是放屁好了！」劉春力同仇敵愾，「孫瑩瑩是典型的綠茶婊中婊，在男人和公眾面前純真無害、歲月靜好，私底下惡行惡狀，拜金又厚臉皮。」

　　「可是……我也……不算醜吧？」路小凡站在鏡子前，撫了撫自己的臉。

　　「呸，跟我共享部分遺傳基因的人，怎麼會丑？」劉春力來到她身後，扳起她微微跨掉的雙肩，「看這五官，呃，至少很端正。」

　　「就是說我沒缺鼻子少眼就可以了？」

　　「我是說，你捯飭捯飭也能讓人驚豔。你沒聽過那句爛大街的話嗎？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劉春力恨鐵不成鋼，「你再看現在的你，髮型老土，衣服廉價，從不化妝，從頭到腳就像你的名字：大路貨，渺小又平凡。」

　　「你確定是在安慰我，而不是再插我兩刀？」路小凡試圖掙脫身後穿著緊身T恤，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男人。

　　人和人不能比，看過計肇鈞，現在……唉，恨不能自插雙目。

　　劉春力按著她的肩膀，不讓她回身，兩人仍對著鏡子，「我說得不對嗎？你是大學畢業對吧？可這是出來混大城市的基本學歷。念的中文系，但凡中國人就能讀好嗎？家世，就是普通的平頭百姓。全家人連個得疑難雜症的都沒有，博人同情和眼淚都不行。性格？你就是個包子好嗎？不懂得拒絕，老實，心軟，不愛跟人計較，所以總受欺侮，自個兒還老樂觀，覺得傻不錯的。除了做飯以外，你有拿得出手的嗎？」

　　「你確實在插刀！」路小凡氣急敗壞，像被粘在網中的小鳥一樣奮力張了兩下翅膀，呃，胳膊。不過，身後那位雖然娘娘腔，卻畢竟是男人，她那小身板兒哪裡扛得過。

　　「別亂動，破壞情緒，我這麼苦口婆心的，還不是給你灌心靈雞湯？」劉春力深吸兩口氣，重新醞釀下感情才說，「大多數人都很平凡，但要努力活出自己的光彩來？懂？！」

　　「就是說，我也可以變得美麗無比，讓所有男人都愛我？」路小凡調皮的對鏡中的自己眨眨眼睛。醜小鴨什麼的，其實還蠻勵志的。

　　劉春力卻輕輕拍了她後腦勺一巴掌，「心靈雞湯喝喝就算了，別當成真有營養的東西。想當女神可以啊，除非天賦異稟，其他都要用錢堆出來。化妝品，衣服，包包，美容護膚，從內衣到拖鞋，好看的哪一樣不用錢？」

　　「那算了吧，我沒錢。」路小凡認命的回身，跌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畢業快一年了，咱倆的助學貸款還沒還完呢，也不能再增加家裡的負擔。」

　　「那要不……我幫你換個新髮型？」劉春力雙眼賊亮，「告訴你吧，髮型對女性而言，比化妝還重要哦。」

　　路小凡抱住頭，以肢體語言表示：絕對不會讓他碰自己的頭髮。

　　哼，好好中文系畢業的大學生，不去找份文員這種有前途的工作，非要當美發師。好吧，算你有理想。但，所有髮型都能讓他弄成洗剪吹造型，任何人在他手裡都能成為城鄉結合部的沙馬特。

　　交給他？是美容啊，還是毀容啊。

　　「切，不願意拉倒。我是看在親戚的份兒上，才樂意為你免費服務的。」劉春力翻白眼。

　　路小凡不理，只把兩人之間做隔斷的板壁拉上。這樣，小小的房間就分割成了兩個單獨的世界。

　　劉春力的聲音卻不死心的從那邊傳來，「別難過了，不就是罵你醜嘛。其實你只是普通而已，真不醜，那個婊中婊只是在朝你撒火。跟你講，就算你今天過得很慘也別介意，因為明天肯定還會更慘的。」

　　呼，氣死了，他這是勸人向上？明明是殺人無形！

　　路小凡無奈地窩在自己的咫尺天地中，腦海裡那個高不可攀的男人身影又模模糊糊的浮現了出來。

　　…………66有話要說……………

　　時隔半年多，66終於又發新書了。想大家了，大家想我了咩？

　　這本呢，打算寫言情懸疑，背景是現代。

　　在作品分類的時候，真的猶豫了很久。是放在現代言情裡呢？還是放在懸疑類別裡？最終，是放在言情裡了，畢竟愛情太美好了是不是？

　　喜歡懸疑的小盆友，前幾章會覺得言情味很重，但耐心看下去，巨大的謎團在後面。

　　喜歡言情的小盆友，放心吧，言情會貫穿始終。

　　重口味的小盆友，咳咳，我什麼也不說，大家懂的。

　　不過66保證，和以往一樣，這是個特別的故事，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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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08 AM

第二章 宣告死亡

　　計肇鈞很晚才回到位於計氏總部大廈的辦公室，沒想到，有人在。

　　江東明，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瘦削高挑，英俊斯文，但凡開口說話就像眉眼帶笑似的，身上的衣飾永遠那麼精緻，長著一張天生討女人喜歡的臉和嘴巴，就算帶點花花公子的氣質，卻也絕不討厭，時任公司公關部經理。

　　陸瑜，二十六歲，濃眉大眼，身材魁梧，學歷不高但為人忠誠，是他的秘書兼跟班，他最信任的人。

　　「有事？」計肇鈞愣了一下後簡短直接地問，同時瞥了一眼陸瑜。

　　陸瑜攤開手，且分辨、且訴苦，「老闆，我實在沒辦法，是江先生非要在這兒等您。我級別不夠，奈何不了公司高管，只好捨命陪君子，免得丟了東西什麼的。」說話很是不客氣。

　　「表弟真是以公司為家。」江東明不理陸瑜的挑釁，直接接過話來。

　　他站在那兒，一手插在西裝口袋裡，一手隨意輕劃過書櫃的琉璃門，「怪不得計氏徹底交到你手上之後，業績翻了三倍。」

　　「有事？」計肇鈞再問，簡直連半個字的廢話都不願意多說。

　　「何必那麼冷淡呢，咱們以前可是很能玩到一處的。」江東明一臉完全不以為意的樣子，「不過是一場事故，你居然變了這麼多。」他打了個響指，又指著書櫃道，「以前你房間裡放的是酒櫃，以前你也根本不愛健身，以前你更沒有那麼勵精圖治，以前……」

　　「以前，我不坐在這間辦公室裡。」計肇鈞打斷他，「再者，經歷生死，人是會變的。你如果是為了說這個，我聽到了，你可以走了。」

　　「真是不講情面啊。」

　　「我說過，在這裡只談公事。」

　　「那……宣告死亡的那件事，算公算私？」江東明拋出重磅炸彈，伴隨著目光一閃，也不知是他的眼鏡被燈火映照所致，還是心裡動著什麼念頭。

　　計肇鈞的身子一僵。

　　旁邊的陸瑜也緊張起來，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說什麼。

　　「無論是公是私，也應該是公司律師來告訴我。」片刻後，計肇鈞恢復了一慣的冷淡，平靜地說。

　　「我還以為大家那麼熟了，由我親口說給你會比較好。」江東明聳聳肩，掩飾下心中的失望。本以為，計肇鈞會小小失態的，畢竟都等了這麼多年了。哪想到，他的冰山臉真是萬年不變啊。

　　「現在我知道了，謝謝。」計肇鈞坐到辦公桌後，送客的意思明顯。

　　江東明的目的達到，再沒什麼可留的，當下扔下一句，「還有兩個月，你就要自由了。」說完，不緊不慢的離開。

　　他前腳才走，後腳陸瑜就快步湊到辦公桌前來，「老闆，姓江的總是這麼陰陽怪氣的，要不要……」

　　「隨他去，他翻不出花樣來。」計肇鈞擺擺手，「你先走吧，我還有些事沒做完，今晚要留在公司。」

　　「又要通宵啊，不用這麼拚命吧？」陸瑜滿心不願意，「就算身體好，也架不住這麼糟蹋。」

　　「我會看著辦的，你走吧。」計肇鈞不耐煩地動動手指，指向大門。

　　陸瑜無奈，只得走了。

　　而當屋裡空寂得只剩下一個人時，計肇鈞堅毅的臉龐像是碎裂了般，忽然就露出疲憊的樣子。

　　他捏了捏眉心，站起來，走到窗邊。

　　計氏的總裁辦公室非常大，佔據了大廈的頂層。三百六十度的落地玻璃窗處視線良好，幾乎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而那等氣派和遠處些輝煌的燈火，更襯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已經四年了啊……」他喃喃低語，盯著虛空中的黑暗。

　　彷彿，那裡隱藏著陰險的魔鬼，獰笑著，打算隨時跑出來，狠狠咬他一口。

　　……

　　相比起計肇鈞，路小凡的生活雖然很苦逼，卻簡單明了。不過，這也是基於她樂觀知足的天性而言，換另一個人應付孫瑩瑩，都會覺得有疲於奔命感。

　　孫瑩瑩嫩模出身，後來轉行做演員。可惜外形雖好，演技卻始終不行，混來混去也只是三線小明星。路小凡有幸，給孫瑩瑩經紀人的孩子做過家教，工作結束後榮升為孫瑩瑩的私人助理。經紀人說，是看中她為人踏實肯幹，嘴巴又嚴。

　　劉春力的翻譯為：屁！說得好聽。還不是包子性格，老實厚道好欺侮！

　　孫瑩瑩私下裡譜很大，兩宮皇太后加起來也沒有她那麼難侍候。可能越是小明星，就越是如此吧？反正路小凡拿著助理的工資，卻被當成超級瑪麗使喚。

　　鞍前馬後、端茶遞水是常態，洗衣煮飯是兼職，至於大半夜想吃稀奇古怪的東西，把小助理從睡夢中抄起來；搬家時不給小費，小助理只得充當搬運工的時候也很多。

　　劉春力常常氣憤：你說說，誰敢比你慘哪！她這是奴役你，你造嗎？就算養條狗，也需要基本尊重！

　　路小凡會反駁他：現在工作不好找，咱家還舉債呢記得嗎？你又三天兩頭換工作，賺的錢不夠交培訓費的。信不信我今天辭職，下個月咱們就交不起房租？

　　每當這時候，劉春力就沒詞兒了。卻還要嘟囔一句：大不了咱們大橋下面睡紙箱去。但他心裡也知道，那樣是不行的。

　　其實路小凡也不滿意自己的生活狀態，誰還沒個夢想呀，可她只能咬牙忍耐著。正像一部外國動畫片裡說的那樣：她活得戰戰兢兢，不是因為天生膽怯，而是因為愛得太用力。

　　她心裡充滿愛，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所以……包子就包子吧。不過，此時當她聽到孫瑩瑩佈置的新任務，實在是淡定不起來了。

　　「眼睛瞪那麼大干嗎？我說的事很難理解嗎？」孫瑩瑩精緻的妝容差點裂掉。

　　「可是……我沒做過啊，我不會呀……」路小凡掙扎。

　　「這有什麼難的？」孫瑩瑩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她，「知道狗仔為什麼叫狗仔嗎？就是說他們做的是連狗都能做到的事。超級容易的，只要憑著嗅覺，盯緊了獵物，耐心等待就可以。總之，我要在第一時間知道計肇鈞什麼時候、要去哪兒、和誰在一起，去幹什麼？」

　　「這樣不好吧？」這是跟蹤誒，盯梢誒，「侵犯別人的隱私。」路小凡試圖說服孫瑩瑩放棄這種很不道德的念頭。

　　孫瑩瑩卻一刀斬斷她的反抗之心，「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回家吃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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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09 AM

第三章 壞鳥！

　　可就算答應下來，路小凡還是很糾結的。

　　心理有壓力腫麼破？找春力！

　　「尼瑪，姓孫的有病吧？」劉春力破口大罵。

　　正當路小凡以為他也覺得跟蹤計肇鈞的事不靠譜時，他的關注點卻在：你是助理，憑什麼干狗仔的活？得加錢！

　　「你太讓我失望了！」路小凡怒斥。

　　「失望個毛線！拿破崙說得好：目的永遠證明手段是正確的。孫瑩瑩演藝事業是走到頭了，趁著花樣年華嫁入豪門是正經的選擇。積極拓展自己的人生，這有什麼錯？」

　　道理似是而非，但總覺得哪裡不對。路小凡抓抓頭髮。

　　「孫瑩瑩花大價錢僱傭狗仔，私下打聽某人消息；寧願付高額會費，也要進入那家健身會所；連日去健身卻不運動，而是打扮得花枝招展，這是為什麼？事情明擺著的。」劉春力見路小凡還發愣，彈她的腦門，「笨！想想某某商學院……」

　　為了釣凱子，秒懂！路小凡恍然大悟。

　　「這是追求幸福嗎？明明是捕獵好嗎？可是愛情不是應該認真愛著對方，和對方一起幸福的嗎？」

　　「物質年代了小朋友！你那種動物性的戀愛觀給我省省，別停留在以為互相釋放個誘惑的氣味，感覺對了就可以生娃的低級趣味階段。」

　　「我堅信有真愛存在，可是只有少數幸運兒才能遇到！」路小凡執拗起來。

　　「真愛太矯情了，只有你這種走文藝小清新路線的妞才追求。」劉春力以一種過來人的神情摸摸路小凡的頭，又咂咂嘴，「不過也難說，指不定你這種蠢萌的貨，會有物質極大豐富，心靈非常空虛的男人喜歡。」

　　「好像你多有經驗似的，其實你也沒戀愛過幾回。」鄙視，鄙視，鄙視到死！

　　「架不住我看得深遠，人性透徹啊。」劉春力攤開手，根本不接受打擊，但他很快又露出很八卦的神情，「我一直沒什麼興趣，現在突然好奇想知道了，孫瑩瑩要追的男人到底是誰啊？」

　　「計肇鈞。」

　　只是說這三個字而已，只是念他的名字而已，但靈魂的深處就似乎有什麼拱動了下，熱哄哄的，像可愛的小奶狗往主人懷裡鑽的那種感覺，心都酥了。

　　那天撞見他，現在想來，自然是孫瑩瑩處心積慮，但於她而見，真的是意外邂逅。而後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一見鍾情。

　　心動了，就像寂靜無人的雪山頂上，無意中吹過最微小的風，傳來最輕巧的震顫，響起最微弱的聲音。你幾乎感覺不著，也預料不到。可正是這最不經意的發生，卻引來猛烈的大雪崩，帶來吞噬及毀滅一切情感的力量。你根本來不及做出應對，整個人都懵了，之後會很長時間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

　　在見到計肇鈞之後，路小凡就是這樣。

　　「計-肇-鈞！」耳邊，響起劉春力的尖叫。

　　「發什麼瘋病啊？你認識他？」路小凡下意識的摸摸耳朵，魔音穿腦也就這個程度，且瞬間就令她什麼綺念都消失了。

　　「怎麼會不認識！這年頭，連馬雲和劉強東都走偶像路線了，更別提顏值高到逆天，芳齡才二十八的的計大少了。」劉春力相當興奮，「現在的富豪比明星還受民眾關注好嗎？看不出來，孫瑩瑩胃口還真大啊，找最好的下手！」

　　說著，又在逼仄的屋裡轉了兩圈，一把摟住路小凡的肩膀，「吶，小凡，大家親戚一場，我講義氣，回頭跟你一起去偷窺……呃不，去執行監視任務。」

　　「沒工資的！」

　　「能近距離觀察計肇鈞，我可以免費！艾媽，為了他，我真想馬上變成個女的啊。哈哈。孫瑩瑩啊孫瑩瑩，你以為這條路上只有你一個人嗎？一大波美人正在接近！不對，連美男也在路上！」

　　「不帶你去！」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不帶！」路小凡氣呼呼地甩脫劉春力的手，談話結束。

　　但她沒想到孫瑩瑩居然如此下本錢，不僅給她弄了輛小車開以方便跟蹤，還給她配備了專業的相機，最後更是在計肇鈞家對面租了房子。

　　路小凡在大學時參加過攝影興趣小組，雖說贊助來的相機不咋滴，但她對此道頗有研究。她拿到手的相機還不算太高檔，機身是單反的，鏡頭等效焦距400mm，拍野生動物有點短，可是偷拍一個離得不遠的男人足夠了。

　　計肇鈞在本市最豪華也是最昂貴的地段有一套單身公寓，平時獨居，只有週末才回去遠在城市邊緣的計家大宅。公寓樓裝修豪華，小區保安嚴密，可謂動中取靜。他住的五號樓呈L型，孫瑩瑩租的房子在走廊底，剛好可以拍到他家。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路小凡的人生裡就只剩下了計肇鈞。

　　計氏總部大廈是進不去的，但她每天早上開車，跟著計肇鈞到公司，然後等在外面，順便為自己買點生活必需品什麼的。他若出去辦事，她就跟上，再然後前後腳回到公寓，像野外攝影師拍野鳥一樣，把計肇鈞攝入鏡頭之中。慢慢她發現，這樣觀察他的生活，侵犯他的私人領地，就像慢慢接近了他，瞭解了他似的。

　　她覺得，孫瑩瑩是得不到這個男人的。

　　計肇鈞的生活枯燥、單調，甚至是辛苦的。每週工作六天，每天在公司待的時間都會超過十小時。之後不是泡健身房，就是獨自回來。

　　他的身邊，沒有出現過特別的女人。

　　這樣工作狂式的正經男人，應該會找個門當戶對的知性女子才般配。

　　唉……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就算光年是時間單位，她與計肇鈞之間也隔著一百萬光年那麼遠。

　　喜歡和愛，都是美好的情感，但她不會奢望把不現實變為現實。

　　伏到角架上的相機旁，她向對面望去。

　　他在。

　　今天他回來得難得的早，此時站在窗前喝咖啡，遠眺。

　　夕陽西下，微風吹動浮雲，橙金色光芒灑向大地。

　　很美的黃昏景色。

　　只是這對路小凡來說就不太美了，因為太陽的餘暉就這樣好巧不巧的照在相機的鏡頭上，隨後詭異的反射到計肇鈞那裡。

　　計肇鈞敏銳犀利的目光，立即遠遠掃過來。

　　壞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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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0 AM

第四章 人贓俱獲神馬的

　　本能的，路小凡迅速蹲下身子，心裡嚇得撲通通亂跳。可隨後她意識到，客廳是落地窗，她根本躲不了，而且三角架還明晃晃的支在那兒！

　　但，這樣的距離，計肇鈞應該看不到吧？只是鏡頭的反光而已，說不定他只是「順便」瞄一下刺目的光源。就算計肇鈞的眼特別尖，也應該看不清她的面目才對。可她這樣像被打到頭的地鼠一樣，人家才看過來，她就立馬趴下，反倒像做賊心虛，令人懷疑。

　　路小凡，站起來，裝成沒事人就對了。甚至，鄰居之間，應該打個招呼……

　　做了半天心理建議，她壯著膽，緩緩抬頭。

　　咦，人嘞？計肇鈞呢？

　　她站起來，趴在玻璃上，努力瞪大眼睛望去。果然，那扇窗前已經沒有了人影。因為不能確定，她又回過身用相機掃瞄……

　　不在了！他走了！

　　呼，真是太好了，大約覺得光線刺眼，感覺討厭就離開了吧？看吧，明明是她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你個無膽鼠輩，怕什麼呢，他怎麼會發現有人偷窺他？

　　可是，還沒等她這口氣徹底鬆掉，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路小凡嚇了今天的第二跳，這次是真的跳了起來。

　　她是新租戶，來的時間短，深居簡出，誰也不認識。在這種高檔小區，物業和保安不會隨意騷擾住戶，那現在是誰找她？門外的人是誰？

　　不會是……計肇鈞找過來了吧？他不會因為一道小小的閃光，就發現有人對他圖謀不軌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路小凡驚慌失措，一動也不敢動。可她不回應，門鈴卻響個不停。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覺，總覺得那鈴聲帶著煩躁和憤怒，不把她揪出來誓不罷休似的。

　　裝死！這時候只能裝死！必須的！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路小凡把心一橫，就打算做縮頭烏龜了。但那似乎是故意的，她才下定了決心，門鈴聲卻也停了下來。不過從之前的喧鬧到現在的安靜，這麼突然，連個合理過度也沒有，顯得更嚇人好嗎？以至於……她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聽到了。

　　不知道多久，總之路小凡覺得經過了很長時間的寂靜後，她考慮外面的人很可能走了。於是她猶豫了下，躡手躡腳的走向門邊，鼓足了勇氣，以極輕的力量按下可視門鈴的監控鍵。

　　驀然，計肇鈞的形象出現，毫無徵兆！

　　他的帥臉陰沉著，似乎知道門後有人，嚴肅的眼睛直視，直把路小凡盯死。

　　路小凡趕緊摀住嘴，才沒有輕叫出聲。

　　她轉身想跑，卻見計肇鈞比劃了個手勢。她奇異的立即就明白了，哆嗦著又輕點下對話鍵。

　　「不管你是誰，開門！」

　　「不然我就報警，說這間屋裡有命案。」

　　「你不想上明早的新聞就開門，快點！」

　　就算是這樣，他命令式的聲音仍然很好聽。而且隔著一道門，他強大的壓迫力還是令路小凡只略掙紮了片刻，就選擇了順從。好在，在她的食指點到開鎖鍵的瞬間，她猛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她以最快的速度跑進去，把相機連同三角架一起搬到浴室裡。最後，還不死心的蒙上了浴巾，好像這樣能讓相機隱形似的。

　　之後，又跑回來開門，明明踹得厲害，卻努力摒住呼吸。她把門開了半尺寬的縫隙，躲躲閃閃地問，「請問……您有什麼事？」

　　計肇鈞穿著純白色浴袍，站在門外。他大約從公司回來後就洗了澡，此時浴袍的帶子隨意繫著，隱約露出胸膛。他的頭髮還半濕著，黑得發藍。

　　可惜，這樣的美男出浴圖，路小凡無心也無膽欣賞。何況，美男像是一座移動的冰山，散發的寒氣能在這夏令季節凍死人。

　　「你在偷拍我？」雖是問句，但語意肯定。

　　「沒有！」白痴啊，回答得太快啦！

　　可惜再反悔也來不及，計肇鈞伸手把門推開，徑直往裡走。不講理，又霸道。

　　以前離得遠還不覺得，如今面對面，路小凡才發現計肇鈞有多高大，氣場有多強勢。他的人，就像能把她全部籠罩，再加上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力量對比，她根本阻止不了，或者說她根本沒時間反對，計肇鈞已經走到她的攝影點。

　　好險！還好她聰明呀，提前轉移了贓物……

　　路小凡暗中自得了一下下，但很快，當計肇鈞的目光掃視屋內，她的心又揪緊了，結結巴巴的解釋，「那個……我才搬來，好多東西還沒時間……整理。」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除了一套簡陋的桌椅，就是一套直接鋪在地上的白底綠色碎花的被縟，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旅行袋，實在不像是租房過日子的模樣。好在她喜歡整潔，餐具和衣物沒有亂丟。

　　計肇鈞看了她一眼，明顯不相信。隨後他二話不說，準確的向浴室走。

　　「喂喂，你幹嗎啊？你這個人怎麼亂闖！哎，你別去那裡啊。」路小凡試圖阻攔，但身高一米六的小短腿怎麼和大長腿相比？人家一步，頂她兩步好嗎？

　　噹噹噹當！

　　幾秒鐘後，計肇鈞在浴室見到了個蒙面東西，只一扯，三角架和遠焦相機就現了原型。路小凡從門邊擠進來時，正看到自家十塊錢兩條的HelloKitty的印花浴巾被扔到地上。

　　「我……我……其實我在拍夕陽……」豬啊！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反觀計肇鈞，已經熟練的打開相機，翻看起照片來。

　　那裡面，每一張照片都是他！

　　所以，人贓並獲神馬的……捂臉。

　　計肇鈞把相機從三角架上取下來。

　　「別摔！別摔！」路小凡嚇得立即阻止，「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可是請把相機還我吧，這個雖然不算很高檔，也值四五萬塊，我可賠不起！拜託拜託……」她性子軟，易妥協，承認錯誤一向很快的。

　　但她明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計肇均根本沒有摔相機的舉動，只是輕巧的把儲存卡從卡槽中取出來，之後把相機塞到路小凡的手裡，冷冷地說，「立即從這裡滾出去，我不追究。否則，你會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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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1 AM

第五章 暗戀是病，得治

　　他大步往外走去，整個事件處理得乾脆利落，手段強硬，判斷準確、直達目標，不多話，不多糾纏且不留餘地，行事作風相當凌厲。他甚至都不問問路小凡為什麼這麼做，是為誰而做，根本不關心似的。

　　「這是警告，僅此一次。」當路小凡茫然失措的追他到大門邊時，他生硬地扔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路小凡覺得，他都沒有仔細看她一眼。大約，他都不清楚她長得什麼樣子，是圓是扁，還是三角方塊叉。

　　她不知道怎麼離開的，但她深知，計肇鈞是說到做到的人。聰明的話，她最好不要捋虎鬚。可這樣一來，她的工作任務算是失敗了，她得對孫瑩瑩有交待。

　　「你被發現了！」果然，孫瑩瑩一聽便炸毛，「你是怎麼做事的！」

　　「那完全是個意外。」路小凡急忙解釋，「不過孫小姐放心，計先生不知道我是為誰工作的，牽連不到您。」

　　不是說，這種檔次的男人根本看不「見」她這種沒有花香，沒有樹高的平凡小草嗎？從之前被當場抓包的情況來看，計肇鈞確實對她沒有絲毫的印象。

　　事情最悲哀的部分就在這裡：孫瑩瑩這種女人說的話雖然刺耳，卻是對的。

　　「牽連不到我啊？那可真好。」孫瑩瑩笑了，很美，卻冷森森，看起來就要大事不妙，「你以後也不會牽連到我了，趕緊給我滾，再也別出現在我的面前！」

　　「孫小姐，沒必要這樣吧？」路小凡帶了些求懇的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這麼笨蛋，在我面前轉來轉去會拉底我的智商！你說你有什麼用？我還不如養條狗，至少我還可以打它！」

　　「虐待動物是不對的……」

　　「閉嘴，滾！」

　　「那……我這個月的薪水？」25號是發薪日，今天都24號了。

　　「事搞砸了，你還有臉要薪水？」孫瑩瑩冷笑，「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從我面前立即消失。還是，你要算算浪費在計肇鈞那邊的房租？」

　　咻！路小凡速度閃。

　　那種地方，一個月的租金頂她三個月的薪水好嗎？雖然很委屈，可她也只有就兩眼一閉，就這麼認了。

　　侍候孫瑩瑩這麼多日子，她根本沒有私人時間，所以也沒有私人物品，除了身上的包，她就這麼光溜溜的被趕出了工作室。連像電影裡演的那樣，倒霉的女主被辭退，抱著個紙箱，美麗又憂傷地走出來的機會也沒有。更別提會有同事或者疑似男主，又或者暖男二號來安慰她了。

　　她，大路貨色渺小又平凡的路小凡，真的真的，一無所有。

　　抬頭，夏日的陽光已經開始毒辣了，可她卻渾身發冷，感覺自己好像一條喪家之犬。她最受不了這四個字，好虐。然後，她發現她受到了三重打擊：一，丟了飯碗。二，白幹了一個月沒薪水。三，以後再也沒機會見到真人版的計肇鈞了。

　　所以一回到家，她立即開電腦打印，彌補損失。

　　原諒她，前幾天她從相機的儲存卡里導出了部分照片。雖然不多，但剛才她其實想交給孫瑩瑩贖罪的，可惜對方不給機會。

　　那麼，她乾脆自己欣賞吧。至少，算留下一個雖然短暫遙遠，卻美麗的夢。

　　她一張一張把打印好的照片貼在屬於自己那半邊的牆上，很快，就像被計肇鈞包圍了似的：他走進計氏大廈的英姿、他坐在車裡沉思、他孤單的在桌邊吃簡餐、他解開襯衫的鈕扣在客廳中品酒，他在健身會所的拳擊台上……除了臥室和辦公室這兩個極重要的地方，他所有的狀態，她似乎都看過。

　　正望著照片發痴，一隻手不知從何處伸出來，摸向路小凡的額頭。

　　「魔怔了？還是發燒了？」劉春力回來的悄無聲息。

　　路小凡驚叫一聲，跌坐在小床上，「你要嚇死我啊。」她按著自己的心臟，感覺那塊肌肉先是停跳，而後狂跳，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切，至於的嗎？」劉春力完全沒有愧疚的意思，反而很鄙視，「從小就膽小，聽鬼故事，就你一個人當真，怕得半夜睡不著覺。想像力豐富又容易接受心理暗示就相當於陽氣弱，我要是鬼，也挑你嚇。」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路小凡氣得跳起來，拍了劉春力一巴掌。

　　「世界上根本沒有鬼。」劉春力撫著肩膀，發出「噝噝」的聲音，眼睛卻盯著牆上的各色計肇鈞形象，「哦呀呀，原來你是不發燒，是發騷。」

　　「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已。」路小凡生氣的張開雙臂，試圖擋住那些照片，「你別說得這麼難聽！」

　　眼睛，微微有點濕，而且有些口不擇言。換平時，喜歡某個根本不認識自己的男人這種話，她會悶在肚子裡，打死也不吐露。這一天，她很倒霉了好嗎？就算她再說服自己忍受，心裡還是有深深的挫敗和委屈感。

　　就因為她是無錢、無權，無美貌，無人脈，無背景強的親爹或者乾爹的五無青年，她就活該受欺侮嗎？她就應該被高高在上者踐踏？

　　然而，這注定徒勞。

　　劉春力彷彿沒注意到她的小小失控似的，歪了歪身子，就繼續盯著牆上的計肇鈞照片，聳了聳肩道，「發騷怎麼了？人不發騷枉少年！不過，你不會真的愛上他嗎？快告訴我不會！」他沒看路小凡，似乎是無意識地問話。

　　路小凡卻忽然有一種要破罐破摔的心情，乾脆道，「怎麼啦？這很容易！每天都關注他，眼晴裡、耳朵裡、心裡都是他的生活。偏他還如此優秀，如果我還愛不上，那我的性傾向一定有問題！」

　　「你這是質疑我的性傾向？」

　　「沒有！」

　　「你這是玩暗戀？」

　　「沒有！」想也沒想的暴吼出來，路小凡的心情突然輕鬆了。

　　她意識到，劉春力是故意引她發火，好讓她宣洩情緒的。只是堵在胸口的這口氣出來是出來的，她卻忽然沒了力氣。

　　「你不用擔心。」她的胳膊放下來，好像小鳥耷拉下翅膀，「我就是偷偷喜歡他一下下，不會真做傻事的。」既然讓劉春力知道了，就別藏著掖著的了。

　　「這還不叫傻事？」劉春力火大，「暗戀是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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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2 AM

第六章 我乾脆就不講理了

　　「我自己會恢復的。我是誰啊，路小凡，抗擊打能力最強了。」路小凡努力露出笑紋來，「人生不都是這樣嗎？不斷的放棄和選擇。求不得又如何？難道要去死？人生七苦嘛，佛都說過的。」

　　「你這應該算是工傷！畢竟是因為為孫瑩瑩盯緊計肇鈞才引起的後果。」劉春力純粹掉錢眼兒裡了，「得要求賠償！」

　　「還賠償呢，我剛被炒掉了，這個月的薪水都沒拿。」路小凡跨下肩，恨不能抽自己兩嘴巴。她哪有時間自怨自艾，傷春悲秋的啊。她得立即找工作，不然吃什麼，住什麼，拿什麼還貸款！

　　招聘網站，我來了！

　　路小凡強力壓下心中微微的酸澀，也不理劉春力了，立即進入戰鬥狀態。

　　愛情，對於她這樣的小人物來說，其實是很奢侈的，要不起。

　　旁邊的劉春力望著她在電腦前忙碌，望著她瘦小且脆弱，卻不得不挺直的脊背，不禁又是氣憤，又是發狠。

　　「我出去一趟，要捎點晚飯回來嗎？」他拿了錢包，回身問。

　　「買涼麵好了。」又便宜又解飽。

　　劉春力應了一聲，見路小凡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開門走了。

　　他直接來到位於那處有名寫字樓裡的孫瑩瑩工作室，對前台小姐謊稱有孫瑩瑩成名前的豔照。因為經紀人不在，他很快就見到孫瑩瑩本人。

　　「你是誰？如果想敲詐勒索，我會報警的。」儘管很生氣，臉色不好，孫瑩瑩在外界面前，還是保持著她溫柔典雅的氣質，美貌上毫無瑕疵，不像私下裡對路小凡那樣，經常氣急敗壞，恨不能咬人似的。

　　「你要真這麼理直氣壯，我還進得來嗎？」劉春力的輕蔑毫不掩飾。藉口是他隨便找的，他向來口無遮攔慣了，但一下就頂用，說明孫瑩瑩當真不乾淨。

　　「你到底要什麼？」孫瑩瑩的話聽起來強硬，實則是示弱，心虛。

　　「很簡單，我要你叫我們家小凡回來繼續工作。」劉春力攤開手，「就算你非要解除勞動關係合同，可以。但是按照勞動法，至少得提前一個月通知，還要按比例給補償金。」

　　「保安！」孫瑩瑩一聽，立即跳起來叫。

　　劉春力有備而來，半點不慌，不但沒被嚇到，還把腳架在桌上，「不用這麼麻煩，你不肯跟我談，說一聲，我可以自己走。以我這小身板，也打不過身強力壯的保安。可我出了這個門，腳往哪裡走，可不是你管得了的。我猜，我會直接去見計肇鈞。我要告訴他，有人對他圖謀不軌，還派了我們家小凡去盯梢。出了事，就把責任推給下屬了。真慫，有膽做，沒膽扛的，慫得讓人噁心。」

　　「你！講不講道理！」孫瑩瑩完美的面具碎裂，神色略顯猙獰。

　　「你連國家法律都不怕，我乾脆就不講理了。理，是講給明理的人聽的。」劉春力冷哼，「小凡為你工作了快一年，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命，全年無休。你虐待助理這件事要不要捅給記者啊？她好欺侮，好在她還有親人朋友給她出頭。」

　　「是她自己工作沒做好，我不養白吃飯的人！」孫瑩瑩目光閃爍，心裡不斷轉著念頭。偷看劉春力，見他雖然奇形怪狀的，但顯然是個狠角色，不禁躊躇。

　　「我也不會再讓她繼續為你工作，和你比起來，周扒皮都是善人。」劉春力見好就收，「但是咱們得依法辦事，我不敲詐你，但這個月的薪水，一個月的通知期，以及按法律規定的補償金，你全付了，我就當剛才的話從沒說過。你自然不怕我，但名聲這個東西是損失不得的。再說，計大少可是眼裡不揉沙子的主兒。」

　　孫瑩瑩猶豫。

　　如果同意了，她就太丟臉了。什麼時候起，她要跟下等人低頭？

　　「做人嘛，最重要會衡量，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劉春力趁熱打鐵，「跟我拗脾氣，後果你願意接受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沒什麼損失。」

　　「好！明天叫她來上班！至於你，快滾，別髒了我的地方！」孫瑩瑩又猶豫了下，終於妥協，臉上露出施捨的神情，「反正我過幾天就要到外景地去，兩下見不到，免得讓我討厭。薪水？補償金？就按你說的，本小姐還不在意這點小錢。」

　　「不是我說的，是法律說的。所以，你以為我會傷自尊？不，我非常之心安理得。」劉春力站起來，「你做到，我就不會把你的爛事捅給計大少和媒體。我是有品的人，說話算話。」

　　「你最好這樣，不然……」

　　「別嚇唬我，我不吃這套的。」劉春力已經往外走了，背對著孫瑩瑩揮動爪子，「但是，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走到門邊，又停下來，「你放心的派我們家小凡去盯計大少的梢，是不是覺得她不構成威脅啊。」

　　「她那麼普通，真的令我非常有安全感。好花也要綠葉襯，當初雇她，就是因為她可以作為陪襯我的人出現在公眾面前。」孫瑩瑩嘲諷道，「不扎眼的人，首先就不能入別人的眼，永遠只能是配角。」

　　「做人別太嘴硬，會遭報應的。」劉春力扔下這句話，走了。

　　其實他明白，孫瑩瑩說得是現今這世上通用的真理。只是他不願意聽到別人那樣侮辱小凡，本能反駁一句罷了。

　　此時的路小凡正在電腦前揮汗如雨的投簡歷，哪想到突然得到了好消息。工作室前台打來的電話，叫她明天繼續上班，一個月後自動解除勞動關係。雖然工作還是丟了，但這寶貴的緩衝期，可以讓她有時間找其他工作。最難得的是，不僅本月薪水保住了，還可以另得一個月的補償金誒，簡直意外之喜。

　　所以當劉春力回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運氣特別好，很是得瑟了一下。

　　「我才出去買個涼麵，你的人生就出現轉機，可見，你還是有希望的。」劉春力假做不知，還故意擺出個驚訝的表情。

　　這個丫頭太容易滿足了！嗯，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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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3 AM

第七章 果然有問題

　　路小凡從來沒有工作得這樣輕鬆過。

　　第二天一早，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工作室，都已經自帶雨刷，準備好挨噴了。哪想到孫瑩瑩在經紀人的陪伴下去外景地了，她留守工作室，處理一些閒雜事等，一個月後，按時拿著補償金滾蛋就行。

　　這簡直……幸福來得不要太突然啊。

　　不過她這種老實頭不習慣偷懶，又覺得孫瑩瑩這次做事厚道（倒忘記她是無辜被炒的了），每天搶著做事情，把工作室打掃得亮閃閃，最後被保潔阿姨拉去談人生，問她是不是要嗆行情？

　　她只好收斂下感恩之意，百無聊賴中，昧著良心在工作時間找下家。不過正所謂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她被辭退得爽利，新工作卻遲遲沒找到，想當快遞員都被性別歧視了。眼看一個月就要過去，她琢磨著實在不行就先找個洗碗工、傳菜員或者在街上發傳單的活兒。

　　工作找一找還是有的，只是又苦又累錢又少的工作沒人肯做而已。

　　「路小凡，我這邊有個急活兒，你來嗎？」西點學校的老師打電話給她，「學校承接了一個大型冷餐會，人手有點不夠。明天下午到晚上，時薪，很不低哦。」

　　「來來來來來。」路小凡一疊聲地回答。

　　正如劉春力所說，廚藝好是她惟一的優點。難得的是，她是從心底就喜歡做飯。看著各色食材變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她感覺心裡非常有成就感，也莫名其妙的踏實。

　　「你上輩子肯定經歷過饑荒，是餓死鬼出身，不然怎麼這麼喜歡倒騰吃的東西呀？」劉春力一天不損她兩句是不能活的。

　　「廚藝也是藝術！」路小凡非常堅定的這樣認為。所謂藝術，就是要讓人類感到美好，不管是看到、聽到、還是吃進嘴裡都一樣。

　　於是這麼摳門的中餐小能手，居然捨得花錢去西式餐點業校學習。自然，水準又是出類拔萃，很得老師的喜愛。這不，有兼職就會找她。而她只要聽說有錢賺，那是無論如何也要參加的。或者還可以問問老師，有沒有此類的長期工作可以介紹給她。

　　可惜，能賺到一筆錢的開心勁兒，在她蹭老師的車到達宴會現場時就變成擔心。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次冷餐會是為計氏公司舉辦的，地點就在計氏的總部大廈。據說，是公司成立的週年慶典。

　　路小凡很想打退堂鼓，因為很怕遇到計肇鈞。她對他一見鍾情，盯梢的時候又不專業的愛上被監視對像。再這樣陷下去，她真的拔不出腳來怎麼辦？可她實在又捨不得即將到手的勞動所得，要怎麼辦啊？

　　糾結了半天，在換上雪白的工作服之後，她驀然想通了。

　　她是在後廚幹活兒的人好嗎？她只能和各式西點深情凝望。而計肇鈞做為公司總裁，肯定要在會場上露面，斷不會到後廚來。說不定還要講話啊什麼的。雖說勉強也算是近在咫尺，可他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衣香鬢影，一個油赤麻花，根本不相干的。

　　「路小凡，拿點巧克力碎過來！」二廚支使。

　　「路小凡，先別弄這些，待會兒做拿破崙，鮮奶油要現打，酥皮要現烘，因為那時奶油即輕盈又鮮濃，酥皮即香且脆還帶點焦，奶油的冷和酥皮的溫，兩者混在一起現場吃，才是最佳口味！外面侍候的可是大老闆，必須最佳。」大廚兼老師在這時候也不忘記講課。

　　「真不知道明明叫MilleFeuille，千層酥嘛，為什麼中文翻譯過來叫拿破崙。」跟她一樣做幫手的小弟咕噥。

　　「路小凡，把Gelato冰激凌裝杯！」不知是誰又吼她了。

　　要不怎麼說飽暖思那啥呢，人只要勞動起來，胡思亂想就都靠邊閃了。路小凡被使喚團團轉的時候，前面的宴會進行得非常順利。相應的，她的思維都沒往那邊飄一丟丟，實在忙得顧不過來呀。

　　「路小凡，公司裡還有員工堅守崗位。人家BOSS說了，讓給送點吃的過去。」

　　「好！」路小凡得令，像送外賣的一樣，麻利地拎著食箱出了後廚。

　　計氏總部大廈非常大，初入者會感覺走迷宮一樣。路小凡細心，提前在手心裡畫了路線圖。她按圖索驥，順利完成任務。可惜在返回的時候，手心出汗，路線圖給糊了，於是她立即就有些轉向起來。

　　算了，承認吧，根本就是迷路了。

　　「應該是這邊吧？」她對著一條通道自言自語，「似乎有個秘書處。不對不對，應該是總務處。」要命，怎麼感覺到處都一模一樣？這時候，連個保安都不見，不然她還可以問問路。

　　猶豫片刻，她決定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偌大個公司，就算大部分人在樓下大廳裡，也會偶爾有人出現吧？到時候問問路就好了。哈，她運氣真好呀，才過拐角，就看到前面有個男人，扶著牆站在那裡。

　　路小凡驚喜，根本沒看清那人是誰，直接就撲了過去。

　　「勞駕，我去後廚，要向哪個方向走？」她還拍了拍那個人的手肘。因為他好高，拍肩的話比較費力。

　　接著她暗吸一口冷氣，差點嚇掉了魂。

　　計肇鈞！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宴會的中心地帶嗎？可這裡是哪裡？

　　「我……我不是混進來的！是正經的工作，不是跟蹤你。」被計肇鈞冷而銳利的目光一掃，沒等人家開口，路小凡就主動招供了，「我我我消失就好了，立即，馬上！」也不單是怕他追究，更多的是因為見到他就心慌。雖然沒出息，可所謂暗戀，就是沒辦法的事呀。

　　她抹頭就跑，也顧不得方向了。但走出沒幾步，她又停下來。因為剛才在照面的瞬間，她似乎，彷彿，好像……感覺計肇鈞有點不對頭。

　　她僵硬地站在那兒，鼓了半天勇氣才敢慢慢轉回身。伴隨著心臟擂鼓似的砰砰亂跳，她讓那個原本八桿子打不著的男人，再度進入了自己的視線。

　　計肇鈞果然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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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4 AM

第八章 狗仔姑娘

　　他雖然仍然挺直脊背，但身子有些微微發顫，顯然是在強撐。他的臉色非常差，蒼白得近似透明，路小凡看過去的時候，正好有冷汗從他額頭上滑下來。他倔強的抿緊著嘴唇，可明明需要扶著牆才能站穩。

　　跑得遠遠的，哪管他去死，只要自己擺脫這無望的暗戀就好。

　　上去幫忙，雖然給自己找了麻煩，卻不能見死不救。

　　這兩個念頭在一秒種之內，於路小凡的腦海裡大戰了八百回合。最後，後者勇勝。別說她是偷偷愛著他的，就算是路人遇難，也不能當作沒看見。

　　「計先生，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她走過去，關切的問，卻沒敢碰他。

　　「我沒事。」計肇鈞皺眉，這時候還嘴硬。

　　「要我去找人嗎？」他這個樣子有點嚇人，絕不會沒事。

　　「不用！」生硬的拒絕，似乎不想讓別人看到他這副模樣。

　　路小凡瑟縮，腦海中卻同時靈光一閃，衝口而出，「計先生，我看你這樣子像是低血糖啊。你快坐下，這種事可大可小，也是能出人命的。」

　　計肇鈞還很年輕，經常泡健身房，身材強壯得很。看唇色，也不太像心臟不好的人。再看那熟悉的症狀，那麼……十之八九吧。最關鍵的是他沒有反駁，證明她關於低血糖的判斷是正確的。

　　「請你先坐下好嗎？」她提議。甚至無意中，她握了他的手。

　　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冰涼，也很符合病症呀。

　　計肇鈞不想服從，可架不住路小凡情急之下，伸手拉他。他本來就眼前陣陣發黑，腿軟得走不了路，哪扛得住外力？於是，只得順著牆邊坐下。

　　血糖過低，就要立即吃糖分高的東西緩解。路小凡看了看食盒，可惜甜點都送出去了，空無一物。不死心的打開蓋子再看，哇嘞，有一塊指甲大的殘餘奶油！

　　伸手一抹，奶油顫微微的沾在她的食指指尖上。

　　然後，她伸指到計肇鈞嘴邊，「計先生先吃這個，然後告訴我到後廚要怎麼走，我立即給你拿一杯可樂來。那個東西，升糖超快的……」聲音驀然就低了下去，被計肇鈞質疑甚至嫌棄的眼神一掃，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多麼不合適。

　　她這是讓計肇鈞吮她的手指嗎？雖然是好意，可凡事經不起細想，怎麼感覺這麼色情呀？再說，他應該成天吃山珍海味吧？怎麼會做出這種類似於喝酸奶舔瓶蓋的舉動？

　　尷尬之下，她做了更尷尬的事：手腕一轉，自己把那塊白白甜甜的小東西吃掉了。自然，隨後就後悔，可是來不及，尷尬得面紅耳赤。

　　「不是給我的？」在這種情況下，計肇鈞突然感覺啼笑皆非。他身體很不舒服，可眼前這個笨女人竟然取悅了他，令他感覺好過了些。

　　你是豬啊，鎮定一點好不好？他又不會吃人，更不會讀心，不能看透你心中對他產生的粉紅色念頭，怕什麼？路小凡懊惱不已，慌亂的收回手。無意間，碰到了腰間硬物，這才想起身上還有寶貝呢。

　　「計先生可以吃這個。」她掏出ChocMate。

　　「什麼？」計肇鈞再度嫌棄的皺眉。

　　「這是巧克力保溫容器。」路小凡解釋道，「巧克力保存的最佳溫度是5-18度，溫度有起伏，口味就不對了。我剛才給員工送點心，怕天氣太熱，半路上巧克力化掉，就放在這個保溫器裡，當場灑在點心上。」

　　計肇鈞不動。

　　「快吃吧，很乾淨的。」路小凡非常誠懇地請求。

　　「這麼多講究。」計肇鈞咕噥了一句，接過ChocMate。

　　見計肇鈞接受了幫助，路小凡才略鎮定了下情緒，有心情觀察這個男人。

　　怎麼能有人長得這麼好呢？

　　這個「好」字是整個人，是一切，並不只是單純的臉好看。

　　他穿著得體的深色西裝，純色襯衣，手工皮鞋，袖扣、領帶、腕錶，無一不精緻。即便是隨意坐在地上，兩條長腿慵懶地伸著，肩膀也保持平直。整個人呈現出低調的奢華感，就像古董，安靜中就散發出價值連城的魅力。

　　再低頭看看自己：穿著廚師助理的制服和球鞋，lob頭隨意紮著，還時不時拿眼睛偷偷摸摸的撩一下，那形象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就是天生蜷縮在角落裡畫圈圈的那種類型。

　　越有機會接近，越覺得受打擊啊。誰說人生公平的？騙人！

　　「沿著走廊走，見到岔口就左拐，然後右拐，有電梯。」計肇鈞低沉深厚的男聲響起，真好聽哇，像香濃的黑巧克力。

　　「啊？！」路小凡怔怔望著發音者，一時沒有回過神。她本來反射弧就有有長，何況現在心還在懵懵懂懂之中，能聽見人話已經很不錯了。

　　「你不是要去後廚？」計肇鈞眯了眯眼，「還是，你打算今晚就住在這兒了？」

　　「哦哦，我走，馬上走。」路小凡終於回魂，被燙到似的，跳起來就走。

　　「方向反了。」計肇鈞提醒。

　　她又像被遙控一樣轉回來，一邊道謝，一邊匆忙離開，還鞠了兩個躬，走得磕磕絆絆，生怕被懷疑圖謀不軌，就跟有鬼追似的，沒留意到連ChocMate保溫筒都忘記拿了。

　　計肇鈞雖然以冷酷無情著稱，散發冷氣時能令生人勿近，但也頭一回看到有人在他面前慌張成這樣。他確定自己今天並沒有凶神惡煞，只能說那個狗仔姑娘實在太膽小了。不過他一次吃了這麼多巧克力，雖然嘴裡發苦，不喜甜食的胃也不舒服，但卻真的感覺好了些。

　　他站起來，審慎地整理下衣服。這時，陸瑜快步走來。

　　「老闆，你怎麼還不下來，該你講話了哦。咦，這是什麼？」他看到計肇鈞手裡小巧的保溫筒，「新型爆炸器？挺精巧的呀。艾媽，好好奇。」

　　「你腦子裡還能不能裝點別的事？」計肇鈞沒好氣，隨手把ChocMate放進口袋裡，阻止陸瑜的爪子情不自禁的伸過來，「走吧。」

　　他恢復了平時鎮定自若，好像剛才的虛弱只是幻覺。不過到了電梯處，他忽然問陸瑜，「剛才你上樓時，沒遇到什麼人嗎？」

　　……

　　小科普：LOB頭，又稱睡不醒頭，全名LONGBOB，所有鎖骨以上，下巴以下的長度都叫L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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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5 AM

第九章 春風沉醉的晚上

　　「沒有啊。」陸瑜答得乾脆，眼睛瞄啊瞄，還想拿過那個銀色的小圓柱體看看，手癢癢得很，但攝於老闆的壓力，不敢動。

　　計肇鈞沒理會他，只習慣性的皺眉。

　　如果狗仔姑娘沒走錯路，就肯定會乘同一部電梯。沒遇到，是又迷路了嗎？

　　「你去叫幾個保安四處看看，今天來賓很多，免得閒雜人等亂走。」他貌似隨意的吩咐，但一腳踏入電梯時又反悔了，「不，還是不用了。」

　　狗仔姑娘的膽子這樣小，這樣會嚇到她吧？到底幫助過他，不能恩將仇報。

　　「一會兒你去後廚，看看是哪家公司承辦的年慶活動。然後……」他猶豫片刻，隨著電梯的下行，又吩咐，「再查查有誰上過樓，送過吃的東西。」

　　「哦。」陸瑜心不在焉。

　　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難道是儲存放射物的，不然為什麼要個金屬的筒子呀？

　　「你親自查，別驚動別人。」

　　「哦。」氣體噴劑？反正不能是香水……

　　「是巧克力保溫筒。」計肇鈞幾不可見的嘆氣道。

　　「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計肇鈞把ChocMate拿出來，認命的遞給陸瑜，「看完了還我，趕緊去做事。」

　　誰能想得到，霸道總裁此時的心裡在哀嚎。有什麼辦法，誰讓他最忠誠的手下是個逗比？如果不滿足他的好奇心，他能神思恍惚好幾天！於是，只能忍了。

　　「哎呀呀，現在什麼工具都有啊，裝個巧克力都搞得這麼酷炫。」陸瑜擺弄著手中的東西，笑道，「老闆，這個給我吧？怪好看的。」

　　「這是別人的。」計肇鈞伸手奪回，「剛才我說的話，你聽清了嗎？」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陸瑜行了個二戰時期的美式軍禮，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計肇鈞點點頭，穩步走了出去。

　　而在後廚，路小凡回來好久，還處於迷迷瞪瞪的狀態。而且，氣喘吁吁。

　　因為，她是從樓梯跑下來的。因為，站那兒等電梯來，心慌。

　　她和計肇鈞說話了誒！雖然上次在公寓那邊也碰過面，但那純粹是人家訓斥她好嗎？今天是連說了好幾句，她還似乎……摸了人家的手……

　　哎呀，除了大而有力，微乾冰涼，什麼感覺也沒有了。為什麼記憶這種東西不能像照片那樣直觀的存儲呢？好遺憾。

　　她這樣神魂不屬的犯花痴，都沒注意陸瑜到後廚逛了一圈，也把保溫筒的事徹底忘到爪哇國去了。直到工作結束，大家清點用具的時候，她才被追問。

　　「我沒拿回來嗎？」她發愣，完全不記得是半路掉了，還是遺落到計肇鈞那裡了。她腦海裡彷彿有一團團棉絮狀的、熱乎乎的東西亂竄，堵住了腦回路。

　　「那是德國進口的，很貴。」老師惋惜的說。

　　那意思是：你得賠，今天晚上不僅白幹了，還得搭上點錢，可憐見兒的。

　　路小凡聽得心一抽抽，但很快就又恢復了。心疼總是難免的，但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嚴重。可見，愛情真是良藥，能麻痺神經的。

　　「我覺得你再這樣下去，一定會不幸的。」隔著板壁，在黑暗中聊天時，劉春力警告她。

　　自從被劉春力發覺她的暗戀，路小凡乾脆公開心思了。暗戀辣麼辛苦，沒人分享心情，說不定會抑鬱的。再說今天晚上經歷的事情太多，回家時哪怕發現劉春力睡下了，也被她挖起來，訴說小秘密。

　　「能有什麼不幸啊，我又不想真的與他有發展。」路小凡不擔心。

　　從來，她擁有的就不多，所以她最大的本事就是珍惜。現在，哪怕是一丁點的開心，也夠她品嚐的了。就像當時的那一小塊指甲大的奶油，不會因為是被碰掉的，被丟棄的，被忽略的就不甜美。

　　「有個老港劇裡有一句台詞：找喜歡自己的人很容易，找自己喜歡的人就難了。」所以從這一點上看，她多麼幸運！

　　「屁！」劉春力嗤之以鼻，「如果找喜歡自己的容易，這麼多單身狗哪來的？」

　　「你就會潑冷水。」路小凡不滿的哼一聲。

　　「好好，那我給你點實質性的建議。」就算在黑暗中，也聽得出劉春力在努力哄她，「你不是喜歡電影？我就是電影裡的橋段來教你。下回再有機會見到計肇鈞……」

　　「不會有下回的。」老天不可能總這麼眷顧她啊。

　　「總之如果下回見到，你記得，一定狠狠在計肇鈞面前摔個大馬趴知道嗎？」

　　「你是教我碰瓷？」路小凡霍地坐起來。

　　那也太下流了！

　　「呸！你腦洞還能開得偏一點嗎？」劉春力鄙視，「看看電影五十度灰，看看小時代，女主都是普通女孩，扔人堆裡都撿不出來的。結果呢，在第一次見到高富帥時，啪嘰一下摔趴在男主的西裝褲前，最後都麻雀變鳳凰了。所以說灰姑娘丟水晶鞋這種事已經太老土了，都流行摔跤，知道嗎？嘴啃泥、狗吃屎那種。」

　　路小凡被逗得笑起來。

　　「別笑，嚴肅點！」劉春力故意板著聲音，「這個題目叫：如何吸引高富帥的注意？人家有錢帥哥就喜歡你們這種蠢萌的貨，說白了，就是智商低的。所以你千萬記得，下回見面一定要摔跤啊。捨不得摔疼，套不著男神。」

　　「不理你了。」路小凡重新躺下，躺在她那一米寬，彈簧已經吱吱響的床上。

　　如今是夏夜裡，她卻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不恰當的比喻：春風沉醉的晚上。

　　然，就在第三天一早，她正打算去老師那裡交賠償巧克力保溫筒的錢時，卻收到了一個快遞。

　　寄件人地址是計肇鈞的公寓，快遞的東西正是那隻失蹤的ChocMate。

　　他怎麼知道我的地址？在接到快遞的一刻，她先是疑問，驚訝。隨後，就是一種又是驚嚇，又是竊喜的感覺。

　　想想也知道，她作為廚師助理去計氏工作，計肇鈞想要查她輕而易舉。重點是，她似乎被他注意了。哪怕只是還個東西這麼簡單，但在他心裡留下印象，哪怕很快就會消逝，她也非常開心。

　　因為得到過的東西不多，所以特別容易滿足。

　　他知道了她的地址，不會突然跑來找她吧？那她可尷尬了，這種雞籠似的地方，怎麼能讓神龍落下腳步？

　　不不不，他不會的。看吧，自己就愛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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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5 AM



第十章 他有老婆了？！

　　果然，計肇鈞沒來找路小凡。

　　可是……他的電話卻到了。

　　看到是個陌生的號碼，路小凡接聽的時候還猶豫了下。不過當那邊傳來計肇鈞的聲音，沒報名字她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她驚訝得說不出話，害得計肇鈞連續說了三遍你好。

　　「路……小姐？」顯然，他也沒太認真去記住她的名字。

　　「是。」路小凡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結巴，「計先生，請問您找我是？」

　　啊啊啊，他給我打電話了！不是做夢吧？他給我打電話了！

　　他！計肇鈞！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了！

　　路小凡嘴上冷靜，心裡卻已經歡呼雀躍，恨不能撒歡打滾。

　　說不定在這個看臉的世界，心靈美也能打動異性呢。

　　「給你一個消息。」計肇鈞的語氣有些生硬。

　　啊？消息？什麼消息！不是應該約了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神馬的嗎？難道是股市內幕消息？他這種身份的人所說的消息，至少應該是那種檔次的吧？那樣的話，她可就發了哇。聽說，某首富的司機就是在工作時偷聽各種小道消息，結果在股市發了大財的。可是，她沒有錢開戶……

　　一時之間，路小凡腦洞大開。可這也不怪她，畢竟計肇鈞的行為太突兀。

　　計肇鈞卻把路小凡的痴呆狀態當成是要聽下文，於是繼續道，「明天，法院會正式宣告我妻子死亡。你如果有錢投在股市，不妨買點計氏，會小幅上揚。」

　　「哦。」路小凡機械地應道。

　　計肇鈞也不多說，直接掛掉電話。

　　旁邊陸瑜納悶，「老闆，幹嗎放消息給別人啊？那個姓路的妞是誰，值得老闆你特殊對待？」

　　「沒什麼特殊的，只是她幫過我。而且到明天下午，所有記者就會風聞這件事，倒不妨以此還個人情，讓她搶個頭條。」小記者搶到這麼勁爆的頭條，對於升職加薪得獎金來說，是很有利的吧？

　　陸瑜一直偷看計肇鈞，結果發現他的表情沒什麼波動，登時覺得很無聊，眼睛裡的八卦之光瞬間熄滅，把路小凡丟到脖子後面，改口抱怨，「嚴格說來，戴欣榮也不算是老闆的老婆呀，當時那個狀況，你們又沒……」

　　「登記過，就算合法夫妻。」計肇鈞打斷陸瑜。

　　他這個人向來此，不決定便罷。決定了，就一條道走到黑，不猶豫，不反悔。

　　「目前公司經營平穩，我要離開幾天，你幫我盯著點，省得有人渾水摸魚。」

　　「老闆放心！」陸瑜信誓旦旦，「宣告死亡的消息一出，整個新聞界都會像爆炸似的，老闆還是躲幾天清靜的好，這邊的事就交給江東明。他不是公關部的頭兒嗎？這種時候，就該他上了。不過……他會不會使壞？」

　　計肇鈞搖頭，「事關公司，他不會公私不分，也沒那麼愚蠢。他只是針對我罷了，不用理他。」

　　「我從來就不想理他。」陸瑜嘆氣。

　　與此同時，就在計氏大廈的地下停車場。江東明坐在車裡，搖下車窗，正和個老保安說著什麼。看起來似乎是有關停車的事，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你是說，公司週年慶典那天，陸瑜去調查了一位姓路的廚師助理？」江東明露出好奇的神色。

　　「是。」老保安五十多歲的樣子，很瘦，面貌平凡，但不經意間流露出精幹之意，「我無法接近計肇鈞，但以他如今之地位，很多事不方便出手，必然會指使陸瑜。我就盯著陸瑜，見那天他去找計肇鈞，回來後卻從慶典上溜了。後來調查到，他是去打聽一個姓路的年輕姑娘。」

　　「年輕姑娘？」江東明疑惑了片刻，就笑起來，「咱們計總是有名的不近女色，不，說淺了，他根本就是不近人情。但是一個廚師助理，想必也不會是什麼驚豔美人。那就有意思了，難道有其他的目的？」

　　「是很奇怪。」老保安也皺眉，「可惜對方的負責人也不知道陸瑜查那個姑娘是要幹什麼。」

　　「老錢，你就盯緊這條線。」江東明發動車子，「咱們計總從來不做沒有理由的事，說不定這就是找出他把柄的機會。」

　　老錢點了點頭。

　　而路小凡那邊，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會成為被關注的對象。半天了，她仍然保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整個人在意外接到計肇鈞電話的驚喜和難以置信之後，現在只覺得頭頂轟隆隆，彷彿有雷，晴天白日劈過來，令她覺得腦袋都變成兩半了。

　　她沒有猜錯，他提了股票的事。可重點不在這兒好嗎？重點是……

　　計肇鈞有老婆了？！

　　完全沒聽說過呀！難道是隱婚？可他這樣的人，有什麼必要對外界隱瞞？等等，等等，法律宣告死亡？

　　死亡！還是宣告的！就是說人莫名其妙沒了，失去所有下落，幾年都找不到蹤跡，最後只好「推定」她死了。

　　這信息量太大了，路小凡完全目瞪口呆！

　　孫瑩瑩叫她偷窺計肇鈞，她照做了。然後，她發現他形單影隻，私生活像和尚一樣素淡。就算是她，也會偶爾去酒吧玩玩，他卻連夜生活場所都不去。如果沒記錯，他手上沒戴婚戒，身邊也沒有女人。

　　於是，她就想當然的以為他是單身。那麼，孫瑩瑩事先知情嗎？她為什麼用盡心機，要死追活地賴上人家？趕著當妾嗎？又或者，計肇鈞曾經娶妻的事，連神勇廣大的孫瑩瑩也不知情。還有，他老婆，不，他曾經的老婆到底是哪位？

　　他真以為她是狗仔啊，居然提前放消息給她。這算是，另眼相看？而在震驚過後，她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原來，是人就有過去！

　　只是計肇鈞的過去，為什麼透著那麼神秘呢？

　　果然，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太複雜的事也從來不適合她。她應該從這個不切實際的美夢中清醒過來，仍然回到她原來的生活軌道中。

　　但是，她做不到。

　　她不理劉春力的刺探，在自己的小隔間裡玩了一天自閉後，第二天晚上，就像自有意識般，她打開電腦，瘋狂搜索關於計肇鈞的新聞。

　　遠遠關注著他的事總還是可以的吧？她這樣勸自己。好歹相識一場，再說她有好奇心要滿足呀。

　　…………66有話要說……………

　　大力神轉折！

　　為防大家心塞，提醒大家注意，文中說明計大少並沒有跟前妻有啥啥啥，還說當時情況特殊。這就是第一個謎團了。本書有很多謎團，畢竟是懸疑嘛。

　　小盆友們，需不需要扶牆緩會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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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6 AM

第十一章 殺妻的大惡魔

　　撲天蓋地的，各大門戶網站全是計肇鈞的消息。

　　有的在財經版，更多的是在娛樂版。視頻、照片、文字，連他在公司出席活動的舊聞都被拿出來填充版面。播放視頻的地方，畫面全部被彈幕覆蓋，根本看不清圖像，網民就像打了雞血般的亢奮。

　　果然，公眾人物生活的悲劇是大眾最好的娛樂。果然，這是個物質時代，所以商界精英成了最大的明星。

　　何況，計肇鈞還是妥妥的偶像型。

　　他那樣年輕，英俊，多金，手握市值數十億美元的公司權柄，簡直稱得上獨裁，而今……又重新恢復了單身，天生的話題之王。

　　在記者的長槍大炮下，他仍然冷冰冰，這成了他被攻訐的大好藉口。畢竟是妻子「死」了，他為什麼不傷心？哪怕已經時隔四年之久，哪怕他是那種情緒不外露的人，這也成了他的原罪。

　　幸災樂禍的人有，破口大罵的有，懷疑論者、陰謀論者更是比比皆是，計肇鈞的人品數值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雖然瞭解他的人極少，可架不住所有人都會想當然。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計氏現任掌門人的品行如此不堪，計氏的股票怎麼不跌反漲？股民的信心從哪裡來？

　　其結果就是……來自計大少的「前妻」戴欣榮！

　　戴家不顯眼，但畢竟是富豪之家。公司沒什麼名氣，卻是投資控股公司。重要的是他們多年前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得到了計氏相當一部分股權。而這部分股權做為嫁妝，被戴家最受寵的小女兒戴欣榮握在手裡。她這一死，根據他們的婚姻財產協議，股權由計肇鈞全部繼承了。自此計肇鈞對計氏的掌控成為絕對，計氏的商業發展也極其看好。

　　之前計肇鈞一直是黃金單身漢的形象，連神通廣大的媒體都不知道他已婚的事實。另一方面，若想通過法律宣告死亡，必須由利害關係人提出，而且必須是自然人離開住所，下落不明達到法定期限，也就是四年，才可以由人民法院依法宣告。再經過新一輪人肉深扒，媒體發現計肇鈞和戴欣榮的結婚登記日也才四年多一點，就是說結婚沒多久，戴欣榮就失蹤了！

　　才一天！僅僅一天而已，媒體能挖出這麼多內幕，堪稱神奇寶貝。

　　基於以上，又有一個非常可怕又非常合乎人們心理，但只能私下猜測，不能明著說出來故事迅速生成：計大少仗著自己身材高大，英俊瀟灑誘惑戴欣榮，之後更是騙婚。得手後殺掉妻子，得回股份！

　　這就是他為什麼要隱婚的原因，免得外界盯著所謂的金童玉女，做起事來礙手礙腳。什麼愛情？什麼姻緣？根本就是利益！計大少本來就冷酷無情，做出這種事來是非常可能的。很多事看起來與錢無關，其實就是錢的事！

　　可是，為什麼戴欣榮失蹤四年，計家和戴家卻沒有聲張……計家就算了，戴家作為苦主卻沒鬧起來呢？

　　來來來，我偷偷跟你講，不能外傳哦。豪門恩怨加秘辛，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幾個小時，路小凡灌了滿腦子各色的奇葩言論，感覺都快吐了。其實總結起來只有三點：一，計氏未來的繼承人及掌門人隱婚。二，他老婆死了。三，他老婆是非正常死亡。

　　至於計肇鈞是個殺妻的大惡魔什麼的……路小凡在這種時候堅決不做路人黨，是絕對不信的，只為計肇鈞感到憤憤不平而已。難道以為我們國家的警察都是吃素的？好好一個大活人被殺了，還是有錢有勢人家的女兒，怎麼連點響動也沒有？當初報告失蹤，一定是調查過的。現在法院可以宣告死亡，就證明所有猜測都是無稽之談。沒有證據就給人定罪，那是臭流氓的行為。

　　「你聽說了嗎？聽說了嗎？」劉春力從外面竄進來，滿面興奮。

　　「計肇鈞的事？」路小凡不滿，「你這麼高興幹什麼？」

　　「生活太枯燥了嘛，全民娛樂的時代哪。」劉春力聳聳肩，「不要躲在角落裡旁觀，那樣人容易變陰暗噠。乾脆站好陣營，你肯定是挺計派，上論壇跟人掐架去。美少女戰士嘛，男神就靠你保護了。」

　　「我不會跟人吵……」

　　「掐掐更作健康。」劉春力無所謂的揮揮手。

　　路小凡猶豫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其實……之前他電話過我，說了他前妻宣告死亡的事……還叫我買股票來著……」

　　「那你買了沒有？」劉春力跳起來。他的關注點，永遠那麼與眾不同。

　　「沒有……」

　　劉春力立即捶胸頓足，路小凡也覺得自己奇怪。

　　她和劉春力的助學貸款還沒還完，家裡又負債。一般而言，她雖然不是貪婪的財迷，可對錢也是很著緊的。可這次，她居然很麻木。她想，她最近可能昏了頭了，失誤踩過界，但似乎回不來了。

　　「你說計肇鈞給你打電話？他怎麼有你號碼的？」劉春力後知後覺。

　　「公事而已。」路小凡懨懨，突然很不想說話。

　　也許，是被自己的幻想和感覺矇蔽了眼睛，但她就是覺得計肇鈞不會是殺妻惡魔。他雖然冷淡，但應該不是壞人。她很想幫他，可她卻想不出能做什麼，她連自己也守護不好，拿什麼去拯救男神呢？那種無能為力令她非常沮喪。

　　為此，她做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幸好孫瑩瑩沒回來，並沒人找她麻煩。但她不知道，計肇鈞卻因為她而心情愉悅。

　　「老闆，在這件事曝光之前，媒體沒有頭條啊！」陸瑜的腦袋都要扎到手機裡了，「您不是提前給一個姓鹿還是姓馬的妞，漏過消息咩？」手指還在那不斷的翻屏，就像通了電似的。

　　計肇鈞的雙腿架在桌子上，襯衣的袖子挽著，正一手撫著額頭，一手拿著文件再看。

　　他沒抬頭，也沒說話，似乎沒聽到，可是陸瑜的話卻讓他心裡莫名的有一絲舒服。雖然，他不知道路小凡為什麼沒報消息。

　　宣告戴欣榮死亡後，哪怕群情沸騰，哪怕是千夫所指，各方的反應都在他預料之內。他凡事篤定，唯獨路小凡……脫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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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18 09:17 AM

第十二章 說走就走

　　「奇怪的女人。」陸瑜低聲咕噥一句，馬上又轉了話題，「老闆你還是避避風頭吧，雖然不怕他們，可成天圍著那麼多人嗡嗡，神煩。」

　　計肇鈞終於抬起了眼，「啪」的把文件合上，「今晚就走。」

　　在陸瑜的掩護下，天黑的時候，計肇鈞熟練地擺脫狗仔們的緊迫盯人，中途在陸瑜家門外，換上那輛早停在那裡，卻沒在公司登記過的車子，向遠方開去。

　　川流不息的城市街道，他孤單的前行。輝煌的燈火就像他不確定的心意，明明滅滅，快速閃過，卻又反覆浮現。在路過一家蛋糕店的時候，某個地址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記憶裡。他猶豫了下，終於把車子掉頭。

　　在偏遠的城郊結合部，路小凡租住的破舊樓房前，計肇鈞停下他的SUV。

　　他和他的車與這個地方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可他卻很是自在，就連那嘈雜渾濁的空氣都似有熟悉的感覺。只不過他下車走了走，又不知自己要尋找什麼。他自嘲的笑了笑，打算離開。卻剛好這時，路小凡拎著才買的兩份涼麵回來了。

　　「計……計……計先生……」別結巴！別結巴！

　　愕然望著眼前的男人，路小凡吃驚不小。但也奇怪，計肇鈞無論何時何地出現，她總是不會認錯。好像身體裡有雷達，自然就會反應。

　　「這幾天，你有重要的事做嗎？」計肇鈞走過去，問得突兀。

　　「沒有……吧？」路小凡怔怔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那好，跟我走。」計肇鈞直截了當。

　　在路小凡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已經把那兩份涼麵拎過來，直接丟到旁邊的垃圾筒裡，然後把發呆的某人推上車。

　　直到車子駛離這片區域，路小凡才小心的問，「我們去哪兒？」

　　「不會綁架你的。」

　　直到車子在國道上奔馳，路小凡才第二回問，「要去的地方，很遠嗎？」

　　「遠。」計肇鈞認真開車，盯著路面，「忘記問了，你身份證帶了嗎？」

　　「就在錢包裡。」路小凡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編織小手包。

　　她是出門買晚餐的，自然要帶錢包啊。

　　直到車子行駛了兩個小時，計肇鈞給車子加油時，路小凡才最後問，「需要我離家很長時間嗎？」

　　「幾天吧。」

　　路小凡只「哦」了聲，就跑去加油站旁邊的電話亭打電話。

　　「你涼麵買到美國去了？他們進化不好，毛都沒褪乾淨，有涼麵嗎！」才叫了一聲劉春力的名字，後者就在那邊吼，「我要餓幹了，你回來收我的木乃伊吧。」

　　「沒買著。」事實上，被計肇鈞丟進了垃圾筒。

　　有錢人真是敗家子，好浪費！

　　彷彿為印證她的話，肚子咕咕咕的連叫三聲。她也很餓好嗎？為了排遣鬱悶的情緒，她白天大掃除，體力消耗很大的。

　　「沒買著就回家吃泡麵，你到底野哪兒去了？」劉春力仍然火大，「也不帶著手機，我在附近跟瘋子似的折返跑，也沒見著你人！你現在在哪兒，趕緊給我滾回來！要不，我去超市買點速凍水餃來吃吃？」說到後來，聲氣明顯弱了。

　　路小凡不禁露出微笑。

　　她知道劉春力不是因為餓而發脾氣，是揪心她的安全。可他提心吊膽了這麼長時間，最後還要關懷她吃什麼。這種溫暖的感情，是她前二十幾年，不管多辛苦也要努力生活的巨大動力。

　　「你放心吧，我沒事，真的很安全。不過我要離家幾天，你別擔心。」路小凡和聲細氣地說，「也別總吃冷凍食品，去樓下的小餐館包幾天飯，很划算噠。」

　　「等等，你要幹什麼去？」劉春力警惕起來。

　　「你別管了，總之別大驚小怪，也不許驚動家裡。就這樣了，過幾天我就回來。不多說了，拜拜。」她果斷掛掉電話。

　　不然，她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和回答。或者，也會猶豫，不會這樣不問情由的跟著計肇鈞走。她心中忐忑，沒注意到電話沒有掛好。

　　遠在家裡的劉春力快瘋了，對著發出盲音的手機連喂出一串來，「別不多說啊。你說啊，你倒是說啊，你這死丫頭，到底要幹什麼去啊！天生的笨蛋，別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他急得亂抓頭髮，突然意識到查來電顯示，然後重撥回去，對方卻一直佔線。

　　「壞了，她別再被人拐賣了。」劉春力額頭上的青筋浮凸出半寸高，看起來像要爆開似的，「不行，得報警。」他鑰匙也忘記拿，直接衝去派出所了。

　　在加油站這邊，路小凡打電話的時候，計肇鈞一直透過車窗玻璃望著她。

　　她是多傻氣的姑娘，他說走，她什麼也不問，就跟著走了。並非有目的，有企圖，只是輕信他人。或者說，輕信了他。

　　她又是多平凡的姑娘，長得不算美，穿得又舊又過時，頭髮就那麼隨意散在肩頭。可不知是不是加油站燈光的關係，此時此記，她笑起來的樣子格外動人。

　　甚至……她微笑的時候，他好半天才意識到，他的唇角也竟然跟著上揚，多年來都緊繃著的內心，都似變得放鬆和寧靜。兼之，軟化了下來。

　　他看著她進了加油站的小賣部，出來的時候拎著個廉價的大塑料袋。

　　「我買了點吃的東西。」她獻寶似的，有點討好的笑，又像是侷促，「雖然只是些速食品，但我不知道計先生還要開多久的車。如果長時間不吃東西，低血糖再犯了就太危險了。」說完，自己的肚子又連叫幾聲。

　　太尷尬了！路小凡別過臉。

　　計肇鈞有些好笑，卻善良的假作沒聽見，一邊把車開進車道，一邊問，「都是什麼？拿出來吃吃看。」

　　「就是餅乾啊，小包裝的糕點啊，一些飲料和水。方便麵要到有熱水的地方才能吃，啊，還有糖果和能量棒。」路小凡低著頭，窸窸窣窣的在袋子裡翻，神情看起來特別專注溫柔。

　　「計先生吃飯不按時，時間長了，也難怪有糖代謝的問題。」情不自禁，她帶了些批評和教育劉春力的語氣。

　　劉春力=小孩子。而且，還是個暴躁又毒舌的小孩子。偏偏，長得有些瘦弱。

　　「這是你長期監視我得出來的結論？」計肇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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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0 12:02 AM

第十三章 都是肚子惹的禍

　　路小凡很不好意思。

　　畢竟，偷窺的行為在道德和道理上都是有些欠缺的。

　　計肇鈞見她低下頭，心又軟了軟，示意了一下後座道，「我包裡有吃的東西。」

　　路小凡連忙服從命令，欠身向後，想把那隻孤零零躺的包拎過來。哪想到這時候車子有點小顛簸，她一時沒有站穩，整個人撞向了方向盤。

　　車子猛然向側打滑，幸好計肇鈞反應迅速，緊急調整方向，驟停在路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路小凡連忙支撐起倒在計肇鈞身上的自己。慌亂之中，爪子直接按在了人家臉上，「這個……也對不起。」

　　計肇鈞深吸一口氣，免得發火，「別總是對別人道歉。」忽然，她這種小心翼翼中帶點懼怕的樣子令他不爽，「我開車不穩，分神了，也有錯。」

　　「是。呃……不是啦……」

　　「可是，你什麼不繫安全帶？行車期間不能隨意站立不知道嗎？很多不起眼的小事，都是大事故的誘因。你想拿東西，不能請我先停車嗎？你這樣突然就站起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至少，你也要提醒我一聲……」

　　「哦。」路小凡咬了咬嘴唇，別過臉。

　　「你想笑？」計肇鈞敏銳的發現氣氛不對。

　　「沒有！」斷然否認，但聲音發顫。

　　「有什麼好笑的？幸好光線夠好，路上又沒人。」

　　「真沒有笑！」

　　「說，笑什麼？」

　　「你……計先生……」經不住兩句威脅嚇唬，路小凡就招了，「你一本正經的分析責任，表情還那麼嚴肅認真，讓我突然想起了小學的班主任……」

　　本來她是有些驚惶的，一來因為車子的意外狀況，二來怕計肇鈞發火。但是不知為什麼，計肇鈞和小學老師的臉重疊起來，搞笑的感覺就有些控制不住。

　　這樣不是計大少啊！

　　他應該對這些小事很厭煩，不搭理她，只負責下命令和問責懲罰就行了，對吧對吧？跟他見面也算好幾次了，他向來是高冷男神范兒。畫風突然變化，霸道總裁秒變唐僧，叫她能怎麼辦？

　　「你覺得我在教訓你？」計肇鈞的面子有點掛不住。

　　總覺得面前的姑娘是現今這世上少有的小白兔型，哪想到這麼可惡的！

　　「沒有沒有。」路小凡雙手連擺，努力板起臉，「計總教訓的是。」

　　「你老師長得很帥？」

　　噗……

　　快半百的四方大臉白胖子啊！笑起來就像要哄你回家去看金魚似的。他到底是怎麼和計肇鈞英俊到無比倫比的臉重合的？難度真的真的很大啊。是她的腦回路走奇幻路線了，還是和計肇鈞這樣雞同鴨講出的喜劇效果？

　　「有那麼好笑嗎？」計肇鈞火了。

　　有啊有啊。路小凡心說，但看到那張帥臉半點笑紋沒有，帥哥周身的溫度又下降了至少十度，她連忙調整情緒。

　　想想，是可以理解噠。任誰被嘲笑，或者被想像成另一個奇怪的人，都會火大。何況計肇鈞從來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兩個人也沒有熟到能開玩笑吧？再者他這種男人端著習慣了，她突然這麼猥瑣，也實在是……很尷尬。

　　「要不，先吃東西？」試探，詢問。

　　「先吃點東西！」命令。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路小凡心想：都是肚子惹的禍。她只要吃不飽，膽子就會變大，會做很多不可理喻，之後再後怕的事。人家是喝醉誤事，她餓肚誤事。看吧，剛才還出幻覺。

　　計肇鈞心想：他餓過頭就會較平時愛說話，除非特別注意和控制，不然就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可見啊，食物是多麼重要的物質。人只要一餓，那是什麼怪事都做得出的。

　　而且，在千千萬萬人之中，他們居然是有相同怪癖的同類人。

　　這，算緣分嗎？

　　「看看有什麼吃的。」計肇鈞長臂略伸，本想把路小凡丟出車，最後卻是把後座的旅行袋拿過來。

　　路小凡認命的執行任務，但翻了半天……包是名牌，可再名牌，裡面除了一些衣物，卻根本沒有半點可入口的東西。

　　「沒有。」她舉手報告。

　　「沒有？」不可能！

　　「真沒有，不然計先生自己看？」把包略舉了舉，敞著口示意。

　　媽的陸瑜！計肇鈞暗罵，做什麼什麼不行，吃什麼什麼沒夠的小子，他預計要開半夜的車，那小子居然敢聲稱都為他準備好了一切。結果呢？就理了就幾件破衣服就行了？

　　此時，鑽進計肇鈞單身公寓，繼續跟狗仔捉迷藏的陸瑜突然打了個寒戰。

　　咦，有殺氣！來自遠方……什麼情況？

　　而在空無一人的路邊，路小凡已經把自己的廉價塑料袋拎出來，「先吃這些吧？」雖然口味不太好，但總比沒有強。

　　她的及時解圍，令何時何地都習慣大局在握的計肇鈞不那麼尷尬了，只低低的「唔」了聲，動作僵硬，高傲的表示勉強接受建議。

　　隨後他發現，路小凡很會照顧人，且非常自然又不做作，似乎習慣了。遞給他的吃食，總是拆好了包裝，小心的露出要咬的部分，讓他拿起來方便又不會髒手的。他這邊才吃了一口，她那邊已經把礦泉水擰好蓋子，就放在他隨手可拿的地方。甚至，旁邊還備了餐巾紙。

　　有時候，體貼他人是一種良好的教養。

　　而這種被溫柔對待的感覺，他從小到大都沒有嘗過。

　　以前是沒有機會，現在是根本再無可能。

　　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再看旁邊，路小凡也開吃了，非常安靜和專注。難吃的超市食品，居然也能讓她吃得那麼津津有味，令他也食慾增加。

　　他卻不知道路小凡覺得自己要餓死了，這些東西都不夠她塞牙縫似的。不過她雖然出身貧窮，但家裡的老式家教很嚴格，所以舉止半點也不粗魯，儀態很好。

　　於是，在漆黑的夜裡，除了路燈一路向前延伸，連星月都無光。

　　高速公路上，偶爾有零星的車子掠過，就像飛速奔跑的遊魂。

　　緊急停車區內，一輛略顯神秘的SUV打著雙閃燈，裡面有一男一女正在裡面發出奇異的聲響。

　　車震？想得太多了小盆友們！人家正奮力地，嘁哩喀喳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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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0 12:03 AM

第十四章 世外桃源

　　略填飽肚子，身體內的激素水平迅速恢復正常，大腦也不會再分泌奇怪的物質，他們的行為言談終於都變回原來。

　　計肇鈞徑直開車走，酷酷的沉默著，路小凡也不多嘴，純粹包子樣。兩人都保持安靜，直到後半夜的時候，他們進了臨市……的機場。

　　「我們要去哪兒？」當計肇鈞找路小凡拿身份證買機票時，路小凡才驚疑。

　　「現在知道怕了？」計肇鈞忽爾一笑，「晚了。」

　　他大步向前走，路小凡被動的跟在後面小跑。腦海裡卻想：哦，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邪魅一笑，果然驚心動魄。不過他跑到鄰市來坐飛機，大約是躲避狗仔。

　　等拿到機票的時候，路小凡發現他們要飛到祖國的西北地區。

　　「要去幹什麼？」她終究做不到完全不聞不問。

　　這一回，計大少紆尊降貴的給了個准信兒：度假。

　　度—假？！

　　度假帶她幹嗎？雖然她是後知後覺了點。雖然她像被拍花子小孩似的，藉著迷藥的勁兒，隨便跟人走了。但，也絕對沒想到是要去度假！！

　　「為什麼帶我來？」壯起鼠膽，終於還是再問。

　　頭等艙的休息室，環境清幽，沙發舒服，還有服務人員侍候，令路小凡自然的放低了聲音。到離家遠的地方上大學，最討厭的地方就是寒假的時候正趕上春運，站票是經常的。如果有賣掛票的，把她掛在車頂，她也能堅持回家。機票到底比較貴，她很少買，哪怕是打折的經濟艙。

　　現在……這情況……就算顯得很土鱉她也得說，她真心有些不適應。

　　而但凡強大的物種吧，遇到弱小的獵物，就算不吃，也喜歡戲弄。不管看起來為多麼威嚴、多麼正經的那種也一樣。譬如獅子，喜歡把小羚羊扒拉來，扒拉去，動物世界都演過的。

　　於是處於優勢地位的計肇鈞忽然對劣勢的路小凡俯下頭來，「你說呢？」

　　驀然之間，氣息相聞。

　　路小凡摒住呼吸，很沒種的錯開眼神，慌亂到瞎子都會看出來。

　　這這這……這是要親她嗎？湊那麼近，眼神曖昧，似笑非笑，根據書本上的理論知識，很像是要KISS。

　　「你臉紅什麼？」計肇鈞的聲音很近，呼出的熱氣噴到她的耳朵上，「帶你來是因為……」他拖了個長聲，「得有人做飯！我討厭陌生人在我身邊轉，也討厭自己弄吃的，更討厭吃得不好。你，大概可以吧。」

　　哦，原來是帶個工作人員。或者說，傭人。路小凡明顯鬆了一口氣。

　　計肇鈞沒錯過路小凡的任何微小表情，她的反應令他詫異的挑挑眉。這個傻姑娘，再度從他預計的軌道脫出。

　　他是個成熟且精明的男人，身份地位令他時刻身處花叢。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路小凡喜歡他。但喜歡他的女人太多了，根本不稀奇。

　　稀奇的是，路小凡好像只是「喜歡」他而已，從不妄圖與他發生些什麼，或者從他這兒得到什麼。他故意讓她誤會，又說出不堪的真相，算是對別人自尊心的打擊了。實話說，身為男人，這樣做真的很無恥。可她呢？似乎並沒有被侮辱和被傷害。

　　無慾則剛。這姑娘不是傻瓜，只是壓根沒有多想。

　　「那……帶薪嗎？」路小凡很奇葩的又問了一句。

　　計肇鈞正進行複雜的心理活動，突然被這麼問，心裡防線還沒建起，就率先崩潰了。行，他服了她。

　　路小凡見計肇鈞沒回答，以為被鄙視了，有些訕訕。不過她並不羞愧，憑自己的勞動賺取利益，多正當個事。再說，這證明她的廚藝得到了認可。

　　「你總這麼樂觀嗎？」計肇鈞牛唇不對馬嘴的問。

　　「我應該悲觀嗎？」路小凡愕然反問。

　　計肇鈞沒回答，只抬腕看了看他的水鬼表，「走吧，到時間登機了。」

　　他仍然把她扔下，自顧往外走。但他知道，她會跟上的。

　　他看似什麼都擁有，可卻總覺得緊張和壓迫。而路小凡一無所有，可卻樂天知命，隨遇而安。怪不得，她讓他感到舒服。到現在他也才明白，他是出來躲清靜的，卻為什麼忽然想要把路小凡帶在身邊。

　　孤獨，他原來也是害怕的呀。

　　而紅眼航班的好處，就是乘客只要睡一覺，第二天早上就到達目的地了，只要路程不是太遠的話。

　　陸瑜這次做得不錯，安排接機的人是計氏分公司的，也是可信任的。那人只負責把一輛全地型山地車交給他們的計總，之後速閃。一直低眉順眼，連路小凡是誰都沒問，更沒有多看一眼，職業素養非常高。

　　路小凡本以為計大少度假，肯定住超五星，如果有七星，必是七星級大酒店的總統套房。她小人物沒見過世面，這次也跟著享受一回。哪想到經過幾小時顛簸，車子開到一處不知名的山腳下，然後她又被帶著爬了兩個小時的山路。

　　注意，此處山路不是鋪好台階的，而是山民們走啊走啊踩出來的那種。

　　可當她站在半山腰，站在那掩映在一片樹林後的木屋前，簡直驚呆了。

　　世外桃源啊！超五星和七星什麼的，簡直遜斃了！

　　雖說是木屋，雖說在山間，卻非常精緻……石階、門廊、斜頂和落地的玻璃窗。草地修剪得整齊，四處都很乾淨。雖然沒有菜地、花園和動物，卻有一口水井，顯然常年有人打理的。

　　此處，倒像個隱士的隱居地。不過嘛，是個很小資很有錢的隱士。

　　原來這就是新錢（暴發戶）和舊錢（上流社會）的區別！

　　在深山老林裡開出這樣的優雅地方，周圍雞犬不相聞，遠離繁華喧囂，無比貼近內心。開著私人飛機到意大利吃個早餐，到地中海游個泳什麼的與眼前的一切比起來，實在是太俗氣了。

　　「趕緊做飯吧，我餓了。」路小凡正滿心詩情畫意，計大少很煞風景的來了一句。接著，他大步踏上台階，拿了鑰匙，開門進去。

　　真是的，這地方適合修仙好嗎？要飛昇，就得辟榖！路小凡低聲咕噥，第一次對她的男神產生了不滿。因為，實在太破壞畫面感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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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0 10:12 PM

第十五章 共同居住=同居

　　「沒有食材怎麼辦？」在簡略參觀了下房子後，路小凡立即舉手報告。

　　巧婦難為無米之飲，她就算有心大顯身手，目前也沒辦法了。

　　木屋的造價應該非常高，外圍是充滿野趣的籬笆小院，內部的裝飾和裝修看似樸實自然，到處散發著原木的氣息，其實各顯精妙設計，更不用說家具用品全是高檔貨了。總之，總體風格是中國風，低調奢華風。是那種如果不飲著茶下幾盤圍棋，不寫毛筆字，不畫點山水，不做詩賞雨吟月，都會覺得很不好意思，覺得辜負了這山居景緻似的。

　　房子在結構上是一層，總共三居，另兩個極大的廳，各自對著房前屋後。路小凡自動自發的把那間最小的房間認做自己的。衛生間倒是在室內，設備也很先進，有抽水馬桶，太陽能熱水器，漂亮浴缸，可惜廚房另設在屋後的院子裡。

　　對了，沒有電，自然也沒有一應電器。

　　沒有電話，手機也沒信號。

　　沒有煤氣，只有早準備好的柴禾，做飯要燒灶的。

　　沒有暖氣，但廳裡有花式繁複的古典熏籠，難道冬天過來要燒炭取暖？好在現在是夏天，門窗上配了紗窗，只要防了蚊蟲就不會太難過。

　　這樣的條件令路小凡在最終的驚豔后，產生了一種與世隔絕感，好像穿越了時空。這對於習慣現代生活的她來說，感覺又不方便又新奇得很。

　　「往下走兩公里多一點，有個村子，可以買到食材。」計肇鈞已經麻利的換好了家居服……質地很好的POLO衫、牛仔褲，很適合山地行走的單靴。

　　仍然很好看。

　　所以說，關鍵還是看臉、看身材，穿什麼都是錦上添花的事。

　　可是，這邊走路要以裡數來論嗎？聽起來很遠的樣子。還好她穿著類似於運動裝的短袖T恤、長褲和球鞋，不然早就陣亡在了路上。

　　「順便，你也買兩件換洗的衣服。」計肇鈞邊說邊往外走，看也沒看路小凡一眼，但卻注意到了這些細節。

　　路小凡很容易滿足的，當下就高興起來。她乖乖跟在計肇鈞身後，看他熟悉地穿過交叉縱橫的小路，七拐八拐，上上下下地走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鐘後，到達一個規模不小的村子。

　　山路和平地不一樣，很難走。雖然計肇鈞默不作聲的幾度放慢腳步，雖然路小凡從小辛苦生活，體力很好，還是累得氣喘吁吁。

　　「多買點吧？省得來回跑。」計肇鈞決定。

　　「天氣熱，容易壞啊。」又沒有冰箱。

　　「有井。」

　　是哦，有井。據說，井水天然保鮮，短期儲存食物是沒問題的。但，這麼多東西拎回去也是問題。肉蛋菜加上米糧油鹽，很重的。

　　於是，計肇鈞又高價買了輛壞掉的自行車。雖然不能騎了，但推著載物還可以。之後，路小凡又挑了幾件土布的女服，兩人才往回走。

　　「要不要在農家先買點現成吃的？」路小凡提議。

　　他們到達山居的時候已經中午了，折騰到現在，已經下午一點多。她倒是很抗餓，跟駱駝似的，有好吃的就食量很大，暫時沒得吃時……雖然會做一些膽大的奇怪舉動，但也能挨很久。

　　「難吃，不買。」

　　那意思，寧願餓著也不能委屈了嘴巴唄？真難侍候。路小凡腹誹，卻在回程時努力加快速度。她什麼也沒說，不過當計肇鈞看到她的頭髮都被汗水打濕在額頭上，只覺得這個姑娘真是溫柔又善良，總是在為別人著想，難得的好品質。

　　可是當路小凡顧不得洗臉換衣，麻利的和好面，調好餡，打算做個雞蛋餛飩麵，再配個小蔥拌豆腐的時候，問題來了：她不會生火！

　　「起開，笨死了。」肚子餓的猛獸開始煩躁，才產生沒多久的好感迅速消散。

　　他生火的技術相當高超，很快就把灶燒熱了。為了免得因肚餓而多話，他乾脆主動參與勞動，把暫時不需要的食材放進乾淨的鐵桶，吊到井下冰著。

　　路小凡偷偷觀察，覺得這畫風相當喜感，窮人家的女孩子離了現代化設備就沒辦法生存，反倒人家正經的富家大少具備相當的生存技能。

　　這世界太顛覆了！

　　難得的是，他做這些活兒的時候，身上怎麼還能保持整潔呢？

　　她一邊洗鍋做飯，一邊回憶剛才計肇鈞的動作，決定以後自己動手。畢竟她被帶來就是要做飯的嘛，本職工作必須要做好。令她格外愉快的是，雖然缺少調料，但因為食材新鮮得不得了，井水品質上佳，最大程度的保證了她廚藝的發揮。

　　這從計肇鈞的食量上看得出來，他連吃了兩大碗，去盛第三碗的時候發現路小凡還沒吃，猶豫了一下就丟下碗筷，說去飯後散步。

　　「你不要亂跑。」臨走時他吩咐，「這麼大個山，又人煙稀少，丟個把人，幾年找不到也可能。」

　　除了餓肚子的時候，路小凡向來膽小，聞言很認真的點頭答應。但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想起失蹤的戴欣榮，他的前妻。不會，是從這山裡丟的吧？

　　這想法嚇到了她，害得她努力半天才把這念頭壓下去。其實，她也沒時間四處逛，匆匆吃過飯後要收拾廚房。之後又四處打掃一下，爭取讓「老闆」對她的服務更加滿意。

　　眼看天近黃昏，計肇鈞還沒回來，她越等越不安，乾脆就先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洗澡換衣服。

　　可能是因為太疲乏了，加上精神一直不放鬆，洗過澡後，她只不過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連頭髮也沒擦乾，結果竟然就睡著了。

　　再睜眼，陽光燦爛。

　　她有瞬間的疑惑，還以為是從自己租屋的小床上醒來，開口就想問劉春力幾點了。可驀然，周圍的環境令她迅速回憶起一切，猛然坐起。

　　天哪，豬的睡眠質量也沒她好吧？她是做飯的，居然沒做晚飯，就這麼睡到這時候！那計肇鈞吃的什麼？怎麼沒叫醒她？以他的壞脾氣來說，應該直接把她從床上拎起來，丟到院子裡才對。

　　再看身上，蓋了一床被子。想起迷迷糊糊間，是覺得冷來著，後來也不知怎麼就暖和起來。山間的夜，溫度很低，是計肇鈞照顧的她？

　　他們單獨相處，一起買東西，一起做飯吃，還睡在同一屋簷下，算不算……

　　共同居住=同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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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2 12:30 AM

第十六章 像肉食女進化

　　「啪啪」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路小凡從與計肇鈞「偽同居」的暗喜中回過味來，暗罵自己沒出息。

　　她選的小房間是陰面，正對著後院的廚房。她站起來，從窗簾的縫隙中循聲望出去。然後……一動不動的站了片刻，用手抹了抹下巴。

　　口水簡直不要流太多！

　　晨光中，計肇鈞在劈柴。

　　劈就劈吧，幹嘛出那麼多汗？出汗就出汗吧，幹嗎果著上身？果就果吧，幹嗎動作這麼有韻律，幹嗎汗漬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迷人光澤？就連左肋上那個魔鬼臉似的傷疤都生動起來。還有，肌肉有必要伸縮得那麼潤美嗎？大腿有必要滿是力量感嗎？這令他看起來就像一頭矯健的獵豹，充滿了野性而性感的魅力。

　　她明明是草食女，可如今她似乎要像肉食類進化了！本能啊，荷爾蒙啊神馬的，這些化學範疇的東西果然是人類最忠實的反應。

　　她悄悄退回床邊，坐下，努力讓砰砰亂跳的心平靜下來。然後快速換上昨晚洗乾淨，現在已經幹了的衣服，跑到後院。

　　計肇鈞正好劈完柴。

　　於是路小凡剛才欣賞了他的背面和側面，如今又不客氣的瀏覽了一下正面。

　　「計先生，對不起。」臉紅，低頭，顯然不是因為抱歉。

　　不過，「純潔的」計肇鈞還以為她是愧疚，扔掉斧子道，「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沒事總道歉嗎？」

　　包子雖好，白白軟軟，熱氣騰騰，看著就可愛，大約嘗起來味道也不錯。但總這樣，人會缺乏自信的。

　　奇怪了，為什麼他一見到她，總是會想到吃的東西？計肇鈞默然。

　　「可是，我昨晚睡過去了。還有……謝謝計先生……的被子。」路小凡繼續檢討自己，是真的不好意思來著。

　　「你來是為我服務的，凍病了豈不麻煩。」計肇鈞露出很嫌棄的樣子，「我去洗澡，你把柴禾搬到廚房裡去。」

　　路小凡答應了聲，又追上計肇鈞問，「現在要不要做早飯？」

　　「你這是說廢話嗎？」

　　「那你昨晚……」

　　「我在廚房找到幾個甜絲絲的小圓餅，勉強能吃。」其實，是很好吃。

　　「哦，那是芝麻糖餅。」路小凡聽說計肇鈞沒有餓肚子，心情秒好，「計先生有過低血糖的症狀，那就絕對不能長時間不吃東西，隨身還要備著升糖快的小零食。之前我看計先生的飲食非常不定時……」說到這兒就閉了嘴。

　　她從哪裡得知的？還不是監視人家的時候發現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對這種病症很熟悉？」計肇鈞問。不會，是病友吧？

　　「我媽有低血糖症……還經常忘記在口袋裡放著糖果什麼的。有一次，差點出大事。」路小凡想起媽媽，心裡倏然一酸，眼眶發熱。為了掩飾，只好低下頭。

　　不提還不覺得，一提她才發現有多麼想媽媽，想家。

　　如果在媽媽身邊，多艱苦的日子也不會覺得，總有媽媽遮風擋雨。哪怕這個月的生活費早沒了，也能樂呵呵的等到明天。不像現在，什麼都要靠自己。

　　聽到過一句話：女孩子，何必活得這麼拚命？

　　可她不拼行嗎？她不拼，就要依靠家裡。她已經大學畢業，不能再啃老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該問的。」計肇鈞怔了怔，歉意的道。

　　路小凡聽他的聲音整個放低了，茫然望向他。見他有些無措，突然就意識到一件事，「你……計先生，你不會以為我媽死了吧？」她驚訝地問。

　　「難道沒……」

　　「當然沒有啊。」路小凡連忙糾正，「低血糖症雖然有些危險，但平時飲食保持規律的話，也不是要命的大病啊。」

　　「那你表情這麼沉痛！」靜默了數妙，計肇鈞突然吼了句。

　　有這麼讓人誤會的嗎？她是故意的吧？那模樣就像失去親人似的。看，現在還淚汪汪的。好不容易他有點同情心，還放錯地方了。實在是……太尷尬了！

　　「那……那我是想我媽了……」路小凡解釋，但沒什麼底氣。

　　「趕緊做飯，誰讓你閒聊的！」計肇鈞大步往屋裡走，「從現在開始，三餐加宵夜按時照做，不要影響我早晨去爬山！」

　　望著計肇鈞氣得有些僵直的背影，路小凡想笑。

　　這位霸道總裁，其實挺心軟的呀。

　　遠在深山的二人，縱然有些小誤會，整體氣氛卻是平靜的。遠在城市裡，情況就激烈多了。

　　首先，陸瑜再也周旋不下去，終於被媒體發現計肇鈞失蹤的消息，全體狗仔發誓要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江東明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可惜他同樣不瞭解計肇鈞的去向，只能派老錢去查。

　　其次，劉春力急得差點撞牆，兩眼不斷盯著手機，跟派出所耗上了。

　　「你們到底立不立案？」他的小瘦胳膊衝著警察連揮，「人命關天，若是我家小凡真出什麼事，我要告你們不作為！」

　　「按法律規定，人員失蹤超過24小時才立案。如果是少女和兒童走失，就沒有這個限制，一經報案，我們警方會立即幫助尋找。」警察都要煩死這個娘娘腔了，卻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路小凡已經二十三歲，本人大學畢業，智力至少是正常的吧？何況她之前打過電話給你，並不是無故失蹤啊。」

　　「我們小凡容易輕信別人，萬一是被拐賣了呢？」劉春力嗓子都啞了。

　　「被拐賣的人，怎麼有機會打電話回家，而且語氣輕鬆？」

　　「總有例外的吧？」這就有點強詞奪理了。

　　「好好，算你說得有理。」警察做了個向下壓的姿勢，息事寧人的道，「可是我們已經有了行動，按你說的電話號碼找到了那個加油站，由當地派出所配合調查。雖然那個加油站到沒有錄像設備，但據工作人員講，確實看到過疑似路小凡的姑娘在前天晚上出現。不過她是跟個男人在一起，沒有被脅迫，還買了一些吃用的東西，顯然是……出於自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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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3 10:01 AM

第十七章 坐到我身邊

　　「她……她要是被糊弄了呢？」劉春力就是無法放心。

　　「你知道我們警力有多緊張？」警察也急了，「在你胡攪蠻纏的時候，有多少事等著我們去做，有多少人比你需要警察？你這是浪費警方資源！」

　　劉春力一時語結，因為他確實沒有更多證據。

　　但他就是理智不了，能做到理智對待的就不是真感情。

　　「那你把那個加油站的地址告訴我總行吧？」他想了想，還配了一聲哼，「我自己去找，這總不礙你事，不浪費警方資源了吧？」

　　警察唰唰唰寫了個地址。

　　劉春力看了一眼，跟忍者神龜似的，噌一下就消失。

　　警察脫力的搖搖頭，才坐下，旁邊又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江東明暗中聯絡的那個老保安，老錢。

　　「什麼情況啊？」老錢問，很熟稔的樣子。

　　「八成就是一個小姑娘離家出走。」警察無奈的道，「這人纏了我們整整的一天一夜了，簡直有被迫害妄想。」

　　「真沒問題？」老錢試探著問。

　　「真沒有。」警察扒了扒頭髮，「看起來倒像是跟個男人私奔，或者來什麼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現在的孩子不懂事，被心靈雞湯灌得忘記責任了都！」

　　「剛才聽了一耳朵，說在什麼加油站經過？哪個加油站啊。」

　　警察把寫著地址的紙給老錢看，不禁納悶，「老錢，你問這個幹什麼？」

　　「好奇。」後者笑了。

　　當天晚上，江東明就得到老錢的消息。這一次兩人見面，是在江東明的家裡。

　　「咱們的計大少真帶著路小凡去了臨市？」江東明有些驚訝，「真是奇了怪了，他和那個姑娘到底是什麼關係？之前沒有過半點蛛絲馬跡啊。」

　　老錢搖了搖頭，也表示不解，「幸好之前我從陸瑜那兒注意過這姑娘，不然沒人能逮到計肇鈞的行跡，他很謹慎，有相當的反偵察能力。」

　　「那他現在在哪兒？」江東明問。

　　老錢再度搖頭，「我去那個加油站問過，計肇鈞開著一輛黑色奔馳SUV，這輛車並沒有登記在公司或者他個人名下。我查了下，名義上屬於陸瑜。」

　　「那就是他的掩護用車。」

　　「嗯。」老錢終於點頭，「我又找朋友調了高速公路收費站的錄像看，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去了鄰市的機場。」

　　「就是說了除了公安機關，沒人找得到他了。」江東明吁了口氣，說不清是歎服還是無奈，「他若從本市機場走是不行的，有狗仔專門長期埋伏在那兒，就等著逮名人呢。」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他不會跑了吧？」

　　「他為什麼要跑？」老錢反問，目光閃爍。

　　江東明打了自己嘴一下，「這種話真是白痴。他是計氏惟一的繼承人，坐擁這麼大個商業帝國，一呼百應，要什麼有什麼，現在連戴家的那部分股權也拿回來了。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提防著馬失前蹄才對，怎麼會離開？」

　　老錢沉默。

　　「是我太急了。」安靜了片刻，江東明才說，「我堅信他有問題，他就一定會露出馬腳。我有一個不太厚道的主意……咦，你剛說有個叫劉春力的，跟計肇鈞身邊那個姑娘住在一起，他是什麼人？」

　　老錢張了張嘴，想起在加油站看到劉春力逼問得工作人員快上吊的死纏爛打勁兒，隔了好幾個小時都替別人頭大。能跟劉春力相處，姓路的姑娘定然好脾氣。

　　此時此刻，被老錢想到的劉春力正在逼仄的租屋裡困獸似的轉圈，嘴裡不住的念叨著：小凡回來！小凡不要！

　　從加油站打聽來的消息看，小凡十之八九是跟計肇鈞在一起。不然，她哪裡認識開著高檔車的大帥哥？還歡天喜地的跟著人家走？可好，現在他倒是不擔心她的生命安全了，卻擔心她和計肇鈞發生精神和肉體上的連接。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好嗎？小凡雖然不是美女，但是很可愛好嗎？再說了，女人若打扮一下，哪個沒有自身的魅力呀？孤男寡女，偷偷摸摸，她這種小白兔被人家嚼吧嚼吧，根本連皮都不用剝，骨頭渣子就不剩了好嗎？

　　可是他無從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只能在這裡乾著急，又不敢報告給家裡，不然傷害面更大而且於事無補。萬般無奈之下，他只有玩心靈感應，期望出現奇蹟。

　　「媽的計肇鈞，你要是膽敢傷了我們家小凡，老娘跟你沒完！」他對著牆暴跳，可很快就洩了氣，換為埋怨路小凡，「死丫頭，有異性沒人性，你就不說打個電話回來啊，想急死我啊這是！」

　　他真的冤枉了路小凡，不是路小凡要故意斷絕消息，只是因為她目前住的地方沒辦法與外界聯絡呀。還好，小白兔根本沒被吃，而是正給大灰狼做辣子兔丁。

　　她算明白了，計肇鈞純粹是來放鬆身心的。早飯後，他就去山澗那邊溜躂了一圈。午飯後就睡覺，也不怕存了食。天才一擦黑，他就目光灼灼，嚇得她趕緊來做晚飯，並且力求豐盛。

　　這麼能吃，也不知怎麼保持這麼好的身材的。

　　她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得到他滿意的一點頭。等洗過碗，她正打算偷偷溜回屋裡，他的聲音卻傳了來，「過來陪我坐會兒。」

　　他姿態隨意慵懶地半倚在木屋前廊的雙人搖椅上，旁邊的鐵筒裡燒著一種什麼草，熏得兇猛得山蚊子都不敢靠近。當然，他還是用著命令的語氣，但聽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男人家肚子飽了，脾氣就不會太差。她記得，某個電視劇裡的老媽子說過。

　　路小凡磨磨蹭蹭的走過去，自動自覺的坐在附近的台階上。那形象，怎麼看怎麼像個窩囊的使丫頭，很有舊社會的感覺。

　　「坐到我身邊。」計肇鈞的聲音再傳來，「你想讓我對著你的後腦說話？」

　　那意思是……跟他並排坐在搖椅裡？路小凡站起來，心嘭嘭地亂跳。

　　她覺得計肇鈞並無他意，但離這麼近，架不住她有其他不好的想法啊。萬一她把持不住，一定會被他丟進山裡喂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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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3 10:03 AM

第十八章 惡名

　　「我站會兒就好了。」她慢吞吞走過去。

　　「你怕我對你意圖不軌？」計肇鈞問，輕哼了聲，「過來！坐下！」

　　其實我是怕自己對你意圖不軌好嗎？路小凡心裡都哭了。可是行動上……她非常不擅長拒絕他人，何況這人是計肇鈞，氣場強大，對她來說更有壓力。

　　於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坐下，儘管往回縮。

　　她那種生怕沾上他一丁點的態度，令計肇鈞有點惱火。他突然用力，搖椅大幅度擺動。路小凡沒提防，驚叫一聲，下意識的反手抱住身邊人。

　　「你這是主動的意思？」計肇鈞微低下頭，神情之間是淡淡的嘲弄，小小的調笑，襯著深山裡漫天璀璨的星光，恍如夢中人。

　　路小凡彷彿是被蠱惑了，仰首，怔然望著他。

　　「抱在一起不覺得熱嗎？放手，坐好。」他卻輕輕扶她起來，神情淡定，以不經意的語氣問，「那件事，你為什麼沒搶頭條？」就好像，剛才突然搖晃椅子的惡劣男人不是他。

　　「什麼……頭條？」路小凡茫然。

　　「關於宣告我前妻死亡，我不是提前一天透露過消息給你？」計肇鈞抬頭望著深藍色的蒼穹，輕呼出一口氣。就好像，戴欣榮就是橫亙在他胸口的那些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東西。

　　「因為，我不是記者。」終於，路小凡明白了，解釋了。

　　計肇鈞驚訝，「那你為什麼跟蹤我？還特意租了我附近的房子偷窺。」

　　「我……我……」路小凡不知怎麼解釋，「也是工作，但不是新聞工作。」

　　「為誰工作？」計肇鈞的意外感並不大，因為躲在暗處，想找他錯處的人多了，他身邊就潛伏著一個江東明。

　　路小凡為難，都不敢看向身邊的男人，只支吾道，「雖然沒有簽特別的保密協議，但……還是……不說了吧？」畢竟，當初是她被抓包了。嚴格說起來，是她的失誤。如今，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失誤再連累別人。儘管孫瑩瑩很壞，對她更是格外的壞，但她不能因為對方惡劣，自己也跟著失去品格。

　　這是她的家教，這也是她的道德操守。

　　但，她很怕計肇鈞逼問她，因為她可抵擋不住他的壓力。他凶她一凶，她肯定就招了。他若肯對她施展一下魅力，她能立馬善變。

　　好在，計肇鈞並沒有。

　　他就是有點哭笑不得，還以為拿自己的新聞還了人情，結果是他烏龍了。所以人都是有思維定式的吧？看她拿著相機，開著輛小破車，鬼鬼祟祟地到處跟著她，就以為她是狗仔，是為了跑新聞。不過她這麼老實，問什麼都如實回答，無害到這個程度，只能說僱傭她的人真是個傻蛋。

　　「你沒生氣吧？」路小凡小心翼翼的覷著計肇鈞的臉色。

　　計肇鈞自嘲的一笑，望著天空，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又問，「你這樣輕易就跟著我來到深山老林，是還在工作之中嗎？」

　　「沒有沒有！」路小凡連忙擺手，有些發急，生怕對方不相信似的，「那個任務已經結束了，我我我……我就是來做飯的……還是你硬拉我來的。」

　　「你不怕我？」計肇鈞饒有興味的回過頭來。

　　怕？是有點怕啦。但那種怕不是恐懼的意思，是有些情怯。是他那樣高高在上，帶給她強烈的自卑感。是她心中偷偷愛慕著他，從而造成了她緊張、惶惑。

　　所以，她搖搖頭。

　　不。在普通意義上，她不怕他。

　　「為什麼不怕呢？」計肇鈞忽然認真起來，說得半真半假，「你應該怕。我有殺妻的惡名，大家都說我讓她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慢慢伸出手，搭在路小凡的肩膀上，大拇指滑動，若有若無的擦過她的頸動脈，「這樣，你也不怕嗎？還敢不問青紅皂白，不跟家人朋友有所交待，就跑到這樣荒無人煙的地方？如果我把你也殺了，就埋在後山，恐怕很久很久也不會有人知道吧？」

　　路小凡也覺得自己應該怕。

　　孤男寡女湊做堆兒，並不只有乾柴烈火這一種結局，還有可能屍骨無存。可不知是不是她給自己催眠了，她總覺得計肇鈞眼波深處有著若有若無的苦澀和自厭自棄的神情。這樣一來，就算他把自己的表情弄得像個變態，試圖令她毛骨悚然，她的心也還是明明白白給了她指示：想要擁抱他，而不是尖叫著跑開。

　　「我覺得，你……計先生不是壞人。」她不知道怎麼說，所以這話聽起來是那麼蒼白無力，真誠得有點可笑。可是，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啊。

　　「不要從外表相信人啊姑娘。」計肇鈞呼出一口氣，也不知自己感覺輕鬆個什麼勁兒。

　　或者，因為這姑娘真的像一張白紙般單純。在這個複雜而功利的社會，她是怎麼養成的？跟她相處，根本不需要戒備和提防。

　　而這種輕鬆感是那麼舒服，令他有些想欺侮欺侮她。就像某些惡棍，看到純潔美好就想要打碎了一樣。

　　「就像你喜歡的hellokitty。」他再度用力，使搖椅輕輕晃動起來，「你是喜歡那種小貓形象吧？我記得你浴巾就是那個圖案。」眼睛下瞄，「你的襪子也是。」

　　路小凡下意識地微微縮腳，又想起自己那條欲蓋彌彰的廉價浴巾，突然有些怪異的感覺。當時她被抓包，用那條浴巾蓋相機和三角架來著。計肇鈞破壞了她的設想，把浴巾像垃圾一樣丟在地上。

　　但，他居然記得那圖案？！他是記性特別好，還是對她有些特別感覺？不不不，路小凡，不要自作多情。

　　「因為凱蒂貓很可愛啊。」她想了想，理所當然地說。

　　同時，又縮了下腳。真是的，這有什麼好羞愧的，她是姑涼啊。但凡姑涼都會喜歡這些卡通形象吧？

　　「可你知道，為什麼hellokitty從來沒有嘴巴嗎？」計肇鈞扯動唇角，看起來有些邪氣的魅力。

　　「為什麼？」路小凡還真不知道，也沒注意過，「大概就是那種簡筆畫法？」

　　「這是因為一個傳說，一個來自日本的傳說。」計肇鈞張開雙臂，修長的手指搭在椅背上，「你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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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4 04:50 PM

第十九章 恐怖故事

　　故事是醬紫滴……

　　日本戰國時代有個將軍，他女兒長得非常難看。他嫌棄這個姑娘，把她扔在後花園裡自生自滅。女孩就這樣孤獨的長大，陪伴她的只有一個娃娃。她每天抱著這個娃娃，形影不離。

　　隨著年齡增長，女孩越來越絕望，尤其她意識到了父親的厭惡，於是就在屋裡上吊自殺了。由於根本沒有人注意她，她的屍體一直也沒被發現。而那個娃娃就在她的腳下，仰望著女孩舌頭和眼球突出，慢慢灰敗腐爛的臉。

　　人死了，頭髮卻還在長，當女孩的頭髮長到蓋住娃娃的時候，將軍才知道女兒已經死了，就把她埋葬在櫻花樹下。然而不久後，僕人傳言，每到夜裡，女孩自殺的房間都有笑聲傳來。將軍知道後，也去看了，果然聽到了詭異的笑聲。

　　將軍推門進去，發現屋裡沒人，但在屋子中央有個娃娃，對他露出笑容。將軍感到驚恐，命人找來了工匠將娃娃改成了一個貓臉的玩偶，放在神龕裡。但娃娃沒有嘴，這樣它就再也發不出聲音。

　　很多年後，一個外國商人看到了這個娃娃，誤以為這是一個擁有異國風情的吉祥物，於是大量的將貓臉娃娃複製出售。很快，這貓臉娃娃風靡全球，這就是hellokitty的故事。

　　「這樣，你還喜歡那個沒有嘴巴的小貓嗎？」講完，計肇鈞側過臉來問。

　　我去！路小凡暗吸了一口涼氣，感覺心都揪起來了。

　　暖心寵物秒變惡靈娃娃，她感覺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夜風吹來，草木發出簌簌聲響，就好像低沉的笑聲。

　　「這是你編了嚇唬我的。」她的手腳都冰涼了，不滿地找藉口反駁，「我聽說凱蒂貓是小谷川的傑作……她本人說靈感來自某神社……」

　　神社！喵的，日本人能不能少一些變態陰暗和恐怖的傳說啊。

　　「也許你說得對。」計肇鈞煞有介事的點頭，「傳說嘛，傳來傳去，往往會扭曲到背離原來的事實。」

　　對對對，路小凡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可她這口氣還沒松，計肇鈞卻又說，「但你聽說過一九九九年，發生在香港的公仔玩偶人頭案嗎？真實發生的哦。」

　　「不想聽。」這又是什麼哇！路小凡站起來要走。

　　可是計肇鈞輕巧的拉了她一下，她本就腿軟，於是又坐了回去。

　　「與鬼魂無關的，別怕。」計肇鈞的聲音輕且柔，聽起來像安慰，卻毛毛地滑過路小凡心頭，「一個二十三歲的姑娘被三個男人抓走，遭到他們的囚禁，殘酷虐待，然後又碎屍。屍體的頭，就塞在一個大號的hellokitty的玩偶裡。」

　　啊！路小凡終於輕叫出聲，雙手下意識的交握，護在喉嚨下方，標準的防禦性姿勢。她只覺得腳上像針刺般，好像襪子上的貓頭正反過來舔她的皮膚，令她恨不能立即脫掉襪子，扔得遠遠的！

　　這以後，還讓人怎麼愉快的面對那一堆的可愛的小貓玩偶？她的少女心一下子從粉紅變成了慘白。

　　啊，怎麼回事？有什麼東西在爬她的頭髮！路小凡驚到了，猛跳。

　　卻在這時，計肇鈞笑了起來。

　　路小凡愣住，這才發現剛才是計肇鈞的手指在拔弄她的發梢。他剛才就選擇了張開雙臂的坐姿，一隻手早就隱藏在她背後了。

　　他一定是故意嚇她的！一定的！恐怖的故事搭配著貌似不經意的手勢，形成了極佳的效果，還特意選在晚上，她不受驚才怪！

　　「計先生，這一點也不好玩！」難得的，她生氣了。

　　「原來會發脾氣啊。」計肇鈞不動如山，甚至伸長了四肢，像是無聊的伸了個懶腰似的，「但是你覺得哪個更可怕呢？怨靈鬼魂，還是殘酷的凶手？聽說當年在審判這個案子的時候，凶手之一在法庭描述細節時，甚至還發出了笑聲。」

　　「求你別說了！」路小凡摀住耳朵，是真害怕了。

　　「人才最可怕是不是？心裡若是住了魔鬼，最後連魔鬼都會被嚇跑的。」計肇鈞卻繼續說，聲音忽然冷了，比夜色還涼，「所以小廚師，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喜歡自己不瞭解的東西。說不定，外表越是光鮮就越是可怕呢？聽說彼岸花似火，美得無法形容，可是它開在黃泉路上。」

　　咻的一陣冷風捲起，平地而來，打著漩兒，快速掠過。

　　接著，天空中轟隆隆傳來悶雷的響聲。山間的天氣變幻莫測，前一刻還晴朗無比，月明星稀，後一刻卻驟然陰沉，山雨欲來。

　　路小凡望著計肇鈞寒冰般沒有溫度和感情的眸子，再不多說，直接快步回屋。

　　計肇鈞則重新晃起搖椅，仰頭向天。

　　這下子，不喜歡他了吧？這樣單純的姑娘，還是別裹進他複雜無比的人生了。

　　「他為什麼這樣？」回到自己小房間的路小凡，卻流下了淚水。

　　他是討厭她？戲弄她？因為不在意，所以當小貓小狗似的逗逗？這真的有點侮辱人！聽說男人有時候是會這樣的，故意嚇對方。可是，計肇鈞是成熟穩重的高冷男神，貌似不應該這麼無聊啊。再細細回想他話，除了那些可怕故事的恐怖細節之外，他似乎還有其他意思。

　　警告她遠離他嗎？就像某些男人為了甩掉女人，故意表現得惡劣。他發現她喜歡他了？她表現得那麼明顯嗎？也是，她從來不習慣掩飾情緒，兩人又單獨相處，彼此連個緩衝也沒有，她花痴的偷窺，他一定是發覺了。

　　她無法去責怪他，畢竟他用了這麼婉轉的方式。她只覺得自己很丟人，暗戀被對方發覺，還讓人家拒絕靠近……她是不是該偷偷溜掉，再也不出現在計肇鈞的面前？可是，她不僅花痴還路痴，在計氏大廈都會迷路，何況是在深山裡？

　　自怨自艾中，她再度迷迷糊糊的睡去，但睡得極不安穩。

　　正如劉春力所說，她意志力不強，所以非常容易接受心理暗示。只要晚上看過恐怖電影或者小說，當天必然會夢到相關情節。何況，山裡的暴風驟雨與平時她所經歷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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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6 08:52 AM

第二十章 世界那麼大，她算哪根蔥？

　　山風哀鳴嚎叫，房前的樹枝被吹得拍打著屋簷，聽起來就像有人敲窗似的。

　　夢中，她看到她的hellokitty玩偶突然變成披頭散髮的白衣女鬼。好巧不巧的，驚醒後，正看到亂搖的樹枝影子映在牆壁上，就像個小巧的娃娃在牆上慢慢爬行。那低沉的滾雷聲，聽起來像有人拖著一隻傷腳正一步步走向她的房間。

　　咚……嘩啦……咚……嘩啦……

　　詭異的聲音如催命符，那恐懼令路小凡沒辦法單獨待在自己的房間。而客廳裡隱約的光芒閃現，吸引著她直接跑了過去。

　　沒有電，山間之夜哪怕是在夏季也陰冷著，計肇鈞不知何時點燃了壁爐。

　　火，仿如生命的源頭。它歡快地跳動著，溫暖了空氣和光線，驅散了所有能躲藏在陰暗處的魑魅魍魎，逼走所有的恐懼，甚至隔離了窗外風雨的暴虐，慷慨的給予人們保護，哪怕只是方寸之地。

　　路小凡猶豫了片刻，見計肇鈞睡在壁爐前的長沙發上，一動不動，才敢躡手躡腳的走近。

　　陽剛至極的火氣撲面而來，她暗暗舒口氣，目光落在那個男人身上。

　　他太高大，整個人把長沙發佔得滿滿噹噹，一條薄薄的毛毯亂糟糟的搭在他的腹部，給了他凌亂、隨意又慵懶的氣質。他似乎睡得很沉，五官深刻的臉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但並不讓人覺得莫測難明，反而莫名的令人有安心感。

　　這樣的他，少了攻擊性，卻仍然令人無法忽視，倒臥的山嶽一般穩定。

　　路小凡在噩夢中飄搖了半天的心，突然就踏實了下來。她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姑娘，看到計肇鈞的樣子，自然要上前幫他蓋毛毯。幸好她及時住手，緩緩後退到對面的雙人沙發上，儘量減少存在感的的把自己縮進去。

　　他不知情，她才可以靠近他。否則，她就要走開。

　　雖然她並無所圖，可他能讓她不那麼害怕。

　　她倒沒細想，為什麼計肇鈞有舒服的房間不睡，卻偏偏要到客廳裡窩著？

　　計肇鈞那樣對自己很嚴苛的男人，永遠也不會因為疲倦或者懶散就隨意睡在某個地方。他是經過她房間，從沒有關緊的門縫裡看到她睡得極不安定，輾轉反側，忽然後悔了自己給白兔姑娘講恐怖故事的行為。

　　為什麼要欺侮她呢？這讓他覺得自己非常不厚道。哪怕，這是為了她好，免得以後兩人都麻煩。但他當初帶她過來就是錯誤，不知為什麼突然害怕寂寞，卻沒考慮到會造成的困擾。

　　而她膽子太小，就算怕死，也不會半夜來敲他的門尋求幫助。於是，他就只好待在能讓她輕易找到的地方，以這種無言的方式道歉。

　　但他沉默著，一言不發，直到夜雨變緩，才睜開一點眼縫，從睫毛下偷窺路小凡。見她團成一個小球，丟屈又可憐，卻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心裡的罪惡感減輕了些，因怕吵醒她，乾脆也沒動，翻了個身，真正的入眠。

　　其實路小凡哪裡睡著了呢？離喜歡的人那麼近還能睡著，得多大的心！不過她不敢動彈，就像怕打碎了這個夢似的。哪怕，這個美夢是跟隨噩夢而來。

　　小小屋簷下，兩個人，兩樣心思，都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為對方揣度。而情緒明明翻騰不安，他們卻在不知不覺中寧靜了下來。

　　漸漸的，風雨停息，窗上映出朦朧的魚肚白色。

　　半夢半醒的路小凡輕巧的起身，回到房間，穿好衣服，然後跑到屋外去，努力不驚動計肇鈞。

　　雨後的山間，空氣清新凜冽，沁入肺腑中，似乎連靈魂都被洗滌了。遠山如水墨畫，天空青碧如洗，路小凡深深呼吸，只覺得精神振奮，心血來潮地跑去拿了廚房的梯子，慢慢爬到屋頂上去。

　　真冷，但足以讓人清醒。

　　於是，彷彿一下子就想通了：世界那麼大，她算哪根蔥？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也不要把自己的丟臉放大到天翻地覆的程度。不就是暗戀被對方發現了嗎？不就是被隱晦的拒絕了嗎？有什麼呀？

　　愛是多麼美好的感情，喜歡一個人是多麼光明正大的事。她是偷偷把他放在心裡呀，她是配不上他呀，被揭穿或者不揭穿，她還是她，也沒少塊肉。反正她不覬覦，不奢望，他們彼此之間就不會有困擾。

　　「你在幹什麼？」計肇鈞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帶點指責的語氣。

　　「看日出啊。」路小凡望著天際那抹似乎透明的橙紅色。

　　有一種美，是無法形容的。

　　「在屋頂上看？」計肇鈞後退幾步，令自己不用過度仰著脖子。

　　他從沒有在這個角度看過路小凡，內心有些小小的驚豔。晨曦給她染上了明亮的色彩，令她不但不那麼平凡了，還宛如山間的精靈。

　　「我路痴嘛。」路小凡有點不好意思，「山林裡更辨不清方向，萬一圖看風景而走丟，計先生還得帶人找我。我媽常說，別只圖自己高興就給別人添麻煩。」

　　「好媽媽。」

　　「我媽最好了。」路小凡得意中站起來，結果身子一晃。

　　計肇鈞在下面看得嚇了一大跳，以為她要摔下來，下意識的伸手接。好在路小凡及時蹲下，把自己重新穩住。

　　「明天……」只說了兩個字，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明天怎麼了？」路小凡笨拙地向梯子移動了半尺，問。

　　「明天帶你到那邊山頭去，天不亮就得出發。」計肇鈞終於繼續說，「跑到屋頂上？你是侮辱日出嗎？」說完也不等路小凡回答，他直接回到屋子裡。

　　對著浴室的鏡子洗漱時，計肇鈞忽然啼笑皆非。

　　路小凡是什麼都寫在臉上的人，她明顯是可以坦然面對他了，他再刻意保持距離，反倒顯得很雞賊。

　　「你是有點在意她嗎？」他自言自語的問鏡中人，「不然你管她去死。計肇鈞，人在荊棘叢，不動即不傷。」他自嘲的甩甩手。

　　鏡面，立即被水滴暈染得模模糊糊，混沌難明。

　　然後，有重物落地聲傳來，還有女孩子哎呀哎呀的驚叫聲。

　　「又怎麼了？」他忍不住吼。

　　「梯子！梯子倒了！我……我下不去了。」

　　計肇鈞按按額角。

　　深山裡寧靜的清晨，居然有雞飛狗跳的感覺。時光驀然就鮮活起來，是他前二十八年裡絕少經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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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8 11:25 PM

第二十一章 2B牛奶蛋白

　　在繁華喧囂的大城市，此刻也不消停。

　　劉春力發了很久的心靈感應，路小凡也沒有半點回饋。然而，他即不能再去麻煩警方，又不能報告家裡，更不能從此甩手不管，想來想去，只有從本次事件的男主角計肇鈞這邊下手。

　　幸好，他還沒全瘋。顧慮到路小凡這一層，並沒有到計氏總部大吵大鬧，也沒有隨便逮個人就逼問。而是經過「縝密」的研究，確定陸瑜是個突破口。

　　為什麼呢？助理嘛，就是干髒活累活隱秘活的，路小凡之前就這樣。何況據調查，陸瑜跟前跟後的，是計大少身邊第一等心腹。而計肇鈞帶著他們家無辜純潔的小凡「私奔」，又有大批狗仔盯緊，必然會有幫凶才能成事。

　　顯然，陸瑜就是幫凶！

　　可惜計氏總部保安嚴密，他沒辦法直接找上去，就只好用笨辦法：死等。

　　然後……在下班時間，陸瑜本來吹著口哨，神色輕鬆地開車出了地庫。哪想到腳才要踩下油門，一個人影就衝他的車頭直撲了過來。

　　「我靠，碰瓷碰到這兒來了！」緊急剎車後，陸瑜又驚又怒。

　　「告訴你啊，我有行車記錄儀！」他跳下車，先吼。

　　其實，他並沒有。不過先嚇嚇對方，表示他不是好惹的。而且，公司車庫外面應該有攝像頭吧？

　　再上下打量一下碰瓷者，年紀二十五往下，頭髮染得五顏六色，身材雖瘦小但靈活，整體風格很是非主流。

　　這畫風不對啊！碰瓷的不都走老弱病殘風？最好容易引人同情，而不是這種看起來就欠抽的。

　　「你有什麼儀，幹我鳥事？」劉春力白個臉，囂張地反嘴。

　　他也嚇壞了好嗎？為了攔住陸瑜，他是冒著生命危險的。艾瑪，剛才真是太危險了。就他這小體格？真撞上的話，小凡得去世界盡頭給他收屍了。

　　「你不碰瓷？」陸瑜好奇了。

　　「碰你麻痺。」劉春力脾氣不好，自然爆粗，「過來談！」

　　在陸瑜愕然的目光中，他毫不客氣的開車門，坐進去，還對陸瑜吼，「等我抱你嗎？還不進來。」

　　「這到底是誰的車啊？」陸瑜氣不打一處來，人沒進車，手臂先伸進去，揪住劉春力的衣領，「給我滾粗……」

　　「你們家計肇鈞把我們家路小凡拐哪裡去了？」沒等陸瑜說完，劉春力就翻了個白眼道，「趁早說實話，不然我報警！」

　　陸瑜僵住，那隻手就保持著要拎劉春力而未拎的樣子。

　　山裡沒有通訊設備，路小凡不能對外聯絡，計肇鈞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是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此時劉春力一問，他只能發愣，更兼好奇。

　　老闆帶了那位路小姐去山裡？那地方可是老闆的心靈淨化之所，但凡他有不開心的事，就要去住幾天的。就像……野獸獨自療傷的地方，從沒有別的人能踏足，何況還是女人。但現在神馬情況？老闆春心動了？不過那個路小凡……長得很一般，也沒什麼個性啊。為什麼是她？關鍵是……他現在很不爽有木有？老闆什麼時候有事要瞞著他了，他不是第一心腹嗎？完了，被拋棄了！

　　他這樣外表痴呆，內心澎湃的德行，讓劉春力誤會了，以為是被自己逮到破綻，當場就火了，一邊試圖拍下揪著自己衣領的手，一邊開始口無遮攔，「快告訴我計肇鈞去哪兒了？若不然我家小凡有什麼變故，我管他是何方神聖，都饒不了他！哈，殺妻的醜聞還沒過去，這又拐帶起未成年少女了！」

　　「我警告你，不許胡說八道！」事關計肇鈞，陸瑜回過神來就不能忍，「再敢瞎BB，我讓你這娘娘腔徹底變女人！」

　　「好啊，老娘還省得做手術了！你來，你快來，不敢動手的，就是全世界娘炮們的公共孫子。」因為陸瑜的手指指著劉春力的鼻子，他張口露牙。

　　「你敢咬我！」幸好陸瑜躲得快，沒傷到，但他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於是……兩個智商上有硬傷的人，正事沒提幾句，就從車裡打到車外。

　　劉春力在武力值上當然與陸瑜相差很遠，但架不住他沒完沒了，鎖字決用得得心應手。而陸瑜又不便真的動手，兩人很快就糾纏在一處。

　　劉春力顛三倒四，翻來覆去的就一句話：計肇鈞在哪兒？

　　陸瑜逮到機會，猛地把劉春力推出兩米遠，氣急敗壞的罵，「別過來了，再不然我真不客氣了！」

　　「告訴我計肇鈞在哪兒，老娘立即就閃。」劉春力累得叉腰扶膝，「你以為我想知道姓計的那些破事？我是想找到我們家小凡。」

　　「我老闆的行蹤，我是不會洩露的！至於路小凡，別說我不知道她人去哪兒了，是不是跟我老闆在一起。就算是，她都多大了？你管？你誰啊？她男朋友？」

　　「我是誰男朋友？看我口型，四個字：關你屁事！」劉春力叫，本想繼續使用武力，不過剛才這通折騰，搞得他氣喘吁吁，有點扛不住了，「你等著，先等我喘會兒。你不說，咱倆就沒完！」

　　正亂著，後面有人不耐煩地按汽車喇叭。刺耳又突然的「嘀嘀」聲，打斷了前面兩人的吵架節奏，令他們同時向後望去。

　　「怎麼回事？這是聊天的地方嗎？別佔著車道不動地兒呀。」江東明從車窗探出頭，唯恐天下不亂地說，也不知道他在那兒觀望多久了，「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太不雅觀了，怎麼不乾脆去開房？」

　　「別強迫我毆打公司高層啊！」陸瑜感覺心裡的邪火根本沒地兒撒。

　　劉春力卻明白，眼前這帥哥是諷刺他的戰鬥力。他打架的力量和技巧都渣得很，可誰讓他爆脾氣呢。沒辦法，在對上陸瑜這檔次的，只能摟腰襲胸，加上猴子偷桃神馬的……反正什麼賤招都用上了。當事人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冷眼旁觀的人就會覺得很難看。

　　但他是誰，從來輸人不輸陣的。當下向陸瑜湊了湊，立即化干戈為玉帛，指著江東明問，「這貨是誰？你們公司的二逼牛奶蛋白？」

　　陸瑜不懂得這六個字的原意，簡直深了去了。總體就是指二貨，傻Ｂ，牛氣哄哄，奶油小生，其實是笨蛋加白痴。但他本能的感覺肯定不是好話，於是就點頭。不過他不想生事，還是把劉春力往旁邊拉了拉，讓江東明的車子過去。

　　「你再鬧也沒用，不如回家等，我老闆後天就會回來了。」隨後，看在臨時一秒當戰友的份兒上，也是見劉春力是真的為路小凡著急，陸瑜不禁動了點惻隱之心，好歹給了點消息。

　　這是他和計肇鈞早就約定好的時間，而計肇鈞又是個絕對守約的人，所以一定會在那時候準時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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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8 11:28 PM

第二十二章 多希望你是二維碼

　　路小凡與計肇鈞又過了兩天山居生活，終於還是回到所謂的文明世界。

　　在山上的時候，他們心中都坦然了，相處起來不能說非常和諧，但至少是愉快的。因此在經過長途跋涉，終於下了飛機後，兩人都有些莫名失落。好像從一個平靜安詳的夢境中同時醒來，悵然中帶些不真實感。

　　可身邊的人可以證明，他們確實單獨相處過幾天幾夜。

　　不過，當計肇鈞走出通道，只看了外頭一眼就側身對路小凡扔下一句話，「離我遠點！」說完，理也不理她，徑直走了。

　　路小凡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眼裡瞬間又酸又熱，感覺自尊心受到強烈打擊。

　　就算話很少，但在山上還好好的，剛才在飛機上也態度和藹，不至於變臉這麼快吧？他知不知道他板臉的樣子有多凶啊，表情多嚴厲、多冰冷啊，那種要跟她立即劃清界限、撇清關係的樣子，實在是太傷人了！

　　她傻兮兮地站在原地，望著計肇鈞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努力忍下淚意，真想就此縮在某個黑暗的角落，再也不出來了。

　　世上還有什麼事，比讓自己喜歡的人斥責和嫌棄更難過的？

　　然而她站在人群中，卻無法順從自己的意志，自有人流推著她被動前行。等到她帶著滿腔委屈出閘口的時候，才明白計肇鈞對她為什麼判若兩人！

　　接機的不是親朋好友，而是大量的蹲守記者！不，海量。

　　飢餓的狼群見到一塊鮮肉時會是什麼樣的狂亂場景，現場就是什麼樣子。各種刁鑽的提問不絕於耳，長槍短炮閃得人眼睛都要瞎了。若非計肇鈞鶴立雞群的身高，他早就被淹沒在狗仔的汪洋大海裡。更有長相和打扮出眾的年輕姑娘，莫名其妙被攔住拍照，還被請問是否與計肇鈞同機，對計先生感想如何？別說膽小如路小凡，無辜的圍觀群眾也被這陣式嚇壞了，簡直不能更驚悚。

　　原來他凶她，是要保護她！

　　他沒辦法回頭看她，但心裡是照顧到她的！

　　路小凡孤零零站在出口處，震驚到目瞪口呆。因為她土氣不起眼的穿著，看場起來就像機場工作人員，所以幸運地被記者們自動忽略了。她彷彿隔著一個世界，看著幾米之外的人頭攢動，感覺自己宛若一座孤島。

　　被忽視是習慣的和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她忽然有一種衝動，想反過來去保護計肇鈞，讓他從那團喧囂中解脫。現在她算明白他為什麼要在深山中修那座木屋了，他就是想要與世隔絕，哪怕只有幾天時間。

　　「真是瘋了。」生氣增加勇氣，她自言自語，「他又不是明星，為什麼要忍受這些！」

　　可惜她這邊袖子還沒挽好，準備衝過去的動作也沒有做完，手腕就一緊，就被一股力量死拉到附近的大廊柱下面。

　　「死丫頭，你給我老實點！」劉春力低聲喝止。

　　「你怎麼來了？」路小凡驚訝。

　　「我不來？我不來，你是不是繼續跟著他跑？」劉春力咬牙切齒，「幸好你們沒手拉手、肩並肩的出來，不然你是不是想祖宗十八代都給記者挖出來啊。」

　　「不是幸好，是他的安排。」忍不住，路小凡為計肇鈞說好話。

　　在那麼緊急的情況下，都照顧到了她的感受。雖然做法有些簡單粗暴，但確實是很有風度，很負責的行為。嗯嗯，好男人。

　　「算他還有點人味兒！否則我……」說到這兒，劉春力忽然退後兩步，上下打量路小凡，又拉過她，從頭到腳細看，「告訴我實話，你們有沒有……」

　　女性天然敏感，所以路小凡妙懂劉春力的意思，不禁漲紅了臉，「沒有……」

　　「真的沒有？」劉春力本來就是想聽到這個答案，但聽到後卻又不能徹底的相信，「真的沒有發生不該發生的事？你不許騙我！」懷疑的目光就在路小凡身上來回掃瞄，「多希望你是二維碼，這樣我一下就能揭皮看瓤，讓你現出原型！」

　　「沒有！真的沒有！」路小凡漲紅了臉，不滿，「懷疑我就是了，為什麼懷疑計肇鈞？那個男人很高貴的，不是什麼都吃！」

　　「你跟我嚷嚷什麼？還有理了！哼哼，男人沒有高貴不高貴一說，只有想不想要！你覺得自己做得對嗎？也不說清楚狀況，跟個男人大半夜跑了。你知道我多著急，差點大鬧派出所，讓人家把我拘幾天。」

　　「我有打電話啊。」路小凡辯解。

　　「當時話說一半，還不如不說！」劉春力使勁點了一下路小凡的額頭，「為了找你，我跑去城市邊緣的加油站，還堵著陸瑜打架……」

　　「你跟人打架？」路小凡吃了一驚，反過來打量劉春力，「有沒有受傷啊？」

　　他從小身體不好，又瘦弱，媽媽囑咐過的，一定看顧好他。

　　「陸瑜是厚道人，沒下狠手，倒是我沒有客氣。」劉春力有些小得意，伸出兩個爪子，做了個憑空抓撓的動作，露出了回味的神情，「下回再見面，得問問他吃什麼長大的，發育很不錯哇，手感非常好。」

　　「路瑜是誰？」路小凡茫然，「也姓路？」

　　關於計肇鈞身邊的人和事，她完全不知道。

　　說起來，她偷偷愛著對方，可對方於她而言是純粹的陌生人。

　　「計肇鈞的私人助理，再說人家那個陸，不是你那個路……」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跑題了，立即板起臉，「這不是重點，你別給我混淆視聽！說，到底為什麼跟那個姓計的跑掉？跑哪兒去了？去做什麼？他真的沒對你起壞心？」

　　「他要對我有壞心就好了。」路小凡用劉春力聽不見的聲音低聲咕噥，擔心地看著前面那「團」人以計肇鈞為中心，緩慢地移動著，向停車場走去，就要離開她的視線，「上了車，他就能離開了吧？天哪，記者們會不會追車？像當年對戴安娜王妃那樣？那樣很不安全的！」

　　「你又轉移話題！」劉春力不滿。

　　「他只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待兩天，我只是去給他當廚師的！」路小凡忍無可忍，吼了劉春力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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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29 12:05 AM

第二十三章 五行缺腦陰陽皆二的小忠犬

　　「呀？生氣啊。太棒了，證明你說的是實話。」劉春力被吼得愣了下，隨即眉開眼笑，一隻手拍拍胸口，心有餘悸地道，「艾媽，我這顆懸著好幾天的小心肝哪，終於可放下了。」

　　心情大好之下，他上前摟住路小凡因為生氣而發抖的肩膀，改了苦口婆心的語氣，「就算是去工作，也不能連著好幾天也沒個電話短信給我啊，你哪怕微信呢。難道說，在計大少的秘密基地不許對外聯絡啊。小凡，你也得理解我，你媽把你交給我，我得對你負責是不是？那什麼……私人廚師的話，工資不低吧？」

　　錢？那是她的夢好嗎？

　　計肇鈞習慣了發號施令，習慣了被人侍候，根本就沒意識到這些細節，大約平時有人幫他處理這些瑣碎事。而她，則是根本故意忘記這茬。

　　她不願意，她和他的關係中摻雜著一分錢的利益。哪怕，她太需要錢。哪怕之前她還提過這樣的話，可是經過幾天的平淡相處，她完全不那麼想了。

　　人這輩子，有些純粹的日子不好嗎？可惜經此一別，只怕從此蕭郎是路人了。

　　他，不會再來找她。而她的生命軌跡，終將完全與他背離了。

　　正像那首詩所說：你我相逢在黑暗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我們在交會時互放的光芒。

　　不同世界的人，終究是不能站在一起的。

　　終於意識到他們幾天的獨守時光結束了，他和她的人生也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路小凡心亂如麻，被劉春力拖著，機械的向機場處走去。那感覺，就像有什麼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丟在了那片純樸無污染的深山裡。

　　但是計肇鈞的影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不得不用力甩甩頭。可惜計肇鈞沒忘掉，她又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你怎麼到這裡來接我？」她和計肇鈞去西北深山老林裡住了幾天，應該不會有人知道才對呀。

　　看剛才記者們的架勢，似乎還知道計肇鈞帶了女孩子，所以本著寧可殺錯也絕不放過的心態，對著各種面生的漂亮女生一通亂拍，企圖發掘出桃色新聞。

　　「我原諒你。」劉春力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驢唇不對馬嘴地說。

　　「什麼意思？」路小凡不明白。

　　「你走了這麼些天卻不嘗試聯絡我這件事，我寬恕你，孩子。」劉春力裝模作樣的伸手摸了摸路小凡的頭頂，「看來你真是與世隔絕了。」

　　「他……我們今天會回來，並且出現在這個機場的事，媒體提前得到消息了？」路小凡不傻，秒懂，「可是，怎麼會？」

　　「照理說，不會。」劉春力抓抓下巴，「計肇鈞對敵經驗豐富，半途換車，還到臨市來乘飛機離開，連你都不能往回放消息，可見防著狗仔們呢。不過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指定是身邊出了奸細。」

　　「陸瑜！」路小凡衝口而出。

　　計肇鈞沉默內斂，謹慎冷漠。這樣的人不容易輕信他人，也不習慣讓他人太接近。可他畢竟需要有手下幫助做事，所以那位私人助理，洩密的可能性最大。

　　「不可能是他！」哪想到劉春力想也不想就反駁，「我雖然只見過他一次，但我這雙眼不會看錯人。那是個五行缺腦，陰陽皆二的小忠犬。為了找你，我那麼逼問他計大少的下落，他也沒透露半個字。」

　　「那是你給的條件不夠。」路小凡不服氣，「你肯定是威脅要咬人，可人家媒體能讓他看到銀兩散發的光芒，誰招架得住！」

　　「你會為錢出賣我？」劉春力斜了路小凡一眼。

　　「那怎麼可能！」

　　「會為錢出賣計大少？」

　　「我是那種人嗎？」路小凡氣呼呼的，這問題有點侮辱人啊。

　　「所以，陸瑜也不會。」

　　「你憑什麼那麼篤定？」

　　「這種神秘的直覺，你這種呆萌貨不會懂的。」劉春力哼了聲，拉著路小凡繼續走，「再說你管是誰洩密的，總之你沒被牽連就好。」

　　「新聞上怎麼說？」路小凡還是不放心，邊走邊問。

　　「挺難聽的。」劉春力聳肩，「意思就是計大少狼心狗肺，不見舊人哭，只見新人笑。前妻才宣告死亡，就帶著新歡雙宿雙飛去了。至於那個新人……指定就是小三，這對狗男女在前計太還生死不明的時候就勾搭成奸之類的。」

　　「這也太……」路小凡氣憤，還有點心疼。

　　全世界，只有她知道他有多寂寞。

　　她親眼看到的，他身邊沒有女人，她相信他一直如此。其實以他的年紀、條件、財富和身體狀況來說，根本不可能過這種禁慾的生活。

　　他能安靜的看著日出月落，能在小溪邊垂釣，與流水相對無言，能坐在門廊上看書，整天也不動，就像個古人，一個修行者。

　　就在他與人保持距離之時，還有孫瑩瑩那許多美女千方百計要跟他發生些什麼，他若願意，只要招招手，女人對他來說從來不是問題，犯得著殺掉妻子，再弄個情人來偷偷摸摸嗎？

　　其實，有時候她也覺得他很奇怪，因為他超越了普通人對有錢人的認知。按說他有財有貌，想要什麼都可以輕鬆得到，應該是幸福的吧？

　　「太什麼太？太幸運了！」劉春力打斷路小凡的神遊狀態，「如果不是看到新聞，我怎麼可能在第一時間跑到這邊來劫到你？如果你傻乎乎撞上去，成為緋聞女主角，那麻煩才是大了！」又看了路小凡兩眼，「咱們中國老祖宗的智慧真不是蓋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長得不顯眼也有好處，那些記者根本沒留意到你。」

　　「你又要打擊我的自信心！」

　　「肚子飽了才能自信。」劉春力對路小凡的話嗤之以鼻，「咱沒私家車，打車又打不起，還得坐公交回家，晚飯之前能到就不錯了。我要餓暈了，你得背我。」

　　「我懶得理你。」

　　「行行，你不理我，我理你行了吧？」

　　在劉春力的插科打渾下，路小凡終於暫時放下了計肇鈞。兩人都沒注意，江東明一直隱藏在不遠處，暗中觀察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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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30 10:27 AM

第二十四章 我真是太卑鄙了

　　在他們二人走遠時，江東明打開手機，翻到路小凡的資料。那是老錢調查所得，對照上面的頭像照片，足以證明才從機場走出的正是她。

　　「兩人還真是在一起啊。」江東明不禁露出興味的神情，「這麼平平無奇的姑娘，怎麼和我們計大少攪到一處的？」想了想，好奇之色更重，「接她的人是前兩天糾纏陸瑜的娘娘腔吧？哈，這可有意思了。」

　　正說著，手機響了。

　　江東明看看來電顯示，唇角升起諷刺笑意，故意等了幾下接聽，「哎呀這麼好，居然主動打電話給我。怎麼樣，約嗎？」

　　「計肇鈞的消息，是你洩露給媒體的？」電話那邊，是平靜的女聲。

　　平靜到幾乎不帶著情緒，聽起來像是電子聲自動問答。

　　「我本來是想洩露給你的，可你又不肯理我，我只好出此下策。」江東明卻情緒飽滿，用了撒嬌的語氣。但，也算間接承認。

　　奇怪的是，這種態度放在他身上感覺一點不賤格，還有些誘惑的意味，「不過他身邊出現女人，難道你不好奇嗎？說起來我這算幫了你，有獎勵嗎？親一下行不行？」

　　「再見。」對方要掛電話。

　　「別啊，別啊。若不關心，何必打電話來呢？你在媒體上是得不到真正消息的，因為笨蛋媒體沒逮到女主角。其實他們真正的目的是那個神秘女孩，卻結果找錯方向了。所以，你從新聞上得不到答案。」

　　電話那邊沉默片刻，才道，「該我知道的時候，我會知道的，我並不急。」

　　「是嗎？可是我有預感，這次你會急起來的。」江東明咧嘴笑，一口白牙襯得他陽光明媚，可他眼睛裡卻閃爍著算計。那樣子，顯然不是追求女人的男人應該有的神情。不過隔著電波，雙方互相看不到，他也就無所謂。

　　他也並不覺得路小凡能入計肇鈞的眼，兩人在一處，只怕有其他事，但他唯恐天下不亂。

　　亂，才能讓電話那頭的女人做出於他有利的反應呀。

　　亂，他才能渾水摸魚啊。

　　可是他正要再說什麼，電話卻被果斷掛掉了。

　　「這女人真讓人看不透，她到底想要什麼呢？」他慢慢收起電話，笑著自言自語，「還是我計表弟有眼光，哪個正常男人要心機婊啊。」他笑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出迷人的魅力，令幾名路過的空姐不禁側目。

　　但他對這些愛慕的目光完全不在意，將手中的車鑰匙甩來甩去，吊兒郎當的去了停車場。這時候記者們已經追蹤著計肇鈞的車走了，他輕鬆無壓力。不過在路過機場大巴站的時候，看到路小凡和劉春力在排隊。

　　對面，停著一輛保姆車。

　　他之所以特別注意到這個，是因為大巴區不允許停私家車，不知道是誰這麼囂張。驚鴻一瞥中，他看到車中的漂亮女人正從車窗探出頭來，彷彿正惡狠狠的盯著路小凡。

　　他很奇怪，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直到開出好遠，他才想起那美女好像是一個三流小明星，名叫孫瑩瑩，之前計氏投資的電影，她有份參加的。

　　像其他女人一樣，孫瑩瑩見了計肇鈞像蒼蠅看到蜜，恨不能全體趴體的死貼上去。他恍然記起老錢給的資料中說，路小凡目前是孫瑩瑩的助理啊。

　　怎麼，難道還有三角關係？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對了，公司過幾天貌似有個慈善晚宴，他計表弟要演講的。當然，作為公關部的頭兒，他需要參加。不過嘛……他女伴一直不怎麼固定……

　　「我真是太卑鄙了。」他踩下油門，歡快的向目標而去。

　　相比於江東明的一路順風，路小凡和劉春力果然很晚才回到家。還沒等路小凡趁著夜深人靜，緬懷一下自己逝去、或者說從沒到來過，始終處於暗搓搓狀態的愛情，工作室打來電話，問她怎麼好幾天沒上班。

　　對於路小凡這種為人實誠、拿一分工資出兩分力的娃來說，這問題實在是很尷尬的。莫名其妙被計肇鈞拉走，她不僅是讓劉春力急得撓牆，還徹底忘記請假這回事。幸好，她覺得孫瑩瑩一直在外景地，沒人會找她麻煩，明天趕緊去道歉好了。頂多，扣掉這幾天的薪水。

　　然而令她萬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來到工作室，孫瑩瑩已經在等她。

　　「你知道現在一份好工作有多難找嗎？」孫瑩瑩坐在沙發上，裝模作樣的修她已經很完美的指甲，路小凡則像個罪犯似的，低頭耷肩的站在對面，「你不珍惜機會就算了，居然趁我不在就玩失蹤，一週都人影不見？」

　　「對不起。」路小凡很真誠的道歉。

　　因為，這件事確實是她的不對，不同於以往孫瑩瑩故意找茬的情況。

　　「工作室有規章制度。」她補充，「請孫小姐處罰我。」她沒有怨言的。

　　「不然你以為呢？我還要表揚你嗎？」孫瑩瑩目光一閃，「不過念在你平時還算勤懇的份兒上，只要你告訴我，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我可以考慮不追究這次。」

　　路小凡低著頭，沒看到孫瑩瑩眼裡刺探之意，但她自然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行蹤，畢竟牽連到計肇鈞，就只能心虛地道，「謝謝孫小姐寬容，可是……確實是我錯了，願意接受處罰。」

　　「呵，還不承認哪！你想糊弄誰？說吧，是不是跟計肇鈞在一處？」孫瑩瑩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計肇鈞是她看上的，因為深知那個男人敏感高傲，所以才要玩循序漸進的手段，追得太猛怕起反效果。她才不要像他的其他追求者那樣，死得難看。而吩咐路小凡監視計肇鈞，是因為篤定路小凡就算天天圍著計肇鈞轉，也不構成威脅。

　　小助理要身材沒身材，要模樣沒模樣，要經驗沒經驗，怎麼釣男人？還是那種頂級的優質男人？

　　可現在怎麼樣？她居然讓個小助理挖牆角嗎？她丟不起這個人！也不會讓自己碗裡的東西讓其他人搶走！

　　「別瞞了，我看到你們一起走出機場的！」見路小凡吃驚，卻仍然緊閉著嘴的樣子，孫瑩瑩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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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6-30 10:28 AM

第二十五章 慈善晚宴

　　孫瑩瑩在外景地的工作並沒有完結，但她看到了關於計肇鈞的新聞。與以往不同的是，她有非常不好的預感，所以特意稱病跑回來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她想著要親眼看看她的「敵人」是何方神聖！

　　令她沒想到的是，計肇鈞身邊並沒出現什麼在她心目中夠檔次與她一爭的美女，卻冒出個窩囊廢路小凡。她從不相信巧合，那麼情況就太意外了。就算有些半信半疑，剛才詐了詐，路小凡的反應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真小看你了，整天擺出包子樣，背地裡爬床倒也利索。」她輕蔑地哼。

　　「不是你想的那樣！」事關計肇鈞，路小凡再不能沉默，「計先生只是獨自去度假，我是……我是找了個兼職，做他的生活助理！」

　　事實上就是這樣的！她是暗戀他，也對他有過很多粉紅色想像，但爬床什麼的太侮辱人！

　　而聽她這麼說，孫瑩瑩感覺舒服了，但終究嚥不下這口氣。計肇鈞或者看不上路小凡，可路小凡明顯對計肇鈞有好感。

　　那樣的男人，怎麼可能不讓人仰慕？

　　但她無法容忍路小凡，覺得受到了冒犯，就像一件昂貴的商品被一個窮人家的女孩喜歡。在她看來，路小凡不配，連暗戀和喜歡一個男人的感覺都不配擁有。

　　「算了，你不自愛，我也懶得管你。」孫瑩瑩心中怨恨，可硬生生裝出一幅無奈又無力的樣子。若她演電影時有這個表現，絕對是影后級。

　　對路小凡，她有新打算。她覺得自己運氣好，因為就在剛才，她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邀請，正好利用起來。

　　「三天後我有個活動，你陪我參加，算是……」孫瑩瑩啪地丟下指甲鉗，「算是你最後一次為我工作，好歹咱們善始善終，大家面子上好看。你，可以走了。」

　　談話結束。

　　其實，路小凡是感覺有點不對頭的。因為以孫瑩瑩的個性而言，她犯下「如此罪行」，孫瑩瑩只是諷刺她幾句，對她算是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不過她忙著關注計肇鈞消息，又忙著找工作的下家，來不及細細琢磨。

　　新聞上，撲天蓋地的是對計肇鈞新歡的猜測，還挖出很多計肇鈞莫須有的感情史，包括與前妻戴欣榮的關係。各種說法，各種故事，算得上五花八門。開始時，路小凡還看得很認真，後來乾脆當小說讀，甚至感覺到莫名的歡脫。

　　她只能說，記者們太有想像力了！影視作品為什麼還說創意匱乏呢？把記者們都拉去做編劇，銀屏上必定狗血一片紅。

　　明明，計肇鈞失蹤的幾天是和她在一起，可因為找不到明確的目標，她的身份已經被過度演繹，有青梅竹馬版、恩怨情仇版、人妻逆襲版，香豔版、奇幻版以及羅密歐與朱麗葉版……她的相貌、出身、經歷也編出至少一百種版本，但哪一種都距她十萬八千里。

　　「小凡，我看你是在沉默中變態了。」劉春力說她，「看著這些花邊新聞，是不是偷著樂來著？畢竟，那幾天有幸陪在計大少身邊的是平凡的你。」

　　「才沒有。」路小凡否認，但隱約中就是有些偷偷的甜蜜感，這令她控制不住的彎起唇角，「我就是計先生的生活助理，俗稱：廚師。」

　　「助理很了不起嗎？那就站好你身為助理的最後一班崗。」劉春力輕哼，從路小凡的簡易衣櫥裡翻騰出兩件，舉著說，「今晚穿這件吊帶長裙配這件復古小皮夾克去那什麼慈善晚會，再搭配牛仔靴和合適的妝容，最有格調了。別看都是地攤貨，可是我辛辛苦苦淘出來的，品質還將就。」

　　「夏天還沒過去，很熱的好嗎？」路小凡反對，「再說，我只是侍候孫瑩瑩去的，不是主角。身為超級綠葉，沒必要那麼講究。」

　　「女孩子要隨時打扮得漂漂亮亮，你哪知道什麼時候會遇到你愛的人？灰姑娘故事的真諦是什麼？不管多窮，姑娘們都要有漂亮的衣服，尤其是鞋子！要不然，怎麼吸引王子的目光？」

　　「我沒車接送，這天氣穿皮夾克和牛仔靴出門，沒到地方就得熱死，那可真是吸晴了。」路小凡是實力主義者，怕劉春力再出餿主意，也走到衣櫥邊翻。

　　其實她的衣服不多，可選擇的範圍實在很小。

　　「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就是不懂時尚。你好歹也是做過明星助理的，難道不知道人家明星可以在深秋穿露趾涼鞋，三伏天的小禮服要搭皮草的？此生為了美，死都不後悔，何況只是熱出一身痱子。」

　　「我又不是明星。」路小凡氣餒地拿起一條裙子，「就這件了。」

　　「雪紡配碎花，不是孕婦就是大媽！」劉春力一幅「我受不了你，於是不管你了」的神情，「至少，你化個妝吧？」

　　身為女性，不管年紀多大，有不想打扮的嗎？可路小凡沒有時間，只把自己收拾得乾淨整齊就匆匆出門了。因為按照孫瑩瑩的要求，她得先去工作室拿些東西，然後去孫瑩瑩的家，最後再一起去慈善晚會。這樣一來，她幾乎穿越了這座巨大城市的大半，哪還有時間顧及到漂亮，沒累到吐舌頭就不錯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往常她服侍孫瑩瑩到了地方，就縮在外頭等著就行，今天孫瑩瑩卻非讓她跟進大廳，貼身服務。

　　「這樣可以嗎？」看看自己的著裝，路小凡侷促不安。

　　「只當見見世面吧。」孫瑩瑩不在意的揮揮手，「以後你也沒有這種機會。」

　　性格溫和的人都容易妥協，何況是最不擅長拒絕的路小凡？所以雖然她很不自在，卻還是服從了命令。而當她身處豪華的冷宴會現場，忽然覺得這裡的女人都是傾城名花，就她一根小草，還是干枯缺水的那種。

　　「孫小姐，如果沒什麼需要我的了，我還是先出去吧？」

　　人是需要適應感的，當你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除非具有強大的內心，否則沒人能安然處之。偏偏路小凡是小白兔型，膽小是她的第一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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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 08:50 AM

第二十六章 毒舌，毒蛇

　　「先去給我拿點飲料。」孫瑩瑩不理會路小凡的要求，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她，而是東張西望。當她眼尖的看到期待出現的那個人，立即吩咐道。

　　路小凡無奈，只得領命而去。

　　就算她再包子，再被生活壓迫，也有點受不了孫瑩瑩這樣的老闆。不過想想是最後一天了，她忍，只求這種折磨快點過去吧。

　　她走到餐檯去，才拿了一杯很漂亮的粉紅色飲料，視線就像磁鐵的陰極，無意識的，也無法控制的被陽極吸引過去。

　　計肇鈞也在這兒？怎麼會！這是她沒想到的。這是緣分還是有人故意？孫瑩瑩不會不知道吧？那為什麼還要帶她來？孫瑩瑩不是很討厭她和計肇鈞有任何交集的嗎？

　　疑惑，緊張，還有每回見到他都會有的那種心裡一縮的感覺，令她一時愣在那兒，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那個人。

　　她看到的，永遠是冷漠寡言又強勢霸道的他。可此時，他卻得體優雅的微笑著，和風細雨的說著什麼，穿梭在名流名媛之間，遊刃有餘，呈現出能令人如沐春風的魅力。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怎麼樣？很令人著迷吧？」不知何時，孫瑩瑩來到她身後，不無嘲諷地低聲說，「要不要上前問個好？」說著，做出要打招呼的樣子。

　　「不需要！」路小凡急忙扭轉身，「我們並不熟。」

　　突然間，就自卑到底。

　　她本來就不出色，再放在如此的對比環境下……就算她從無企圖，也不想讓他看到她那麼黯淡的模樣。

　　「我還是先走了。」她放下酒杯。

　　「我叫你來，就是讓你看清楚的！」孫瑩瑩忽然變臉，伸手握住路小凡的手腕，手勁大得出奇，尖利的指甲都陷入她的手裡，刺疼感分外清晰。

　　路小凡掙不脫，又不敢做太大的動作，以免引人注意。

　　「看看他，是不是感覺很遙遠啊？」孫瑩瑩臉上掛著笑，語氣卻惡狠狠，「你這種生活在泥裡的人，根本就不該覬覦！就像擺在櫥窗裡的寶石王冠，你再轉世重生八百次也不可能屬於你，你還站在那兒看啊看，只能讓王冠都染了窮氣！你這樣很討厭、很礙眼的知道嗎？貪心是很愚蠢的，做夢也要有限度。」

　　「孫小姐，你有必要說得這麼難聽嗎？」路小凡有點生氣了，泥人也有土性啊，「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覬覦他！」

　　她的暗戀，是她內心中最美好的秘密，卻也是不能觸碰的。劉春力知道就罷了，計肇鈞隱約明白也沒有辦法。但倘若別人揭穿，她會非常難堪。

　　「沒有？那你還歡歡喜喜的跟他去度假？」孫瑩瑩冷笑，「別說什麼生活助理的話，你根本就是想貼上去。可就算臉皮厚，也得看看是什麼臉。有的人天生麗質，比如我。有的人長得天生勵志，比如你。你以為哪個男人會因為姑娘心地善良就喜歡？那是最沒用的品質了。古時候是英雄配美人，現在有錢人就要配美女，這是資源優化。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往前湊？」

　　「那你去追他啊！可干嗎跟我過不去？」路小凡又氣又羞惱，都快哭了。

　　孫瑩瑩卻還不放開她，哼道，「居然還敢還嘴啊。好吧，到底共事一場，奉勸你一句話：人貴有自知之明，你這樣的人，送上去讓人家玩，他還得嫌棄。就像男人抽菸，沒帶著自己的，可是菸癮又犯了，就只好在路邊隨便買一包不值錢的，無聊的時候點點，抽完連煙盒也扔了。就算將就，之後還要吐口水。」

　　「你的心真髒！而且嘴巴這麼壞，是要折福的！」路小凡情急之下聲音大了點，見有人看過來，奮力甩脫孫瑩瑩的手，轉身要瞳。

　　孫瑩瑩身高腿長，一步就攔在她面前，神態諷刺無比，「只要長得美，福氣就會有。我是好心勸你，你還不領情哦。哈，你那點心事就寫在臉上，連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以為他不明白？就這樣你還敢往前湊嗎？只能讓人家為難吧？跟他出去幾天又怎樣，回來後他有找過你嗎？打過電話嗎？沒有吧？哼，這說明他想撇開這些，也根本沒把你當回事。這樣你還一臉春情騷樣，你說你賤不賤！」

　　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沒有討厭我！路小凡迷迷糊糊的想。可是，在他們的相處時間中，確實是她在追逐，她在卑微，他從沒給過任何反應，除了……那一次隱晦的拒絕。

　　那麼，她是讓他困擾和厭煩了吧？那天機場扔下她，他確實再連問她平安到家沒有的信息也沒一個。可話說回來，他為什麼要關心她呢？兩人根本不相干！

　　她明知道孫瑩瑩是故意刺激她，傷害她，打擊她，可對方的話卻像毒蛇，瞬間就吞噬了她的心，讓毒液在傷口上流淌。再看看周圍這浮靡美景，來往的高門美眷，更襯得她渺小到就像整個世界的污點！他的污點！

　　「我倒不明白了，喜歡一個人和設計一個人，到底誰更下賤？」她嘴拙，說不出特別好聽或者難聽話，但她對孫瑩瑩內心的卑鄙卻不再掩飾，「你踩我有什麼用呢？就算把我踩到泥裡，你也不能高貴到配得起他！」

　　「你！你居然敢說我下賤！」孫瑩瑩的完美娃娃臉上出現裂紋。

　　「噓，孫小姐，噤聲，你還得在人前裝歲月靜好呢。」路小凡把食指放在唇邊，吹了口氣，神情平淡，「既然我不屬於這裡，那我就要走了。再見了，孫小姐。」說完，再顧不得別的，一溜兒小跑著離開。

　　孫瑩瑩氣得咬牙切齒，因為她不習慣一個始終被她欺侮和壓迫的人，居然有一天敢反抗她！

　　她不明白，每個人都有底限，有的人是自尊，有的人是成功，有的人最看中名譽。而路小凡的底限是感情，不管是親情、友情或者愛情，在她心裡都是需要她拚命守護的，不能被嘲弄。

　　「對一個單純的小姑娘，話何必說得那麼狠呢？」正拚命平息怒氣，想著要怎麼報復那個卑微的小助理，身邊突然傳來戲謔好聽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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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5 03:50 PM

第二十七章 噁心你

　　孫瑩瑩沒料到附近還有人偷聽，嚇了一跳，回頭就見到一張笑眯眯的帥臉。

　　「江先生，您怎麼在這兒？叫我好找。」她不確定江東明聽了多少，嗓子不由得發乾，「我太失禮了，但其實……」

　　「也沒關係，我喜歡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不虛偽。」江東明的笑容淺淡游移，讓人看不出情緒和態度，「就是覺得那姑娘怪可憐的，她是誰？」明知故問。

　　「我的助理，前助理。」孫瑩瑩的真面目被發現，尷尬萬分。

　　雖然她的目標是計肇鈞，但江東明條件也很不錯。重要的他不像計肇鈞這麼冷，接近起來特別有難度。在接到江東明邀請她做女伴，參加這個慈善晚宴的時候，她還想如果真的攻不下計大少，江東明可算是退而求其次。

　　「為什麼我有這份榮幸？」當時她還納悶，畢竟之前只有一之緣。

　　「電影演得不錯。」江東明這樣回答。

　　她以為她的形象俘獲了他，就想乾脆趁機拉緊這條線。這樣進能找到機會接近計肇鈞，退還能撈著一個相當不錯的雲備胎呢。

　　可現在，還有機會嗎？

　　想到此，愈發憎恨路小凡。真是掃把星，自己活得不堪就算了，還要連累她！

　　「你喜歡我表弟啊。」江東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遠處的計肇鈞。

　　「江先生可不要聽我的助理亂講。」孫瑩瑩迅速回想了下，確定剛才並沒有明確說要追求計肇鈞的話，很有挽回餘地，於是乾脆眼也不眨的撒謊，還努力做出嬌嗔的樣子，「是她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我罵醒她罷了。」

　　「為此不惜做惡人，孫小姐還真是……」江東明半真半假的嘆息，之後不等孫瑩瑩再廢話就轉了話題，「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沒去接你而生氣，這個慈善會雖然不是計氏發起，但待會兒我表弟要演講的，我得提前安排很多事，時間上有點趕不及。」

　　「這有什麼關係？」孫瑩瑩就坡下驢，「不過，要罰你補償我。」先大方再撒嬌，男人就吃這一套。江東明這條線，還要拉拉緊。

　　「那自然沒問題。」江東明像是沒聽出這種試探加邀請似的，痛快答應。並在孫瑩瑩暗喜的時候指了指她的身後，「抱歉，恐怕我還得先失陪一下，我表弟叫我呢，大概有事情，我去處理一下就回來。」隨即點了點頭，向計肇鈞走去。

　　「你的秘密小情人讓那邊的綠茶婊罵走了。」他湊到計肇鈞耳邊說，「當時眼淚汪汪的都要哭了，看著真是讓人心疼呀。」說話時，他臉上掛著著親近的笑意。

　　在外人眼裡，他們就像兩個公司高層，兼親戚，兼兄弟在說著什麼私人且重要的事。傳說兩人之間有隔閡？不可能！明明親密無間！

　　「你有話能不能直說？」計肇鈞也保持著優雅的微笑，甚至還點了點頭，語氣卻有些厭煩，「我聽不懂的，你就沒必要再說第二次了。」

　　「路小凡哪。」江東明驟然念出這個名字。

　　就算計肇鈞城府很深，仍然不禁愣了愣，「你怎麼知道她？」江東明既然來挑釁，以他的個性來說就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就沒必要隱瞞。

　　「我是公關部的頭兒，可得掌握公司總裁的全部動向。不然再有記者爆出什麼『前妻宣告死亡，計大少帶新歡秘密出遊』之類的新聞，會措手不及的。」

　　「是你捅出去的。」計肇鈞從路過的侍應手中拿了一杯香檳，抿了一口，語氣不是詢問，而是確定。

　　他知道江東明一直暗中盯著他，試圖找他的把柄，可到底還是大意了。他就奇怪他帶路小凡去山區的事怎麼會被媒體知道的，現在答案很明顯，那麼江東明順藤摸瓜地查到路小凡也是情理之中。

　　這讓他警惕了起來，是他太輕視敵了，以後要格外小心。他有太多不能見光的秘密，身邊卻群狼環伺。這算是路小凡立功了嗎？她的貿然出現，令他發覺他的位置還沒有徹底站穩。

　　這麼想著，目光就情不自禁的環視全場，尋找那道熟悉的纖細身影。她總是不自信，總是從好的地方理解事情和他人。真是笨蛋啊，可就是讓他感覺舒服。

　　「不用找了，我不是說過她走了嗎？是被孫瑩瑩痛罵不要臉，氣哭了跑出去的。」計肇鈞一點微小的反應，都沒逃過江東明的眼睛，於是他故意把路小凡的淒慘程度說得重了些。

　　計肇鈞微微皺眉。

　　江東明卻沒有住嘴，繪聲繪色的把路小凡和孫瑩瑩的對話描述了一遍，包括當時那兩人的神情和態度。真難為他的記性這麼好，表達能力這麼強，令計肇鈞深有現場即視感。

　　「孫瑩瑩怎麼會來這裡？」計肇鈞問到關鍵點。

　　「我的女伴啊。」江東明半點不迴避。

　　「很好，現在你連品味也讓我鄙視了。」

　　「別急著鄙視，我是看不上這種女人的。太假了，也就糊弄一下沒眼光的男人還湊和。」江東明聳聳肩，「說起來，我還不是為了你。」

　　「你要把她介紹給我？」計肇鈞冷笑，抬起拿著酒杯的手，指指對面。

　　孫瑩瑩本來就時刻關注著這邊，見計肇鈞向她「示意」，連忙也舉舉手中的酒，擺出最自然和誘人的POSE，嘀咕著要找個時機過去搭訕。

　　「我這種葷素搭配系的都看不上，你這種禁慾系怎麼會動手？」江東明哈哈笑，好像很高興似的。事實上，他就是很高興。

　　「那天我去機場接你，無意間看到孫瑩瑩盯著路小凡。說句俗的，如果目光能殺人，路小凡早不知死多少回了。我想你今天有社會活動，就打算把這兩個女人都帶到現場，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哪想到不用我費心，孫瑩瑩就把路小凡帶來了。這女人真是歹毒，知道比殺人更痛苦的，是從自尊心上徹底的侮辱和打擊。」

　　「你這樣有意思嗎？」計肇鈞站得筆直，生怕自己掉頭就走。

　　想去哪兒？他不知道！

　　「有意思啊。」江東明認真點頭，「兄友弟恭什麼的的，在外界面前表演一下就行了，私下裡誰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變的。人生一世，做事也未必求好處，損人不利已也蠻好玩的。我扳不倒你，公事不論，就私事上噁心你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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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5 03:51 PM

第二十八章 穩穩的幸福

　　「好吧，我開始可憐你了。」計肇鈞不但沒有被江東明耍光棍激怒，波動紛亂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忽然有了決定，把酒杯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打開手機，點了發送文件。

　　叮咚一聲，江東明手機響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江東明疑惑地看了看，之後挑眉望向計肇鈞，「演講稿為什麼發給我？」

　　「你不是一直想取代我的位置？可惜，你是贏不了我的。但今天你例外，乾脆你就代我，代表計氏做這個演講好了。」計肇鈞收起手機，眼角餘光看到孫瑩瑩猶豫半天，娉娉婷婷地正往這邊走來。

　　「你是要追那隻小白兔去啊？」江東明立即明白了，非常意外，「天哪，我們計大少難道玩真的，動真情了？」

　　他以為，以冷酷無情著稱的計肇鈞，不管多喜歡那姑娘，也不會在他面前暴露弱點的。所以，他才特意過來遞消息，就喜歡看「表弟」內心掙扎，克制自己的模樣。或者乾脆冷酷到底，讓他瀏覽一下對方的底限。

　　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這與真情假意無關。」計肇鈞目光認真，「她取悅了我，照顧了我，從沒傷害過別人，還很無辜。對我好的人，我是不會不管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我還得謝謝你告訴我，讓我知道她因為我在背後受了什麼樣的委屈。可憐的，她從來沒對我吐露過半分。」說到最後一句，心驀然就軟了。

　　那麼小心翼翼生活的姑娘，不該被這樣對待。

　　而且，既然江東明挖出了路小凡的身份，他再以不聞不問的方式保護就沒有意義了。江東明雖然狡詐，行事卻有分寸，所謀的也不是花邊新聞。所以他乾脆把與路小凡的簡單關係放在明面兒上，對方反而不會再針對。

　　要對付他，就儘管來吧，但別牽到別人。何況，還是那麼膽小的「別人」。

　　「我看錯了你。」江東明承認錯誤的速度，與路小凡有得一拼。

　　「因為，你從來沒有看對過。」計肇鈞轉身就走，扔下一句話，「公司形象的事，就交給你了。」

　　江東明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發聲。計肇鈞不按常理出牌，害得他有點思維混亂，真心需要重新理一理。

　　這時，倒霉催的孫瑩瑩好巧不巧地正走到近前，微笑著要開口搭訕。可結果卻是，只得到計肇鈞一個背影。計肇鈞甚至連個寒暄的目光也沒給她，令她尷尬無比的站在那兒。

　　「計總這是……」她反應倒快，僵硬地笑問。

　　「咦，看起來要下雨。」江東明答非所問，也轉身走了，同樣毫不留情。

　　孫瑩瑩下意識地望天。

　　尼媽！頭頂是金碧輝煌的吊頂和華麗的水晶燈好嗎？江東明是從哪裡看到的天！而且，她這是被兩個男人徹底無視了嗎？這不科學！

　　其實，科學的氣象預報說，晚上確實有雨。

　　計肇鈞快步走出晚宴現場的時候，感覺心悶得就像天氣一樣，氣壓很低，空氣中和心裡都飽含著一種濕漉漉的東西，無法宣洩。

　　他追出來，只是厭煩了那個地方，想看看路小凡到底怎麼樣了，並無具體計畫。可是出了門就犯難，不知道要去哪裡追。

　　她怎麼走的？地鐵？公車？走路？打車是不可能的，那個小財迷捨不得錢。

　　想了想，她家應該是向東的方向，乾脆用笨辦法，開著車沿路找。

　　他開得很慢，幾次遭遇後面車輛的鳴笛抗議，可他不管，努力從街邊的人群中找出那個影子。但，一直開出很遠也沒見著人。直到天空飄雨，離路小凡的租屋還有一個街口的地方，他的眼簾才映入那個想找的人。

　　雨，並不猛烈，但雨絲卻細密，砸在他的車窗玻璃上，劃出一條條紛亂的紋路，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打開雨刷，還有側窗，心中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想把她看清楚。

　　就見路小凡站在一個路邊支起的篷子下面避雨，來往行人跑來跑去，本該是喧鬧的場景，卻襯得她愈發孤零零的。

　　她的頭髮和裙子有一點被打濕了，貼在臉頰和身上。旁邊的攤子在現煮現賣粽子，滾熱的蒸氣和雨意的微冷在半空中碰撞，形成迷離的氤氳霧氣。她就站在那霧氣中，看起來柔弱而玲瓏。

　　計肇鈞覺得有什麼擊中了他，令他彷彿被釘在原地似的。因為此時此刻，在他的眼晴裡，她竟然是這朦朧灰色天地中惟一的亮色。

　　誰說她平凡？她獨特的美麗，需要欣賞她的眼睛。

　　……有一天，我發現自憐資格都已沒有。

　　只剩下不知疲倦的肩膀，

　　擔負著簡單的滿足。

　　有一天，開始從平淡日子感受快樂。

　　看到了明明白白的遠方，我要的幸福。

　　我要穩穩的幸福，

　　能抵擋末日的殘酷，

　　在不安的深夜，

　　能有個歸宿……

　　街邊不知哪個音響店，突然大聲放起歌曲來，陳奕訊的《穩穩的幸福》。那歌聲穿透了雨簾，甚至穿透了時空與距離，似乎把兩個不相干的人纏了起來。

　　我要穩穩的幸福，

　　能用雙手去碰觸。

　　每次伸手入懷中，

　　有你的溫度。

　　我要穩穩的幸福，

　　能抵擋失落的痛楚。

　　一個人的路途，

　　也不會孤獨。

　　我要穩穩的幸福，

　　能用生命做長度，

　　無論我身在何處，

　　都不會迷途……

　　平時或者不會有太深的感觸，可路小凡才受到孫瑩瑩的打擊和侮辱，心亂如麻，難過得無以復加。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車，換車，再走回來的，全身上下都被絕望和失落感籠罩，於是這歌聲就和她的靈魂做了化學反應。

　　她做錯了什麼？她只不過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就算她卑微渺小，可也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何況，她連穩穩的幸福都從來不去奢望，只打算做一隻朝生夕死的小蟲，仰望藍天白雲。

　　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

　　難道在她貧乏的人生中，連夢想的資格也沒有？

　　哪怕她的外表如此平凡，她的生活如此掙扎，她的靈魂和她的心，也是和其他人平等的！她的夢想就不能脫離一次現實，走到命運的最高處？

　　瞬間，淚流滿面。

　　被羞辱的，被傷害的，被隔離的，被棄絕的感情，還有那明知道真的不可能的悲哀，一起向她襲來，化成真實的疼痛，害得她蹲在地上，直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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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5 03:51 PM

第二十九章 我這是求婚啊

　　往日，她連大聲哭也不敢，不是膽怯，是怕帶給周圍的人不適感和尷尬，可此時她突然決定不管不顧，於是哭得雙肩抖動，聲音哽咽。

　　然而，誰能看得到她呢？她那麼不起眼，雨中的人們只看得到自己的茫茫前方，誰在空閒去管別人？

　　然而，一雙腳悄悄站定在她面前。

　　感謝一年的明星助理生涯，令她熟知了很多小眾奢侈品。Gaziano&Girling的英國頂級定製皮鞋，不是什麼人都穿得起的。

　　路小凡抬起頭。

　　灰濛蒙的天，密匝匝的雨，計肇鈞高大身材形成的巨大陰影，令她看不清他的臉，只好怔怔的仰望著他的影子。

　　可計肇鈞卻清楚明白的注意到她臉上的淚痕，這讓他情不自禁的蹲下身，伸出手指碰了碰，「哭什麼呢？欺侮你的，再欺侮回去就是的。」聲音，有他自己都驚訝的溫柔，「有我呢。」

　　路小凡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以確定不是自己發生了幻視。然後，心頭的鈍痛因為眼前人的真實而突然變成了銳痛。

　　這麼說，他是知道她與孫瑩瑩的衝突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得知的，但這很丟臉，令她無地自容，習慣性想逃跑。

　　不，她是真的想逃了，逃得遠遠的，那樣就再不會難過。

　　「我已經離職了，再跟她沒有瓜葛。」她努力止住眼淚，想表現堅強，「我明天就打算回家鄉去，計先生來得正好，就當道個別。希望你以後一切都好，真的這樣希望，真的。計先生要幸福，我……以後我可能不回來了，再也見不到……」

　　你！

　　再也見不到你！再也見不到你！

　　就這樣吧。本來就是個錯誤不是嗎？那麼，就糾正它！

　　可是怎麼就那麼難過呢？只是說出這句話就心痛到死，難過到淚水拚命向上湧，連他的臉也看不清了。但必須看清啊，可能是今生最後一次這麼接近。

　　「你家鄉在哪兒啊？」計肇鈞很淡定，拉著路小凡站起身。

　　一個人蹲在地上就算了，兩個人對著蹲，佔了好大地方，擋人家做生意呢。

　　「很遠。」路小凡無論再怎麼努力，也依舊哽嚥著。

　　真的真的，離他好遠啊。

　　「不再回來了？」計肇鈞的聲音很輕，像是嘆息，

　　「不回來！」難得這麼任性和倔強一次。

　　「真的啊，那就真的見不到了。」計肇鈞突然笑了笑，「如果我想吃你做的飯卻又找不到人，怎麼辦呢？」

　　他左右看看，之後走到粽子攤前，拿了人家一隻粽子，抽掉上面夾雜著一點紅絲的白色小麻繩，抓起路小凡的左手，不由分說就把小繩系在她的無名指上。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靈巧的打了個蝴蝶結。

　　「這樣，乾脆跟我走吧。」他握起她另一隻手，「有我，就沒人敢欺侮你了。」

　　路小凡完全懵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契約？招聘？相當於按手印？還是什麼特殊風俗？

　　「那麼可以嗎？」計肇鈞問。

　　路小凡望著他深邃不可見底的眼眸，還是傻呆呆的狀態。

　　「沉默，是表示答應？」計肇鈞不禁向四周瞄了瞄。

　　他外表太出眾了，穿得又那樣有品質，時間不長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這讓他略略有些不耐煩，好看的、毛茸茸的眉毛蹙了蹙。

　　「答應什麼？」路小凡這模樣說好聽了叫呆萌，不好聽叫遲鈍，「計先生是要……請我做廚師？」大概是這樣子吧？她所能理解的，也就到這一步了。

　　計肇鈞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了，只得無奈的解釋，「路小姐，我這是求婚啊。」

　　啊？！路小凡這次是徹底被嚇住了。

　　求……求婚？計肇鈞求婚？向誰求？她茫然想著，甚至還向身邊看了看。貌似……貌似這裡就她一個適婚女子。賣粽子的老闆娘倒也非男性，可是已經五十多歲了，有一個老公，兩個孩子。

　　那麼……是她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計肇鈞要撫額了。

　　這位小姐的反射弧到底是有多長？一般情況下，女方不是應該高興尖叫或者眼含熱淚嗎？當然，男方是他，對方一定會點頭啊，毫無疑問的。

　　「我知道沒有戒指，以後補給你。」計肇鈞都被搞到語無倫次了，不禁揉了揉眉頭，「難道非得讓我跪下？」他雙手叉腰，忽然感覺好累。

　　頭頂是有頂篷，可雨天啊，地面上全是積水啊。何況，旁邊還有人。

　　「你是……計先……什麼意思？」好不容易，路小凡找回了聲音。

　　左手還舉著，無名指高高翹著，就像一個風帆，標誌著她所不明白的方向。

　　「不是說了求婚！」賣粽子的大嬸實在看不下去了，手裡超長的木筷子敲得鐵鍋咣咣響，「我說姑娘，你就快答應了吧？你點了頭，這位先生好給我粽子錢啊。小本經營，概不賒欠！」

　　尷尬！尷尬到底！很浪漫的求婚，遇到了路小凡，連老天都踢鐵板，出現了預料不到的結局！

　　路小凡瞪著計肇鈞，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求婚誒！他向她求婚誒。是開玩笑吧？！可是不像啊，他那麼認真。等等……

　　「我在做夢，我一定是做夢！一定是的！」她開始慌張，分不清東南西北地就轉身，左手還保持著僵直的姿勢。

　　這下子，手就碰到煮粽子的鍋邊，燙得她呀了聲，迅速抽手。

　　那麼疼，肯定不是做夢！做夢的話會醒的，可計肇鈞還在，場景沒變，那條白色帶紅絲的小麻繩還拴在她的那根離心臟最近的無名指上！

　　心跳如擂！他真的再向她求婚！

　　「有沒有燙到？疼不疼？」計肇鈞見路小凡跳腳，連忙捉過她的手。

　　雖然長年勞動，可她的手卻保養得很好，小小軟軟肉肉，摸起來很舒服，可惜手指燙紅了，看起來好不可憐。

　　計肇鈞下意識的向傷口吹了吹氣，還鬼使神差的印上了唇。

　　路小凡像咬鉤的魚一樣張著嘴，好半天才想起要呼吸，不然她能憋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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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5 03:52 PM

第三十章 親親

　　「你倒是答應啊，年紀輕輕，咋這麼磨嘰呢。這小夥子長這麼好，你猶豫什麼啊。快答應，再給錢。」粽子老闆娘再度亂入畫面，還伸出大手要錢。

　　計肇鈞摸摸身上……難堪了，沒帶錢包。

　　幸好路小凡這時候反應倒快了，連忙從隨身的雙肩背包裡拿出錢包，掏了一張粉紅的。

　　計肇鈞隨手奪過，遞給老闆娘，「不用找了。」

　　「那是一百塊啊。」路小凡的目光追過去。

　　老闆娘連忙收好錢，根本不與路小凡對視。哈哈，就知道今天好運道，免費看戲還遇到大款。哼哼，錢到了老娘手裡，除非死，那是再拿不回了。

　　畫風突變！

　　計肇鈞氣不打一處來，捏著路小凡的下巴，讓她正視自己，「現在，你這是答應了？」這死丫頭的關注點到底在哪兒啊？

　　路小凡胡亂點頭，心裡卻想：早知道拿張十塊的……

　　「沒問題了吧？」

　　繼續點頭，有錢人真是浪費啊。

　　「那趕緊給我找點吃的，我餓了。」計肇鈞拉著路小凡就走。

　　圍觀的人開始多了，他計大少何時這麼丟人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求婚啊，害他現在就開始後悔。

　　半小時後，兩人已經坐在一間海鮮館裡。

　　「你……見到我，為什麼總是餓啊？」路小凡到現在還是迷迷瞪瞪的，所以才有狗膽追問。

　　「因為每次都正好餓了。」計肇鈞又恢復了冷冰冰，好像剛才那個人是幻像。

　　但那樣也蠻好的，至少見過他的溫柔，可以放在心裡好好封印，開心不開心都可以拿出來溫存一下下。

　　「你不是不愛吃魚蝦類的東西嗎？」路小凡看看桌上的菜，又問。

　　她明明記得的，在山裡時給他做個魚，他都各種嫌棄。

　　這個男人特別難侍候，挑剔極了，可是……真的好可愛哦。路小凡心裡全是粉紅泡泡，兩眼恨不能往外一直冒桃心。

　　「誰告訴你我不愛吃魚蝦了？我只是不喜歡挑刺和剝殼。」

　　「我幫你啊。」如果身後有尾巴，一定會拚命搖的。

　　計肇鈞板著臉，點點頭，心裡正是這個意思。

　　路小凡或者不是令人驚豔的，可是她卻有本事讓他的心熨熨帖帖，酥酥軟軟的格外舒適安寧。或者他染了滿身的罪惡，正要她用純潔無暇才能清洗。

　　「還等什麼？」他指了指面前的餐盤。

　　路小凡連忙動手。

　　她從小到大照顧別人習慣了，於是計肇鈞吃了最近以來最舒服的一餐飯。飯後計肇鈞送路小凡回家，一個才求婚過的男人居然沉默不語。

　　但路小凡卻自在得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不斷偷瞄著計肇鈞，明明告訴自己不要笑，因為顯得很傻，很花痴，可仍然忍不住彎唇。

　　到現在她還覺得在做夢，很不真實。而夢想成真這種事，有的人一輩子也不能實現，對她來說卻來得太突然。

　　啪一下就完了，太容易了！

　　原來，老天忽略了她二十多年，看不到她的努力，看不到她在最艱難的時候還拚命笑著渡過，就是為了今天補償她一個大獎。

　　有了計肇鈞，從前的種種困難，種種被欺侮，原來都是必須的！

　　「好了，到了。」因為只差一個街口，計肇鈞並沒有開車，兩人就溜躂著過來的，「那……再見。」

　　路小凡一把拉住他。

　　「有事？」他半側過臉問。

　　天已經放晴了，雨後涼爽的微風緩緩吹拂，深藍色的夜空和閃爍的街燈，襯得計肇鈞的眼睛有如天邊的寒星。

　　路小凡瞬時沉醉，覺得快要淹沒在那片純黑之中了。於是她幾乎沒經過腦子就說，「我們這是訂婚了是嗎？那麼，好像也還沒有抱抱，親親。」

　　她說了！她居然說了！但，這是正當的吧？正常程序就是這樣吧？哪對男女訂婚像他們這樣，說一說，然後點個頭，就……就算那啥了？像小孩過家家。

　　她看似仰頭望著他，目光充滿肯定。可其實，她是被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的大膽嚇到目光前往虛空之處。然而還沒等她想著要怎麼挽回，怎麼補救，計肇鈞就突然握緊她的肩膀，隨即俯下頭來。

　　溫熱的嘴唇就那麼壓上她的，沒有深入，卻很用力的貼緊，又揉了兩揉。

　　初吻，猝不及防。

　　正如他的出現，他的求婚，從來不會讓她能有所準備。

　　路小凡沒辦法呼吸，直到很快又被抱進一個寬闊的胸懷才順過氣來。大量雨後清新的空氣驟然衝進肺部，可能負氧離子太多了，她大腦短路，喪失語言功能。

　　「訂婚，就應該這樣？」角度的關係，他的聲音從胸腔處透出來，渾厚好聽到她不想離開。

　　那就，靜靜地再抱一會兒吧？她閉上眼睛。

　　胸肌趴起來好舒服……要蹭蹭。腰身筆直有力的樣子，但抱起來剛剛好……

　　「路-小-凡！」正用力汲取計肇鈞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耳邊突然傳來尖叫。

　　誰啊？聲音太高亢了，聽不出男女。咦，這個人好面熟，臉都氣白了。

　　她迷濛的笑，卻被劉春力猛地拉出計肇鈞的懷抱。

　　「幹嗎啊？」她不滿的咕噥，人家正抱得開森。

　　「計肇鈞，給我解釋！」劉春力氣急敗壞，用力抬高手，指著計肇鈞鼻子。

　　他剛去買宵夜了，琢磨著小凡要應付那個極品孫瑩瑩，回來的時候肯定又累又餓，要給她補充補充。哪想到，在樓門口看到的這樣一幅畫面。他們家小凡被狐狸精附體，整個人都恨不能吊在個男人身上，還鑽啊鑽的。

　　這也太……太太太……太沒辦法形容了。

　　「小凡會給你解釋的。」計肇鈞雲淡風輕。

　　他人高手長，超過呈保護型大字，擋在路小凡面前的劉春力，摸摸後者的頭髮，施施然走了。

　　路小凡突然想起紫霞仙子說至尊寶的話：逃也逃得那麼帥。

　　他沒有逃，但轉身而行的樣子實在太迷人了。寬肩膀，大長腿，走得那麼有節奏感……

　　「你，給我擦擦口水，上樓去！」劉春力揮舞手臂，擋住路小凡的視線，「你必須給我個解釋，不然我明天就帶你回家，把你關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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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7 07:57 PM

第三十一章 灰姑娘的夢還是要做

　　「他向你求婚？計肇鈞！求婚！向你！」路小凡坦白完畢，劉春力化身復讀機，反覆嚷嚷著這幾句話，新染的金毛獅王般的頭髮，都快被他薅沒了。

　　「幹嗎這麼驚訝，難道我不值得嗎？」路小凡不滿。

　　但是，咳咳，她自己也特別驚訝來著。所以她非常詳細的對劉春力報告，是為了加深自己的印象，安慰自己說：這一切不是夢境。

　　而且私下裡，作為平凡渺小大路貨色的她，也覺得自己不值得那麼好的男人。

　　「是不是闊少無聊，跟別人打賭，比賽調戲平凡小妹，之後再把你甩了？再或者是電視台的什麼整蠱節目吧？要不就是計肇鈞腦子壞掉了！」劉春力立即神展開，就是不能相信事實。

　　路小凡閉嘴。

　　就算劉春力的反應是正常的，也很傷人好嗎？

　　「要不，明天我再去問問他，是不是開玩笑……」好半天，路小凡終於被打擊到自信全無，進入自我懷疑的軌道。

　　「不不，你等等。」劉春力卻揮揮手，站起身，像便秘似的滿屋亂轉，一邊敲著自己的頭，「不可能集體致幻吧？如果求婚的事是你太喜歡他，自己幻想出來的場景，我看到他抱著你是怎麼回事？不對，遠遠看去，貌似還親了。親了沒親了沒？小凡，說！」

　　「親了。」路小凡的聲音有如蚊蚋。

　　悄悄用手指碰一下嘴唇，為什麼只有熱熱軟軟的回憶，卻記不起其他呢？都是他親得太快了，她又驚嚇到，無法記住當時的感覺。

　　「那十之八九是真的。」劉春力一臉受到打擊的模樣，「他那種人，不會那麼無聊，也不會憑白無故做沒有意義的事。但是為什麼啊？他之前沒有表現出喜歡你吧？還是你這呆萌貨根本沒反應過來？這太突然，太沒有邏輯了啊！」

　　細想想，當時計肇鈞抱著小凡，很溫柔的樣子，好像很珍視懷中人。但有道是童話裡都是騙人的，所以這說不通啊。

　　「啊啊啊，我不知道，你別問我了。」路小凡被逼得投降，「讓我睡覺，如果這是個美夢，明天早上就會醒了！」

　　她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又讓劉春力給拎了起來，「不行，你給我說說。這若是真的，你是打算答應？」

　　「我已經答應了啊。」路小凡舉舉左手，那根小繩打的蝴蝶結還在，「這也是物證，他親手繫上的。」

　　「我真服了你，一根破繩也美成這樣！」劉春力恨鐵不成鋼。

　　「我又不是為了他的錢。」路小凡低聲咕噥，二度想躺倒，二度被拎起來。

　　「不行，假若明天計肇鈞沒有反悔，你必須把戒指，不，把這條破繩子退回去！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為什麼？」路小凡跳起來，「基本上這種情況，應該是條件好的一方親朋激烈反對吧？我為什麼相反？難道計肇鈞還有配不上我的地方？」

　　「就是他條件太好了，根本與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跟你講，兩個人差距太大，是不可能長久在一起的。」劉春力苦口婆心，「小凡，你喜歡他，我一直知道。可少女心思，喜歡一下就完了，千萬別當真，不然最後傷的是你自己！」

　　「不相處一下怎麼知道不可以？」路小凡突然執拗起來。

　　「我求求你清醒一點兒吧！」劉春力急得不行，「灰姑娘不是那麼好當的！辛德瑞拉根本不是窮逼出身好嗎？她只是被後母欺壓的富家大小姐，本身就帶著公主范兒，所以她才能和王子在一起！」

　　路小凡嘴拙，不知道怎麼反駁。但這話太刺激人，她的眼眶迅速紅了，「我就不能擁有美好的東西對不對？你是說因為我窮，我出身平凡，我就注定一輩子不能夢想成真？」

　　「別哭別哭，我知道我說得難聽，可忠言逆耳啊。」劉春力抱住路小凡的肩膀，輕輕搖晃，「你想過沒有，如果這段感情不成功怎麼辦？你得承認，任何感情都有這種可能吧？可是，若失敗了，計肇鈞只會被議論一陣，頂多算是走了彎路，說不定還傳出豪門公子和貧民女的風流佳話。可你呢？你的人生就只剩下絕路了。階層看不見，可始終存在。活在底層的人，永遠比上層的人能走的路要少得多。小凡，你別毀了自己。人的眼光一旦高了，就沒辦法低下去。若你們最終分手，你要怎麼嫁給平凡人？就算勉強自己，會幸福嗎？那個後來的男人，說不定也會因為你這段經歷而心生隔閡，日子怎麼能順當？你看那麼多言情小說，瓊瑤也好，誰誰誰也罷，這種情節少嗎？」

　　「就算你說得都對。」沉默半晌，路小凡才開口，「我就是捨不得怎麼辦？我就是拗不過自己的心怎麼辦？」她鼻音濃厚，那是硬逼下眼淚的聲音。

　　而她心裡，說不出的委屈。

　　她真的真的很喜歡計肇鈞？或者這沒有理由，可愛就是不講道理的呀。

　　哪怕這是一夜的美夢，就不能讓她做完嗎？她承認她逃避，可是她還那麼喜悅，就一定要把她扔到冰冷的現實中嗎？

　　但她不得不承認，劉春力的態度就像在她心頭燃著的熱火上潑了一盆冷水似的，逼著她審視自己，審視這段突如其來的感情。

　　「計肇鈞個大混蛋，果然是王孫公子良心壞，他就沒為你考慮過！」劉春力咬牙切齒的罵。

　　回頭看看路小凡那糾結的模樣，又心疼，伸手撫撫她瘦弱的背，「還是先洗洗睡吧，想必你這一天夠瞧的。」

　　「我現在怎麼睡得著？」路小凡抹了下眼睛，「再說與他無關的，你幹嗎只責怪他？」

　　「行，我不責怪，可你要安靜的想想。」劉春力搖頭，「也是我太急了。你說得對，不如我們把一切交給時間。也許，明天會不同的。」

　　明天，真的會不同嗎？遠在城市中心的計肇鈞也心裡沒譜了。

　　自從十八歲生日時，他做的那件影響一生的事情之後，他就逼自己做一個絕對冷靜的人。現在他已經習慣掌控所有事情，讓一切都在計畫之內。

　　但求婚，絕對是計畫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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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7 07:58 PM

第三十二章 萬一實現了呢？

　　他追到路小凡的時候，本來只想安慰她一下的，最後變成這樣，他也莫名其妙。在此之前，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這個姑娘，還是只是因為和她在一起，他感覺非常舒服。

　　而且，他還有資格再去愛一個女人嗎？

　　他這是……把他不想傷害的人，拉進一個連他也拔不出腳的泥潭了吧？

　　如果說那場雨，那首歌，那個場景與路小凡的靈魂發生了化學反應，那麼對計肇鈞而言，化學作用顯然更加強烈。

　　當時他看到她蹲在那兒哭泣，忽然就心軟到無力跳動，很想保護她，把她納入自己懷中，不讓她再面對風雨。

　　就像小時候，他抱養了一隻小奶狗，可父親一定要他扔掉。他軟弱了，他順從了，結果親眼看著那隻小奶狗在雨地裡瑟瑟發抖，最後死得孤單恐懼。

　　那時他看到路小凡，就突然生出一股抗拒不了的心意：他要護著她，誰也無法阻擋！

　　那感覺如此強烈，強烈到他完全喪失了理智。但，他這是護她還是害她？

　　回到自己家中的那一刻，他平靜理智下來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可是嘴唇上，懷抱中的感覺似乎還殘留著，讓他的心波動漣漪，無法平靜。

　　而且，他是男人！

　　就該有擔當和責任，既然說出了話，做出了事，就不能無緣無故的反悔和違諾。現在的難題是，他要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到她？因為，一旦她捲入計家的恩怨是非，很難獨善其身。

　　或者他需要冷靜的想想。

　　或者他能想到辦法保護她。

　　或者他也可以得到穩穩的幸福。

　　「老闆，你在想什麼？」突然，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縱然計肇鈞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沉穩，也被這種突然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望去，就見陸瑜的頭慢慢探了過來，濃睫大眼還閃啊閃。

　　大男人，賣什麼萌啊！總把自己搞成路邊可憐的小狗樣，有意思嗎？一個五大三粗的青年，配一雙小鹿斑比似的眼睛，畫風合適嗎？

　　但凡與自己的私人的、貼身的、最信任的、卻經常神出鬼沒的逗比助理碰面時，計肇鈞高冷的霸道總裁兼男神的內心，總是會啟動瘋狂吐槽的不河蟹模式。

　　可是，人是自己選的，有什麼辦法？

　　「你怎麼出現？」他冷著臉問。

　　這是他家好嗎？就算是陸瑜，也不可以隨便出入。

　　「上次老闆去度假時給了我這裡的鑰匙，我好配合迷惑狗仔嘛。」陸瑜揮了揮手中的鑰匙，同時仍然好奇的看向計肇鈞，問題也仍然執著，「話說，老闆發什麼呆啊？我開門和走路不算沒動靜吧？我看老闆這樣子就像那個什麼雕塑思考者。當然，脫了衣服更像……」

　　「你怎麼會知道什麼雕塑的？」計肇鈞試圖岔開話題。

　　「傅敏學美術的，她說的嘛。」陸瑜坐到計肇鈞身邊。

　　「別沒事纏著小敏。」

　　「我追她啊，不纏怎麼行？那麼多女人纏老闆，還不是因為要追到？」陸瑜大言不慚，「除非老闆你想要傅敏，不然我是不會放棄的。難道你真的想要？」

　　「閉嘴。」計肇鈞奪過鑰匙，「這裡沒你的事了，回自己家去。」

　　「哦，是。」陸瑜老實得很，但……「在此之前，能不能請老闆告訴我，你剛才為什麼發呆啊？」

　　問題，還是得問。想帶拐他的思路，哼哼，就算是老闆也不要想！當然，頭還是要抱住的，畢竟別看老闆是「名門閨男」范兒，但武力值是很高的。當初他得罪了人，被人修理得生不如死，要不是老闆幫他扛，他都沒辦法活下來。所以老闆不僅是他的老闆，還是老大，大哥，救命恩人……這種親密關係，雙方自然不能有秘密，他有義務探聽。

　　「你該去公安局，專門負責審問。」計肇鈞無力。

　　他太瞭解陸瑜了，不如趁早說出實情。不然這傢伙會自己調查，然後把一顆火星搞成一場大火，人盡皆知。這情況他見識多次，理智的做法是別給陸瑜機會。

　　「我向路小凡求婚了。」直接講明白吧，反正陸瑜絕對忠誠，只要滿足了好奇心，打死他也不會向外說的。

　　陸瑜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瞬間石化。

　　「不用太吃驚，是個意外。」計肇鈞知道這種情況是太突然，到底……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但我打算負責。」所以說，衝動是魔鬼。

　　他和路小凡之間，不小心潛藏了一個魔鬼。但不知，會不會引出更多？

　　「我不吃驚啊，我是發愁。」陸瑜卻攤開手，「愛情本身就是衝動的嘛。」

　　「你懂什麼愛情？」

　　「我不懂啊，但我感覺是這樣。」陸瑜說得理所當然，「我聽說愛情本身就是感覺，要不怎麼有首歌叫都是月亮惹的禍。老闆，你那邊是什麼惹的禍。」

　　是陰雨，是傷心的歌，是她的無助和無辜讓他心疼了。

　　計肇鈞差點衝口而出，話出來卻變成，「那你怎麼這幅表情？又輪到你發什麼愁？」陸瑜不是計維之。

　　而就算是計維之，敢管他嗎？能管他嗎？有什麼資格和權利管他？計肇鈞心中不禁冷笑。

　　「那是因為……因為……」陸瑜咽嚥唾沫，「老闆你不是單身啊。你……你沒資格向別的女人求婚，更不用說訂婚、結婚之類的。」

　　「為什麼？」計肇鈞愣住，「戴欣榮已經被宣告死亡了！」

　　「那是沒錯，但是老闆你沒問問公司的律師嗎？或者，沒有別人向你解釋過細節？」陸瑜瞪大豹子眼，「法院就算做出了死亡宣告，還需要公示一年才生效的。在此期間，你還算已婚人士啊。」

　　計肇鈞撫額。

　　他真的不知道，也沒有在意。

　　陸瑜卻還在滔滔不絕，「所以，老闆你這是讓路小姐當小三！要麼，就是見不得光的情婦。還有還有，被宣告死亡人如果回來，要求和原配偶恢復婚姻關係的話，如果配偶，也就是老闆你沒有再婚，婚姻關係自行恢復……老闆，路小姐那個人看起來挺單純的，就算是喜歡你，好像也不是為了你的錢。前幾天那些所謂新歡同遊的緋聞這麼多，她一聲都不吭，也沒藉機纏下來，更沒有小動作。這種姑娘在這個操蛋的年頭已經很少見了，你你……你還是手下留情，只當，只當看在我面上好了。」

　　「滾吧，你的面子不值錢。」計肇鈞更無力了。

　　他必須要好好想想，要怎麼處理這段才確定的婚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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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0 12:10 AM



第三十三章 婚約潛關係

　　路小凡才走到樓下，就看到計肇鈞的車停在那裡。

　　為了節省房租，她選擇的租屋地點不僅處於城市的邊緣，環境還很破爛，在美好的清晨裡就充滿著嘈雜和忙亂的氣息。因此，計肇鈞的豪車格外惹眼，引得很多人好奇的張望。

　　這情形令路小凡遲疑了片刻才快步走過去，「計先生，您找我……有事？」

　　稱呼、語氣和行為，都有些生硬和疏遠，若不是她的神情帶著喜意，唇邊掛著羞澀的微笑，計肇鈞甚至以為相比於他，路小凡對昨天的求婚更後悔。又以為他計肇鈞，被個失業小助理甩了。

　　「進來。」他欠身，打開車門，周圍那些探究的目光令他也很不舒服。

　　路小凡迅速聽從，等車子開出幾百米，偷瞄了下後視鏡，正見到劉春力在後面因為追不上車而跳腳，暗中鬆了口氣。

　　劉春力激烈反對她和計肇鈞在一起，如果看到這一幕，說不定當場翻臉，那樣大家都會很難看，也會很尷尬。

　　「你以後可以叫我阿鈞。」沉默了陣，計肇鈞開口。

　　見路小凡在發愣，無奈的追加一句，「難道你想一直叫我計先生？」

　　「哦。」

　　「叫來試試。」

　　「那個……阿……阿鈞。」路小凡結結巴巴的，很羞澀，很不習慣。

　　計肇鈞忽然就有些洩氣：她這個樣子，怎麼面對以後的複雜局面？真希望時間可以倒流，那他就不會求那個婚。

　　他背負著沉重的秘密，哪有資格順從自己的心意？一時衝動，後果……又不能改變，不然真的會傷她很深。

　　那麼，再試試吧。

　　「你生氣了？」因為車內瞬間安靜了下來。路小凡敏感的發覺是自己影響了計肇鈞的情緒，不禁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計肇鈞搖頭，「只是你不用這樣緊張，我不吃人的。」很無奈，但也知道是自己給了她太大壓力。

　　聽到他聲音壓低，努力表現溫和，路小凡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他們原是生活在世界的兩極，可突然之間關係變化到要緊密面對。其實，需要遷就的人不只是她。那她應該爭氣一點，不讓他為難。

　　「阿鈞，我們去哪兒？」呼，她終於沒有障礙的叫出口，而且沒有結巴。

　　「你這是要去哪兒？」計肇鈞反問，瞄了路小凡一眼。

　　她今天小小的打扮過，穿著白色小西服配白色齊膝裙，同色的細帶涼鞋，薄施脂粉。雖然衣服仍然是廉價的，容貌也不驚豔，但她眼睛亮閃閃、水汪汪，嘴唇粉嘟嘟，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臉上，令她整個人看起來柔軟清新，似乎被光暈籠罩著，有毛茸茸的感覺。這讓他很想把她拉過來，撫觸傳達他的愛。

　　不過，因為她不知道他會過來，這打扮顯然不是為他。

　　「我去面試。」還好路小凡及時回答了。

　　而這句話聽到計肇鈞耳朵裡，令他心中隱約的那點點不爽，很快消散。

　　「先去吃早餐。」車子左拐，堅定地換了方向。

　　他仍然不聽意見，仍然是命令式的語氣，因為知道她一定沒吃。好在路小凡也習慣了計肇鈞見到她就是吃吃吃，也沒什麼不滿的地方。

　　兩人的相處，就這樣艱澀又磕磕絆絆的開始。

　　「之前，你為什麼監視我呢？」在餐廳，計肇鈞問。

　　路小凡正把一塊煎得有點老的培根，奮力切成小塊，聞言刀叉一滑，發出刺耳的聲響。

　　她尷尬，「怎麼突然要問這個？」悄悄看看四周。

　　還好還好，沒人特別注意他們。同時，她把切好的培根放在計肇鈞的盤子裡。

　　計肇鈞吃了一口，皺眉，又指指牛奶。

　　路小凡配合良好的把牛奶加入對方的咖啡杯裡。

　　「因為想知道。」計肇鈞抿了抿咖啡，再度皺眉。

　　這家餐廳裝潢不錯，可惜食物太差。這令他情不自禁想起山中歲月，那些天然食材被路小凡的巧手調理，就成了可口美味。

　　「是被孫瑩瑩指派？」他直截了當地問。

　　路小凡掙紮了一秒，考慮到已經辭職，乾脆點頭承認。

　　「沒見過你這樣實心眼兒的。」計肇鈞似乎很嫌棄，但心卻軟了。

　　他沒猜錯，孫瑩瑩居然敢暗中耍手段。他也沒看錯，路小凡心性厚道。厚道這兩個字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她那樣被欺侮，卻還保持品格，這樣的姑娘有顆金子般的心。若非他……她真的值得他好好珍惜。

　　「那好，面試結束，你被錄取了。」他拿餐巾沾沾唇，扔在桌子上。

　　「計先……阿鈞……你要僱傭我？」情爭之下，路小凡連換三個稱呼。

　　「不行嗎？你不是要找工作？」計肇鈞臉色嚴肅，公事公辦的樣子，「還是你不願意為我工作？」

　　「可是……」

　　「我的保姆不做了。」計肇鈞打斷路小凡，「我需要有人幫我打掃房間，洗衣服，還有最重要的做飯。至於薪水……就按市價。」

　　「你以前用小時工，吃飯都是叫外賣的。」路小凡及時閉嘴，因為這些信息都是她偷窺得來。

　　「不做算了。」才幾天而已，他已經被養刁了口味不行嗎？

　　「做做做。」路小凡連忙應承，真心的笑意令她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色。

　　她忽然感受到他的心意，明白他在顧忌她的自尊。他可以養她，那點小錢對他來說九牛一毛。別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就算他想包養幾個孫瑩瑩那種級別的女人都毫無壓力。

　　可他卻給她工作，並且沒有優待。在沒結婚之前，她本來就想堅決獨立，不依附於他的。而他也確實需要照顧，兩全其美多好。何況，等到將來結婚，做這些也是她的份內事。

　　他為人看起來生硬冷酷，其實內心很溫柔啊。

　　「你今天就上班。」計肇鈞把昨晚從陸瑜那裡得回的鑰匙給路小凡，頓了頓才又說，「至於我們的關係，我需要跟你再詳細討論一下。」

　　路小凡歡樂的心頓時咯噔一下，「我們沒訂婚是不是？昨晚是我的幻覺？」

　　她很緊張的盯著計肇鈞，擔心了整晚的事情令她無法確定真實與虛幻，但計肇鈞卻握住她的手，「我們有婚約，不是假的。但是，暫時只能是……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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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3 12:15 AM

第三十四章 喜歡

　　什麼意思？！路小凡不明白。

　　計肇鈞不得不詳細解釋給她聽，關於法律上對於死亡宣告的程序和規定。

　　路小凡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大度大方，畢竟這不是計肇鈞的錯。但她無論再怎麼努力，也仍然無法控制失落的情緒，眼圈漸漸紅了，迫得她不得不低下頭去。

　　她就知道！她的人生不可能這麼美好。如果說昨晚是突如其來的狂喜，此刻就像是從天堂跌入地獄。老天似乎給了她一份人生大獎，不過才一夜時間就發現出錯了。於是現在，他老人家決定把這奇蹟般的幸福拿回去了。

　　「別哭。」計肇鈞伸手輕托路小凡的下巴，望著她兔子般發紅的眼睛，「她不會回來了，我也不會離開。」

　　他不擅長甜言蜜語，但這是他能給的最大承諾。不管遇到什麼神秘事件，以戴欣榮的強勢性格來說，是絕不會躲起來的。所以她的失蹤，失去的就一定是生命。而他，若說之前還考慮過解除婚約的可能性，在看到路小凡此時此刻的反應之後，就決定順著這條「錯誤的道路」走下去。

　　生活在謊言中也沒什麼，這樣的人不是很多嗎？只要不傷害她就行了。他驀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忍受不了她明明很難過，卻拚命克制，永遠試圖不給別人帶去困擾的懂事樣子。

　　「不相信我嗎？」他問。

　　路小凡搖搖頭，但馬上又用力點頭，還慌亂的解釋，「我意思是，我不會不相信你，我信的，真的信的。」

　　「我知道。」計肇鈞安撫地笑笑，「乾脆我先送你回去，你明天再過來我家上班好不好？」又想了想，站起身，在路小凡額間印下一吻，「你可以聽我的話嗎？」

　　高級餐廳，環境清幽，人也少。

　　但，人再少也有人啊。計肇鈞本來就惹眼，他的舉動更是吸引了很多目光。

　　路小凡只覺得眉心灼熱，那溫暖的觸感透過她的皮膚，一直鑽進她的靈魂深處。有人把吻說成蓋章，她覺得計肇鈞這個章蓋得特別有佔有感，好像宣誓主權似的。再看看周圍的人，她整個人都變色成粉紅，迷迷瞪瞪地對著計肇鈞點頭。

　　「我說過，不許你習慣性的對別人道歉，你還記得嗎？」

　　「記得。」

　　「要做到。」

　　「好。」

　　「現在第二，以後不要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太低。你很優秀，我計肇鈞不會喜歡不及格的女人。你讓我看到你，是因為你值得。」

　　砰一下，腦海裡放煙花這種事，路小凡也經歷到了。

　　「他說了『喜歡』兩個字！真的真的說了哦。」路小凡使勁搖晃著劉春力的手臂，興奮的低語，「是喜-歡誒。」

　　「你不用這麼加重語氣，我也不聾！」劉春力掏掏耳朵。

　　吃了那頓不成功的早餐後，路小凡並沒有讓計肇鈞送她回家，藉口是計肇鈞要準時上班，而她需要去買點東西。

　　計肇鈞猶豫了下，終究沒有做出諸如給路小凡一張卡之類的事。因為他知道這姑娘雖然溫柔順從，可也有她的堅持，那就是有底限的自尊。兩人的環境相差太大，他太瞭解那種高貴的脆弱，所以選擇不去觸犯。雖然他很有慾望想給她自己所能給的，畢竟他心存內疚來著。

　　那麼，今後儘量對她好些，以此來彌補吧。他心裡暗暗決定。

　　路小凡呢？出了餐廳就直接跑到劉春力上班的這家大型商店來。劉春力在裡面的專櫃賣化妝品，是他新找到的工作。

　　「賣化妝品的都是女孩子啊。」當時她還質疑過。

　　「你孤陋寡聞，也有男的。」劉春力對這種論調嗤之以鼻，「再說，那是因為我的皮膚比女孩子都好，簡直活招牌！」

　　路小凡湊近了一看，再摸摸自己有點缺水的臉，不得不承認……還真是。

　　「最討厭你們這些世俗的人了。」劉春力以這句話結束交談。

　　現在路小凡來找他，滿口說的是計肇鈞，眼睛裡雖然沒人，但也閃著計肇鈞遺留身影，這讓劉春力更加焦慮。

　　「陷入愛情的女人，絕壁零智商！」他敲了下路小凡的額頭，讓她冷靜，「你看不出來嗎？計肇鈞光華閃閃，像天堂之門似的，事實上他是個坑，大坑、超級大坑！你掉下去就死活上不來了，懂？！」

　　「我懂啊。」路小凡斂了笑，很認真的歪過頭，與劉春力對視，「你昨晚說的那些話，我半宿沒睡，反覆想過了。」

　　「結果還是犯傻？」拿個按摩的小輪子在她臉上滾了兩滾，「這黑眼圈，簡直讓人無法直視。」

　　路小凡閃開，「實話說，今早之前我心裡也很矛盾。這世上最不靠譜的，可能就是差距太大的兩件事，兩個人。鴻溝不是那麼好踏進去的，真的可能……粉身碎骨。」

　　「那你還一頭紮進去！」劉春力氣不打一處來。

　　「他給我說，他不能對外宣佈和我的婚約，因為他還不能算單身的時候，我其實很沮喪的，甚至絕望。可是他後來說的話，又讓我鄙視自己。」路小凡呼出胸中的濁氣，無意識的望著商場那金碧輝煌的裝潢，「說好了是暗戀，說好了不覬覦真正的他，可到底還是我貪心了。所以我的愛情，真的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純潔。想想，他已經給了我無法想像的時光，我幹嘛要去管結局如何？」

　　「別玩只求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那套！很老套很過時知道嗎？」

　　「我就是又老套又過時的人啊。」路小凡攤開手，「你不覺得嗎？他完全可以否認這個婚約，反正只是一條拴在我手指上的繩而已。而且你本身又是極力反對的，我還能如何？可他卻願意解釋給我聽，還承諾不改變。這是他的真誠，證明他不是耍我，所以我為什麼不能為著我這輩子惟一的任性，為著他勇敢試一次？」

　　「你要怎麼試？」劉春力氣得滿頭染黑了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

　　…………66有話要說……………

　　相關法律細節已經改好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不看也沒關係，不影響情節。基本上就是說，計肇鈞申請了前妻戴欣榮死亡，因為此女下落不明滿四年了，可以申請了，但法院宣告她死了，還需要一年公告時間。也就是說，一年內，計大少與咱們小凡沒辦法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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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3 12:15 AM



第三十五章 老天有眼，還得看臉

　　路小凡深吸了一口氣。

　　倘若這時候計肇鈞在，會看到向來性格柔軟、習慣逃避的姑娘，眼裡裡有堅毅之色閃過。

　　要不怎麼說女人是愛情的動物呢？因為對於任何女性而言，愛情都可以令她改變。

　　「剛才，我看著他離開時，不安定的心突然安定了。然後我就對自己說：好吧，路小凡，你振作起來。無論生活如何打擊你，也要笑著面對。說不定笑著笑著，好事情就真的來了！這世上，越美好的東西，越不容易得到不是嗎？」這麼說著，她是就展開了大大的笑容，那麼明朗，差點晃了劉春力的眼。

　　「真不知道你到底愛上他什麼？你又不圖錢，難道就因為他長得帥？」他知道已經沒辦法勸阻了，只無力哀嚎，「難道這真是個『老天有眼，還得看臉』的世界！」

　　路小凡笑，「你平時不也跟著我一起看動畫片？」

　　「你這話題太跳躍了，我可不是二次元生物。」

　　「宮崎駿曾經說過：愛上某人，不是因為他給了你需要的東西，而是因為他給了你從未有過的感覺。」路小凡深吸了一口氣，「他就是給了我從未有過的感覺呀！有機會你一定要試試，跟過電似的，身上一陣陣麻酥酥，人就像喝醉了。我覺得吧，這應該就是幸福感。」

　　劉春力扳過她的臉看，一臉惋惜的搖頭，「屁！看你那騷包眼神，老子都要起雞皮疙瘩了。你說宮崎駿？好，咱們就說說這位動畫界泰鬥！他可還說過：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不外乎，我愛你，你也愛我。」

　　「我愛他啊。」路小凡肯定。

　　雖然似乎沒有什麼徵兆和證據，可她真的愛啊。而且，愛情需要邏輯嗎？愛情是最沒有邏輯的東西好嗎？她就看到他第一眼就愛了，有什麼辦法？

　　「廢話，這是顯而易見的！關鍵是，他愛不愛你！」劉春力恨鐵不成鋼。

　　路小凡沉默了片刻。

　　她得對自己承認，她和計肇鈞之間一直缺少點什麼東西，一種屬於雙方的且激烈的、會讓人融化的化學反應。其實，是她一直在喜歡他，一直情不自禁的追逐他的腳步。他從來沒有過反應，卻突然求婚，突然態度轉變。

　　實話說，這有點嚇到她。若非她真的一無所有，她甚至懷疑她能帶給他什麼了不得的利益，才讓他屈尊。

　　這是愛情嗎？她真的說不清，她又沒經歷過。再說每個人的愛情感覺是不一樣的，她也沒辦法諮詢別人。她也不能騙自己的心，確定他也是愛她的。但他有一種力量，讓她相信他在認真，他在努力對她好。

　　或者，愛情有很多種，是他的表達不同？又或者在她內心深處雖有恐懼，怕他根本不愛，卻更有深深的渴望。再或者，只要能在一起，很多深刻的感情就像水中花，先在河底的淤泥中紮下根，慢慢會發芽、生長，最後水面上豔驚四座。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她直到現在還如同在夢中，來不及細細思索。但她告訴自己要走下去，不管沿途會遇到什麼！她這一生沒有過什麼幸運，也許是她太貪心了，可是哪怕這條路的那邊連著地獄，她也要去看一看！

　　「不是跟你說了，我對他一見鍾情嗎？」路小凡唇角漾出微笑。

　　生活在底層的人，但凡樂觀些，都有一種苦中作樂的本事。壞事太多，儘量找到其中的好處，人會變得積極向上。

　　通俗的說法是：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生存不易，何必虐待自己。

　　「你很容易一見鍾情啊。」劉春力上下打量路小凡，鄙視的輕哼，「別忘記你十三歲那年，青春荳蔻，情竇初開，遇到個小子就覺得自己初戀了，最後連人家是誰也不知道。」

　　「他是我的英雄！」路小凡堅決維護自己早年的愛情夢想，「初戀怎麼了？現在是絕戀，不可以嗎？」

　　「這話說的，聽著像絕症。」劉春力趕蒼蠅似的揮手，「現在連韓劇都不玩那一套了，還是蛇精病比較流行。你要得病，乾脆就神經了得了。」

　　路小凡再度被劉春力逗得笑了起來。

　　一轉頭，劉春力卻暗嘆了口氣：攔不住了，真的攔不住了。那麼，就想辦法保護她吧！計肇鈞，你給我等著。

　　此時的計肇鈞，正步入計氏總部的專門電梯，才站穩，江東明就從即將閉合的電梯門擠了進來。

　　計肇鈞皺眉。

　　江東明笑道，「別不開心嘛。彼此是親戚不提，這部電梯是高層專用，我好歹也算吧？沒有違反公司規定哦。」

　　「你是找茬來的。」計肇鈞直截了當，同時按下樓層鍵。

　　「我是關心來的。」電梯啟動時，江東明說，「不知你昨晚去追小助理，結果怎麼樣了呢？哈，你該看看孫瑩瑩的臉，給打擊的哦……好精彩。」

　　「與你有關嗎？」

　　「照說沒關係，所以我才說是關心啊。」江東明聳聳肩，「於公於私，如果你對小助理有什麼特別想法，我是不是應該知道？」

　　計肇鈞目光銳利的看了江東明一眼。

　　江東明仍然笑得優雅漂亮兼吊兒郎當，但心裡卻打了個突。

　　他向來知道這表弟不好惹，可是他卻非惹不可！只是當那一位冷著臉，還真讓他有些發怵啊。

　　「你沒告訴我，關於法院做死亡宣告，還需要一年公告期的事。」計肇鈞上前一步，拍拍江東明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我猜你會說，是我自己沒有諮詢清楚，雖然你既然代替公司律師過來，就有義務告知。但這確實是我的疏忽，因為我一直沒有想過針對你。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糾結。但親愛的『表哥』，別逼得我失去容忍你的耐心。」

　　「這是警告？」江東明挑眉。

　　「理解正確。」計肇鈞轉回身，站姿筆直，有如商務精英的標準像。

　　他個子比江東明要高，肩膀比江東明也寬，這樣子看在後者眼裡，多少顯得有些傲慢無理，不可一世。於是，向來伶牙俐齒的江東明，居然一時沉默，沒有說出俏皮又氣死人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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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3 12:16 AM

第三十六章 識『食物』者為俊傑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江東明往外走，計肇鈞則繼續前往頂層，但在電梯關上門的瞬間，他的聲音又冷冷傳來，「別去欺侮路小凡，不然沒有親戚情分好講。」

　　江東明轉身，正看到電梯門在他面前合上。

　　兩個男人，眼波如世上最凌厲的刀劍一樣，剎那間縱橫交錯，火光四濺，又很快歸於平靜。

　　「這是動真格的了？那就好啊。還怕你不玩真的呢！」江東明笑笑，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翻看相冊。

　　灰暗的街上，陰雨綿綿，連空氣都似乎呈現出淡淡的青色。

　　背景是熱氣騰騰的粽子攤，世俗無比的氣息撲面而來。

　　拍攝照片的人技術相當好，像是受過專業訓練。街上那麼多避雨的行人匆匆而過，卻全部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兩個人形象異常的清晰。

　　路小凡微抬著頭，神情不解而茫然，小臉上像是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彷彿雨天中溫暖乾燥的惟一。

　　計肇鈞低著眉眼，神情難得的柔軟，無比認真的在路小凡的左手無名指上繫上一段繩子，高大的身形像要把壓低的天空都撐起來了似的。

　　據說，這根手指是連接心臟的地方，所以婚戒才鄭重地戴在上面。

　　江東明的指尖劃過屏幕。

　　下一張照片是豪華餐廳：路小凡有些沮喪的坐著，而計肇鈞則從座位上欠起身，一手捏著路小凡的下巴，正在她額間印下那個吻。

　　「小助理何德何能？」他把照片放大，顛來倒去的盯著路小凡的臉，「怎麼就讓我們冷酷無情，不近女色的計大少動了真情呢？果然，女人無論年紀大小或者長得如何，都是不能小看啊。」

　　他自言自語著往辦公室走，路過秘書的坐位時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好像他沒在謀劃什麼事似的。但才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穩，立即就拔了個號碼。

　　「老錢，照片拍得很好。你辭職吧，我另有安排。」他轉動著老闆椅，「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盯緊了路小凡。計肇鈞難糊弄，那個小助理應該好對付。」

　　電話那邊沉默了下，才傳來老錢的聲音，「江先生，不要傷及無辜。」

　　「做了計肇鈞的女人，怎麼無辜得起來？」江東明笑中的冷意，顯露出淡淡的殘酷，「不過你放心，她只是手段而已，不是我的目的，我也不會違背你做事的原則。事實上，這姑娘能早點離開才最好。」

　　「那你是打算利用媒體？」老錢又問。

　　「同一招，我從不用兩回。」江東明神情狡猾的撇了撇嘴，「再說，他必定會有防備的，可我會讓他防不勝防。」

　　他掛掉電話，閉上眼睛想了想，才打了第二通，「往後嘛，我可不當出頭鳥了，表弟好可怕。坐山觀虎鬥，也挺不錯的哇。啊，喂，親愛的……」電話被接聽後，他立即換了一幅聲線和表情，好像對方看得到他的真誠和傾慕似的。

　　江東明所料不錯，計肇鈞絕不會以為威脅兩句，對方就會輕易放手。

　　他很清楚，江東明這麼多年都死盯著他，刺探著他，想尋到他的漏洞，一舉把他擊敗。無論是因為公司，還是因為戴欣榮，江東明都是他絕對的敵人，為此也表現出無比的耐心。就像一個非常合格的獵手，漫不經心的伏下層層殺機，只等他這只困獸落網。

　　而之前儘管危險，他並沒有動江東明，因為不覺得對方有機會下手。但現在路小凡出現了，說不定能成為江東明的突破口。

　　畢竟，他關心她。

　　關心，則亂！

　　所以，不能把小白兔暴露在狼口之下。

　　他抄起手機，才發現根本沒有存路小凡的號碼。從通話記錄中調出資料，姓名欄打上「小凡」兩個字。猶豫了下，找到卡通小兔子的圖片，置於頭像上，又加了標誌，把她的號碼放在通訊聯絡人的首位。

　　超過了陸瑜和傅敏……

　　當他發現自己有多無聊時，唇角浮上苦笑。他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繼而又更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一種暖心的感覺，情不自禁摸了摸胸口，腦海中也驀然閃現出山中的一幕。

　　「你就這麼喜歡研究吃的？」某天看路小凡在廚房快樂的忙碌，還小聲哼著歌，他忍不住問。

　　「吃的東西多重要啊，計先生不覺得嗎？對於我們底層百姓來說，是民以食為天。」她的笑容不豔麗，卻像山間的溪流般清澈，「對於計先生這種高大上的群族來說是……識『食物』者為俊傑。」

　　「別篡改中文。」當時他說，可心裡卻覺得好笑。

　　她呢？她也沒反駁，就哦了聲，而後繼續做事，與世無爭似的。

　　奇怪了，明明見到她沒有多麼心動的感覺，更不曾驚豔。可是，她怎麼就悄無聲息的接近了他的心呢？

　　「一定是因為她太傻，相處時不需要防備。」他走到洗手間去，用冷水洗了把臉，對著鏡中那個好似陌生的，下巴還滴著水的男人說，「可是，有個人可以惦記也很好。」

　　靜默了片刻，他湊近鏡中人，「有她在，或者你就不再是個幽靈了。」

　　他甩甩頭，把臉擦乾，目光恢復了冷靜和深邃。

　　隨後，他大步走回辦公室，打電話。

　　「收拾一下，晚上我讓陸瑜去接你。」不等對面的路小凡開口，他習慣性的發布命令，「你最近就住在我家，方便照顧我。需要說明的是，這不是同居，你知道那邊有四個房間，所以不用太緊張，就這樣。」

　　路小凡連一個音節也沒發出，計肇鈞已經掛斷電話了。

　　其實，同居也沒關係嘛。她暗搓搓的想，又覺得自己無恥又色。

　　不過她也知道計肇鈞說到做到，所以果然不那麼緊張了，根本沒想過反對啊或者提點條件啊什麼的。在她心裡，所有事其實都簡單，她的優點就是從來不會糾結太久。只是要怎麼和劉春力說，確實是個難題。

　　最後，她習慣性的使用自己的方法：當鴕鳥！

　　具體就是：留書，走人。

　　好在她東西本來就不多，沒多久就收拾好了。給劉春力的短信也編寫好，放在草稿箱裡，拎著行李。只等坐進陸瑜車裡之後，才點了發送鍵。

　　這樣，劉春力反對也來不及。對付這一位，她主意倒是很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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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6 12:27 AM

第三十七章 甜

　　公司的海外業務出了些問題，導致當天計肇鈞忙碌到天色全黑才回家。

　　開車進了小區，習慣性的抬頭望向自家窗口，不再是冷冰冰，黑洞洞的，遠遠就暈染開溫暖的燈光，透過晚夏那似乎沉滯的夜色，恍然就照在他心底。

　　這讓他甚至驚愕了片刻，隨後就有了一種莫名舒緩的感覺，似乎無盡的疲憊被一雙無形的手徹底安撫了。

　　家，這是家！

　　每個人都有的，可他是個例外，或者說他永遠是個外人。後來有了自己的地方，卻沒有一個正在等他的人。

　　現在，幾乎瞬間就擁有了一切。可也正因為太突然、太快，卻少了些真實感和安全感。似乎這是空中的樓閣，消散時會如雲煙般無法抓住。

　　計肇鈞不自禁的停下車，就這麼從車窗望著那燈光，眼神近乎貪婪，複雜得有如世上最深幽迷宮的心也好像變得特別簡單，只一條路通到光明的入口。直到後方有人鳴笛，抗議他無故佔道，他才回過神，把車開進地下車庫。

　　他有鑰匙，卻按了門鈴。

　　在等待門開的期間，他甚至有些忐忑，令他覺得自己分外好笑。可是當路小凡穿著家居的綿布裙子出現在門口，對他展露出羞澀又溫軟的笑意，他只覺得聽到「叭噠」一聲。

　　心，安然落地。

　　「什麼味道？」清香，卻濃郁，還有些甜絲絲的。

　　他抽抽鼻子，徑直往裡走。若不是努力板臉，怕自己會舒服到直接嘆出氣來。

　　「我燉了魚湯。」路小凡像個小跟班似的關好門，搶過計肇鈞的公事包自己抱著，小跑著跟著後面，一臉慇勤和小小討好，「有一種養生法是夏天溫補，現在夏天還沒過，我想不如吃點營養的。」

　　他平時都叫外賣簡餐，長期這樣吃很傷胃好不好？但是這話不能提，否則又會讓他回憶起她偷窺他的事，說不定會令他不高興的。

　　媽媽說過，生氣時吃飯，會把情緒一起吃進肚子裡，很能消化。

　　「但我今天過來得有點晚，魚湯又費時，沒時間準備別的，主餐只做了蛋包飯、烤豬頸條和蔬菜沙拉……啊……」只顧著說話，直接撞在突然停下的計肇鈞的背上，差點一個趔趄。

　　他的脊背寬闊而結實，好像背得起所有。

　　「對不起。」習慣性的道歉。

　　見計肇鈞皺眉看過來，想起他對自己的兩點要求：不許經常道歉，不許把自己看得很低，又趕緊改口，「不對不起。」搭配著挺直身體，表示自己很有自尊。

　　「你語文老師是教體育的嗎？這是什麼語法。」計肇鈞崩不住臉，被逗笑。

　　路小凡只覺得天旋地轉，因為極少看到他笑，還笑得這麼自然鮮活。

　　他這模樣，真是好看！

　　冰雕般深刻帥氣的臉，瞬間柔和，深邃黑沉的眼眸也被點亮，彷彿有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在路小凡那已經差不多停機的大腦裡，只有四個字形容不太準確卻又分外貼切的字冒出來：剎那芳華。

　　而計肇鈞正心情大好，直接向餐廳走去。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晚飯，晾溫了魚湯。算不得琳瑯滿目，卻豐盛家常，紅紅白白綠綠黃黃的也很好看，愈發引人食慾。

　　「先吃飯吧。」發佈著霸王的命令，人也已經坐下。

　　路小凡很想問他，要不要先換個衣服，洗個澡什麼的，畢竟他的商務西裝這麼高級，弄髒了好可惜。可在見到他做了個很誇張的動作：脫掉外套，挽起襯衣袖子時就閉嘴了。

　　他貌似餓壞了，也累壞了。

　　他每次見到她，總是要吃東西。

　　再想想某些有錢人也挺可憐，想隨意放鬆和放縱一下都難。尤其計肇鈞，他不僅工作辛苦，私生活屬於禁欲系，還似乎封閉了自己，掩藏著說不得的秘密。

　　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不合時宜的，手機的來電鈴聲響了。

　　路小凡果斷點了拒絕接聽，之後乾脆把手機關了。

　　不用看來電顯示，就知道是劉春力。她留書出走，早料到劉春力必定要找她理論。還好，上次沒告訴他這裡的地址，他知道她安好，又找不到她，頂多生一陣子氣就好了。

　　從小到大就這麼對付他，不理不理不理……

　　「沒關係嗎？」計肇鈞舀著魚湯的勺子舉在半空，問。

　　「房產推薦的。」她胡亂編了句瞎話，目光不敢直視對方，於是只好夾菜。

　　她敢保證自己智商正常，為了省去各種擇校費和申請大學獎學金，她還是個學霸來著。但只要在他面前，她就變得像個白痴一樣，雖然可笑，卻完全沒辦法。

　　一餐飯，計肇鈞吃相優雅，但速度和力度都很超常，害得路小凡要小心提醒他，晚餐屬於鬼食，不宜過飽。而她自己，只忙活侍候他了，都沒怎麼吃。不過她現在是保姆誒，能上桌和「主人」同吃嗎？

　　「選好哪間房了嗎？」計肇鈞突然問。

　　路小凡伸手指指。

　　朝北的小間，緊鄰著衛生間和廚房。

　　「那間是最小的，採光也不好，平時我丟雜物用。」計肇鈞當場否決。

　　可按房子的設計，那就是傭人房啊。路小凡心中吐槽。而且他哪有什麼雜物可丟，裡面空得很，只一張小床和和一個櫃子，甚至還有一個小電視。面積雖然和她與劉春力租的房子差不多，至少單獨以屬於她。這麼說來，她住房條件是明顯改善了的。

　　「朝西那間是我的書房，沒有床給你睡，你只好就住我隔壁那間。」路小丹心裡正翻騰，計肇鈞直接發話了。

　　路小凡心裡一抖。

　　那間是客臥，不僅是緊挨著主臥那麼簡單，巨大的陽台是相通的。夏天如果不開空調，夜風又比較涼爽的話，陽台門全是敞開的吧？那，那，那要是半夜有個什麼來來往往的，豈不是很方便？

　　啊啊啊，路小凡你在想什麼？太不純潔了！

　　「待會兒我幫你把東西搬過來。」計肇鈞又說。

　　路小凡連忙抬頭，「不用啦，我東西很少，我自己就可以的。」她險得說：別看我細胳膊細腿兒，可是很大力氣的。

　　「你是個姑娘，要習慣男人的幫忙。這是男人的風度，何況……」他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你是我的未婚妻，雖然還不能公佈，但你自己不要忘記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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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6 12:28 AM

第三十八章 夢囈

　　「你不後悔嗎？」鼓足勇氣，路小凡終於問，「我是說向我求婚？」

　　她不傻。

　　她與他，一直是她在主動，她在奢求，她在夢想。而他的行為，好像是衝動。

　　「你可以後悔的。」見他不說話，又慌亂地著補了一句。

　　「那樣做不是欺侮了你嗎？」計肇鈞興味的看著在自己面前低下的頭，「為什麼要讓別人隨便欺侮你呢？」

　　「這不是欺侮，是我不想強求。」路小凡深吸口氣，很認真，「凡事，看的角度不同，想法也不同。感情這種事要心甘情願才好，因為最在意，所以容不得假。」

　　「有道理。」計肇鈞點頭，「但就算如此，你也要記得不能讓別人那麼隨意的對待。」不是所有人都會珍惜別人的善良，「這是個鋼鐵叢林啊，你得凶狠一點才行。傷害你的，就一定要討回來。不要輕易說原諒，不然你只會更不堪。」說到這兒，他心裡浮上明顯的刺痛，想起那個無法擺脫的女人。

　　舊傷口，反而不容易痊癒，有可能跟隨一生。

　　恍惚間，眼前路小凡的臉，與那張蒼白的臉重合了。

　　可是，很快又分割開。

　　不，她們不一樣！

　　路小凡善良厚道，溫柔順從，可骨子裡有著韌勁和勇敢，以及樂觀堅持。她很努力很認真的生活，對人的態度看似模糊，底限卻無比清晰。或許，他就是看清了這一點才隱約有些喜歡她。不爭搶、習慣退讓，其實是純粹到接近真相。若與那個人有相同的遭遇，他相信路小凡會有不同的處理。

　　想通這一點，他的心境豁然敞亮了。

　　不會有相同的結局！在路小凡身上不會出現悲劇！因為，他不會允許！他也曾後悔過，在求婚的當天晚上，可不知為什麼會貪戀她所帶來的溫暖，所以明知道會面臨著很大的問題，卻仍然想試著走下去，不放手。

　　「要不，你做點讓我後悔的事試試！」他拍拍她的頭。

　　而這種威脅的話，被他說得這樣溫柔，路小凡覺得簡直不能更愛他了。

　　「明天……」她猶豫了下。

　　「明天怎麼呢？」

　　「明天上午我得出去一下。」

　　「你在我這裡是正當工作，在不耽誤工作的前提下，你有自由。」計肇鈞站起來，卻又收回邁開的長腿，「能否問問，你要做什麼？」

　　如果是買菜之類的，應該不會特意說明吧？哎呀，忽然好好奇。

　　路小凡又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說實話，「我得去趟孫瑩瑩的工作事，因為她還欠我一個月的薪水和法律規定的補償金。雖然錢不是很多……但那是她應該付的。」

　　她是很討厭那個女人，要賬這種事做來也有些怵頭，可她的勞動所得必須不能捨棄。再說所謂的「錢不多」，也是相對而言。對於計肇鈞是九牛一毛，對她可是很重要的。這個月的家用，她還沒劃到媽媽的卡上。

　　「我和你一起去。」明知道明天有很多事，明知道不理智，計肇鈞仍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現在路小凡已經在他的羽翼之下，要欺侮也只能他才可以。至於孫瑩瑩，也得受點教訓才是，居然敢設計他！

　　「不用了吧？」路小凡嚇了一跳。

　　那點錢如果僱傭專車，都付不來計肇鈞那種級別的車子和司機的費用。何況她覺得孫瑩瑩怕不會好好給錢，若萬不得已要撕逼，當著計肇鈞的面有多難看。

　　「明天上午是吧？我來接你。」

　　賓果，談話結束。

　　可雖然習慣了被命令，路小凡還是有點不安。最開始，她其實是孫瑩瑩要追求計肇鈞時的「幫凶」，哪想到配角上位，火速搭上男主變成女一，還以不爭為爭，清穿小說都沒這麼狗血好嗎？

　　可她真的沒有預謀！

　　正因為如此糾結，還因為換了住處，她晚上果然失眠了，到半夜的時候，還仍然清醒無比，於是藉著風的傳送，藉著主臥和次臥相連通的陽台，以及都大開著的陽台門，她隱約聽到異常的動靜。

　　是夢囈聲。

　　放開！放開我……放開……我要殺了你……

　　聲音低沉而掙扎，夾雜著憤怒的呢喃，在深更半夜裡聽來，有些令人毛骨悚然。若非聽出是計肇鈞的聲音，路小凡幾乎嚇得跳起來。

　　她躡手躡腳的走向陽台，湊到主臥的門邊。

　　夏夜晴朗，視線良好。月光，正好照在臨窗的臥床上。

　　計肇鈞只穿一條短褲睡在那兒，佈滿汗水的強健身體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現出一種妖異之感。可能因為床太大了，他就像陷入其中，也不知夢見了什麼，他不安的動來動去，雙手無意識的想抓住床上的任何東西，像是要從深淵中爬上來。

　　彷彿，他被無形的繩索困死了。

　　路小凡遲疑了下，不知是否要叫醒他。

　　他陷入痛苦，她真的很想解救他。可是又怕貿然出現，會令他不開心。再說了，他們現在關係微妙，大半夜的她不睡覺，跑到人家房間要怎麼解釋？

　　正不知所措，計肇鈞突然低啞的嘶吼了聲，像是掙脫了什麼枷鎖，驀然醒來。

　　路小凡迅速蹲下，把自己縮在寬大陽台的角落裡，氣也不敢喘。

　　她聽到他急促的呼吸，煩躁的低聲咒罵，可惜聽不清他說的什麼。之後，他下床喝了杯水，又去了衛生間。當沐浴的流水聲傳來，路小凡才悄悄回到自己的臥室去。

　　這個男人活的遠比她所看到的更有壓力。所以，以後要對他更好一點。在睡過去之前，路小凡迷迷糊糊的想著。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她看到自己可怕的睡眠不足黑眼圈。還因為忘記了上鬧鈴，可恥的起晚了。不用說準備早餐，她醒來的時候，計肇鈞早就走了，只在冰箱上貼了字條給她。

　　上面三個字：十點半。

　　一看表都九點半了，趕緊的梳洗，用了不少時間才把黑眼圈遮蓋住。接著就體會到計肇鈞在時間上準時得令人髮指，她本來想早下樓去等他，哪想到他的車子已經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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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6 12:28 AM

第三十九章 你麻痺的這是什麼噩夢

　　「上車。」他打開側門，順便打量了下新出爐的未婚妻。

　　白色T恤，破洞牛仔褲，球鞋，頭髮紮成馬尾，素著一張小臉。

　　好吧，還是大學生的打扮，襯得他像怪屬黍。

　　「待會兒你不要上樓了吧？」快到工作室樓下時，路小凡勸說，「我自己可以的。萬一孫瑩瑩不在，免得你白跑一趟。」

　　「她在。」計肇鈞的回答簡單明了。

　　昨天晚上，他已經讓陸瑜打過電話確認了。他想，孫瑩瑩此時正興高采烈的等他上去，他怎麼好讓人家失望。

　　「哦，那我自己來說吧？」又退讓了一步。

　　要錢這種小事，而且還是小錢，他開口有多麼丟臉啊。

　　計肇鈞不置可否。

　　路小凡滿以為是默許，哪想到車子停好，他就率先走在前面，無論她怎麼追趕，始終也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

　　以前她上班的時候，進門時都會禮貌的前台小姐打招呼，漂亮的前台還愛理不理的。現在計肇鈞目不斜視，那前台居然沒攔住詢問，還立即站起來，規規矩矩的像迎賓小姐，都沒注意到計大少身後跟著個「熟人」。

　　等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到孫瑩瑩所謂的辦公室，路小凡疑惑的發現其他工作人員連影子都不見，就像提前清場了似的。而計肇鈞一出現，孫瑩瑩就兩眼發光，哪裡還看得見別人。

　　「哎呀，計總真是準時。」她慇勤地迎上來，「我正要下樓去迎迎您呢。」

　　咦，計肇鈞提前支會過要來嗎？路小凡聽音辨意，暗中納悶。

　　「您快請坐，什麼事還值得您親自來一趟，叫我過去就是了。」孫瑩瑩把計肇鈞往沙發那邊讓，雖然很高興的樣子，卻成功地把興奮之意掩藏得十之八九。

　　她打扮得體，舉止悅目，衣服性感卻不暴露，妝容精緻又不誇張，搭配著她的漂亮臉蛋，很少有男人會不吃這套吧？路小凡驀然有些沮喪。

　　劉春力說了，美貌在任何時候都是第一生產力，長得好看的人，無論男女都會吃香。她很能接受現實的，從來不憤世嫉俗，但此時心裡多少有些小小的妒忌。

　　「因為有必須親自說的事。」計肇鈞卻沒理會孫瑩瑩的邀請，杵在門邊兒不動，不僅擋住了路小凡，肢體拒絕的意思也相當明顯。

　　孫瑩瑩見慣場面，哪能體會不到？但她並不尷尬，笑容就沒變過。誰不知道計大少有名的冷漠不近人情，連這點抗擊打能力也沒有，怎麼釣得到金龜婿？

　　可是，她正要說點俏皮話兒，自然翻過這一篇，計肇鈞卻又說，「我女朋友有點事要和你交涉，我陪她來的。」

　　女？女朋友？！孫瑩瑩完全震驚，瞬間石化。別說她並非真的有城府，就是確實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此刻也會感到特別意外。

　　什麼時候聽說計大少有女朋友了？如果是真的，她還混個屁啊！她本來還打算利用江東明進行下一步的。

　　不，等等，這不可能！這麼突然，會不會是……某些浪漫的小橋段，比如給姑娘一面鏡子，說我給你看女友的照片……

　　其實，女朋友神馬的是指她？！

　　在短短的零點零一秒，孫瑩瑩的腦海轉過好幾個彎，亦喜亦憂的。憂愁處絕望如墜冰窟，喜悅時過電一樣要顫抖。兩種極端感覺夾擊之下，她一時沒有控制好自己的眼睛和情緒，在無意中瞥到在計肇鈞身後探頭探腦的路小凡後，立即忘記偽裝，厲聲斷喝，「你，路小凡！你怎麼來了？」

　　路小凡唬了一跳，「我……我來拿薪水……還有補償金，你答應過的。」她正在因「女朋友」三個字而心裡甜蜜蜜的，心想暫時不是未婚妻，好歹算有個名份也不錯嘛之時，孫瑩瑩不要太嚇人啊。

　　孫瑩瑩心裡惱火，但馬上意識到自己在計肇鈞面前露相了，轉過臉又是另一幅表情，無辜無奈到好像路小凡的出現反而嚇到她似的，「對不起計總，她是被開除的前員工，我一時氣憤，有些失禮。」變臉之快，令人歎為觀止，可她也確實完全忘記計肇鈞和路小凡彼此「認識」。

　　原因只在計肇鈞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先是他的助理打電話過來，說他今天親自登門，這讓她簡直像中了彩票似的驚喜，有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感覺。隨後他果然現身，又說什麼女朋友，再讓她覺得可能是指她……

　　然而，更驚的來了。

　　計肇鈞一把攬過路小凡，由於身材優勢，近乎把她拎到自己胸前，保護性的圈著，「她就是我女朋友，要不你們自己溝通。」臨了，又加一句，「一年後我會娶她。」這就有點故意了。

　　傳說中的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

　　孫瑩瑩再也無法維護表面上的美好，瞪著路小凡，好像她是個怪物。

　　路-小-凡-是-計-肇-鈞-的-女-朋-友，還-可-能-嫁-入-計-氏-豪-門！

　　誰啊誰啊？路小凡！她平庸不起眼的小助理，土土慫慫的貧民女，被她呼來喝去的奴隸丫頭，送到男人身邊當臥底都不擔心產生病變的孢子，她的大號陪襯人，居然成了主角，還要當正宮娘娘啦！

　　你麻痺的這是什麼噩夢？快醒過來！

　　「孫小姐，孫小姐。」小助理還不斷在一邊提起那點子破事，「您看會計在不在？我今天可以把薪水領走嗎？」

　　誰他媽貪你幾個小錢啊！孫瑩瑩想立即化身草泥馬咆哮。

　　「計總的意思是……」勉強清醒著問。

　　「你不是欠我女朋友薪水？那趕緊交接了吧？」計肇鈞冷靜的聲音此時聽起來無比可惡，「她以後會以照顧我為主，不能再出來工作。」

　　「啊，原來是男女朋友，那恭喜二位了。」孫瑩瑩居然還能找得回聲音和理智，實在令人佩服。

　　還好這時，計肇鈞的手機響了，令孫瑩瑩覺得像被從冰湖裡撈出了片刻，可能喘口氣兒了。

　　「抱歉，我先接個電話。」計肇鈞優雅的點了點頭，轉身到外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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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9 08:22 PM

第四十章 裝死到底

　　孫瑩瑩回魂，見四下無人，也不想再保持完美了，惡狠狠的瞪著路小凡，「你行啊，真是不能小看低等人，你居然能背後捅我刀子。看來我猜錯了，是上回陪計大少旅行，當廚娘兼職成功爬床吧？本事啊你！」終於想起來了。

　　「你別胡說八道，根本沒……」什麼都能忍，除了事關自尊。

　　但孫瑩瑩哪容得她繼續說下去，「別得意，男人嘛，誰還沒有瞎的時候？你以為你鳩佔鵲巢了？笑話，哪有那麼容易，我都不用動手，等著看你怎麼狠狠摔下來！有哪個男人會只喜歡女人的內在？哈！」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膚淺！」路小凡再好脾氣，也受不了這樣的尖酸刻薄，「至少你還承認我有內在，不像你徒有其表。」

　　「隨你怎麼說！就算男人因內在而抓你在手，轉過身還是會找胸大腰細的美女去。」孫瑩瑩滿腔打擊化為憤怒，「還好，我們彼此有對方的手機號，那可千萬別斷了聯繫，因為我還要欣賞你結局的慘狀呢。」

　　話題到此為止，因為隨著腳步聲，計肇鈞回來了。

　　「你們談好了嗎？」計肇鈞問。

　　同時又伸臂把路小凡拉在懷裡倚著，好像好得蜜裡調油，一刻也分不開似的。

　　孫瑩瑩看在眼裡，牙酸得恨不得咬人。可偏偏，還得保持著美好形象。

　　「小凡，我有你銀行賬號。放心吧，今天下午錢就會到賬。」孫瑩瑩笑眯眯的，眼裡的寒光只有路小凡能看到，「沒想到你有這樣的好運氣，能得到計總的垂青。不如改天我們約出來喝茶，敘敘舊也好。」

　　路小凡沉默。

　　不是她不想回嘴，而是突然覺得和孫瑩瑩這種人多說半個字都是對她智商和品格的侮辱。

　　有的人愛演戲，就可惜沒用在正途上，又喜歡活在虛假裡。而她雖然渺小平凡，卻行得正坐得直，無愧於心，沒有閒心奉陪。

　　各自的人生，各自努力的過吧，每個人都必有自己的結局。

　　「哦，那部電影要拍續集了。」計肇鈞好像沒看出兩個女人之間有暗潮湧動似的，微笑著望著路小凡，卻對孫瑩瑩道，「你如果想參演，是要和我們家小凡搞好關係。她開心，我會就會點頭。」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還有幾絲客氣和玩笑感，但底下的意思卻是威脅，令孫瑩瑩的笑如同醜陋的面具，僵在了臉上。

　　然，計肇鈞已經摟著路小凡的肩膀走了。

　　「你不必這樣替我出氣的。」坐回車上時，路小凡吁了口氣。

　　到現在，若她還不明白他在為她撐腰，就真是白痴了。她很感動於他這樣為她，卻又替他心累。因為「女朋友」不堅強，他那麼忙，卻還要擠時間出來，插手這些無聊的小事。

　　他說要她照顧他，可實際上那些工作，是個家政人員就能做好，她並沒有特別的用處。人人都說，愛情中不是問對方為自己做了什麼，而是問為對方做了什麼，她要怎麼辦呢？

　　「去買衣服吧？」計肇鈞突然說。

　　「啊？！」路小凡愣了下，立即被牽走注意力。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我穿得……」很沒有檔次吧？會給他丟人的。

　　「姑娘，就算是穿襯衣短褲，也要有品位的。」計肇鈞輕彈了下路小凡的額頭，「胸大腰細什麼的，真比不上格調重要。」

　　原來他聽到了！

　　路小凡不禁有點發窘，偷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上圍。

　　其實……咳咳……她也有的……只是沒穿深V和魔術小內內，所以寶物藏身於T恤之中不太明顯……雖然格調很重要，但她真的也有啊。

　　想著，就偷瞄計肇鈞。哪想到後者正觀察到她的舉止，兩下里眼神對上，計肇鈞目光中隱約的戲謔之意，害得路小凡的臉驀然漲紅。

　　這點小心思被發現了吧？是吧是吧？她本來想挺直身體的，現在只好又改為含胸拔背，扭頭看向窗外。

　　但願，耳尖上那點紅別讓他看出來。

　　可計肇鈞卻輕聲笑了，從胸腔發出的聲音深厚好聽，路小凡卻無心欣賞，只感覺似乎連空氣都震動了，令她渾身發麻，就好像做了什麼大錯事被抓包了一樣。

　　裝死！裝死到底！路小凡暗暗對自己說。

　　好在計肇鈞沒再逗弄她，車子也很快到達目的地，自然是路小凡平時都不敢逛的奢侈品商店，裡面全是全球的頂級品牌。

　　看著價碼簽上的數字，路小凡的心裡一直哆嗦。但她明白，必定是計肇鈞付賬的。對他來說既然不算負擔，她就不必小家子氣的矯情。所以，她順從的一套套試著被店員推薦的衣服。

　　「你不喜歡嗎？」在買了N多後，當店員興高采烈的幫忙去銀台刷卡，原地只剩下兩人時，計肇鈞站起來，從身後握住路小凡的肩膀，凝視著穿衣鏡中她的眼睛，「你不要想多，這不是嫌棄或者挑剔，我只是想讓你自信一點。小凡，不要讓自卑成為你的習慣。」

　　「我沒有想多，我是姑娘啊，哪有不喜歡漂亮衣服的？」路小凡也對著鏡中的他笑，努力放輕鬆。

　　其實她感覺最窩心的，是他肯顧忌她的感受。

　　很少男人會如此，哪怕是醜的、窮的，也未必會如此體貼，何況一直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計肇鈞？

　　「我聽說，女人的自信是能從漂亮衣服上得到的。」計肇鈞露出讚賞的神色。

　　其實只是灰色小背心，白色帶著細細豎條子的七分闊腰褲，搭配著同樣細細的黑色小腰帶，尖頭涼鞋，頭髮還沒做，臉上也沒化妝，整個人的氣質就不同了。

　　仍然不是豔光四射，但清新如水，令人見之不俗。

　　計肇鈞說得對，就算是襯衣短褲，也是要有品位的。

　　哪個女孩不愛美？看到這樣的自己，路小凡也很開心。而且，她能變得好一些，似乎就更能配得上身後的男人。

　　「你說這話好古怪。」自信啊，衣服啊什麼的。

　　「不是我說的，是傅敏……」無意間，就說出這個名字。

　　「傅敏是誰？」也是無意的反問。

　　計肇鈞卻頓了頓，有意的迴避和傅敏的關係道，「陸瑜一直追求的女孩子。」

　　路小凡哦了聲，除了那個名字，其餘全沒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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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9 08:23 PM

第四十一章 愛上，反而寂寞

　　如果買衣服算是第一次正式約會，那麼可以說，他們進行得非常順利。期間因為提到陸瑜，路小凡想起昨天發生的情況，不禁好笑。

　　「想到高興的事？」計肇鈞問。

　　「陸瑜啦。」路小凡抿了抿唇。

　　當時陸瑜奉命來接她時，一直在後視鏡中偷瞄她，最後繃不住的問，「你怎麼泡到我老闆的，他很難泡啊。多少女的想下嘴，一直都沒找對過地方，你怎麼就一口啃到他心裡的軟肉了呢？」

　　我沒泡啊，真沒泡啊！路小凡當時無辜得真想喊冤。

　　可是，他這是什麼破比喻啊。啃啊，肉啊這種形容詞，用在愛情身上合適嗎？

　　但陸瑜還沒等她開口就自說自話，揮揮手道，「算了，世界真奇妙，說不定你無招勝有招。哎喲，很可能哦。這招高得很，很有境界啊。」

　　「我……不是這樣……」路小凡試圖解釋。

　　不過陸瑜有個本事，但凡相信了什麼，那兩個耳朵就相當於擺設了，根本聽不下去別人說什麼，只努力板了臉道，「那，我跟你講。既然大家的姓氏發音相同，五百年前多半是表親，所以我鄭重提醒你，以後記得對我老闆好一點，不然我跟你沒完。」

　　路小凡覺得陸瑜比劉春力還難溝通，乾脆放棄，只很認真的答應。等和陸瑜分手後，超琢磨他的話，越覺得像是失敗的前任故做瀟灑時說得話，搞笑得很。

　　但，不會是計肇鈞魅力大到男女通殺吧？

　　想著，就又去偷瞄。

　　他長得真是好看啊，正面、側面、後面，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她自認不是純顏控，但為什麼卻只望著他就陷入了情網呢？他身上一定有什麼東西深深吸引著她，只是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可是，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這就是湯顯祖的《牡丹亭》中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以後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不要搞得很地下。」計肇鈞沒回頭就發現某些目光，無奈地道，「雖然現在不方便公開，但，會公開的……」

　　其實想想，他倒不介意得一個「前妻死亡宣告未生效，已經覓得新歡」，這種容易引起千夫所指的評語。怕的是她接受不了，他看得出，她接受了相當保守和正統的教育，道德底限很高，不像他和他身邊的其他人……

　　而她有一種本事，總是激起他強烈的保護欲。

　　「好！我要光明正大的看你！」哪想到路小心卻咬咬牙，轉過身，決定聽從命令，勇敢面對。

　　不過……要不要這麼正式啊？她這樣目不轉睛，計肇鈞卻有些不淡定了。

　　他咳了聲，乾脆轉話題，「陸瑜做事有點不靠譜，不過勝在非常忠誠，可以絕對信任。」他囑咐，「如果你有事又暫時找不到我的話，直接找他。他有一部手機24小時開機的，我已經支會他要照顧你。」

　　「好呀。」路小凡點頭，「但是你說話好奇怪，好像把我託付給他似的。」

　　她只是隨意說說，因為確實有這種感覺。

　　但計肇鈞卻正了神色，並「嗯」了聲，「過幾天我可能會出國一趟，公司有些業務問題要處理。」

　　路小凡愣住。

　　她知道計肇鈞的工作非常忙，也知道懂事大方的「女朋友」不該拖後腿，可他們才確立關係，也才開始相處，剛才還一起買衣服，她心裡也在制訂這幾天的菜譜，他卻就要離開了。

　　就算只有幾天功夫，她也舍不得。只是她從不知道，她也是這樣纏人的。那麼，他是因為要離開幾天，今天才特意抽時間約會的嗎？

　　「有些麻煩，必須我親自去。」計肇鈞感覺到瞬間的沉默，不禁解釋了句。

　　路小凡迅速整理心思，笑著搖搖頭，「我懂的。就是……就是……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感覺好寂寞啊。」

　　是啊，就是寂寞的感覺。

　　從前沒有愛上過誰，日子過得倒平靜。愛上了，反而嘗到了寂寞的滋味，這是怎麼回事？

　　初陷愛情的她不懂，卻不知道計肇鈞聽到這兩個字，也是心裡發緊。他愛路小凡嗎？他也說不清。但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一直獨來獨往，說走的時候拔腿就走，如今身邊多出一隻小白兔，竟然就有了牽掛的感覺。

　　不……他忽然也感覺到寂寞了。

　　「很快回來。」他不知怎麼哄姑娘，只能承諾。

　　路小凡再度笑著搖頭，「安啦，不用很快，也不用管我。我要在你家熟悉下環境，還要研究廚藝，很忙的。對了，我可以不可以帶朋友過來？」

　　劉春力肯定發瘋了，他瘋起來很嚇人的，必須安撫。計肇鈞不在的話，他們正應該好好溝通下。不管前路如何，她都需要劉春力的支持。

　　「可以。」計肇鈞答應，「但是，要想著我。」

　　「啊……哦……」路小凡愣怔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她再怎麼忙，要要記得思念他。這算是情話嗎？艾媽，真好聽。

　　而路小凡在和計肇鈞小心翼翼的相處，心頭暗暗甜蜜的時候，劉春力不出所料的在發瘋。

　　「這死丫頭啊，怪不得人說女生外相，為了個危險的男人，居然連著兩回先斬後奏，乖乖女秒變深夜不回家的人！」他對著計氏大廈破口大罵。

　　路過的人們側目，他還對人家露牙，「看什麼？都閃遠點。我精神病院出來的，咬人不負責！」

　　行人紛紛退避，他繼續叉著腰，對著計氏地下停車場的出口運氣！

　　恨只恨，他上回沒堅持跟著小凡監視計肇鈞，所以不知道地址，不能殺上門去理論。不得已，還得堵陸瑜來，從早上一直等到現在，渴得嗓子要冒煙了，脾氣能好得了嗎？

　　好不容易，那輛拉風又騷包的保時捷開出來了，他牙一咬，眼一閉，如法炮製的再度沖上去。

　　車子發出刺耳的尖叫，驟停。

　　陸瑜正給傅敏撥電話，身子猛然一頓，手機飛出了大開著的車窗。

　　「我他媽的，誰這麼找死！」他氣得跳下車，在看到已經染回黑髮的劉春力的臉時，居然第一時間認出來，「怎麼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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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9 08:24 PM

第四十二章 NO信息，NO手機

　　「是我怎麼了？」劉春力扶著車頭，站好。

　　不是他耍帥，剛才嚇得魂要飛了，現在腿軟。

　　「注意我說的『又』字，你這是第二回找我麻煩了！」陸瑜很生氣，「你要再這樣，我就……我……」

　　「你就怎麼樣？」劉春力挺了挺瘦小的胸脯，「你是想打我，還是想辦我？」

　　這話說的，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

　　陸瑜扯扯頭髮，瞬間熄火。

　　滾刀肉，耍無賴，他對付這種人真的很沒有智慧。

　　他鬱悶的想，回處環顧，找那隻丟掉的手機。視線所及，發現手機居然在劉春力腳邊不遠處。

　　同時，劉春力也看到了。

　　兩人的目光迅速對視，之後一起撲向手機。

　　陸瑜速度快，但架不住劉春力離得近。所以當陸瑜的手就要碰到近在咫尺的手機時，劉春力一腳踩在上面。

　　「你給我放開！」陸瑜真有點火了。

　　「告訴我計肇鈞的家庭住址！」劉春力毫不退縮。

　　「你不會自己人肉啊，網上肯定找得到。」陸瑜蹲下來，想搬動劉春力的小細腿，比劃半天也不知從哪個角度下手，只好悲催的蹲在那兒，變成仰視劉春力。

　　好巧不巧的，江東明再度開車出現，好奇的望過去。

　　不過由於陸、劉二人的位置關係，那輛騷包保時捷還開著車門，江東明的視線受阻，只能看到陸瑜蹲在劉春力面前，頭的高度大約在劉春力的腰部以下……

　　咳咳……大家懂的。

　　「光天化日的，什麼情況？真不用去開房嗎？」他把頭伸出車窗，嘴欠的喊。

　　陸瑜站起身，和劉春力一起回頭怒視。

　　「計肇鈞和路小凡同居，他最忠誠的狗和路小凡身邊的人又攪合在一起，這是逼我快點出手嗎？哎呀，親愛的表弟後天要出國，好機會到了。」江東明輕喃自語，動作上，卻對著窗外兩個人攤開雙手，滿臉息事寧人的模樣。同時，手狠狠按下車喇叭。

　　刺耳的響聲，立即傳遍四周。

　　「又是這二逼牛奶蛋白！他到底哪位啊？」劉春力大聲對陸瑜喊。因為江東明的外形太顯眼了，他想不認識都不行，上回也是這傢伙攪局來著。

　　「一個很討厭的人！」陸瑜煩躁的抓抓頭髮，「你別在這兒鬧騰了行嗎？有話好好說。就算你要打架，也別當著他的面打！」

　　「好啊，換地圖！我還怕你拐賣我怎麼滴？」劉春力哼了聲，迅速彎腰，撿起手機。在陸瑜期待的目光中，揣進自己口袋裡，轉身上車。

　　陸瑜無奈，真心不願意和劉春力坐在一輛車裡，但江東明卻唯恐天下不亂似的，繼續狂按喇叭，他也只好先行上車，先離開再說。

　　「手機快還我！」開出至少五公里，把車停在一條僻靜的街上，陸瑜伸手。

　　「NO信息，NO手機。」劉春力抱著腰。

　　哼哼，他劉春力從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現在除非扒了他的褲子，不然休想把手機拿回去！或者，提供消息。

　　「我不是說了讓你上網查！」陸瑜恨得要咬方向盤，「你還是個男人嗎，總玩這種賴皮賴臉的這套。我告訴你啊，別真把我逼急了……」

　　「你覺得我像傻子嗎？」劉春力打斷陸瑜，「網上能找得到的，只是計家大宅的所在地，沒有具體地址。那地方在城外，是有名的山間別墅區。隔三五里地才一棟房子，聽說夜裡偶爾還有些野生動物出沒，你想讓我滿山遍野的亂跑？再說，那地方的保安還嚴密得要命，別說是我，連狗仔，包括流浪狗都混不進！我問的，是計肇鈞的單身公寓地址！他不是一週甚至一個月才回大宅去？我要知道的，是他現在在哪兒！」

　　陸瑜伸出食指，儘量裝出若無其事樣子，撓了撓鼻樑。

　　矮油，這瘦皮猴真不太好騙哪。

　　「你幹嗎總盯著我老闆？」放軟了語氣。

　　「屁！我盯他幹嗎？他好看哪？哦，也對，他是長得很好看，但我對他沒興趣好嗎？還不是因為他又把我們家小凡拐帶走了，我要找的是小凡！」

　　「人家郎才女貌，好吧，路小凡不算有貌，是我們老闆才貌雙全，但至少他們是兩情相悅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們要幹什麼，你何必多管閒事。」

　　「這不是閒事！」劉春力吼。

　　陸瑜抹臉，「你急什麼急，唾沫星子噴這麼遠，太沒禮貌了。唉唉，我這樣跟你講好了，路小凡昨天是由我接到我老闆家的，看樣子他們是要同居。不過我老闆的地址是絕密，我肯定不會透露的。最多我向你保證，我老闆不會吃了路小凡。嗯，咳，這個吃是指動詞，不是指形容詞。」

　　「你給我再說一遍！」

　　「怎麼啦怎麼啦？我再說多少遍有什麼用嗎？要吃，昨晚肯定吃過了。你今天再阻止，黃花菜都涼了。那種情況……哪個男人會忍得住再等啊？」

　　劉春力愣了。

　　正當陸瑜以為對方無話可說，打算隨便安慰幾句，把手機哄回來的時候，劉春力忽然拿出個小瓶子，貼上他的頸動脈。

　　「什麼情況？」陸瑜愕然。

　　「這裡面是高強度硫酸。」劉春力冷笑，「我只要噴一滴，就能直接把你的動脈燒穿個大血洞。當然，皮膚也得爛一大片。」

　　「你要幹什麼？」陸瑜有點慌。

　　他對自己的武力值一直很自信，除了是老闆的手下敗將外，單打獨鬥很少會輸，所以就更沒把這個瘦皮猴放在眼裡。哪想到車內空間狹小，兩人離得近，他又沒提防，一下子就著了道。

　　為老闆死，他倒是不怕。但如果脖子上留個大傷痕，或者從今之後變啞，傅敏不是更看不上自己了？那可是他承受不起的損失。

　　他就沒想想，聲帶和動脈是兩個地方好嗎？

　　「兄弟，兄弟，有話好說。」他假意求饒，想藉機反擊。

　　可劉春力警覺得很，乾巴勁兒也挺大，緊緊抱著他的脖子。他動作大，車裡展騰不開。動作小，根本不起作用好嗎？

　　嗯，唯今之計，還得智取為上。陸瑜暗暗點頭，為自己的臨危不亂而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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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19 08:25 PM

第四十三章 那你有男朋友了嗎？

　　只是他還沒想好怎麼智取，屢要不得的手機卻被塞了回來，「給計肇鈞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家小凡如果不立即聯絡我，你就有生命危險。我可不是嚇唬你哦，我這種亡命徒很凶狠的。」

　　尼馬！還亡命徒？就這塑料體格，娘娘腔，如果不是他大意……咦，什麼聲音？他還沒打算好要不要接受脅迫，給老闆打電話……

　　白龍馬，蹄朝西……這年頭誰用《西遊記》的手機鈴聲啊，還是動畫版的。

　　「是我的手機響！」劉春力沒好氣的拍了陸瑜的腦袋一下，鬆開對方。

　　一看來電顯示是路小凡，就氣不打一處來。

　　「死丫頭，還知道給我通個氣兒。」他低聲罵著，按下接聽鍵。

　　還沒說話，對面的路小凡就連珠炮似的，「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我也是沒辦法了。你別瞎折騰，後天我會讓陸瑜把你接過來，當面細聊。就這樣，拜拜。」

　　對著手機，張了半天嘴，他一個字也沒說，對面啪一下，掛斷了。

　　他眨巴了兩下眼，雖然不滿，懸著的心卻終於落了地。他太瞭解小凡了，敢這麼快主動找他，就證明她的人生沒有什麼質的改變，包括吃啊或者不吃啊這類形容詞。但她怎麼不是半小時來電話呢？害他還要裝惡人。

　　想著，轉過頭去看陸瑜，考慮要不要道個歉什麼的。沒料到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脖子已經被掐住，手中的小瓶子也被搶走。

　　「居然敢綁架我！」陸瑜很生氣，「你知不知道綁架是重罪！」

　　「我怎麼綁架你了？人證呢？物證呢？」就算被掐得有點喘不過氣兒，劉春力也強項得很。

　　「我不願意欺壓弱者，這才忍你，你別總找茬！」陸瑜浩然正氣，揮了揮小瓶子，以證實物證確實存在，「現在教訓你，也是看在路小凡的面子上，免得你年紀輕輕走上犯罪的道路。」一邊說一邊放開了手，畢竟知道自己的實力，並不想傷人，只想要這個娘娘腔別再有事沒事糾纏。

　　劉春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瓶子，「犯罪？犯白痴才是罪行。眼睛長挺大，怎麼不看仔細點？這哪來是強硫酸？」說著，按了下噴頭。

　　液體霧氣瞬間飄散，沒等陸瑜反應，就已經瀰散空中。

　　好香啊。

　　「這是紀梵希粉紅魅力香水，它的香氣詮釋了優雅，激情，感性，奔放和大膽，將女人的多變風貌一次呈現。我說強硫酸，你就信了？切，你上學時化學怎麼學的？硫酸有這麼強效嗎？你當是電焊機啊，還能瞬間燒洞！硫酸能成噴霧狀嗎？關鍵是它能噴出來嗎？你這智商還當計大少的助理？這點情況也分辨不出真假……哦對了，國家有規定，僱傭殘疾人，包括智障可能會有免稅政策。」

　　「你說什麼？」陸瑜怒，瞪眼。

　　劉春力說得痛快，但馬上也覺得自己毒舌太過，有點侮辱人的意思。

　　當時他也是氣瘋了，隨便拿個東西威脅，本以為是把水果刀的，至不濟也是把指甲鉗才對呀，貼在人家脖子上才發現是香水瓶，於是只能順嘴胡謅，其實行為也挺白痴的。哪想到，這傻小子居然真的相信了。如今有點過意不去，乾脆把香水瓶塞到陸瑜的手裡。

　　「送你了。」

　　他的意思，當成陪不是了。這瓶香水說貴不貴，卻也好幾百塊。對於他這種經濟形勢的人來說，出手不可謂不大方。

　　「送我幹什麼？」陸瑜一臉嫌棄，又把香水丟回來。

　　劉春力自尊心很強，覺得有點受傷害。看到陸瑜愣愣的表情，有心戲弄。

　　他拉過陸瑜的手，再把香手塞回去，還遞了個曖昧眼色，「這是禮物。」

　　陸瑜一激靈。

　　公司腐女這麼多，有病情嚴重者，看到男人就想著給配對，簡直到了變態的程度。於是他在這種環境下，也受到了傳染，此時收到敏感信號，瞬間嚇到。

　　「我直的。」倉皇之間，他差點賭咒發誓，「我真的很直很直的。」被男人表白，他很尷尬。好吧，也有點得意。男女通殺啊，他這魅力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劉春力心裡爆笑，嘴上卻故意說，「世上的事，哪有一成不變的？」

　　「可是……可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傅敏雖然一直不肯回應他，但在他心裡，她就是他的女朋友，將來是他的老婆。

　　「哦，有女朋友了。」劉春力很認真的點頭，擺出很遺憾的樣子。

　　然後，就在陸瑜鬆口氣時問，「那，你有男朋友了嗎？」

　　陸瑜石化，完全被這對話驚住了。

　　劉春力下車之前，還沒忘記拍拍陸瑜握著香水瓶的那隻手。他揚長而去，直到拐過街角才笑得要扶著牆才站得住。

　　另一邊，車裡的陸瑜好半天才緩過神兒來，終於意識到自己被調戲了。

　　他，五大三粗一個大老爺們兒，自詡男性氣質爆棚的一個純直男，被一個瘦皮猴娘娘腔調-戲-了！

　　畫風不對！沒天理了！

　　想來想去都應該都怪路小凡，自從這個看起來平凡不起眼的姑娘出現後，一切就都不正常了。她就像個魔咒，不聲中響的影響了好多人，他老闆！他！他身邊出現的所有！

　　不行，他感覺被玷污了，必須找純潔的感情清洗一下。傅敏，他氣質高雅長相漂亮的神仙妹妹傅敏，就是他的救命靈丹。

　　陸瑜急赤忙慌的給傅敏打那通被打擾的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卻沒有人接。

　　再打！結果被外入電話阻斷。

　　路小凡！真是最不想見誰，誰就出現。

　　陸瑜很不開心的望著那個被老闆強行留在他手機內的號碼。本來，他覺得他純潔的私人手機裡，只能出現一個女人的電話。

　　「路小姐？」他鬱悶的接聽，努力調整情緒。

　　「你好。」路小凡有點怯生生，「那個，你老闆給了我這個號碼。他說，他不在的話，你會幫我。」

　　「唔，有什麼事儘管說。」

　　「劉春力……」路小凡好聲好氣地問，「後天下午，你可不可以把他接到我這邊……不，你老闆的家裡來？」

　　陸瑜的毛都要炸了。

　　他真的不想再見到那個怪胎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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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1 08:51 AM

第四十四章 她的光彩

　　然而，工作就是工作。

　　陸瑜在跟計肇鈞抱怨過，計肇鈞卻沒理他，徑直上了飛機之後，乖乖按照路小凡規定的時間，給劉春力當了把車伕。

　　一路上，陸瑜都表現出沉默寡言、生人勿近，錚錚鐵骨的硬漢范兒，拚命想證明：我是直的哦，我是直的哦。這對於他這種話癆症重度，滿身好奇又好動的二哈性情患者來說，實在是非常具有考驗性的。

　　哪想到劉春力滿腦子想著要怎麼把路小凡勸回來的事，哪有心情逗他？結果兩人在路上就當彼此是空氣，到地方後還是陸瑜輸了，因為他忍不住先開口，到底還是好奇心惹的禍。

　　「你們家路小凡到底是什麼路數啊？很高桿啊。」車子才在樓下停好，他就問，「我老闆有名的冷酷無情，可是今天臨上飛機時居然化身唐僧，不斷囑咐我要看顧好她。萬一有什麼問題就通知他，他馬上能回來。」

　　「有什麼問題嗎？」劉春力翻白眼，心裡卻有一絲高興。

　　儘管想拉回小凡，卻知道那丫頭難回頭。也知道陸瑜不太會撒謊，所以如果陸瑜說計肇鈞關心小凡，至少他應該高興的。

　　「問題大了！」陸瑜一臉「你懂什麼」的神情，「我老闆絕對是工作狂，哪怕山崩地裂，火山噴發加大海嘯，他也會先解決了公司上的問題再逃命。這次，居然說會立即放下工作回來！」

　　「男人若連身邊的女人都照顧不好，那就根本不算個人。連人都不是了，工作幹什麼呢？直接混吃等死得了。」劉春力「切」了聲，「我們小凡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你老闆就只是跑跑腿有什麼偉大的。」

　　「我意思是…女人對我老闆來說……我形容一下哈……他可算是槍林彈雨都扛過來了，結果讓一片普通的小兵給擊倒了。」

　　「哼，這就是境界，飛花摘葉亦能傷人，我們小凡有內功，怎麼了？」劉春力很不高興。

　　小凡普通平凡沒錯，但他數落她行，別人看不上就不行！

　　而他這態度，激起了陸瑜更大的好奇，「我說，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住在一起，看起來不像合租那麼簡單。若說是朋友，你這麼關心她，有點不正常哦。」

　　「你猜。」劉春力打開車門。

　　「你到底對路小凡有什麼企圖？」陸瑜責問。

　　他是覺得路小凡配不上自己的老闆，可那不證明他老闆圈住的東西，隨便什麼人就可以覬覦的。身為助理，他有義務為老闆守護！

　　劉春力一條腿已經邁下車，聞言頓了頓，又轉回身，「小魚乾，你難道忘記了嗎？你是直的，我可是彎的。現在，你問我對路小凡有什麼企圖……」說到這兒，上下打量了陸瑜一眼，笑得意味深長，「你就呢？」下車。

　　話不能說盡，得留白。留白才能嚇人。就好像鬼，露了正臉，無論多可怕也早晚會被適應的，一驚一窄的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果不其然，陸瑜被這話噎得半天沒喘過氣兒，看到劉春力的瘦小背影隱沒在公寓樓裡，才不滿的罵，「死娘娘腔，居然給老子起外號，什麼小魚乾，好像我長得乾巴巴似的。」他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不上樓，把空間留給兩個關係神秘複雜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劉春力在見到路小凡的第一眼，準備了很久的理智話，都決定爛在肚子裡，再不多說半個字。

　　第一眼，他甚至都沒認出來眼前的女孩是誰。

　　穿著流蘇裝飾的黑白相間連衣裙，搭配著銀色軟底鞋，長發梳成丸子頭，雖然很休閒，並不豔麗，只淺淡的化了妝，但整個人看起來瀟灑大氣，臉龐像是染上了珠光似的，十分搶眼。

　　這還是他們家小凡嗎？那個習慣於躲在人後，因為自卑，因為膽小，被人搶了東西也不會搶回來的女孩嗎？

　　都說戀愛讓女人改變，但改變永遠不是單方面的。那個背後的男人必定傳遞了足夠的信心給她，才能讓她在短短幾天之內煥發出迷人的光彩！

　　再想到剛才陸瑜說的話……實際上，他也不理解計肇鈞的心態，怎麼就突然接受了小凡呢？那些話，他自己也無法回答和解釋。此時看到小凡身上的衣飾看似簡單，卻都是名牌，指定是計肇鈞新給她買的，卻有些相信計肇鈞的真心。其實東西也不重要。但，這種疼愛的態度，至少在目前而言，這還不夠嗎？

　　他們生來就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在現在的年代雖然不至於無法溫飽，可除了親情之外，其他的幸福也無法奢望。那麼，既然小凡有了改變的機會，哪怕這機會無比微小，他又為什麼非要阻止她？哪怕她會受傷害，但這是她的人生啊！他只要在給她留一個後退的地方，不至於讓她墜入懸崖就好了。

　　「哇，好闊氣，眼花了眼花了。」不等路小凡說什麼，他率先開口，一邊往屋裡走，一邊驚嘆，「有錢人真是，房子有必要搞這麼大嗎？風水學上說，人是鎮不住太大的房子的，會背運。陽氣弱的話，說不定還藏著暗鬼。再說，他尿急的時候趕得及跑到廁所嗎？」

　　路小凡被他逗樂了，「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你別像劉姥姥初進大觀園似的行嗎？」

　　劉春力準確的推開公用衛生間的門，「我有說錯嗎？看，比咱倆租的那個小房間還要大。浴缸！浴缸寬過我的床！你房間在哪兒？」最後一句是重點。

　　路小凡帶劉春力去看。

　　劉春力發現兩人不住在一屋，心裡鬆快了些。但又看到陽台相連，臉色瞬沉。

　　「沒有！我們沒有。」路小凡看懂了他的意思，連忙解釋，臉有些發紅。

　　因為，是她半夜偷窺人家了好嗎？雖說是被計肇鈞做噩夢的聲音吸引的，但畢竟看了人家的半果體。還是在月光下！

　　不過她滿以為會和劉春力吵架，卻見他不再反對他們似的，心裡高興，「外頭還很熱吧？我們去客廳，我拿飲料給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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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4 11:51 PM

第四十五章 誤會

　　「呀？你這是女主人的架式嗎？」劉春力調侃。

　　就算對他，路小凡也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女傭，只不過主人不在而已。」

　　劉春力剛才聽陸瑜提過上飛機之類的話，藉機問，「主人去哪兒了？」

　　「他有工作，要出國幾天。乾脆，你這幾天住在這兒陪我吧？」路小凡很高興，要知道從小到大，她很少和劉春力分開，這兩天還有些不習慣呢。

　　「不過房間只有四個，他有一間臥房和書房，我佔了一間。如果你不要睡雜物室的話，就只能睡客廳。」

　　「我睡廳。」劉春力一屁股坐在舒服又寬大的沙發上，「讓我也躺躺這種幾十萬的沙發，看看能不能做出好夢來。還有，他家是不是有比咱倆衣櫃加起來還大的冰箱？冰箱裡滿騰騰的非常豐富吧？那盡情秀一下你的手藝，可給我做頓好吃的，我都吃了三天蓋飯了。」

　　他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路小凡也就高興了。兩人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飛快，在吃了豐盛的晚餐後，各自睡下。

　　可惜，都有些睡不著。

　　路小凡是想念計肇鈞了，那種揪心挖肺的感情突如其來，生平首次品嚐。

　　奇怪，早上送他離開時還沒覺得什麼。幫他收拾好了行李，還做了營養愛心早餐。想送機，卻被阻止了。

　　當時，她甚至還有些輕鬆的心理，畢竟跟他在一起有壓力，她不管怎麼提醒自己鎮定，卻仍然是緊張的。那一聲他要求的「阿鈞」，叫起來也結結巴巴。

　　可夜深人靜，她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卻因為想他而無法入睡。元代詩人徐再思說的「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還有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大約就是這樣吧？

　　翻來覆去的在床上忍耐到半夜，還是沒有睡意，乾脆就去廚房倒點水喝，哪想到看到廚房亮著燈，劉春力正在那兒瞎鼓搗。

　　「你在幹嗎？」吸了吸鼻子，有酒味。

　　「認床，調點酒喝好入眠。」劉春力苦著臉，「富貴窩也不是那麼好住的，幾十萬的沙發，害得老子腰酸背痛。」

　　路小凡被逗得直笑，瞄了一眼酒瓶道，「洋酒誒，你喝得慣嗎？」

　　劉春力舉了舉左手，「我兌了雪碧。」

　　路小凡一看，好麼，五升的大雪碧已經沒了一多半，不禁鄙視，「你乾脆直接喝雪碧好了。」走過去，伸手，「不會喝就不要暴殄天物了，這酒很貴的，雖然計肇鈞不介意，你也悠著點吧。」

　　此人的酒量屬於不喝正好，一喝就高的類型。十五歲時耍過一次酒瘋，嚇人就罷了，關鍵是自己差點掛掉。是她太太意了，不該讓他喝酒，媽媽若知道，會責怪她的。

　　劉春力閃開，不給，「姓計的把我們家的珍寶都摘走了，好鑲嵌在他們家的王冠上，我喝他酒是看得起他。女生外相，心疼婆家的東西了？切，小氣！」

　　路小凡被他說得羞窘，又惦記著他不能多喝的事，乾脆上前就搶。

　　劉春力確實一直在喝雪碧，洋酒只才抿了一口，根本沒受酒精影響，動作敏捷得很，抱著酒瓶就跑，「想搞突然襲擊，沒門！有本事追我啊。哈哈，就憑你那小短腿……我還挺同情你的。」

　　他那賤賤的樣子，惹得路小凡哭笑不得。她挽起袖子，「腿短怎麼了？也不知是誰，體育課就沒及過格。」

　　兩人一跑一追，沒幾下就鬧得嘻嘻哈哈。

　　路小凡發悶的心情迅速好轉，眼見劉春力繞到沙發後面，她利落的做了個跨欄的動作，想半途攔截。不過她真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腳絆在了沙發背上，整個人直接摔過去。

　　劉春力大驚，丟了酒瓶就伸手接她。算他臨危不亂，還真接住了，只是由於慣性，兩人抱成一團在地上滾了滾。

　　「起開起開！」驚魂稍定後，劉春力使勁拍拍趴在他身上的路小凡，嫌棄得很，「艾馬你可多吃點吧，我瘦就算了，你也瘦，骨頭碰骨頭，這是硬傷啊。哎喲，疼疼疼……」

　　路小凡雖然嚇了一跳，卻因為有劉春力這個肉墊和厚厚的純毛地毯，真的沒有摔到。低頭又見到劉春力氣急敗壞的德行，不禁笑得嘰嘰呱呱。

　　是有多久，她沒這樣笑鬧過了？好像自從大學畢業，因為助學貸款要還，家裡還有債務，工作又難找，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可今晚這樣無所顧忌的，讓她想起小時候，曾經那麼無憂無慮。

　　「哎呀你還笑，早知道摔死你這個臭丫頭！」劉春力一邊罵，一邊和路小凡拉拉扯扯的坐起來。

　　然後，他們同時看到倒在附近地上的酒瓶。因為落在厚地毯上，倒沒有摔碎了瓶子，只是酒水汩汩流出來。而酒瓶旁邊，出現了兩雙腳，男人的腳。

　　兩人疑惑對視，接著目光上移，上移……

　　咦，計肇鈞和陸瑜。

　　「你們怎麼來了？計大少不是出國了？」劉春力衝口而出。

　　陸瑜指著還坐在地上的兩人，怒，「不來？不來怎麼捉奸！」

　　捉……捉奸？捉什麼奸？

　　路小凡和劉春力都愣住。

　　兩人再度對視，這才發現他們都穿著睡衣，一通打鬧之下，實在有點衣衫不整，但也沒有暴露的地步啊。難道說，他們被想成「那種」關係了？

　　劉春力的暴脾氣冒上來就壓不住，一躍而起，指著陸瑜的鼻子，「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心眼兒也放正嘍！捉奸？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趕緊把這話給我嚥回肚子裡，再敢多嘴，老娘跟你拼了！」

　　「眼見為實！」陸瑜也不示弱，手指氣得哆嗦，指著劉春力。

　　他老闆碗裡的肉，就算不吃了倒掉，也輪不上別人來偷食。

　　「計先……阿鈞，你誤會了。」路小凡連忙爬起來，向計肇鈞走過去。

　　他臉色有點不好，雖然沉默著，但陰沉，看來真的多想了。也難怪，她和劉春力的情形是有點怪異。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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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4 11:53 PM

第四十六章 小舅舅

　　「你給我回來！」還沒靠近，就被火大的劉春力一把拉回去。

　　劉春力親暱的環著她的肩膀，神態和動作明顯帶著故意勁兒，「他不相信你呢。他向你求婚，可是卻不瞭解你的為人，說是出國了，居然半途折回來，就為了抽查，看你在幹嗎？男人做到這個份上，實在太猥瑣了！走，我們回家！」

　　「你少小人之心！」陸瑜不干了，「今天因為航空管制，飛機了十個小時。我老闆看到機場有tiffany的免稅店，就想起訂婚沒有正式的戒指，特意去挑了一隻，又特意改簽了明早的航班，親自給送回來。偏偏出租車壞在半路上，因為恰好就在我家門口，乾脆叫了我。哪想到，回來就看到你們奸夫淫婦玩你追我跑，拍電影哪，蒙太奇啊，噁心不噁心！」

　　「我說了，你再敢多嘴，老娘跟你拼了！」劉春力大叫一聲，撲向陸瑜。

　　他的武力值真是和陸瑜差很多，不過他勝在夠無恥，總向人家下三路上出黑手、下黑腳，陸瑜一時居然手忙腳亂，但也不像以往只被動挨打了。

　　他們乒乒乓乓，身為當事人的男女卻都沒說話。計肇鈞是鎮靜了下來，路小凡則是嚇傻了。

　　她想上前勸架，卻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的看向計肇鈞，正撞到他黑沉的眼眸裡。她以為他真的把她想得不堪，又急又氣，眼淚唰一下掉下來。

　　計肇鈞看在眼裡，忽然覺得很挫敗。

　　他心如磐石，別說女人的眼淚，就算在他面前血肉橫飛，他都不會有絲毫的震動，可怎麼就受不了她哭呢？每次她這樣，他就莫名的感覺自己欺侮她了。

　　不是跟自己說好要保護她的嗎？

　　事實正如陸瑜所說，差別只在他是侯機不耐煩，隨意逛的珠寶店，並沒有主動補償的心理。然後很偶然的，他看到一隻戒指，瞬間就感覺特別的適合她，純淨，小巧，清澈，帶著一絲恬淡的、靜悄悄的天然感。如果不是緣分，甚至會忽視掉那種驚人的美麗。

　　這讓他驀然想起他以一根捆粽子的繩就定下了她，可她事後根本再沒提過這件事，全心的信任他。他呢，事後忙得忘記承諾，無意中才想起。於是在這個時候，他才內疚了，立即買下來，連夜往回趕。還改了航班，把公事往後挪。

　　後面的事和陸瑜說得一樣，只是他回到小區，遠遠看到屋子裡有燈光，還疑惑她為什麼這麼晚還不睡。當他看到她和劉春力那麼開心的追跑，聯想起她在自己面前總是放不開，那麼渴望接近他，卻又懼怕他似的，說心裡不酸不怒是假的。

　　不過劉春力的暴吼提醒了他。

　　他的小未婚妻是這年代極稀有的品種了，純真簡單得就像水晶，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她怎麼可能背著他勾三搭四啊。

　　但，她和別的男人這麼親近，他仍然是不爽的。

　　男人都是佔有慾很強的動物，越強大的男人越是如此。

　　「別哭了。」他無奈地嘆口氣，拉過抽抽答答的她，無視打得屋裡一團亂的兩隻雄性，或者一隻純雄性，一隻雌雄未名的混合性，「我沒有誤會你，我在聽你的解釋啊。你只告訴我，劉春力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以前他根本沒注意姓劉的這號人物，以為只是同學好友類的，然後合租一個房子，彼此非常關心而已。這在才從大學出來的人中，很常見，年輕人常說什麼抱團取暖嘛。

　　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他……他是我舅舅，小舅舅，我媽的親生弟弟，我親生的舅舅。」路小凡跺了跺腳，哽嚥著說。

　　DUANG！

　　整個世界清靜了，節操和想像力及承受能力都碎了一地。

　　這情況，誰能想得到！！

　　「計肇鈞你好樣的！」劉春力從地上跳起來。

　　因為聽到這結論的瞬間，陸瑜就鬆了手，所以他起身得毫無阻礙。順便，還狠踩了陸瑜兩腳，不理會後者的悶哼。

　　「你不問青紅皂白，逼我家小凡這麼委屈。這還是當著家長的面兒，如果是背著人的時候，你要怎麼欺侮她？」這話，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但凡是男人，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在自己不在的情況下，和一個男人大半夜說說笑笑滾到地上，都不會感到太快樂吧？再說就算這樣，計肇鈞也沒對路小凡凶過，哪裡稱得上不分青紅皂白就欺侮人？如果說連臉色不好都不許，也真的太為難人了。

　　而且甥舅關係！有誰能想得到？路小凡和劉春力年紀差不多，一起上學一起住，在一起時也有些沒大沒小的，半點跡象也沒有啊。

　　「誤會！純誤會！」陸瑜爬起來，臉上還明晃晃掛著幾條血痕，「但是，我說句話，你們別生氣。那什麼……能拿戶口本給我看看嗎？」至少……證實一下嘛。

　　他和劉春力這一架是真動了手的，他被抓個滿臉花，頭髮掉了好幾綹，劉春力也沒好到哪裡去。看，那還掛著兩管鼻血和一隻熊貓眼呢。

　　「我算明白了，這世上真有因為多嘴多舌而死的。」劉春力冷笑，並四處環顧，「刀呢？計肇鈞你們家的刀在哪兒？我割了這混蛋的舌頭先！」

　　「別打了。」路小凡拉劉春力的衣服，習慣性的想息事寧人。

　　反正是誤會，說開了不就好了。再者，這件事貌似大家都沒錯，為什麼不能好好坐下來先療傷，沒必要暴跳吧？

　　看著她有點哀求的眼色，劉春力怒其不爭。不過，還沒等他罵她軟弱，計肇鈞突然出手，打橫把路小凡抱起來，二話不說，大步走向臥室。然後在發愣的劉春力和陸瑜面前，砰的把門關上，落鎖。

　　「喂，你幹什麼？家長還在這兒呢！」劉春力跑過去砸門，「你把門打開！立即！馬上！計肇鈞你個臭流氓，你把小凡關屋子裡幹嗎？」

　　門，紋絲不動，顯示著裡面主人的決心。

　　劉春力踢門，結果疼得抱著腳跳。驀然想起客臥與主臥以陽台連通，連忙又沖進路小凡的房間。可惜，他才跑到陽台，主臥的落地玻璃門也剛好被鎖緊。計肇鈞面無表情，當著他的面兒，毫不猶豫地拉上了窗簾。

　　「好啦，人家小兩口，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別瞎攪和行嗎？」正想找什麼東西砸陽台，一直尾行的陸瑜出現，不由分說把他拖走了。

　　真的是……用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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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4 11:56 PM

第四十七章 家事

　　房間內，路小凡被安放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

　　計肇鈞坐到她身邊，沉默了片刻才握住她的手說，「對不起。」

　　路小凡驚訝抬頭。

　　「這個道歉是因為隔了好幾天才想起給你真正的戒指。」計肇鈞從西裝口袋裡拿出首飾盒子，在路小凡眼前打開。

　　小巧的粉紅色鑽石，兩邊圍繞的碎鑽看起來像是一對翅膀，優雅且甜美的風格，令人聯想起天使。

　　「喜歡嗎？」

　　路小凡點頭，欣喜。

　　能不能告訴他，他給的一條綁粽子的麻繩，她都珍而重之的收藏著，何況真正的戒指？她要的不是東西，是他的心意。

　　於是她抬頭望他，他卻已經垂下眼睛，拉著她的手，把戒指認真套上去。

　　剛剛好。

　　她很苗條，手卻有點肉乎乎、手指圓圓的，摸起來手感很好。不知不覺，他已經很喜歡就這麼把她的小手置於自己的掌心之中，交握著。

　　「你……這是原諒我了嗎？」路小凡帶一點討好的問。

　　「嗯，可以考慮。」計肇鈞捏著路小凡的手不放，神情很是大男人，「不能怪我誤會，在那種情況下，我不可能完全不生氣。關鍵是，劉春力是你小舅，你怎麼早沒有和我提起？」

　　路小凡想說對不起，又記得他不喜歡她總是道歉，話到口邊又憋回來，看起來就像嘟著嘴似的。

　　她的搞笑模樣逗得計肇鈞抿了抿嘴，心頭軟軟的。他嘆口氣，伸出手，正攔在路小凡的腰間，輕輕用力，就把她拉倒在床上。

　　路小凡嚇了一跳，身子瞬間僵直。不過發現計肇鈞並沒有下一步舉動，只是令兩人並排躺在那張寬大的床上後，立即又放鬆了下來。

　　當然，他的右手還握著她才戴了戒指的左手。

　　「給我說說你的家，和你的家人。」計肇鈞聲音平緩低沉地說。

　　和她在一起，總是很放鬆，很舒服的，人也變得懶懶的，不想再端著架子。

　　「沒什麼好說的呀，就是普通家庭嘛。」路小凡不知從何說起。

　　「劉春力呢？」

　　「他真是我親生的小舅，有血緣關係的！」路小凡想坐起來，卻又被計肇鈞拉得躺下。

　　她深吸口氣，組織了下語言才說，「我是小地方的嘛，我外公有點重男輕女的思想，一直想要個兒子，但卻只有我媽這個女兒。後來我外公出車禍去世，外婆這時候發現有了我小舅。他們兩人全是公務員，照理不能生二胎的，可是我外婆心疼小舅是遺腹子，頂著壓力生下來，結果工作丟了，還罰了很多錢。她生我小舅時算是超高齡產婦，身體損害很大，根本沒辦法養孩子。正巧半年後我媽生下我，就連我小舅一起帶在身邊。」

　　為了這個兒子，巨額罰款令本來就不富餘的家迅速窮困下來。外婆生病，小舅生下來也大病小災不斷，家裡就只能舉債。她還沒有說，劉春力看似女氣，但實際上脾氣暴躁，從小到大還闖禍不斷，麻煩事小，總要賠償別人也是負擔呀。

　　「所以，你才那麼忍耐孫瑩瑩的欺侮，就是怕丟了工作？」計肇鈞心疼了。

　　她是想扛起這個家嗎？他能懂。在生活面前低頭，那種辛酸，他也懂。

　　「我媽常說，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啦。日子過啊過的，現在再回頭看看，也沒有那麼辛苦。」路小凡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是心疼我爸媽，他們是沒有什麼一技之長的普通人，要照顧沒有收入來源的長輩，還要養大兩個孩子，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親生弟弟，很辛苦的。不過嘛，我成績很好哦，有獎金就一定拿得到，也從來不用上補習班啊，或者交擇校費啊什麼的。」又有點小得意，「我外婆是機關裡的英文翻譯，我五歲的時候她癱瘓在床。我負責照顧她嘛，她就教我英語呀，所以我英語特別好，聽說都很可以哦。上中學時就可以做家教，上大學時幫人翻譯文件，還有外快賺呢。」

　　計肇鈞側過身，大手捧住路小凡的半邊臉，輕輕摩挲了兩下。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肢體動作中的安撫之意很明顯。

　　路小凡的話，透露出很多信息。

　　因為劉春力的出生，她從小生活緊張，於是她很努力，很懂事，力圖不再給父母帶來麻煩。

　　她從五歲開始就要侍候一個癱瘓在床的老人，怪不得她會那麼細心體貼的照顧別人，怪不得她那樣溫柔耐心。

　　她從上中學就開始做家教，做兼職，幫助家裡的生活。

　　她不僅廚藝精湛，上學時還是學霸，能流利的運用英文。

　　這個看似平凡普通的姑娘就像一塊璞玉，內蘊著豐富的光華。而且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她仍然那麼樂觀，那麼努力，從來沒有為此抱怨劉春力，她是有一顆多麼堅韌和溫暖善良的心。

　　他真的是撿到寶了。

　　「從小到大要和舅舅同一學校，甚至同一班級，很奇怪吧？」他笑了笑。

　　「很難堪啊。」路小凡不好意思的咬咬唇，「他小時候不懂事，還非要我在學校也叫他舅舅，堅決不能亂了輩分兒，搞得我總被人家笑。後來我高中時，外婆去世，他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就不再強迫我，我們開始互相稱呼名字……」

　　這才被誤會吧？看來以後應該叫舅舅，那樣會少麻煩。說到這兒，路小凡想。

　　「你們長得一點不像。」計肇鈞卻說，「不過感情很好的樣子。」

　　「他長得像去世的外公，我媽像外婆，我又像我媽。至於感情好，因為他護著我啊。」路小凡說得理所當然，「而且他總說見舅如見娘，娘親舅大什麼的。看著他，我就像看到我媽似的。」

　　計肇鈞想起上回說起她媽媽，她突然就眼圈紅了的事。可見，母女感情相當好，這讓他羨慕，羨慕到心都刺痛起來。

　　生活貧困根本沒有什麼，物質條件是可以改善的，一家人相親相愛才是最難得。她養成這樣的個性，和家庭環境溫暖是分不開的。

　　普通家庭有什麼不好？親情濃厚，相親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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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5 12:09 AM

第四十八章 家人

　　可是當他想到那個所謂的父親，他的心底就只有寒意升上來。那樣冷，冷得他從心底到身體，彷彿迅速冰凍上一層堅硬的殼，恨得他想打碎所有的一切！

　　而他情緒的微小變化，沒有逃過路小凡的眼睛。戀愛中的女人，總是很敏感。

　　於是她大著膽子，也側過身，小心翼翼摟住他強健的腰身，「以後我小舅如果犯什麼愣，你不要怪他，他就是為了我好罷了。雖然他那個人，其實有點固執。」

　　「好啊。」計肇鈞從自己的情緒中走出來，失笑，「頂多，他真惹毛我，我也讓陸瑜去對付他好了。我看他們打來打去，對彼此傷害不大。」

　　這樣說，路小凡想起那兩人的情形，又傾聽到外面似乎沒動靜了，也不禁笑了起來。在心境放鬆之下，心裡想什麼，嘴裡就說出來。

　　「你從來沒給我講講你家的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呀？」她問。

　　然後感覺到，計肇鈞整個人都僵了片刻。之後，他翻過身，仰面躺著。

　　他沒有發脾氣，也沒有生她氣，可她就是感覺這話題令房間內的氣氛都陰鬱了。但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他是她男朋友，不，應該說是未婚夫，雖然他們的婚約關係締結得迅速而突然，還有點奇怪，可她對他的背景感到好奇不是正常的嗎？

　　不管怎麼說，他們已經訂婚了。他還說過，這個婚約是算數的。那麼，將來是要結婚的吧？可他為什麼從不對她說起他的家人，也沒提過要帶她去計家看看呢？他為什麼，不讓她靠近他的真實生活？

　　她有她的疑惑，她也有她的堅持。所以儘管感覺他不對勁兒，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逃避，而是鼓足勇氣靠近他，把他抱得更緊些。

　　「我想知道。」第一次，她提出要求，「就說一點好不好？」

　　「真的……沒什麼可說的。」計肇鈞沉默了好一陣才堅艱澀的開口，「我母親去世得非常早，我對她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我父親……我甚至……不是太瞭解他。他在五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到現在還在修養。所以，計氏才交到我手上。」

　　「你家裡，就這些人嗎？」人口好少，「計老先生，住在計家大宅？」

　　「嗯。」計肇鈞遲疑了片刻才點頭，顯然對「計老先生」這四字個子有延遲反應，然後，拒絕開口的意思很明顯。

　　路小凡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至少，他肯對她說。

　　她從來不覺得有錢人家就一家有家庭問題，父母都是愛子女的，就算忙碌到沒辦法交流，也並非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豪門恩怨什麼的，只在利益衝突的時候才有吧？而計家，計肇鈞是現任掌門人，也是惟一的繼承人，應該沒有糾紛才對。

　　來日方長。

　　她愛的這個男人，心彷彿被什麼緊緊封閉了起來，又彷彿有著什麼隱藏得很深的秘密，她要耐下心，慢慢靠近才行。

　　沉默中，兩人就保持著依偎的姿勢，居然漸漸平靜下來，一起安睡。

　　世界那麼大，但對於人類來說，所需要的也不過是放置心靈的方寸之所罷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門外還有人在折騰。

　　劉春力進不了屋，只得像壁虎一樣，緊緊趴在主臥的門上，恨不得耳朵長到兔子那麼長，拚命想聽到屋裡的動靜。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怎麼沒聲音了？」他急得不行，自言自語。

　　陸瑜嗤笑，「沒聲音就對了。首先，我老闆的房子，裝修時隔音做得好。其次，這證明他們在好好的說話，頂多就是抱抱親親，絕對沒有大的動作場面。不然就不會沒聲音，而是會啪啪啪，嗯啊啊……」

　　「你能不能不要模仿得那麼淫蕩？」

　　「你怎麼這麼說！」陸瑜一臉正色，「飲食男女，倫理綱常，都是些再正派不過的事了。唉唉我說，別管人家了好嗎？我知道藥箱在哪兒，我們彼此療傷怎麼樣？你看你抓得我，有的地方自己上藥不方便。」

　　劉春力抱著胸，上下打量陸瑜，鄙夷的，「少跟我套近乎，我跟你和好了嗎？」

　　「我們是敵對的嗎？」陸瑜攤手。

　　「只要我們小凡和計肇鈞發生衝突，不管誰有理，但凡幫助計肇鈞，不幫著小凡的，都是我的敵人！告訴你，幫親不幫理，這是我的原則。」

　　「親？這麼說你們真的是親戚？親甥舅！」陸瑜抓住關鍵點。

　　但劉春力懶得理會，只是他心裡也絕不像表面那麼生氣就是了。

　　計肇鈞選擇跟小凡私下好好談，而不是直接怒火上腦，證明是把小凡是放在平等的關係上，又顧忌了她的面子。這讓他覺得，小凡的眼光還不錯。

　　因為，人只有對不在乎的才會隨意發脾氣。而計肇鈞，明顯在乎小凡。

　　他徑直去公共衛生間，找出小藥箱，先對著鏡子給自己臉上搽藥，「切，誰稀罕你告訴我。」他對跟進來的陸瑜翻翻白眼，「全世界的藥箱都只會放在一個地方，要找很容易。」

　　「那你也得幫我。」陸瑜也有點惱火，「打架像女人，抓得我後脖子上都是血道子。媽的，疼死了。」

　　「怎麼不疼死你呢。」劉春力根本不同情，啪一下關掉藥箱，徑直回客廳了。

　　他躺下，卻睡不著。所以當天才濛濛亮，計肇鈞輕手輕腳出了房間時，他立即就跳起來。

　　另一側沙發上，陸瑜的呼嚕打得震天響。

　　「有話跟你說。」他擋在計肇鈞面前。

　　「我趕飛機。」昨晚，改簽是今早的早班機。

　　「就幾句話，我乾脆點直說，耽誤不了你。」劉春力難得的正經，「你和我家小凡訂婚，我根本不同意。而且，我可以代表我們全家的意見。可是她非要跟著你，我不能強迫她。但你要搞清楚些，並不是小凡高攀，是你幸運而已。」

　　「我是認真的。」計肇鈞語速有點慢，就顯得格外真誠。

　　或者，開始是衝動，接著就後悔。又或者，他有過悔約的念頭。但隨著接觸的加深，他就捨不得了，真心想繼續走下去。確實，他對她還沒有深刻的愛，甚至沒有怦然心動，可她卻給了他從未有過的安寧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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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7 09:36 AM

第四十九章 陌生的女人

　　「你若不認真，我早把她押回家了，等不到這會兒。」劉春力哼了聲，「小凡看似隨和，骨子裡卻執拗，認定了，就很難回頭。我既然攔不了她，就只好來警告你。感情事，聚散都正常，我不求你保證一定有結果。那太假了，誰信？我只要你不能欺侮她，不欺騙她。不然，雖說貧不與富斗，但我就算雞蛋碰石頭，也要甩你一身蛋黃子！」

　　「你是個好舅舅。」計肇鈞由衷的說。

　　「你這是答應？」

　　「我答應。」

　　「那你走吧，希望你說到做到。」劉春力揮手，準備回沙發上繼續睡覺，但又驀然停住，「我聽小凡說，你那前妻的宣告死亡，一年後才生效。她……不會突然回來吧？」

　　「她死了。」計肇鈞的回答，不帶一絲感情色彩，「怎麼能回來？」

　　劉春力沒說話，心裡卻忽然不安。

　　說得這麼肯定？失蹤了四年誒，誰能預料將來發生什麼？不是計肇鈞真的殺妻吧？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計大少談起前妻來，半點感情的波瀾也沒有，簡直沒點人情味啊。

　　不過他沒有機會細琢磨，因為睡夢中的陸瑜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像被針刺一般突然跳起來，「老闆，咱要走嗎？」

　　「奇葩。」被嚇到的劉春力從胸腔裡擠出兩個字，那點不安瞬間被打散了。

　　第二天路小凡醒來的時候，偌大的房子裡，除了很沒形象倒在沙發上的劉春力之外，已經沒有別人了。

　　莫名的，她心裡有些失落，隨後思念的感覺接踵而來。

　　「真是要命。」她甩了甩頭，儘量讓自己忙碌起來。

　　收拾房間，做了早餐，叫醒劉春力，安排他吃完飯去上班。之後發現孫瑩瑩答應她的工資和補償金都到賬了，高高興興去了趟銀行，把錢劃到媽媽的銀行卡上，中午在外面隨便吃了點東西，又在超市買了食材，打算鑽研一種新學會的點心做法。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然而在房間門口，她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穿著白色帶灰色網格圖案的短款小西裝，灰色及腳踝的收腰長裙，腳上是金色綁帶的高跟鞋，拎著寶藍色手袋，裝扮得清爽優雅，正式又不死板。加上她身材高挑，氣質溫柔知性，五官漂亮，很給人好感。就是有點過瘦了，看起來像是一幅鋼筆畫的美人像，棱角分明。

　　「請問你是？」她客氣的問。

　　計肇鈞不會有訪客的，他活得那麼孤僻。記者的話，進不了這個保安嚴密的高級公寓，只怕是找錯房門了吧？她覺得。

　　哪想到，美女衝她溫婉的一笑，「請問，你是路小姐嗎？」

　　啊？找她！怎麼會有人知道她在這兒啊。

　　路小凡先是驚訝，隨後就警惕起來。看來保安讓記者混進來了，差評！

　　「別對我這麼戒備，是計老先生派我來的。」美女很適時的自我介紹，把路小凡的戒備心打消，「我叫朱迪，不是英文名，是姓朱，名迪，我是計老先生的私人助理兼貼身護士。」

　　計先生她很熟啦，但計老先生，是不是計肇鈞的爸爸？

　　路小凡瞬間慌了。

　　完了完了，家長上門了！

　　昨天還問計肇鈞家人的問題，難不成他做了什麼安排，怎麼今天他爹的私人助理就找上門了？可是為什麼不提前告訴她一聲啊，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就算玩驚喜那一套，也不能在這種事上。現在，她只剩下驚嚇！

　　「朱……朱小姐，不知道您來是……」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朱迪友好的笑笑。

　　「好啊，請進請進。」路小凡連忙開門，把朱迪讓進來。

　　不過等把人請到沙發上，她又意識到自己在忙亂之下犯了錯。首先，口述無憑，她怎麼可以輕信人呢？萬一朱迪真是記者冒充的呢？再者，計肇鈞這裡很少有陌生人來，萬一他不高興她隨意請人進入呢？

　　只是她正轉著念頭，朱迪好像是會讀心術一樣，再度打消她的。

　　朱迪取出自己手機給她看，「這裡有我和計先生的合影。」

　　照片上，兩人都沒什麼笑模樣，彼此間站得緊密，卻給人距離感。但那男人正是計肇鈞無疑，女的穿著護士服，也絕對是眼前被她讓進屋裡的這一位。

　　她是不怎麼懂得計算機技術啦，但這照片看起來毫無違和處，應該沒有PS。

　　「我還有計先生的私人號碼。」朱迪又翻到電話薄，最上面標星的重要號碼那一欄，第一個就是計肇鈞。

　　那號碼是不對外的，很保密，路小凡也是才拿到沒多久。她第一天過來，計肇鈞親自錄在她手機裡，而她早背得滾瓜爛熟。

　　現在，呼，沒有懷疑了。甚至，她為自己的懷疑態度羞愧了一下。

　　「不好意思。」她歉意的笑笑，「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理解，你小心些是對的，計先生是有點挑剔啦。」朱迪很大方，「其實實話說吧，計老先生也一樣。若說這一老一少不是親生的，都沒人信的。」

　　這話，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感，令路小凡對朱迪好感倍增。

　　「你要喝點什麼，我去拿。」她盡地主之誼。

　　朱迪卻攔住她，「別忙活，我說幾句話就走。計老先生身體很差，身邊是離不了人的。若非奉命前來，我都沒時間走出計家大宅。」

　　「哦，那朱小姐有什麼事，請直接講。」不知為什麼，路小凡手心有點冒汗。

　　「是這樣。」朱迪微笑著，似乎努力緩解路小凡的緊張，「計老先生聽說計先生訂婚了，就想請路小姐過去一趟。沒別的意思，就是見個面而已。」

　　果然是這樣！

　　聽到這樣的話，路小凡無法不緊張，甚至很有些惶恐和怵頭。

　　訂婚的事，計肇鈞沒向外宣佈。知情人就只有他們倆個，再加上陸瑜和劉春力。既然計老先生得知，十之八九是計肇鈞自己說的。現在長輩提出見見她，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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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7 09:37 AM

第五十章 醜媳婦早晚見公爹

　　「應該是我當晚輩的先去拜見的，但不好冒昧打擾。」她努力斟酌著話，小心地講，「現在長輩發了話，我沒有回絕的道理。不過……可不可以等阿鈞先回來，我們……我們一起過去。」

　　感覺上，有點明不正，言不順，畢竟前計太太還沒正式宣告死亡呢。她現在上門，怎麼有點像小三逼宮的感覺，很欠抽，很找死啊。

　　想到這兒，她下意識的縮縮手。

　　左手無名指上，計肇鈞送給她的訂婚戒指還在。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件東西而已，可每當看到，卻會覺得它會發熱。那熱力像一條溫暖的線，直通到她心底。

　　但是，她忽然覺得這戒指不應該被別人看到。

　　朱迪注意到了她的舉動，卻假作不知，只接著她的話茬說，「我是奉計老先生之命過來的，至於怎麼做，我相信路小姐和計先生會商量。」她神情間有一種完成任務的解脫感，「但是計老先生的身體……都是自己人，我想計先生告訴過你實情……真的是非常不樂觀，精神好幾天壞幾天，不怎麼規律。」

　　「這樣嚴重嗎？」路小凡皺眉，心揪了起來。

　　計肇鈞沒對她說過有關計家太多的事，事實上昨晚是她硬逼著，他才透露了一點。貌似他們父子之間很不親密，還有巨大的隔閡似的。

　　朱迪卻沒正面回答她，只對路小凡伸出手道，「路小姐的手機給一下，我幫你錄入我的號碼。如果有了決定，請盡快通知我，我派車來接你。那邊保安措施很嚴密，除非登記過的業主車子，訪客要出入也很麻煩的。」意思是，就算是陸瑜親自送她過去，也會很不方便。

　　而朱迪說完，不知是否有意，還極快地瞄了眼窗外，引得路小凡的目光不由自主也看向天空。

　　今年天氣異常，夏天就要過去了，真正的桑拿天卻才到。悶熱，濕度大到空氣似乎要停止流動，天時晴時陰，灰雲散之又聚。

　　據有經驗的老人們講，這是暴雨來臨的先兆。

　　「那我先走了，期待與路小姐盡快見面。」朱迪錄完手機號就站起身，禮貌的與路小凡握手，「我得趕緊回去，不然計老先生要暴躁了，對他身體不好。」

　　朱迪搬出計老先生的身體狀況來，令路小凡想留她多坐會兒，吃個晚餐，順便再多打聽點細節的話就說不出口了。而且人家的態度周到溫和，沒有任何讓她難堪和不適的地方，倒叫她覺得尷尬和無措起來。所以送走朱迪後，她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劉春力工作的商廈。

　　劉春力剛忽悠完一對青春少女買了整套的以現在年齡還根本不需要的「零毛孔，完美肌」的高端保養產品，正在和同事得瑟：真正的銷售，是把冰賣給愛斯基摩人！轉頭就看到路小凡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詐屍啊，你那什麼表情？」他把路小凡拉到一邊，隨手拿了個小瓶子，對她比劃著。

　　在外人看來，他好像繼續努力進行推銷工作，完全是模範員工的模樣。

　　「計家來人了。」路小凡見著親人，情緒就不隱藏了，簡直算得上驚慌。

　　「什麼叫計家來人了？」劉春力重複，「誰來了？」

　　「他爸爸的私人助理兼護士。」

　　「漂亮嗎？」

　　路小凡怒目而視，「你的關注點能不能正常一點？」頓了頓，「特別漂亮。」

　　「別是計肇鈞的隱形小媽吧？」

　　「胡說！計老先生的身體不好，長年修養。」路小凡再度怒目而視。

　　劉春力狠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種傻貨，真有可能會絕種的！切，男人娶不娶小老婆，和身體好不好沒有必然聯繫好嗎？」

　　一斜眼，見路小凡真要急了，連忙以手當扇，扇了幾下，終於問到正題，「小媽來找你幹嗎？示威啊，還是試探啊？」

　　「朱迪，人家姓朱名迪，別小媽小媽的亂叫。」路小凡扒拉下來劉春力又折騰她額發的爪子，「說是計老先生想見見我。」

　　「那就見唄，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劉春力努力安慰路小凡，「人家爹知道兒子有了喜歡的人，就不能見見嗎？很正當啊。」

　　路小凡張張口，很想告訴劉春力，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計肇鈞還不算單身的男人，他們的婚約完全是暗中的，上不得檯面的事。無意且無辜中，她是做了小三了。但她生恐劉春力那暴脾氣當場發作，只好又把話嚥了回去。

　　劉春力見她不語，又勸，「聽說計大少的媽早就沒了？婆媳關係不好處，如果那什麼朱迪不是小媽，就沒什麼擔心的。醜媳婦早晚見公爹，不怕不怕。」

　　「可是……可是，我不應該問問計肇鈞嗎？這樣就到他家裡去，不跟他說一聲的話，他可能會生氣。」

　　「那問啊。」劉春力攤手，「你真是的，幹嗎找個壞脾氣的男人！放著麵糰不要，非得抱著石頭當寶貝。」

　　「陸瑜告訴過我，他日程安排很緊張，那邊和這邊又有時差。萬一他正開著重要的會，或者和重要的人談重要的事，我會打擾他的。萬一他正休息……他那麼累了，還被我吵醒。」

　　「天哪，你這只是戀個愛而已，過去侍候皇上也沒你這樣小心的。」劉春力翻了一對大白眼，「有必要這麼患得患失，糾結不安嗎？手機給我。」

　　「不給。」路小凡下意識的摀住包包。

　　劉春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三兩下搶過來，得意的揚眉，「從小到大，你藏什麼東西我找不到的。」

　　「你你……身為長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路小凡試圖奪回手機。

　　劉春力一邊擋，一邊翻電話薄，不滿道，「你爸媽的號碼在前面就算了，我不計較，為什麼現在是計肇鈞排在第一位啊？居然把我擠出了前三！真是女生外相。咦，鹵魚乾這小子的緊急聯絡號碼為什麼緊挨著我？」

　　「鹵魚乾？」

　　「陸瑜！」

　　「你又給人家亂起外號！」

　　打打鬧鬧間，劉春力已經手快地打給計肇鈞了，片刻後又氣憤掛掉，「特麼的，他居然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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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28 09:47 AM

第五十一章 我和老闆有個約定

　　路小凡鬆了口氣，但劉春力卻又立即又拔了另一個號碼，「陸瑜！」電話一接通，他就大聲道，「有急事，趕緊滾過來。」

　　「你怎麼有這個號碼？」電話那邊，陸瑜愕然。

　　「家長有不明來歷男人的電話號碼很奇怪嗎？」劉春力哼，還想再擺點高冷范兒，路小凡終於逮到機會，一把搶過手機。

　　「陸瑜，是我啦。」她趕緊解釋，怕劉春力搗亂，半個字也不廢，「今天下午朱迪來找我，說計老先生讓我去計家一趟。我找不到你老闆，想和你商量一下。」

　　她語氣溫柔，和剛才劉春力的惡行惡狀一對比，令陸瑜感覺分外受聽，不過她說的話也讓陸瑜很意外，「朱迪來找你嗎？親自來的？那就不能不理了。」

　　「她……是很重要的人嗎？」路小凡試探性的問了句。腦海裡，鋼筆畫美人的形象，以及那張親切，讓人絕對生不出反感的笑臉浮現出來。

　　「我老闆常年住在外面，為公司忙累得要吐血，計家大宅的事全是朱迪一手料理的，你說她重要不重要？」陸瑜一不小心說實話，「這樣吧，現在我有事走不開，晚上到你那兒去，咱們問過我老闆意見再決定。」

　　路小凡得了準確的消息，愉快的掛掉電話。

　　陸瑜這邊，收起電話就一臉肉麻兮兮對傅敏笑，就像一條要討好主人的大狗似的，「剛才說到哪兒了？」

　　傅敏二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就像典型的美術學院的女生，長發飄飄，脂粉不施。五官算不得多漂亮，但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長裙就襯出了她的氣質超群出塵，走在街上，回頭率絕對百分百。

　　「是鈞哥的女朋友？」傅敏的注意力卻轉移了。

　　「應該說是未婚妻吧？」陸瑜聳聳肩，「不過你知道鈞哥現在的情況，實在是不能對外宣佈，所以路小凡應該算是未來的地下夫人。」在自己人面前，陸瑜對計肇鈞的稱呼都變了。

　　「對外宣佈？」傅敏挑高了眉，特別注意了這四個字，神色間的難過和妒忌一閃而過，連聲音都變得尖細了一點，可惜陸瑜沒聽出來，「鈞哥就那麼愛那個那個……」

　　「路小凡，跟我的陸不是一個字。」陸瑜超耐心的解釋，「我覺得，說不上愛不愛的吧？但至少是很喜歡的。你是瞭解鈞哥的，自從那件事後，他下意識的拒絕任何人接近。可這個路小凡不一樣，至少和那許多追求鈞哥的女人不一樣。她沒有目的，也沒見她多刻意，就那麼直不愣登走到鈞哥身邊了。鈞哥沒提防，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我也沒有目的啊，我在他身邊走了十幾年了，可連半步也沒有前進。」傅敏低喃著，可惜陸瑜完全沒聽清。

　　「你說什麼？」他小意慇勤地問。

　　「我很好奇這個路小凡，想見見。」傅敏甩了甩長發說。

　　「這有什麼難的？」陸瑜大喇喇的，「等鈞哥回來，約了一起吃飯唄。每回鈞哥出差，不都給你帶禮物嗎？這兩天不成，計老爺子讓路小凡過去大宅呢。」

　　傅敏愣住，「剛才你電話就講的這個？這是……要承認她嗎？」

　　「計老爺子能承認個屁，就那幅模樣，能吊口氣就不錯了。」陸瑜輕蔑，卻很快又稍露出不忍之意，又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我真有點擔心哪，那破地方，我都不願意過去，路小凡那麼膽小……」

　　「看起來，你也蠻喜歡那個路小凡的。」傅敏斜了陸瑜一眼，語氣略酸。

　　「沒有沒有！」陸瑜立即舉手發誓，「我對她的喜歡，是屬下對有可能的、未來大嫂的喜歡，對你……我對你怎麼樣，你一直知道的是不是？」

　　傅敏只覺得「未來大嫂」幾個字非常刺耳，忍不住就要傷害陸瑜一下，「知道又怎麼樣？」驀然腦海裡又出現計肇鈞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喜歡也不能怎麼樣啊。不管喜歡多久，也可能沒有結果的。」

　　陸瑜張了張嘴，果然被打擊到了。以至於，晚上到單身公寓那邊時，還有點無精打采。

　　「你故意踩著飯點來的吧？」劉春力斜他一眼，看看才上桌的菜，「真是人模『狗』樣，鼻子也太靈了，遠八百里就聞到酸汁牛肉和糖醋排骨的味了對吧？」

　　「我沒約到女朋友，所以才沒吃晚餐。」陸瑜垂頭喪氣，沒意識到自己在劉春力面前幾乎不隱瞞情緒，「本來提前說好的，她又臨時有事。」

　　「該！這明顯是不喜歡你，找藉口。」劉春力毫不客氣的在他心靈的傷口上撒鹽，「不如換個方向，試試男人？」

　　「告訴過你，我是直的！你別總挑逗我啊。」陸瑜大力拍桌，並配合性的抽抽鼻子。

　　咦，味道很好的樣子啊。看，賣相也不錯。這路小凡，真是賢妻良母型。

　　想著，隨手拿了筷子就夾了一大塊排骨吃。

　　咂摸咂摸，瞬間，被拒絕和被揭穿的鬱悶心情都好多了。

　　「飲食果然慰藉人的心靈，我要多吃一點補補心。」他決定甩開膀子大干。

　　但手中的筷子卻被毫不留情的抽掉，「讓你來是當狗頭軍師的，不是扮吃貨娛樂大眾的。快說，計家去得去不得？」

　　「你讓他吃完再說嘛。」旁邊路小凡一邊裝飯一邊勸，「我做得多，夠吃的。」

　　「不行，先辦正事！」劉春力態度強硬，看不慣陸瑜這失落的模樣，雖然很快他就恢復了，自癒能力跟狗真是一樣一樣的。

　　「好吧，我打不過你們甥舅兩個。」陸瑜投降，「我和我老闆有約定，非緊急事件，不會在他公事期間打電話，全以電郵聯繫。下午我得了信兒，本想晚點發電郵問問我老闆的意見的，哪想到他的郵件先到了，說已經知道計老先生招路小姐去大宅的事。」

　　「他是什麼意見？」路小凡緊張地問。

　　「他說讓你先過去住上幾天。」陸瑜翻開手機郵箱，把郵件坦承在路小凡面前，「他出差回來也會直接回大宅那邊，然後你們再一起回來。」

　　路小凡不知為什麼就鬆口氣，因為有了計肇鈞的意見，就不再猶豫徬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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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7-30 08:50 AM

第五十二章 計家大宅

　　劉春力想陪路小凡一起去見計維之。

　　路小凡不同意。

　　某種程度上，她是去見家長，不能帶著自己的家長呀。又不是相親，而且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對於計家那樣的豪門來說，她縮手縮腳的會顯得小氣，上不了台盤，給計肇鈞丟臉。

　　「再說，你還要上班，請假不方便呀。」路小凡哄劉春力，「你是明星售貨員誒，損失業績多可惜。」

　　「那倒是。」劉春力被捧得得意，但提要求，「但你的行李得我幫著收拾，你的時尚品味實在是太城鄉結合部了。」

　　這個當然沒問題，只要求劉春力別帶太多東西，畢竟才去住幾天。不過因為之前計肇鈞給她置辦了不少衣服，博得了劉春力的毫不吝嗇的讚賞。

　　「男人有沒有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那點錢肯不肯給你花。」他又開始給路小凡灌心靈雞湯，「這些對計大少當然不算什麼，九牛一毛，但心意難得。」

　　說得路小凡心里美滋滋的。

　　「明天朱迪什麼時候派車來接？」劉春力跑到陽台轉了一圈又回來說，「天陰得很厲害，雨天行車不安全啊。」

　　「上午十點。」路小凡咬大拇指。

　　劉春力拉她的手，「我知道你還是緊張，但面兒上可別給人看出來。我聽你詳細說了那天朱迪過來的事，直覺那個女人沒那麼簡單的。」

　　「她很友好啊，別再說人家是計肇鈞的小媽了。」路小凡囑咐劉春力，「那天飯桌上你也問過陸瑜了，人家可是正經的護士兼私人助理，工作很認真的。」

　　「我媽，你外婆經常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細想想，朱迪話裡有話。」劉春力鎖好行李箱，鑰匙塞到路小凡隨身的背包裡，「說話愛繞彎子的人，心眼兒也愛繞彎子。你與她沒有利益衝突時還好，有了利益衝突，就憑你那小心機，被人怎麼坑死的都不知道。」

　　「怎麼呢？」路小凡不明白？

　　「怎麼呢？」劉春力哼了聲，「朱迪明著說去不去計家大宅隨你意，但又提起計老先生身體不好。那意思很明顯啊，老爺子不知道哪天會掛。就算不掛，有精神接見你的機會也不好掌握。作為身體健康有禮貌又懂得尊重長輩的晚輩，你好意思說不？看看，看看，一番話得了你的好感，還讓你沒有選擇，真精明。」

　　「不要那麼陰謀論啦。」路小凡不以為意。

　　「我愁的就是這個。」劉春力是真擔心，「你這丫頭怎麼長大的，總把人和事往好的方面想。說好聽的叫樂觀，說難聽點你就是情商低好嗎？」再看路小凡還是沒走心的樣子，只得道，「你只答應我，可以以最大的善意去揣度別人，但要以更大的敏感小心自身安危行不行？」

　　「行！」路小凡答應得痛快，但心裡卻不這麼想。

　　那是她所愛的那個男人的家呀，就算家規嚴苛一些，她老實忍耐就行了，能有什麼危險呀？

　　然而在第二天到達計家大宅門外的時候，她心裡忽然有些發毛了。

　　朱迪辦事靠譜，司機到達得相當準時，不多不少，正是上午十點。因為路小凡明確表示不需要人送，劉春力和陸瑜都不在，她一個人上了車。

　　在車上，她客氣的和司機攀談了兩句，得知原來的司機前幾天辭職了，這一位是新任的，姓錢。年紀看起來五十多，身材精瘦，笑起來很和氣。

　　「叫我老錢就行。」司機從後視鏡中快速觀察著路小凡說，「不過路小姐別擔心，路況我是很熟悉的。」他語氣里長者對孩子們的溫和與安慰，路小凡直覺得他是個好人。

　　就像她的爸爸，是老實忠厚，靠自身勞動，拚命努力賺錢養家的類型。

　　「錢叔，您看在下雨前能趕到嗎？」路小凡決定有個禮貌的稱呼，眼睛卻望著窗外，有點擔憂。

　　「別看天壓得低，我覺得這雨要下，至少也得中午了。」老錢認真道，「不過憋這麼多天沒動靜，真下起來就一定小不了。這就好像人背東西，背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摔了跟頭必然很重。人啊，還是放輕鬆比較好，天也是呀。」

　　「您說得是呢。」

　　一老一少隨意聊著天，倒不少覺得寂寞，因為沒怎麼堵車，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計氏大宅的門前。

　　城市的外圍有一座小山，不太出名，但風景秀麗，空氣清新。所以除了半邊資源比較豐富的山峰開發了旅遊景點之外，比較僻靜的那半邊山麓，就建成了一處豪華別墅區，當然是達官顯貴或者超級富翁才買得起的。

　　這些別墅風格各異，散落在從山腳到半山腰的地方，佔地從數畝到十數畝不等，相互的間隔至少三五里。遠遠望去，零星棋布的很是安靜清幽。又因為綠化好，建築不密集，簡直就是天然氧吧。可到底遠離市區，終究不方便，比較適合度假養老或者養病隱居之類的。聽說，連寬闊平整的盤山路都是各業主出資修建的，也就難怪雖然道路不屬於私人，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上來的了。

　　計家大宅就在別墅區位置最高，地點最好，價格最貴，而且佔地也最廣的半山腰。周圍遍地青翠，迎面山色熏然，正門要繞過一道小山壁才能到達，就更顯得九曲十八彎，在路上都難以直觀全貌。

　　大門是自動操控的，形狀是高大結實的鐵柵欄，加大塊石頭壘就的圍牆，牆上有監控攝像。車開進來後，還要步行很長一段路才能到達淡黃色的，西班牙風格的主屋。而那條路乾淨漂亮，大塊青石拼就的路面，縫隙中長滿青苔。路兩邊種滿漂亮的花草，每隔兩米就豎著一人多高的燈柱，上面的路燈是燈籠型。

　　可惜，這一路上也沒看到什麼人，只聞鳥鳴和走路的沙沙聲。再有，就是遠遠的主屋安靜的等在那裡。

　　白天看著真是美景，可是到了晚上會不會有點陰森啊？這是路小凡的第一個想法。隨後，她覺得自己簡直俗氣死了，居然如此的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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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2 01:53 PM

第五十三章 空蕩蕩

　　「別怕，計家人不多，屋子就顯得空蕩，沒有活人氣，但只要不亂跑就不會有事的，尤其晚上。」幫她拎箱子的老錢忽然說，似乎看出她的不安。

　　路小凡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沒體會到老錢話中的深意，只覺得自己可笑。

　　她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不可能她來拜訪，計家的傭人就站成兩排，一起對她鞠躬吧？她以為在拍流星花園啊，真是的。

　　但儘管這麼想，可在大門外只看到了朱迪，她還是有點驚訝。不可能這麼大個宅子，就朱迪和錢叔兩個服務人員……吧？

　　「歡迎。」朱迪微笑著迎上來，打斷了路小凡的疑惑。

　　人是有心理安全距離的，而且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有的習慣熱烈，有的習慣冷淡，能拿捏得恰到好處的，無一不是人精。此時的朱迪就顯得即親切，又不讓人覺得虛假，令人如沐春風。

　　「我還擔心你們會趕上大雨呢，現在可能鬆口氣了。」朱迪上前，和路小凡並排站在一起，「雖然有車接送，路上也累了吧？老錢，把行李給路小姐送到房間裡去，二樓的正房次臥。」

　　老錢應了聲，卻沒上台階，而是向另一個方向走了。顯然，計家大宅有好幾個可供人出處的門。

　　而路小凡對這種級別的豪宅，已經沒有平米的概念，只覺得佔地非常大，大到她覺得這應該稱為小小的城堡，好在樓層雖錯落有致，但整體只有三層，她還數得過來。二樓正房次臥的話，應該是很不錯的位置。

　　她心裡有些惶恐，但忍著沒發表意見。要大方點，大方點，千萬別給計肇鈞丟臉！她不停對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謝謝你。」她儘量得體地道謝。

　　「應該的嘛，客氣什麼？」朱迪似不經意的撥了撥頭髮，動作非常優美，「我是先帶你略微參觀一下，還是先帶你回房間稍微洗漱整理整理？」

　　她今天穿著平底人字涼鞋，配藍色A字連身迷你裙，顯得非常家居。而且她用自身的事實證明了，誰說顯腿長就一定要穿高跟鞋？重要的是，感覺像是女主人再迎接客人。

　　這令路小凡突然想起「小媽」這個詞，隨即她又覺得自己非常不厚道，趕緊摒棄這想法。

　　「還是先拜見下長輩吧。」她沒有因為失神而失禮。

　　朱迪卻搖搖頭，「天氣太悶熱，計老先生又受不了空調，坐一會兒體力消耗就很大，剛才實在撐不住，先去休息了。不如，等晚飯時再見可好？」

　　不知是不是劉春力給她洗腦了，反正路小凡就覺得這話有點指責她來得太晚的意思。可是十點鐘是朱迪定的啊，路上她可半點也沒耽誤。

　　但轉念，又覺得自己真是多想了，連忙道，「好，我沒關係的，一切以計老先生的身體為重。至於何時拜見，就請你安排吧。」

　　「那現在？」

　　「去房間吧，然後你忙你的去，不必管我。」路小凡生怕給人帶來麻煩。

　　朱迪笑笑，極快的打量了路小凡一眼，率先帶路。

　　路小凡的衣服，自然是劉春力給挑的。他甚至雞婆的把所有衣服和鞋子都搭配好，一套套的擺放，以免路小凡穿錯，不夠IN。

　　今天她穿的是白色小上衣，配薑黃色闊腿褲，腳上是簡單的白球鞋。她只覺得這一身清爽乾淨，但朱迪卻很快看出其價值。那雙是Eytys的帆布運動鞋，要一千五塊一雙。褲子是Sacai的，要快六千塊，更不用提那隻chioedrew的鏈條包。她自然調查過路小凡的環境，也當然就明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計肇鈞就給路小凡買了不少東西，生怕她受委屈似的。

　　這些所謂的奢侈品在計大少那裡不算什麼，但這番心意，不仔細體會就不能明白其中的難得。他是誰？計氏的未來繼承人兼現任掌門人啊，每天那麼多工作要做，很多事都懶得理會，卻居然會為個平凡的女人這樣費心機。

　　可惜路小凡的心思完全沒在這裡，在邁進主屋的剎那，她就覺得有股子寒意撲面而來，在這樣熱的天氣裡，逼得她居然起了雞皮疙瘩。就算天空陰沉，可畢竟是白天，她怎麼卻有一種光線沒有尾隨進來的感覺，像是一步踏入陰暗。

　　其實四處看看，計家的室內裝修非常考究。熱情與浪漫的南歐風格與建築很協調，家具大而色彩凝重，雕刻和暗花手繪華麗異常，整體令人想起西班牙大殖民地主的莊園。

　　可這樣的地方，為什麼會讓人感覺不到明亮呢？路小凡不解，沉默的跟著朱迪沿著寬闊、鋪著厚厚地毯的樓梯上了二樓，又七拐八拐的，感覺走了很久才到達自己的房間。

　　和在屋外一樣，一路上她都沒有看到任何人，以至於她覺得連呼吸都空蕩蕩的。只有房門前，她的行李箱已安靜的等在那兒了。

　　靜得，有些可怕。

　　「是不是計老先生休息的時候，所有人都要保持安靜？」太疑惑了，儘管不想太八卦，她還是忍不住問。

　　「所有人？」朱迪笑笑，「所有人就是你、我，司機老錢，園丁老馮。當然啦，還有計老先生。計先生回來的時候，會稍微熱鬧一點。」

　　路小凡吃了一驚，「這麼大的房子，這麼點人？」

　　「計老先生有嚴重的神經衰弱，必須要靜養。人多，總是雜亂的。」朱迪無所謂的聳肩，「不過每天早上會有四個當地的阿姨過來，畢竟清潔工作還是要有人做，還有一些雜物。她們人很不錯，你喜歡的話，明早和她們多聊聊，她們會講很多有趣的事呢。」

　　「那吃飯？」

　　「計老先生需要特殊的飲食，是由我負責的。其他人的飯菜，早上阿姨們會做好。不過今天的晚餐，叫了專門的人來幫忙，給你接風嘛。」正說著，朱迪手上套的一個手環閃了閃，貌似是個呼叫器。

　　她看了看，對路小凡說，「你先去收拾一下，計老先生叫我呢，我得立即過去。晚飯好了，我再過來接你。」說完，點點頭就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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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2 01:54 PM

第五十四章 暴雨將至

　　轉瞬之間，只剩下了路小凡一個人。

　　不是二樓，不是整個宅子，而是全部世界只剩下她！

　　那種驀然就與世隔絕，被人遺忘丟棄的感覺，令她忽然有些心頭毛毛的，恐懼感油然而生，促使她忙提著自己的小箱子進了房間。

　　她一直夢想賺大錢，買個大房子給家人住。因為在家鄉，在外婆還沒去世的時候，他們一家五口，就住在一個四十平的小兩居中。

　　可現在她明白了，房子小只是憋屈。房子太大卻沒有人，簡直鬼氣森森。

　　下意識的，她反手把門鎖上。可當她轉過身來面對房間時又有些後悔。不僅那種與世隔絕感更深了，她還覺得踏入了華麗的牢籠，或者說……墳墓。

　　太安靜了！可稱得上是死寂。

　　其實房間大而乾淨，仍然是南歐浪漫華麗，色彩明快的風格，就像個公主的臥房，可怎麼就像空氣中有只無形的手，緊緊抓住她的心臟呢？又不知何處，驀然吹送來了冷風。

　　路小凡打了個寒戰，抬頭看去，發現有出風口。顯然，計老先生身體弱到吹不了空調，但中央空調還是給房子裡的其他地方帶來舒適的溫度。

　　她猶豫著咳嗽了聲，試圖弄出點聲音來打破死水般的沉寂，哪想到居然有回音。可她知道她不能被「莫須有」的恐懼嚇跑，於是咬牙弄出更大的動靜。

　　她打開行李，把衣服鞋子收進衣櫃，把劉春力臨時給她準備的高級化妝品擺在床邊巨大的雕花梳妝台上，故意弄得乒乒乓乓的。反正房子那麼大，計老先生估計離得很遠，肯定聽不見。等收拾完，她感覺身上被先前的熱汗和進屋之後出的冷汗搞得黏黏的，乾脆又去洗了個澡。

　　總之，她不讓自己閒著，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然而浴室很大，浴缸很大，洗手台很大，兩邊牆上相對鑲著的落地鏡子也很大。這讓她在其中走來走去的時候，映影成三，彷彿還有其他人在，搞得她非常緊張，一不留神把自己嚇了一跳。

　　按風水學來說，浴室這種屬陰的地方，不應該裝這麼多，這麼大的鏡子。她想起劉春力扮神棍時說過的話。

　　「路小凡，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坐在梳妝台前梳著濕漉漉的長發時，她對自己的疑神疑鬼忍無可忍，「這又不是鬼屋，你想像力不要太豐富了好嗎？」她使勁拍了下台面，震得手掌發疼，「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魂。」她對鏡子中的自己說，「只不過房子大了一點，空了一點，住的人少了一點，有什麼可怕？人家朱迪那麼瘦弱的姑娘都不怕，人家計老先生身體那麼弱，陽氣那麼虛都沒事，人家錢叔，據說還有個園丁老馮都工作得好好的，你瞎嘀咕個什麼勁兒！」

　　她站起來，在房間裡轉了幾圈，腳步重重的落在地上。這番心理暗示和激勵措施，果然令她感覺好多了。

　　「都是小舅不好！」她罵劉春力，其實是忽然懷念他的聒噪和暴躁，「小時候就愛蒐羅鬼故事，講出來嚇我。看吧看吧，把我養成兔子膽了！」

　　天，陰得愈發的厲害了，開始有隆隆的雷聲悄然滾過，像是試探，又像是前奏，要拉開狂風暴雨的序幕。

　　路小凡選了套簡潔大方，會博得長輩好感樸素衣裙穿上，還化了個淡妝，然後就又徹底沒事做了。

　　翻了翻手機上的電話薄，在計肇鈞、劉春力、陸瑜和朱迪、甚至媽媽的名字處都猶豫了片刻，也還是沒有撥打出去。大家都有事情在做吧，她不願意打擾別人，但全世界彷彿就她一個人閒著似的。

　　百無聊賴中，她走露台。

　　露台是白色的，四面是鐵藝雕刻的圍欄。向下及遠方望去，居然是姹紫嫣紅的景象。按朱迪的說法，園丁叫老馮。假如沒有其他人幫手的話，她只能說老馮的園藝非常了得。計家大宅的綠化面積這麼大，他一個人卻能打理得這樣好。若心無雜念，只從欣賞的角度來說，計家花園絕對是美景處處。

　　空氣悶熱潮濕，沒有一絲風，但仍然有花木的清香暗暗傳來，令路小凡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些。也正在這時，樓下花叢中有個人慢慢直起身子。

　　他穿著一件土色工作服，雖然沒戴草帽，由於整個人彎身於花木之間，路小凡剛才沒有意識到那裡有個人。見那人抬頭望來，她立即揮揮手，露出笑容。

　　如果沒猜錯，這人大概就是老馮。個子瘦小，看起來比錢叔還大幾歲，她應該叫馮叔的。不過老馮面容上有一種微小的、異於常人的呆滯，可也絕對不是智商有問題的那種，莫名的古怪。

　　老馮視力不錯，很快也看到了路小凡，並還以同樣的動作和表情。路小凡感覺到他的友好，心裡一鬆。

　　正想要不要出聲打招呼，老馮的視線向斜上飄移。之後，他面色大變，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整個人都僵直在那裡。再後，他突然一臉驚恐的跑掉了，踩翻了一溜兒的玫瑰花也不自知，見了鬼似的。

　　這反應太奇怪了，把路小凡也驚到了。

　　她下意識的遁著老馮剛才的目光望去，卻沒看到什麼人。由於角度問題，只瞄到輪椅的輪子慢慢向屋內滑去。

　　如果二樓和三樓的結構一致，那應該是頂層的主臥。難道，是計老先生的房間嗎？剛才輪椅上的是他嗎？老馮為什麼看到他就嚇成那樣，他很嚴厲嗎？他不允許園丁和「客人」交流嗎？

　　哢的一聲巨響，霹靂雷霆不期而至！

　　銀光張牙舞爪，瞬間就撕扯開了陰沉數日卻一直彷彿塵封了的天空。這自然的巨力，突然就攪得那化產開的陰暗四分五裂！接著，狂風突至。

　　「真的要下雨了！」路小凡內心的不安開始氾濫。

　　風，吹著她的長裙，把她緊緊包裹，也吹亂了她的頭髮。

　　與此同時，計宅內的朱迪，後園傭人房中的老錢，計氏總部的江東明，以及商廈化妝品櫃檯的劉春力都正在做同一件事：望向外面的天空。

　　暴雨將至！

　　而遠在紐約的某些豪華酒店的豪華套房內，計肇鈞猛然睜開眼睛。

　　看看表，凌晨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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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2 01:58 PM

第五十五章 「他」的郵件

　　計肇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安，但就是有這種強烈的感覺。

　　才半夜，他卻再睡不著了，打開電腦看文件也心緒不寧的。他乾脆起身，到酒店二十四小時開放的健身房，大汗淋漓的跑了一個小時。

　　結果，情況仍然沒有改善。

　　計家出事？醫院那邊有意外？還是……路小凡發生狀況？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路小凡也成了他的牽掛了呢？人類真奇怪，建立起關係，她彷彿就屬於他了。問題在於，他有沒有資格和可能真正擁有她！

　　「一切還好嗎？」儘管不願，他還是給陸瑜掛了電話。其實應該直接打給路小凡，可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跟她說什麼。

　　「哇，老闆，鈞哥！」陸瑜相當意外，完全沒想到的。因為對於工作狂的計肇鈞來說，出差期間從來不會打電話回來的，這是第一次。

　　計肇鈞把手機拿開了一點，因為陸瑜的大嗓門隔著千山萬水和十三個小時的時差，仍然震得他耳朵發麻，「你在幹什麼？」他無奈地問。、

　　段子手們說：自己約的炮，含淚也要打完。那他自己選的助理，多逗比也只能忍耐了。

　　「我在接老闆的電話啊。」陸瑜一本正經地答。

　　「我是問……你人在哪兒？在接電話之前，在做什麼？」

　　「在公司嘛，就在鈞哥你的辦公室，呃，發呆。因為就算鈞哥你不在，我意思意思也得出考勤啊。」

　　「計家和醫院那邊沒事吧？」

　　「沒啊。」

　　「那路小凡呢？」繞了一圈，終於說到最想問的。「她在哪兒？」

　　「這時候，估計已經在計家了啊。」

　　計肇鈞愣住，甚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片刻，他的眉頭驟然擰起，「她在哪兒？計家？哪個計家？」明知道是什麼意思，可還不死心地問。

　　「還有哪個計家？鈞哥的家，在郊區的計家大宅。」

　　計肇鈞的心裡驀然就咯噔一下。就像是有塊巨大的石頭從不知名的黑暗處墜落。帶著他的心一起往下沉，「她為什麼去那裡？誰讓她去的？你為什麼不攔著她？」一連三個問句，說得有些發急。

　　「不是鈞哥同意她去的嗎？」陸瑜在電話那邊也徹底愣住。茫然。

　　開什麼玩笑？！

　　「我什麼時候同意的？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計肇鈞低吼了聲。

　　難道說，剛才他莫名其妙的不安，就是因為這個？

　　「咦，老闆你失憶了嗎？」陸瑜驚訝。

　　他本來舒舒服服地半倚半躺在總裁的老闆椅上。雙腳架得高高的，優哉游哉得很。聞言不由得收回腿，站了起來，彷彿計肇鈞就站在他對面似的，「老闆才飛走。朱迪就去找路小凡……啊，路小姐去了。」

　　「她找小凡幹什麼？」不安感，驟然加劇。

　　「她說計維……計老先生要見見鈞哥你的未婚妻。」陸瑜認真解釋。「長輩提這種要求，沒辦法拒絕吧？不過路小姐還挺懂事的。聲明要問過老闆才能決定。」

　　「那你怎麼不問我？」計肇鈞有點冒火，「就算我不喜歡出差期間有人電話打擾，你不是有我的私人郵箱嗎？」

　　「是啊，我是打算這麼做啊。」陸瑜很無辜，「可是還沒等我發電郵，老闆你就給了我消息啊，說讓路小姐先去大宅等你，你回國後也回那邊去。」

　　計肇鈞很想說：我沒有。因為，他從來沒有發過什麼該死的電郵。

　　可轉念之間，他打開手機郵箱，果然發現了「他」發出的郵件。

　　「有人黑了我的郵箱。」他立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神馬神馬？」陸瑜在電話那邊不出預料的嚎叫開了。

　　計肇鈞掛掉電話，只覺得心裡的怒火猛然躥了上來！那種被操縱的感覺，卻還要必須忍受的痛苦，令他驀然把桌上的杯盤全掃落在地上。

　　厚厚的地毯，令他的憤怒無聲，就像他心裡的吶喊。

　　「冷靜點！冷靜點！」片刻後，他在屋裡困獸般的轉了兩圈，拚命提醒自己。

　　信息安全是全世界性的大難題，公司郵箱都是特殊加密的，但他的私人郵箱並沒有。所以找個不太厲害的黑客，就能隨時侵犯他的隱私。

　　關鍵是誰會這麼做？為什麼要發那樣一封信？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把路小凡弄到計家去？為此，不惜冒他的名？

　　他和路小凡的事，他隱瞞得死死的。到現在，連神通廣大的媒體都完全不知情，誰又會探查到了秘密？他絕對信任陸瑜，相信劉春力也不會這麼做……

　　那麼，還有誰？

　　朱迪去找路小凡，帶她去計家，真的是計維之……他那位父親的意思？當然了，那老頭子也只能表示意思，其他無能為力。那麼又是誰算準路小凡要通過陸瑜徵求他的意見？是誰那麼清楚他厭惡計家大宅？

　　說到底，對方所針對的人是他！這人同時能注意到路小凡與他的關係，能聯絡到計家和朱迪，熟悉他的行為，有能力輕而易舉僱傭到黑客，安排這一切卻不曝光，只為了讓他不爽或者給他帶去麻煩……答案顯而易見。

　　江東明！

　　「我說過，不要動路小凡。」再撥打電話時，計肇鈞已經冷靜了。

　　至少，表面上是。

　　「怎麼了？」江東明聽起來很意外似的。

　　「你大約會說：你沒有打電話回計家，告訴老頭子，我有了女人。你也並沒有攛掇大宅的人找上小凡，把她接到那裡去。你更沒有找黑客黑進我的郵箱，以我的語氣讓小凡乖乖聽朱迪的話。」

　　「親愛的表弟，咱們能別打啞謎嗎？有什麼話，直說成不成？」江東明的聲音無害又無辜，「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喜歡上了路小凡，而且老爺子知道了，派朱迪把路小凡接過去看看？重要的是，你覺得這些全是我安排的？」

　　「我很確定。」

　　「奇怪了，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嗎？你有了喜歡的女人，一年後會成家立業。再過個一、兩年，你有了繼承人，簡直就是人生贏家。到那時，我再想從你手裡奪回公司，不是更沒有機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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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2 01:59 PM

第五十六章 汪洋

　　「是嗎？」計肇鈞冷笑。

　　看來，江東明把他當傻子啊。

　　「難道不是？」江東明狡辯，「計家也不是龍潭虎穴，路小凡去住個幾天能怎麼樣？我費這麼大勁，還冒著讓你發飆的風險，就為了讓路小凡過了明路？那我不叫江東明了，以後叫我雷鋒吧。」

　　「說得很有道理。」計肇鈞深吸了一口氣，「但是，不聽我的警告，就等著承擔後果吧。」

　　有道理又如何？邏輯上也確實沒有瑕疵，可他就是知道答案。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止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目的和結果之中的聯繫，有可能深到沒有痕跡。而他，一次性對江江明說了這麼多，證明他的情緒還是受影響了，相當於在對方面前暴露了弱點。

　　所以這句結束，他就冷酷的結束了話題。

　　江東明對著電話連喂了幾聲，自然是徒勞無功的。

　　他不禁自嘲的笑笑，「哎呀呀，搞得我還真有點緊張。這回，我不是因為太急切，做錯了事吧？誰想到，路小凡居然是他的心肝寶貝哦。」

　　而在大洋彼岸，計肇鈞又努力靜心幾分鐘，從手機上搜索機票信息。

　　「奇怪，又不是機票緊張的季節，怎麼沒有立即回國去的機票呢？」他懊惱了片刻，就再度打電話給陸瑜。

　　「小凡什麼時候去的計家？」他要問清楚。

　　「今天早上。」陸瑜等電話等得焦急，連忙回答，「這會應該到大宅不過幾小時而已。」

　　「你去把她接回來。」他翻著電腦屏幕，「至少，你也過去計家陪著她。」

　　「好。我立即去！」陸瑜就這點好。他也許會質疑，但關鍵時刻絕不會違背計肇鈞的命令和心意。

　　「等下，叫上劉春力。到了那種環境，她那麼膽小，應該喜歡親人在身邊。」

　　「哦，好。」遲疑了下，陸瑜還是答應。「鈞哥還有吩咐嗎？」

　　「你告訴她……」計肇鈞猶豫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陸瑜又哦了一聲，神情猶疑，顯然不知該不該說。但最後還是直言道，「鈞哥，我有點不明白。計家大宅雖然陰森森的，畢竟也不吃人。路小姐應該沒危險的，你沒必要這麼擔心。所以。你是不是先顧著公事，不要太急著回來？」

　　計肇鈞沒想到陸瑜還有頭腦清醒的時候，不禁怔了怔。

　　是啊，他在擔心什麼？他的反應確實很好笑啊。朱迪又不會真把小凡怎麼樣的。她沒那個膽子，也沒有那種必要。至於計老頭，他能呼吸一口活人氣就不錯了。又能如何？

　　可是，儘管陸瑜說得有道理。他心裡就是七上八下的。

　　「我不放心……」對著陸瑜，他並不需要偽裝。

　　「你放心，有我在，就算計家吃人，也得先吃我！」陸瑜語氣堅定，「一屋子老弱病殘，我還對付不了嗎？再說了……」他決定把話題再深入一點，「有些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但鈞哥要想好，路小姐是別人嗎？鈞哥你到最後如果真要娶她，打算要讓她瞭解真相到什麼地步呢？別怪我多嘴，但你得心裡有個譜啊。」

　　計肇鈞再度怔住，隨後頹然坐在床上。

　　都說他冷酷無情，精明強幹，但那是在商場上。在現實中，有不為人知的過往糾纏著他，令他有意無意在逃避。而且對於感情，他從來就搞不清楚狀況。現在朱迪把路小凡接到了計家大宅，彷彿迫得他不得不正視很多問題。

　　陸瑜問得對，他要拿路小凡怎麼辦？一時衝動，一時貪戀，後續的麻煩卻源源不斷。

　　他拿著手機，一時竟無言以對。

　　但很快，他聽到電話那邊有凌厲強悍的聲音不斷傳來，「怎麼了？你那邊為什麼那麼響？」他驚訝地問。

　　「悶了這麼多天，剛才終於下雨了。」陸瑜望著窗外，因為計肇鈞的辦公室在大廈的頂層，站得高，所以視覺效果就更佳，「足下了一個多小時了，我滴個天，下得好大，就跟天扯開口子，往下倒不要錢的水似的，落在地上像是在冒白煙。艾媽，這雷打的，不是有修仙的在渡劫，就是雷公要劈狐狸精和厲鬼。」說到最後，又習慣性信口開河。

　　伴隨著他的話，雷聲果然接二連三，響得就像無數炸藥同時爆炸。

　　計肇鈞心裡一抖，接著就有些歉意，「雨天的路況不好，尤其這種極端惡劣的時候。」他定定心神，把浮現在腦海裡那些可怕的過去甩開，「照理我不該讓你這時候出門，可是對不起陸瑜，你必須得立即動身。再晚些，我怕積水過深，你有可能趕不到大宅那邊去了。」

　　「沒問題！」陸瑜豪氣地保證，「鈞哥難道忘記了，比這更困難的坎兒，咱們哥倆也一起趟過去過。這雨雖然大，對我小意思。行了，不說了，拜拜。」

　　陸瑜掛掉電話後，計肇鈞對著盲音又呆坐了會兒，才起身去浴室。他脫掉衣服，打算洗個澡。剛才運動太猛烈，渾身已經被汗浸透，粘粘的很不舒服。

　　然而，他無意中回頭，在鏡子中看到自己身上的那塊傷疤，驀然就想起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以及把他陷入泥潭的那一天。當時的聲音也是震耳欲聾，把人的心魂都震飛了。

　　肋下，那鬼臉似的傷疤也在隱隱做痛，似乎露出了猙獰的面目，狠狠咬來。

　　精神上的疼痛居然反應在了肉體上，那尖銳感令他的肌肉猛的緊縮起來。卻居然，在這個時候他想的是：身在大宅的路小凡，會不會很害怕？有沒有被那些古怪嚇到？

　　事實上，自從雨落的那刻，路小凡就縮在屋裡，哪兒也不敢去。

　　天本來就陰沉，雨來之後更是迅速黑了起來，下午三四點鐘而已，卻暗得像晚上八九點鐘。緊密得可怕的雨幕，很快就奪走了最後一絲天光。

　　四周，世界，都陷入汪洋般的黑暗。

　　路小凡跑來跑去，把屋裡所有的燈都打開，包括空曠的浴室，以及巨大得有如她以前租屋的衣櫃間。

　　隨後她就站在窗邊往外看，很久後，那種與世隔絕感更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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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2 02:00 PM

第五十七章 人心有鬼

　　大雨，使得能見度只有幾米，連窗下花園的花木都變成模糊的一團。計家大宅就好似怒海中的孤島，被孤獨和絕望包圍。

　　路小凡甚至覺得，她從小到大活了二十四年，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大雨。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暴虐，像是老天要毀滅什麼，懲罰什麼。那雨滴被風捲著，甩在窗子上，啪啪作響，又好像有什麼在拚命敲打，努力要闖進來。

　　無意中，她看到一隻蝴蝶垂死的躲避在窗框邊，咬牙打開窗子。

　　不管再卑微，好歹是條生命，她實在不忍心見死不救。

　　可是蝴蝶是飛進來了，雨水卻也猛地撲了她一臉一身，害得她只得硬著頭皮再去浴室，洗臉擦頭髮，再換了身衣服。

　　都折騰完，朱迪打了電話來。

　　「計家每天五點吃晚飯。」朱迪告訴她，居然還笑了聲，「真正的雷打不動。」

　　「老人家嘛，消化不好。」路小凡善解人意。

　　計家的晚飯時間是有點早，但當年外婆病在床上也是這樣。飯後，她和媽媽還要幫助輕輕的揉肚子，以幫助腸胃蠕動。

　　想到這兒，她忽然對還沒見過面的計老爺子有了點惻隱之心。外婆在世時常說，有什麼別有病，沒什麼別沒錢。在她看來，有病比沒錢還可憐。但計肇鈞貌似和他父親關係不好，她是不是應該代他盡點孝道呢？

　　「餐廳在一樓，有點遠。」朱迪繼續，聲音裡歉意滿滿，「本來我說過去接你的，但這種天氣計老先生身邊更離不得人。他心臟不太好，你能不能自己過來？」

　　「好吧。」路小凡有點發怵，卻不得不答應。

　　難道說為了她這樣的年輕人，要讓一個久居病床的人冒著心臟病發，身邊卻沒有貼身護士的風險？

　　這種事，正常人都做不來的。

　　「我再給你說一遍路，免得你走錯。」朱迪體貼地囑咐。「出了你房間門向左走。找到樓梯後就下樓，之前咱們走過，你應該有印象。到一樓後你向右拐。看到一個走廊再左拐，然後你會看到雙開的、黑紫色胡桃木的門，門把是淺金色雕刻玫瑰花的。那後面，就是餐廳了。我和計老先生。就在那兒等你。」

　　路小凡很認真的跟著記憶了一遍，還在朱迪確認時。拜託對方又說了一遍。

　　掛了電話後，她看了看表，已經差四點五十五分。她明白讓長輩等待很不禮貌的，於是匆匆整理了下儀容衣飾。鼓起勇氣打開房間門，走了出來，手機都忘記帶了。

　　走廊裡。仍然是空蕩蕩，除她之外沒有其他人。

　　窗外。狂風暴雨肆虐，不住拍打著窗戶。好在因為四處亮著燈，就算偌大個計宅雖然顯得深幽寂靜，甚至關門聲都傳來了回音，卻也不是特別恐怖。

　　「大方點，鎮靜點，別給阿鈞丟人。」路小凡輕聲對自己說，之後又背誦了一遍朱迪所說的路徑，挪動了腳步。

　　大宅的所有地方都鋪著厚厚的純毛地毯，人走在上面落葉無聲。可正是這種寂靜，也給人的心理，尤其是對此地非常陌生且有點膽小的人的心理造成了壓力。

　　路小凡一邊走，一邊不住回頭望，好像生怕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悄無聲息的跟上來，在背後掐住她的脖子似的。

　　但是，沒有。

　　她無法知道，她在下樓的時候，有一雙腳悄悄走向了了計肇鈞的臥房，另一雙卻鬼祟地走向屋後的控制室。

　　人心有鬼，那是無論什麼也無法阻止的。

　　她只道自己一路平平安安的走到一樓，之後右拐，看到走廊再左拐。

　　怪不得叫計家大宅，真是大到超出她這種窮人的想像。她感覺，就像是走在迷宮，而且還是裝修豪華的酒店迷宮中。可怎麼回事，她似乎走了很久，為什麼沒見到什麼暗紫色胡桃木的雙開大門呀。

　　是……走錯了嗎？

　　路小凡突然有些慌，因為她本來就有點路痴的。還記得第一次和計肇鈞單獨見面，還是她在計氏總部大廈裡迷了路。

　　「這邊……這邊……明明是對的呀。」她站在原地，努力回憶了下，並疑惑地四處張望。

　　咦，那是什麼東西？

　　牆邊，被瓢潑大雨和厚重華麗的窗簾打造的陰影裡，躺著一個東西，面積很大，烏沉沉的東西。感覺上，與整個房間都格格不入似的。

　　路小凡潛意識裡知道不該看的，可她的行動略快於大腦。於是她向著那方向蹭了幾步，終於看到了。

　　一口棺材！

　　黑漆漆的，前面寫著大大的描金壽字，關得嚴嚴實實，彷彿困著亡靈。

　　這情景，猝不及防。

　　路小凡嚇了一大跳，連著倒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上。若不是緊緊捂著嘴，又恰巧有雷聲傳來，這不知是做什麼用的廳內，會充滿著她的尖叫。

　　誰會在屋裡擺一口棺材！可問題是，裡面真的是是空的嗎？

　　再看周圍，居然還有張空桌，像是供桌，再旁邊擺著兩個人形物體。細看之下，明明是南美或者非洲的工藝品，卻在閃電的灰青色光芒下，顯得如惡鬼般邪氣。光影之下，似乎還能動似的！

　　這裡不是靈堂吧？明明覺得不可能，但路小凡忍不住胡思亂想。同時，她猛然轉身，本能的想快點離開這地方。

　　但閃電後十幾秒就會迎來雷電，而這聲雷明顯能量超大，轟隆隆一連串巨響後，整個大宅都陷入了黑暗。

　　斷電了。

　　路小凡就像被定住似的，停住了腳步。光明之後突然的黑暗，令她進入半盲狀態。她不敢隨意亂走，卻努力轉過身，看向那口棺材！

　　人就是這樣，明知道不應該的，可就是會那麼做。

　　她在想，會不會有一隻乾枯的鬼爪子從棺材裡伸出來，然後會不會有血淋淋的骷髏頭，對著她發出陰森的笑聲。

　　那一瞬間，小時候劉春力為嚇唬她而講的鬼故事，全部湧進了腦海裡。

　　一秒，兩秒，三秒……死寂一片。

　　可下一刻，半空中有兩道熒熒的綠光驀然出現，死死向路小凡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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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2 02:01 PM

第五十八章 說錯還是聽錯？

　　面對危機，最深的恐懼不是跑，不是叫，而是身體全僵了，不能動也不能說。

　　路小凡此時就是這樣，她甚至連目光都無法從那綠光上挪開。她的冷汗很快冒出，沿著脊背滑到腰部，感覺讓就像有冰冷的手指在她身上移動。

　　計肇鈞！計肇鈞！她心裡狂喊。

　　可是計肇鈞沒有出現，倒是又一個閃電從天上滾過。瞬間的光明，令路小凡看到棺材上立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披散著長發，就像……人頭……

　　她終於忍不住叫起來，整個人像一塊突然融化的冰，忽然攤坐在地上。她雙手抱緊了頭，不敢再多看一眼，也掩住了耳朵。所以，她沒有看到那「人頭」動了動，還發出了叫聲。

　　直到一隻手從黑暗中伸過來，拍上她的肩膀。

　　路小凡嚇得魂都要掉了，但緊隨那隻手而來的溫暖聲音卻令她瞬間放鬆。

　　「路小姐，你怎麼了？」

　　是錢叔！聽聲音就知道！在送她來計家大宅的路上，兩人一直愉快的聊天來著。何況，錢叔還把手電擰亮了，並體貼的沒有照著人，而是打到旁邊的牆上。

　　但，雪亮的光柱也讓剛才幾乎是睜眼瞎的路小凡看得清清楚楚。

　　她跳起來，反手抓緊老錢的胳膊。

　　有人就好！其實黑暗和陰雨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懼的是孤獨和被人丟棄的感覺。現在只要有人，她就不那麼怕了。

　　緊接著，唰一下，光明重新降臨。

　　光明帶來安全，只是瞬間。她就像從地獄回到人間，之前的經歷好似噩夢。

　　心，始終安全落地。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好意思的放開錢叔的手臂，回過魂才感覺自己是如此丟臉。

　　「雷暴天氣，斷電很正常的。」錢叔笑容溫和，聲音裡充滿安撫之意，「不過這宅子有自動備電系統。只是過幾分鐘才能發揮作用。也難怪你害怕。小姑娘家到了陌生地方，突然烏七麻黑的，換我也心慌的。」

　　「那個……」路小凡看向棺材。

　　卻眼前一花。伴隨著「喵」叫聲，一隻長毛黑貓靈巧無比的從棺材上跳了下來，蹲在兩人面前，一綠一黃的貓眼熠熠生輝。

　　黑暗中看到的螢光。原來是它眼睛的光芒，被雷電一映……

　　「這隻貓。不怕人哦。」路小凡只能憑著說話以掩飾尷尬。還彎下身，撫摸著貓頸子後的軟毛。

　　那黑貓咣當一下仰倒，翻出肚皮，做了個標準的小狗動作。

　　「它喜歡你。」錢叔很驚奇。「這貓平時很凶的，我得比你早很多，還被它撓過幾次。朱迪小姐都怕它。不讓它進屋的。可能是雨太大了，它不知怎麼溜進來。」

　　「誰養的？」路小凡心軟了。對小動物。她很沒有抵抗力。

　　「聽說是野貓，某天自己溜躂來了，就不走了。」錢叔見路小凡站起來，輕輕拍拍她的手臂，「別怕那個棺材，只是死物而已，有什麼可怕的。聽說，是計老先生為自己預備的。你知道的，很多老人喜歡給自己預備壽材。哪怕這樣的大富翁，觀念有時也有很……古典的。」

　　聽錢叔把守舊美化成古典，路小凡差點想笑。

　　「你們怎麼在這兒？」正要說什麼，背後傳來問話聲。

　　回頭，正是朱迪。

　　就算這樣的天氣，她打扮得仍然一絲不苟，不見華麗明豔，卻總是那麼大方端莊又得體。不會讓人忽視，卻也不會讓人反感。好像天塌下來，也無法攪亂她的氣場和規則。

　　「我我，我想去餐廳，但沒找到。」路小凡解釋，有點慚愧。到底是在一幢房子裡，就算是大得變態了些，可她居然找不到吃飯的地兒，太弱智了！

　　「我是看斷電了，就想過來查看一下，不知道是自家問題，還是別墅區都這樣。」老錢也回答，「才走過來就聽到路小姐的叫聲……突然四處都漆黑一片，她大概被嚇到了。」

　　路小凡有點不好意思。

　　朱迪卻面色未變，對老錢說，「如果有問題，我會叫你或者老馮的。你來的時候我就說過，計老先生不喜歡有人隨便進大屋，就連你們住的地方，不也在外面嗎？他身體太弱，一點細菌就能要了他的命。」

　　路小凡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

　　原來錢叔和其他工作人員，是住在外面，未經允許，就不能進大屋的嗎？可是，不是有清潔阿姨每天過來嗎？還要做飯的，也要進大屋啊。真有那麼怕細菌的話，為什麼不在無菌室裡？而且錢叔是好意啊，朱迪反應也太大了。

　　因為對老錢有好感，路小凡不由得有了傾向性，而且愈發覺得那個還沒見面的計老先生難侍候，不由得緊張起來。

　　重要的是，他身體到底是有多差？

　　「好的，我下回會注意。」老錢低了頭。

　　路小凡見他為了生活，為了能留下工作這樣委曲求全，又想自己的爸爸，那種上有老，下有小，被生活壓彎了腰的中年男人，心理上的親近之意又近了一層。

　　她才想為老錢開口求情，朱迪卻已經點了點頭，示意老錢離開，然後對著路小凡就換了溫和的語氣說話。其實之前她也沒有呵斥過老錢，更沒有很嚴厲，但就是讓人能感覺到她態度的變化。

　　「路小姐，你走錯方向了。我說怎麼等不到你呢，還怕你轉暈了，沒想到真是這樣。」朱迪走上前，自然挽住路小凡的胳膊。

　　那黑貓似乎不滿路小凡被「搶」走，發出嗚嗚的威脅聲，卻沒有進攻，高冷的轉身，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我沒有走錯啊。」路小凡忍不住辯解，「出門往左，下樓梯到一樓，之後向右拐，看到一個走廊再左拐，找一扇雙開的、黑紫色胡桃木的門，門把是淺金色雕刻玫瑰花的……」

　　「看，還說沒記錯。」朱迪一幅瞭然的神色，「看到走廊還是右拐啊，你幹嘛向左？這邊，是計老先生存放私物的地方，平時都不許人過來的。」

　　「你明明說的是左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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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4 08:43 AM

第五十九章 活鬼畫皮

　　「啊，真的嗎？可我記得說的是向右啊。是我說錯，還是你聽錯了？」朱迪驚訝的睜開大眼睛，隨後就拍拍自己的頭，息事寧人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一定是我說錯了，害你走了冤枉路，還差點被嚇到。」

　　她這樣說了，路小凡哪好意思一口咬定？人家擺明無論如何，要攬責任在自己身上了，反倒襯得她很小氣。而且，搞得她也不確實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當時又沒有錄音，又沒有文字紀錄。再者說，她嚇到是因為雷暴造成的突然斷電，與別人無關。

　　她善意地想著，被朱迪挽住手臂，向餐廳走去。

　　另一邊的老錢已經出了大屋的門。不過他沒有回到建在游泳池邊的兩間傭人房去，而是悄悄繞到主屋後面的功能室，熟練地用一根鐵絲三兩下就打開門鎖。

　　在這功能室裡，水、電、煤氣、冷氣、暖氣的總控制器都在。他站在配電箱處檢查了一下，露出了然的神情，「果然是人為斷電，並不關雷暴的事。」他看著電閘自言自語，又輕手輕腳地把動過的地方恢復原樣，之後原路退回。

　　這些，路小凡當然是不知情的。她跟著朱迪穿過一間有前後兩道門的穿廊房間，終於到達了餐廳。

　　不出所料，計家的餐廳和電影裡那些誇張的場景是一樣的：精美的餐具、金碧輝煌的裝飾、巨大繁複的水晶吊燈，長到能跑馬的餐桌。如果近視一點，再加上光線不好，坐在桌子這端的人甚至無法看到那端的人。

　　但路小凡視力很好，所以當朱迪打開那扇雙開的、黑紫色胡桃木質地、鑲嵌著淺金色雕玫瑰花把手的大門。她先是被計家空洞華麗又冰冷的貴族做派震驚了一下，隨後就看到了計家的老爺子，計維之。

　　瞬間，她要非常努力的克制，才沒有因為驚嚇而失態，沒有摀住嘴巴，或者直接失禮的叫出聲。

　　那是個活生生的人嗎？

　　皮包骨已經不足以形容。只能說支愣著的骨架上覆蓋著一層發皺的、薄薄的皮膚。若非身上套著衣服。那血管裡極緩慢流動的血液以及內臟的微弱起伏，都會隨著呼吸若隱若現。

　　偏偏，他年輕時應該像他兒子那樣身材高大。於是曾經寬闊的肩膀那裡支著兩個突起，就更顯得瘦骨伶仃。

　　他的頭無力的向側面歪斜，身上掛著奇奇怪怪的醫療用袋子和各色管子，再加上那皮膚上呈現出非常不健康的鐵鏽色。路小凡腦海裡閃現出的第一個形容詞就是：活鬼。

　　第二個形容詞是：畫皮。

　　若非他黑沉沉的眼珠子是活動的，而且正看過來。路小凡甚至無法確定他是不是一具乾屍。

　　「計老先生狀態不好，是會讓人驚訝的。」朱迪善解人意的低聲道，又輕輕推了下路小凡的手肘，「無論如何。上前打個招呼吧？」

　　路小凡努力平復因為血液倒灌而差點停掉的心跳，向前走去。

　　不過是一位長期受到疾病折磨的老人罷了，怎麼可以以貌取人呢？這也太浮淺了！何況對方是長輩啊。她這樣也太不禮貌了。

　　路小凡不斷譴責著自己，再想想外婆離世前瘦得不到七十斤、枯瘦如柴的身體和灰白的臉。她的心迅速軟了下來。

　　「計伯伯，您好。」她站得端正，規規矩矩的半彎下身子。

　　計維之沒有說話，沉默的目光在她身上快速轉了一圈。

　　那目光有如實質，挑剔而敵意，有如凜冽的寒風般，令路小凡立即明白：她不被歡迎，也不被喜歡。

　　此前，她有心理準備，知道豪門之家難相與，也知道計氏父子關係緊張，那麼當老子的討厭兒子的平民女人也很正常。所以，她倒也不覺得多失敗，卻終究有些不知所措，扣在一起的雙手輕輕絞著。

　　「大方點，別給計肇鈞丟臉！」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著，努力表現出不卑不亢又落落大方的樣子來。

　　既然對方不出聲，她就保持著優雅的沉默好了。

　　然而，她卻聽到「呵」的一聲輕響，就像從喉嚨裡用力擠出的一絲空氣，又像是鼻孔裡發出的輕哼。那麼艱難，又那麼突兀。

　　她完全不明白計維之是什麼意思，下意識的抬頭瞄了朱迪一眼。畢竟，直視長輩是很無禮的行為。現代很多年輕人已經不講究這些，但她的家比較尊重傳統文化，外婆從小對她教育嚴格。

　　「計老先生的意思，是讓你先坐下。」朱迪笑著，親自來給路小凡搬開椅子。

　　「他老人家……」趁著側身的空當，路小凡用極低的聲音問。

　　再怎麼遲鈍，也已經看出計維之很不對勁。

　　朱迪點點頭，「計老先生身體機能退化得厲害，全身肌肉萎縮，不能動，連吞嚥都比較困難。而且，他的思維和控制語言功能的腦神經都有點問題，所以也不能說話。」

　　不能動，不能說，腦筋糊塗，只能勉強呼吸……天哪，這不就是活死人嗎？只比植物人稍微強那麼一點點而已。

　　這到底，是病得有多嚴重！

　　路小凡從五歲就照顧病重的老人，所以很能感同身受。再看向計維之時，發自內心的憐憫令她的目光都柔和了下來。

　　然，不知是不是幻覺，她覺得計維之盯著她的目光本來很不善，可突然就因為她的同情而愣怔了片刻。很快，又恢復了被病魔長期折磨的人所特有的那種冷漠和空洞感。

　　難道，他心裡是明白的，並不像所說的那樣連智力也受了影響？

　　「這該死的雨。」朱迪坐到對面後說，「本來想好好招待你，還特意請了高級廚師。不過他們上午來做過準備工作，弄好了半成品，結果卻讓這場大雨給攔在山下。抱歉，現在只有冷餐。不過以後就是自己人，你應該不介意的吧？」

　　路小凡低頭看了看。

　　精美的西式餐點，擺盤漂亮，不過確實沒有熱菜。但對於她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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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4 08:44 AM

第六十章 車禍

　　「沒關係的，這應該也很好吃。」她禮貌的微笑，「其實朱小姐可以提早叫我的，我雖然水平有限，倒還能鼓搗點吃的東西。」

　　「那真是太好了！」朱迪很高興的樣子，又看了看窗外，「風雨還這樣大，搞不好這幾天都沒人過來。食材剩下那麼多，你有好手藝，我也就有好口福了。不過，你直接叫我朱迪，我叫你小凡好嗎？」

　　路小凡點了點頭，也向窗外望去，心裡真的有些憂慮，特別是聽到有可能幾天沒人來的時候。

　　不過，她很快覺得她和朱迪這樣說說笑笑的，把一個重病的老人晾在一邊有多麼不合適，於是連忙半轉身，對著計維之說，「計伯伯，您要吃些什麼呢，不如我幫您啊？」

　　計維之當然不能發聲，只是眼珠子向朱迪斜了斜。

　　同樣，不那麼友善。

　　可是，路小凡以為只是病人長期受病痛折磨後，所特有的厭惡生命中所有一切而產生的戾氣罷了，並沒有多想。

　　「計老先生的飲食是特製的，別人弄不來。」朱迪接過話，「全流質的營養食品，食用的時候，得我用導管導流。」

　　「那何必……」何必堅持五點開晚飯呢，她差點衝口而出。

　　正因為剛才這種說法，她才以為會見到一個身體虛弱的正常老人，絕沒想到計家老爺子是這樣吊著半條命的樣子。

　　「就是老人家的一點怪癖吧，能讓他想起以前的健康歲月。」朱迪卻明白了路小凡的意思，解釋道，「咱們中國人的論理，講究順者為孝。那就順著他的心意好了。我們開動吧，他喜歡看別人吃飯。」

　　朱迪說完，就從容優雅的吃了起來。

　　路小凡也想自然點，但當身邊有個木乃伊似的老人死盯著，怎麼嚥得下去？

　　無論她的想像力有多豐富，無論她在心裡演練過多少遍第一次見對方家長的情形，無論她預測出多少種可能。也都沒想到會是這樣。

　　一頓飯她吃得如坐針氈。心緒不寧。

　　特別是，她總覺得計維之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警告和排斥。為什麼呢？是她的錯覺嗎？

　　好不容易，計維之明顯表現出疲憊的樣子。看起來連睜著眼睛都困難了，這場煎熬般的晚餐才結束。

　　「你可以在這裡等我會兒，我送了計老先生回房，再陪你回去好了。」朱迪好心建議。

　　路小凡婉拒。

　　而且這一次她很小心。努力搜索著腦海深處的記憶，再沒有迷路。雖然回到空蕩蕩的二樓。仍然讓她心裡發毛。但兩害相權取其輕，不用面對計維之，讓她感覺輕鬆了很多。

　　可是過了沒多久，外面傳來敲門聲。

　　即使有狂風驟雨為背景。在這樣孤單的夜裡，路小凡還是嚇了一跳。

　　「誰？」

　　門外的朱迪聽出路小凡聲音發緊，顯示著內心的不安和恐懼。唇角禁不住微微上翹。

　　「是我。」她把聲音調整得誠懇無比，「計老先生睡了。暫時不需要我。我覺得，你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就不請自來了。」

　　可以說，路小凡沒見過比朱迪更能體會人心的人了。所以，她很高興的打開門，請朱迪進去。

　　「房間還滿意嗎？」朱迪坐在枯色釣魚燈下的紫紅色沙發上，「隔壁就是計先生的臥房。」她說著，眨了眨眼。

　　明明和計肇鈞沒有深度的肉體戀愛關係，路小凡聽到這種暗示的話還是臉色一紅。這看在朱迪眼裡，就有了一絲不明的曖昧意味。

　　「而且，從這間臥室的窗戶望出去，風景是最好的呢。」朱迪卻轉了話題。

　　路小凡低頭笑笑，道了謝，然後藉機問，「計老先生……怎麼會病得這樣厲害的？」在此之前，她對「病」的理解，無論如何沒有嚴重到這個程度。

　　從另一方面講，父親都這樣了，計肇鈞還不經常回家，似乎對父親還很不諒解，她心裡對他稍稍有些不滿。

　　世上無不是之父母，這觀點雖然迂腐，父母也絕對可能做錯事，但有時候一家人不能計較太多。不管有什麼矛盾，看在人之將死的份上，也應該嘗試原諒。

　　她覺得，計維之這種狀態，應該維持不過一年了。既然看一眼少一眼，現在父子不和好，將來在長長的歲月中，心結一旦打開，計肇鈞會留下非常深刻的遺憾。而她，不想讓他有一點點的不開心和不快樂。所以，她想幫他。

　　「計先生沒有和你講過嗎？」朱迪露出意外的神色。

　　路小凡赧然。

　　她要怎麼說呢？說她雖然和計肇鈞訂了婚，還是個不能見光，甚至不合法的婚，但兩人之間卻仍然陌生的。

　　她愛他是本能，卻沒有瞭解。

　　「你應該知道，計先生不是富二代，而是四代了。」朱迪並不追問，而是直接說，「不過在計老先生那一代，計氏發生了大危機，計老先生力挽狂瀾，卻也因為工作太辛苦，導致中年後身體就非常糟糕，差不多算百病纏身，大小手術做了不下五次。本來，他打算計先生成家就把計氏交到兒子手上，但在五年前，計先生出了一場意外的車禍。」

　　啊！控制不住的，路小凡輕叫出聲，眼前似乎驀然出現計肇鈞肋下那塊可怕的傷疤，像是鬼臉的那塊。

　　「很嚴重嗎？」她問。

　　「很嚴重，很嚴重。」朱迪點頭，雙疊語加強了語氣，「幾乎危及了生命，當時沒有醫生敢肯定他能活下來。」

　　他從沒說過！路小凡心疼了。

　　她雖然平凡渺小，日子過得緊巴巴，可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很順利，沒經過什麼大風波，何況生死磨難。在這一點上，似乎計肇鈞比較可憐。

　　「怎麼會發生車禍的？」

　　「只是……意外。」朱迪頓了頓，又嘆了口氣，「計老先生受到的刺激和打擊太大，中風了，而且是很嚴重的中風，損傷了他的植物神經系統，導致後來他的大腦對身體各部位的控制都漸漸散失。最後……會包括大腦本身，所以他身邊不能離開照顧的人。」

　　就是說，到最後會變成沒有意識的植物人，然後自己中斷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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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4 08:45 AM

第六十一章 肉麻

　　「真的，沒辦法治了嗎？」路小凡問。話出口，連自己也覺得白痴。

　　計家這麼大的財勢，如果能治，怎麼會活死人一樣拖著。有的時候，這樣的生，還不如死。計維之每天承受什麼樣的痛苦，她簡直無法想像。

　　「以現在的醫療科學程度，不能。」朱迪給了肯定的答覆，「他只能熬一天算一天。」

　　「那你是什麼時候來的計家？」受不了這麼壓抑的氣氛，路小凡轉問道。

　　「八年了。」朱迪忽然露出自嘲的神情，「差不多是我整個青春歲月。我今年快三十，大學畢業後在本市第一醫院工作。那時計老先生因為心臟搭橋手術，住到我所在的科室。為了後續保養，醫生建議計家請一名私人護士。計先生親自選了我，覺得我技術過硬，為人也可以。」

　　「那真是蠻久了。」路小凡唏噓。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她覺得朱迪在說到計肇鈞親自選上她的時候，眼睛裡閃現著一種光彩。雖然很快黯淡了下去，卻滿含著複雜難明的意味和感覺。

　　但隨後，她又覺得自己太多心了，計肇鈞不是個拈花惹草的人。大約戀愛中的女人都是這樣疑神疑鬼的吧，她不應該如此。

　　「這麼多年，你就沒有……」

　　你就沒有談過戀愛，沒有離開計家，或者有結婚的打算嗎？不過交淺言深是要不得的，於是話到嘴邊就住了口。

　　但朱迪卻猜出她的意思，大方的道，「計家給的薪水很不錯哦，而且和醫院裡繁重的工作比起來。專職照顧計老先生算輕鬆了。我們護士不像醫生，地位比較高，容易得到病人的尊重。我們每天要面對很多奇葩的患者，還有因為生病而變得脾氣古怪，暴躁甚至不講理的患者，很辛苦的。說起來被計先生看中，我算出了苦海。很該感謝他才是。」

　　又來了又來了！那種曖昧感又來了。儘管朱迪說得坦蕩。語意也無不妥，「看中」什麼的只是形容詞，但似乎就是明裡暗裡提起計肇鈞對她的好處和不同來。

　　「白衣天使嘛。」路小凡掩飾住心意道。

　　朱迪卻笑了。「我這個天使很有福報呢。計老先生在遺囑裡甚至為我做了安排。在他百年之後，我會得到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和百萬存款。」

　　「你這麼多年悉心照顧計老先生，這也是你應得的呀。」路小凡由衷為朱迪高興。

　　要知道在這種一線大城市，在市中心擁有一套房子就是很多人一輩子無法實現的夢想。何況。還有存款。這麼說來，計老先生就算不善良。至少也不會惡劣。

　　「計老先生也很慷慨，計先生也是。」朱迪攏了攏頭髮，回了句奇怪又模棱兩可的話，「人啊。相處時間長了，是會生出感情來的，也會彼此熟悉得比親人還親。計老先生就算不能說話。我也能猜出他的意思。以後你如果要住在這個家裡，對計老先生的表現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來問我。」

　　「好呀。」路小凡點頭。

　　之後，冷場了。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都友好的笑笑，但那種骨子裡的陌生和距離感，令聊天無法進行下去。正當路小凡打算給朱迪倒點茶或者飲料的時候，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時，朱迪突然轉了話題。

　　「其實幾年前，我也有機會嫁給一個男人的。」她微微低下頭，有一絲緬懷的樣子，「那時候我真的很愛他，真的很愛，甚至願意為他做一切事。不過我運氣不好，到底他還是想要別的女人。真是渣。」

　　一道閃電滑過天際，那明暗閃爍的光，映在了朱迪的臉上。那情傷是如此明顯，完全無法偽裝得出，令路小凡很不忍心。

　　她二十四歲了，但因為忙於生活，又過於羞澀，除了十三歲那場沒頭沒尾的單戀，計肇鈞就是她的初戀了。她沒有體會過失戀的那種錐心之痛，可是同為女人，卻又似乎明白。

　　「別難過。」她真心相勸，「我小舅說過一句很對的話：不經歷渣男，怎麼見彩虹？上次戀愛不成功，一定是有更好的等著你！」

　　「是嗎？那可真好。」朱迪垂下眼睛，極快的掩飾掉那抹狠意。

　　而後，閃電後的雷鳴又到了。

　　這一次，比路小凡見到棺材那時的聲音還要響，震動還要大。隨後，接二連三的閃電追隨而來，像千軍萬馬向地面發起進攻。

　　包圍著雨中孤島、計家大宅的暖光，那科技帶來的光明，就像是要斷氣的人似的，劈劈啪啪的閃了幾下，突然又暗了下去。

　　「又斷電了？」路小凡聽到自己的聲音抖抖嗦嗦的說。

　　黑暗，仍然讓她害怕。好在身邊有人，相對要好過一點。

　　「沒事，有備用電力系統，會自動啟動的。」朱迪的聲音傳來，居然有飄忽的感覺。

　　「剛才不是啟動了一次？還能第二次啟動嗎？」路小凡是文科生，不懂這些。

　　但朱迪的回答讓她安心，她也沒有懷疑。

　　只是在聽到「可以」二字的時候，正好有一道特別明亮的閃電從窗外映照進來，令路小凡看到朱迪的面容和表情。

　　她覺得一定是光線的問題，正如打手電時從下往上照臉，會顯得特別猙獰似的。那一刻，溫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女護士哪有半點笑容。

　　她似乎咬著牙，眼中滿是閃爍不定的光，似乎她內心中有個魔鬼，從被雷電震得鬆脫的心門中，放了出來！

　　好在，燈很快又亮了。

　　朱迪打了個噴嚏，像是受涼了似的。

　　「啊，不好意思。」她道歉，目光四處搜尋。

　　路小凡看她身邊什麼也沒帶，有些尷尬地捂著鼻子，就讓她等一下，自己快速衝進浴室。她想拿些紙巾，沒想到紙巾是新的，她只好耐心的先開封。

　　偏在這時，她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

　　朱迪見路小凡還沒出來，快速起身，也不拿起手機，只伸長了脖子看。

　　來電顯示：最親愛的鈞。

　　「肉麻。」她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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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4 08:47 AM

第六十二章 他來守護她

　　手機不停的響著，朱迪幾次想伸手接聽，卻忍住了，只盯著浴室的門。

　　「慢點出來。」她低聲說，就像巫婆施咒，「慢一點，再慢一點……」

　　正如她所願，手機執拗，甚至聽起來有些焦躁感的響了十幾下後，路小凡才走出浴室，堪堪聽到了最後的一聲鈴聲。

　　那音樂是她特設的，和別人來電時的曲子不一樣，所以她立即知道是計肇鈞。

　　匆匆把紙巾遞給及時坐回原位的朱迪，她幾乎撲在床上，搶過手機。

　　「阿鈞阿鈞……」第一次，她叫得那麼順口。而且，熱烈。

　　「小凡……」

　　只兩個字，路小凡地覺得整顆心都熨帖了。他的聲音那麼好聽，似乎從胸腔深處和靈魂深處發出來，渾厚的，帶著沉重的鼻音，就像熱巧克力那樣溫滑，哪怕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隔著狂風暴雨，卻輕柔得好像春天的風，拂遍了她的整個心田，撫慰了她的惴惴不安。

　　可是，隨著一聲霹靂，他們彼此的聲音陷入黑暗，徹底斷絕。

　　「喂喂，阿鈞……喂……阿鈞，怎麼回事啊？」她徒勞地翻看手機。

　　「誰啊？」朱迪明知故問，「是計先生？」

　　路小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沮喪感卻讓她只搖了搖頭。

　　他很少主動打電話給她的，好不容易……結果……這一次錯過，她都無法形容自己有多失望。其實，若她翻看紀錄，會發現之前劉春力也打了無數通電話過來。只是當時她在樓下餐廳，根本就不知道罷了。

　　「如果有急事。你再拔回去就是了。」朱迪提醒她。

　　路小凡果然來了精神。

　　對啊，多大個事，她似乎給困在了情緒裡，連這麼簡單的邏輯都忘記。每次遇到和計肇鈞相關的事，她總是變成白痴一樣。怪不得人家說，姑娘家如果想智商正常，就不能戀愛。

　　但很快。就在她拿著手機狂撥一陣後。又像被霜打了似的，沮喪道，「完全沒信號啊。怎麼回事？」

　　朱迪抿著唇，生怕自己幸災樂禍的笑意忍不住，因為她當然知道電話打不出去，只是太喜歡看路小凡失望了。

　　「啊。我忘記了。」她像是才想起來，「我們這邊的信號塔在後山。電路和電視、寬帶、交換機啊什麼的都在一起。如果沒電了，肯定其他也不能用了。」

　　「那萬一路被沖毀的話，豈不是和外界沒辦法聯絡？」路小凡擔心。她看了看手機，果然網絡也不通。

　　「路怎麼會垮。雖然雨是大了一點。」朱迪安慰道，同時站起身來，「你放心吧。就算斷水斷電，以計宅的儲備來說。堅持一週都沒問題。別擔心，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就算公共設施壞了，也很快能修好。那我先走了，你如果累了就早點睡。如果睡不著……現在也沒辦法看電視或者上網，但計家有個大書房，就在一樓，藏書很豐富的，你可以找幾本書來看看。」

　　路小凡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在這個大而空，處處透著古怪又少人氣的計家大宅裡，她還是少四處溜躂。

　　錢叔說過：只要不亂跑就不會有事的，尤其晚上。

　　送走朱迪後，路小凡躲在床上，懊惱到了無睡意，「他為什麼打電話，他要和我說些什麼？」她把手機貼在面頰上，不斷猜測。彷彿這樣，就能貼進計肇鈞的胸膛和心臟。

　　他們擁抱過。

　　他或許覺得沒什麼，可她卻把每一秒都定格在心裡，偷偷的不斷回放。

　　他的懷抱溫暖而寬闊，絕不像他外表那樣冷冰冰。他的心跳那樣有力，每當伏在他胸前，她就什麼也不怕了。

　　計肇鈞，計肇鈞，計肇鈞……她不斷輕聲唸著他名字。

　　而被她心心唸唸的計肇鈞，此時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滿屋亂轉。

　　吩咐過陸瑜後，他仍然不放心，忍耐了幾個小時後，又打了電話回去。他想知道，陸瑜有沒有到達計家大宅。

　　陸瑜卻說：「雨下得太大了，整個城市都進入了『看海』階段，別說回到郊區了，我連市區都出不去。但鈞哥你別急，只要雨一停，水很快就會落下去，我立即、馬上，毫不猶豫的趕去計家。」

　　計肇鈞不安得很，可遠在萬里之外，還真的沒有辦法，只能等。然後他才決定打電話給路小凡，要說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作用也沒想過，只覺得要聽聽她的聲音，知道她平安就好。

　　沒想到的是，兩人只是叫了對方的名字，信號就斷了。

　　小凡好像很激動，似乎對他非常想念，那聲音聽起來……好像要立即撲到他的懷裡。本來他內凡很平靜的，卻從知道她去了計家大宅後也牽掛起來。

　　這是思念？他分不清楚，只是腦海裡全是關於她的想像，不好的想像！

　　無可奈何之中，他理智的思考一下，立即明白肯定是極端天氣造成的通信無法聯絡。再翻看機票信息的時候，他忽然啼笑皆非。

　　陸瑜說得對，小凡去大宅，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危險呢，他這樣反應過度才奇怪好嗎？自始至終，是他心裡有鬼。

　　婚是他自己求的，想留她在身邊也是自己的想法，卻又不想讓她接近他的一切，獲悉他的罪惡，這有多麼矛盾？

　　正所謂紙包不住火，但，也有永無天日的秘密！

　　唯今之計，他必須快速結束公司的事務，然後訂最早的機票，盡快回到國內。

　　不管他與路小凡的結局是什麼，她應該由他來守護。不是陸瑜，也不會是劉春力，不應該是任何人！

　　除非，某一天他自身難保。

　　想通了，他就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埋頭於工作中。

　　與此同時的國內，接到計肇鈞的電話時，陸瑜正在單身公寓裡。身邊，一左一右坐著劉春力和傅敏。

　　「要不，咱們看看哪有租橡皮船的？」劉春力出主意。

　　「你還能再不靠譜一點嗎？」陸瑜翻翻眼睛，「你的意思是，咱們划船去計家大宅？你怎麼不說游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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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4 08:48 AM

第六十三章 假仙OR女神

　　「我不會游泳，我們全家都不會游泳！」劉春力不滿，「有能耐笑話說，那你說怎麼辦？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我早知道不來找你！」

　　「切，你敢違背你家主人嗎？」劉春力嗆聲，「不是他讓你找我，你能來？」

　　「那是我老闆，是我大哥！我又不是狗，還主人主人的。」因為傅敏就在旁邊，陸瑜戰鬥力爆表，「要不是我去接你，你還困在那個破商廈的櫃檯後面，等著露宿樓頂吧。」

　　「你接到我有毛線用，關鍵是咱們去不了郊區，找不到小凡！」劉春力把一直握在手裡的手機扔在沙發上，「看，現在連信號都斷了！」

　　「噓！快看這個。」兩人正要繼續吵吵，安靜坐在一邊的傅敏突然出聲，手指著電視。

　　新聞正在即時播報，那個穿著雨衣，打著雨傘還給淋成落湯雞似的女主持人哆嗦著聲音說：瞬時雷雨太大，已經打破有史以來的紀錄，不僅有人在這種天氣下失蹤，出了事故，造成了地質災難。

　　「他說有山體滑坡的地方，是不是計家大宅那邊？」劉春力安靜了一會兒新聞，轉身問陸瑜。

　　陸瑜很想不點頭，但撒不來謊。

　　「那小凡怎麼辦？」劉春力登時急了。

　　「不是說只是封了路嗎？」傅敏不緊不慢地說，「看畫面，別墅那邊很安全的。你們要知道，山體滑坡啊，泥石流這種事，會發生在綠化和植被不好，植物物種分配不科學。或者山體比較陡峭的地方。別墅區那邊在建設的時候就注意到各方面了，風水好，綠化好，會非常安全的。只要……」她抬眼看看劉春力，「待在屋子裡別出來。」

　　劉春力看不順眼傅敏，想回嘴，但傅敏畢竟是女孩子。他就忍著沒出聲。

　　陸瑜則是表示支持傅敏的智商和冷靜。「你說得沒錯，除非2012那種可怕的情況，那站在山頂撞鐘都沒用。不然肯定沒事的。」

　　劉春力冷冷的瞥著陸瑜，彷彿看到他身後長出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平時對計肇鈞搖就罷了，現在還對傅敏搖。讓他簡直氣不打不一處來。

　　趁人不備，他擰了陸瑜一下。

　　陸瑜吃疼回頭。卻見到劉春力的眼色。不得已，戀戀不捨的離開傅敏，跟劉春力到廚房去了。

　　「說，計家到底有什麼不妥當。為什麼計肇鈞急赤白臉的非讓咱們冒雨過去？」劉春力直截了當的問，「有不穩定的精神病人，還是有殺人機關？」

　　「想像力不要太豐富。」陸瑜不滿。「那是計家，你當是鬼宅啊？」

　　「如果沒問題。計肇鈞那種八風不動的冷淡工作狂，搞這麼緊張幹什麼？」

　　「那是因為計家太大，人又太少，遇到打雷下雨的，會讓膽小的女孩子感到害怕。所以，我們老闆才讓多點人過去陪著，並不是就近保護。看吧，關心人也關心出錯來了。」

　　「小凡膽子是小。」劉春力忽然就嘆口氣，很心疼這個才比他小半歲的外甥女，「小時候聽鬼故事，就她當真。早知道……早知道以前不嚇唬她了。」

　　「可是現在這情況，急也沒有用。急，你就能立即到計宅去嗎？」陸瑜神情認真的攤手，「但你放心，路小凡真的不會有事。我們就等著，道路一通暢，第一時間就走。你手機也隨時注意著，萬一信號先通了呢？」

　　「也只能這樣。」

　　陸瑜見說通了，就要回客廳去，沒成想又讓劉春力一把拉回來。

　　「那你帶著她幹嗎？」下巴一抬，指向客廳的方向。

　　「我從公司出來去找你時，正好傅敏到公司來找我。」說到這個，陸瑜挺高興，「這種天氣，我連你都捎帶上了，總不能把人家一個女孩扔下吧？」

　　「那有必要帶她去計家嗎？」

　　「她有假期，本來就是打算陪我的。所以，我去哪兒，她去哪兒。」

　　「哼，假仙。」

　　「那是我的女神！」陸瑜瞪眼。

　　劉春力見隨和的陸瑜突然強硬起來，也知道不好直接戳人家的心，乾脆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之後又指了指裡面，「快滾去你女神的身邊，別讓老娘看見你就心煩。有這時間，我不如求老天爺，讓這雨快停吧？什麼雨啊，居然下成災了！」

　　然而，這雨一夜未停，第二天早上才放晴。

　　所以水是下去了，但塌方的路面還得兩天才修好、通行。陸瑜等三人開車到山前，沒辦法又轉了回去。

　　身在計宅中的路小凡卻不知半夜何時睡著了，早上睜眼時只覺得陽光燦爛。

　　天氣好，心情也會好的。

　　恍然間，她還以為回到家鄉，自己還在上小學，與小舅睡在上下鋪。只有那時候，才藍得像一塊翡翠，完無瑕疵，宛如仙境。也只有那時候，她才過得無憂無慮，哪怕家裡生活困難，她還要照顧外婆。

　　但很快，她就發現這大而華麗卻缺少溫暖的地方是哪裡了。

　　一夜和衣而臥，令她及不舒服，還睡落了枕。她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往外看。

　　昨天看起來還鬱鬱蔥蔥的計家花園，如今遍地殘紅，連燈柱子都倒了兩根。

　　不過令人愉快的是，此時花園中有人在做清掃工作。

　　「錢叔，早上好。」她忍不住打招呼，叫了一聲後又緊張的摀住嘴。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空山新雨後，澄澈的不只是天空大地，還有空氣，於是聲音傳播得又遠又響亮。

　　她房間的斜上方，就是計維之的臥室，會不會吵到病人啊？

　　老錢抬起頭，笑著對路小凡揮了揮手，「早上好啊，路小姐。你不用這麼緊張的，計老先生被朱小姐推著到後院散步了。朱小姐說了，什麼氧含量高，最適宜身體虛弱的病人，天然的才是最大補的呢。」

　　「哦，這樣。」路小凡驀然放鬆了精神，心裡卻也有點奇怪。

　　昨天朱迪還對計維之的身體那麼緊張，好像計維之就是紙人，一吹就倒，今天居然又能出門活動了。這給她的感覺是：朱迪說什麼就是什麼，簡直說像聖旨一樣。可偏偏，她外表那麼溫雅，完全不會讓人反感或者產生對抗之心。

　　能與人相處到這種程度，也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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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7 11:30 PM

第六十四章 亡靈代言人

　　「錢叔，吃早飯了嗎？」路小凡站在二樓的窗邊問。

　　「聽說上山的那條路發生了泥石流，別說來做家務的大嫂們了，連維修人員也過不來。」老錢笑笑，手上仍然收拾著斷枝殘葉，「路不通，電啊，寬帶啊，手機信號啊，也暫時都斷著。聽說會搶修，再堅持一天吧。」

　　「肚子不能堅持啊，錢叔等我一下下。」路小凡說著，也不等老錢回答，快速去浴室洗漱，換了乾淨的衣服就下樓了。

　　雖然路痴，但走了兩回，只要不去別的地方「探險」，也不至於再走錯。一般情況下，餐廳旁邊就是廚房，還好計家大宅也遵循了這個規律。

　　而對於喜歡做飯的人來說，一個又大又乾淨整潔的廚房，是非常令人精神愉悅的。計家的廚房就是這樣，再看那漂亮的三門冰箱和裡面琳瑯滿目的食材，路小凡很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

　　既然朱迪昨晚說過，可以動用廚房裡的東西，她乾脆手腳麻利的做了雙人份營養早餐。她在家早就做慣了，十五分鐘就全做好了。因為想起計老爺子不喜歡有「別人」亂進大屋的習慣，只好把早餐裝進一隻從櫃子裡找到的、帶活動翻蓋的野餐籃子裡，打算去花園和錢叔一起吃。

　　無意中抬頭，從廚房的窗戶，看到了計宅後園的一角。

　　不愧天價的高檔社區，不僅環境清幽，各項設施的質量也很過硬。比如排水系統，昨夜那樣的暴雨，卻沒給別墅內造成大面積積水，只是沖刷得花園內彩石頭鋪就的小徑閃閃發光。而就在小徑盡頭。有一處漂亮的玻璃花房，裡面的花木沒有受到極端天氣的荼毒，那些姹紫嫣紅被明媚的陽光一照，形成華美的背景。

　　朱迪穿著純白色的、長及腳踝的棉質連身裙，外面套著青灰色開衫，就站在那前面，被襯得格外醒目。

　　她對面。是坐在輪椅裡的計維之。因為穿著褐色的衣裳。頭髮灰白，看起來就像一堆腐爛的木頭。

　　朱迪半彎著身，不知和計維之說著什麼。臉上掛著一抹笑意。而計維之因為是背對著廚房窗子，所以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他的頭雖然歪斜著，可看樣子是試圖自我扳正。肩膀那裡因為用力而僵硬顫抖。

　　路小凡不禁輕輕皺眉。

　　雖說是晚夏，前幾天還熱得嚇人。但因為昨天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導致今晨的氣溫驟然降低。身材瘦高的朱迪還要加一件衣服，計維之這樣半死人的身上卻單薄，這樣真的好嗎？照理說朱迪是專職護士。不會注意不到這一點。難道說需要病體在低溫中待一會兒？可是從計維之的肢體語言上來看，像是……抗拒？

　　路小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因為她不那麼確定。才想再觀察一下。朱迪卻彷彿感覺到有人窺視，猛地回過頭來。很奇怪的。路小凡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蹲下身子，躲開了那目光。

　　可為什麼要躲？不是應該大大方方揮手致意，笑著點頭嗎？

　　路小凡心裡懊惱，覺得自己的行為上不得台盤，倒像是做賊心虛。這情緒一直持續到見到老錢，以及跟在老錢身後的人的時候。

　　「他是園丁老馮。」老錢介紹，「整個計家的花園都是他打理吧？真的很厲害是不是？」

　　「馮叔。」因為這男人年紀比老錢看起來還大，路小凡禮貌的用尊稱。

　　「嗯嗯。」老馮急忙點頭，雙手侷促不安地在衣服上擦著，神情看起來有些慌亂，有些受寵若驚，甚至有些羞澀，顯然很少與人打交道。

　　路小凡恍然記起，昨天她初來窄到，在陽台上時與老馮打過照面，當時他表現友好，還揮手衝著她笑。只是當計維之出現，他就嚇跑了，膽子小得很。如今這反應，更顯得他整個人有些異常。

　　「我來給你們送早餐。」既然對方是兩個人，路小凡舉舉手中的籃子，只得把自己那份奉獻，「不是自誇，真的還不錯哦。」

　　「這怎麼好意思？」老錢推辭，畢竟路小凡是重要的客人，而他們只是在計家工作而已。不過老馮卻伸長脖子看，肚子還配合性的咕叫起來。

　　路小凡被逗笑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順手做的嘛，您們要不吃也浪費了。」她四處看看，「要不，去您們住地方？」

　　游泳池邊建了兩間平房，雖然用做傭人房，又隔離於主屋，實際上環境卻是很不錯的，設計獨特，有大而明亮的落地窗，面對著泳池，背靠著花圃，裡面的擺設簡單卻不粗陋，倒像是兩間小小的書房或者畫室之類的。

　　路小凡見屋前正好有一套白色的鐵藝桌椅，就提議，「天氣這麼好，這時候太陽也不熱，就在外面吃吧？啊……」她看看籃子，「我忘了飲料杯。」

　　「我去拿。」老錢招呼一聲，快步走進左邊自己的房間。

　　路小凡就和老馮一起，把早餐一樣樣拿出來，包括了吐司、奶酪、煎蛋、培根、水果……完全按西式早餐準備的。

　　老馮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可就在這時，一條黑影閃電般躥過來，胖成球的身體，卻輕如蝴蝶的落在了桌上，差點打翻子果醬碗，一藍一綠兩隻眼睛灼灼放光，正是昨晚那只差點把路小凡嚇掉了魂的黑貓。

　　看樣子，它是被魚排的味道吸引來的。

　　「喂，你太沒禮貌了吧？」路小凡被驚了一下後馬上回過味來，指著黑貓斥責，「這是給兩位叔叔的早餐，你要吃的話，跟我去廚房，我幫你弄魚，純魚！」

　　說著，她就要把黑貓抱下桌，哪想到老馮卻猛地拉住她的胳膊。他用力是那樣大，幾乎把路小凡拽了個趔趄，手指更是掐得她肉皮揪痛。

　　「怎麼啦？」她驚訝。

　　離得這樣近，老馮臉上的驚恐是那樣清晰，絕對偽裝不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都沒了血色，「亡靈……亡靈代言人！」他指著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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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7 11:53 PM

第六十五章 真的是幻覺嗎？

　　路小凡懵了。

　　轉頭看去，又覺得老馮是真的很害怕，以至於整個身體都在發抖，登時覺得他有些可憐。於是她忍耐著手臂被抓的痛楚，輕拍老馮的手道，「不要怕啊，只不過是只黑貓而已。」

　　「不！不不，綠眼的黑貓，都是從閻王殿走來的，身後跟著冤魂！」老馮叫的聲音都岔了，「我看的見！我看得見！女鬼，好長的指甲，臉是黑的……」

　　他神情太淒厲，態度太認真，眼睛還直直盯著黑貓的身後，所以就算青天白日的，路小凡還是感覺汗毛直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哪來的冤魂啊，別亂講話！」她試圖抽出手，未果。

　　「有的！真有的！計夫人……計夫人……她好慘啊。」

　　路小凡的心都揪緊了，喉嚨就像被掐著，一時說不出話。

　　計夫人？什麼計夫人？是計維之的老婆，計肇鈞的媽媽？她不是早就去世了嗎？早到計肇鈞記不清楚她的樣子。

　　「帶……計夫人，你別過來！不關我事啊，你別找我！」老馮又叫，整個人都躲在路小凡身後。這樣，路小凡就被推得直面那隻黑貓了，距離很近。

　　藍綠的貓眼，定定望著她，因為意味不明，顯得有點瘆的慌。本來很喜歡小動物的，這時候卻心頭打鼓。

　　「好吧，我趕它走。」路小凡咬咬牙，哄著老馮，更像是寬慰自己。

　　她舉著那隻沒被抓著的胳膊，手中的野餐籃對著黑貓隨便比劃了下。哪想到這黑貓真的不怕她，淡定的，或者鄙視的又瞥了她幾眼。低下頭啃那塊魚排。

　　「喂，快走！快走！這不是給你吃的。」不被貓眼盯著，那種恐懼感消失了。

　　幸好這時候老錢拿著飲料杯從屋裡出來，三兩步跑到桌前，作勢要打。那黑貓才唰的一下跑掉。但臨走，也沒有忘記叼著自己看中的食物。

　　「這貓真要成精了，太聰明。」老錢低聲咕噥著。放下飲料杯就解放了路小凡的手臂。又回頭安慰老馮，「不用怕，你看天上。多大的太陽，有亡靈也不敢這時候出來的。」

　　「有太陽……嗯，有太陽……」老馮的十指無意識的互相絞動，神情倒是放鬆了。「我要回屋裡去，關上門。貓進不來。貓就進不來了。」

　　「好好，我幫你。」老錢好脾氣地說著，拿了那份完整的早餐，送老馮回屋。

　　路小凡滿腹狐疑。向四周望望。

　　美好的早晨，雨後的清新，涼風習習。空氣溫柔，藍天如碧。映著那清澈無比的游泳池水。望著這些，忽然就緩回了神，剛才的插曲那樣突兀，卻又那樣清淡，好像隨時會消失。

　　「路小凡，小舅不是說過？你這種人太容易接受心理暗示，好不好意志堅強點？」她輕聲罵自己，「這世上就沒有的鬼魂！」

　　一邊自我心理建設一邊整理剩下的吃食，好在除了魚排不能吃了，其他東西都沒有受到「污染」，她努力把盤子擺得漂亮點。

　　「嚇著了吧？」老錢很快回來，和氣地衝路小凡笑笑，「別怕，老馮人很好的，就是膽子太小，經常說點奇怪的話，但不會傷人。不過他這裡……」又指指腦袋，「有點問題，你習慣了就好。」

　　「怎麼回事？」路小凡驚訝。她心軟，特別容易同情老弱病殘和流浪動物。

　　「具體的不清楚。」老錢搖搖頭，「我只比你早來了一段時間，不是計家的老員工。但聽說老馮從前受過刺激，住過十幾年的精神病院。」

　　「天哪。」路小凡愈發吃驚。

　　怪不得，她總覺得老馮有些點不正常。那麼，剛才那「不正常」的言論，也就是「正常」的了，對吧？

　　「他沒有親人，出院後沒有地方去，也無法完全獨居。幸好他的主治醫生從前是朱小姐的老師，就拜託朱小姐把他帶到計家。」老錢嘆了口氣，繼續說，「他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不僅遇到好醫生，還遇到好心人。」

　　「他貌似……沒有完全好轉。看樣子，偶爾會幻視或者幻聽啊。剛才說黑貓……女鬼什麼的……」路小凡望了一眼右邊那緊閉房門的小屋。

　　正巧，老馮也在向外看，整個臉部因為都貼在玻璃上而變形。那對眼珠不斷的轉來轉去，看起來很緊張，而且像是要掉出眼眶。

　　真的只是幻覺嗎？路小凡突然又有點不確定了。從前在家鄉的時候聽老人們說過，小孩子，小動物和精神有問題的人眼睛最乾淨，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種病，哪可能完全好？」老錢遺憾地搖搖頭，「身體壞了，該修修，該補補，可是這心和腦子要是壞了啊，那真是一輩子的事。」

　　「錢叔說話好有哲理。」路小凡移開目光。對老馮，居然有點不敢再看。

　　「這就是理兒，不是哲理。」老錢失笑，「好在老馮雖然腦筋不太清楚，料理花草倒是一把好手。計家雖然不差一個人吃飯，到底他能自食其力，還能有地方可以活下去……蠻好，蠻好。」

　　路小凡也覺得這樣挺好的，不禁對朱迪產生了一些好感。畢竟，行善無論大小，有心就好。像老馮這樣的人，在沒有親人朋友在身邊的情況下，真的沒辦法生存。留在計家就不同了，與世隔絕的，他的生活反而簡單。

　　就是，老馮為什麼要怕那隻黑貓？又說什麼亡靈？什麼冤枉？真的只是他遺留的病情引起的幻聽幻視嗎？可是他說了「帶」字，與計肇鈞的前妻戴欣榮有關係嗎？難道他說的計夫人不是計老夫人，而是計少夫人？

　　這疑問，像種子一樣種在路小凡的心田裡，在她無知覺中生根發芽。

　　不過當時她卻有細想，只留下錢叔吃的早餐，她自己則原路回到廚房去。從廚房的窗子向外看，見早起散步，呼吸新鮮空氣的朱迪和計維之已經離開了。於是，她決定給自己和朱迪重新做一份早餐。

　　忙活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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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7 11:56 PM

第六十六章 男性公敵

　　門鈴用的是小鳥的叫聲，在寂靜的早上突然響起來，倒嚇了路小凡一跳，差點切傷手指。循著聲音找了找，發現廚房有對講機，回想起昨天第一回來，貌似主屋的門邊也有。

　　她有些猶豫，不知要不要幫忙看看來者是誰。她現在算是客人，本來不好插手。但是，計家這麼大，人這麼少，不知平時是誰負責門禁的，錢叔嗎？

　　而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門鈴又響了，倒並不急切，而是沉默一會兒就再響起來，不緊不慢但堅持得很，有股子鍥而不捨的勁頭。

　　「還是看看來者何人吧。」她咬咬牙，決定。

　　只是手才伸到對講門鈴前，還沒按下對話鍵，圖像就已經顯示，證明在大屋的其他地方，有人在操作了。

　　好奇心的驅使，使她站在那兒，看向畫面。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長相俊秀斯文，鼻樑上架著精緻的金絲眼鏡，笑容得體，明媚的陽光令他的發梢都似染上了暈光似的。

　　師奶殺手！裴勇俊！這男人長得真是好看，和計肇鈞兩種風格，一個冷，一個暖，一個剛，一個柔，各有千秋的帥，男人的公敵，女人的剋星。

　　這，是江東明給路小凡的第一印象。

　　「你怎麼來了？」朱迪的聲音突然傳來，有點冷。

　　路小凡吃了一驚，本能的轉過頭，隨後才意識到聲音是從對講門鈴中傳出來的。計宅因為佔地太大，但是人太少，很有可能有數個門禁系統，不過線路是共通的。所以有一處說話，其他地方也能聽得到。

　　「怎麼，不歡迎嗎？」江東明笑吟吟地湊近了攝像頭。

　　突然放大的頭像，好似他本人貼了過來似的，那種逼進感明明沒有什麼，卻帶著一種隱含的威脅，別說路小凡。連朱迪都嚇一跳。

　　「咦。這男人皮膚真是好啊，和小舅有得一拼。」

　　這，是江東明給路小凡的第二印象。

　　可緊接著。江東明又後退了兩步，令門禁對面的人可以看得到他的全身。他身穿淺灰色的西裝，做工極為考究。

　　「誒？瘦削的男人雖然不是我喜歡的那類，但也很不錯哦。」

　　這。是江東明給路小凡的第三印象。

　　最後，她才注意到他腳邊還放著一隻ase旅行箱。

　　「看清了？所以快開門吧。」江東明的聲音傳來。同時他正了正領帶。姿態說不出的優雅。

　　「路被大雨沖塌了，你怎麼過來的？」朱迪沒開門，而是問出路小凡的疑問。

　　「有人過不來，是為什麼？因為笨。」江東明舉止中的輕浮感。完全不讓人討厭，「計氏集團擁有直升機的，不記得嗎？我走不過來。我飛過來啊。」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過來？」朱迪的聲音愈發冷了，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這甚至讓路小凡開始懷疑。對講機裡的人和她所見到的那個令人如沐春風的瘦削的美女是同一個嗎？

　　顯然，朱迪很不喜歡這個中國版裴勇俊。

　　可是為什麼？若非有深層的交往，很少有女人會討厭這樣的男人吧。

　　「我來看我的姑父！親生的姑父。這個理由，還可以嗎？」被不禮貌的這般盤問，江東明沒有流露出一絲的不耐煩，情緒掩飾絕佳。

　　路小凡終於懂了。

　　原來，這大帥哥是計肇鈞的姻親。看年紀應該算表哥，計老夫人的娘家侄子。

　　只是另一國，朱迪卻還沒開門，似乎猶豫著什麼。

　　門外的江東明忽然笑了，「親愛的，非讓我說點肉麻的甜言蜜語才放我進去是嗎？不過我聽說家裡來了位小客人啊，萬一被聽到……你不介意的話，我無所謂的。」說著，眼睛還眨了眨。

　　明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但這種隔著攝像頭還能公開調情的手法太老辣，路小凡此類老實孩子完全被嚇到了，好像偷窺被抓到似的。

　　但她真是不是故意要圍觀，只是聽這語氣，貌似朱迪和中國版斐勇俊有什麼感情糾葛似的。

　　朱迪所說的曾經愛過的人，是他嗎？那個人不是結婚了嗎？這個人呢？回憶下剛才他正領帶的動作，他的手上貌似沒有戴結婚戒指啊。

　　想到這裡，路小凡看看自己的左手無名指。

　　在出差的前一晚，計肇鈞親自套了個造型像小天使的戒指上去，但她來計家之前，怕被人看到會不好，已經偷偷摘掉了。

　　到底，她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

　　下意識的，她退離了對講門鈴，回去繼續做她的早飯，而另一邊的朱迪似乎受了此話的影響，終究開了鐵門。

　　江東明嘲諷的笑笑，拉著行李箱，施施然走了進來。快到大屋門前時，他抬著看了看三樓的次臥。朱迪就站在窗邊，居高臨下。

　　「沒有我，這場戲怎麼開鑼呢？」他喃喃自語，做了個攤手聳肩的動作。

　　在廚房內，因為心裡燃燒著八卦之火，路小凡動作慢了，花了平時的兩倍時間才做好早餐。而當她一回身，迎面差點撞上人形肉牆，驚得她手一歪，餐盤差點落地。

　　江東明眼疾手快，穩穩接過來。

　　「姑娘見了我卻嚇到，這反應你是第一個哦。」望著瞪大眼睛的路小凡，江東明笑得迷人，「你是我表弟的心上人？」

　　問得太直白了，向來最會怕羞的路小凡漲紅了臉。

　　「呀，小白兔型啊，可愛死了。」江東明自顧自拿著餐盤往餐廳走，路小凡下意識的跟在後面。

　　「我叫江東明，計肇鈞叫我表哥，你以後也可以這樣叫。」他坐下，開吃。

　　不是給你做的啊！路小凡想阻止，但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算了，頂多她一會兒泡個面吧。剛才，她居然在計家的食品櫃裡發現了這種垃圾食物。

　　「來，你也吃。」江東明推了個三明治過來，「你應該做的是雙人份，可是朱迪從來不吃早餐的。坐啊，一家子親戚，你幹嗎這樣生分啊。」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朱迪從不吃早餐？」江東明替她說下去，「她來計家八年，我們可是老朋友了。」他加重了朋友二字，還挑了挑眉。

　　曖昧的氣息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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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7 11:57 PM

第六十七章 賢妻良兔

　　這頓早餐，是路小凡有史以來吃得最坐立不安的。

　　倒是江東明自在得很，一邊吃一邊讚歎路小凡的廚藝高超，能把這麼簡單的西式早餐做得如此美味，搭配得又如此營養。

　　「我親愛的表弟就是個冷面閻王，傾國佳人到他面前，也是判個死刑。區別嘛，只是在死前沒那麼遭罪。他突然就迷上你，我還很奇怪哩。」江東明說，「現在我明白了，偽白花在現在這年頭多得是，真正的小白兔就少之又少了，何況你還是『賢妻良兔』，不敢說絕品，也是稀有品種了。換我，也立即就訂下，不然讓人拐跑了怎麼辦？」

　　賢妻良母就算了，賢妻良「兔」是個什麼鬼？這是什麼破比喻啊。路小凡腹誹著，可又忍不住心裡甜絲絲的。因為對方說計肇鈞「迷」上她，暗示她戰勝了很多美女。這讓她在心理上感覺到了獨一無二，以及和計肇鈞的親近。回過頭想想，江東明是非常會說話的，無意間就打破了她的心防。

　　奇怪的是，整整一天，朱迪只在午餐和晚餐時出現了片刻，以計維之身體欠佳為藉口，拿了餐食到樓上去吃，對江東明非常冷淡。

　　路小凡對朱迪表現出的那麼明顯的厭惡感到驚訝，一來據她之前的偷聽，朱迪應該與江東明很熟悉才對。二來她是那個周到聰明的人，照理不會情緒外露。

　　為什麼呢為什麼呢？路小凡很好奇。

　　而因為多了個人，主動承擔了做午餐和晚餐任務的她增加了勞動量，但她還是很開心，畢竟到了晚上的時候，整個計家大宅的二樓並不止她一個人住了。

　　「我搬到你隔壁好不好？」江東明回房間時笑說。「雖然我在計家有個固定的房間，就要二樓最底那間，我喜歡看後院嘛。不過如果你害怕……房間多得很。」

　　「沒關係沒關係，還是按習慣好了。」路小凡趕緊說。

　　她不是不害怕的，這個大屋就算白天也感覺陰森森的，除了廚房這種火氣旺的地方，她根本不願意待在裡面。但江東明這人讓她緊張。本能的就婉拒了。

　　可是她不得不說。有個大活人與她同住在一個樓層，而不是整個屋子只有她和朱迪，外加一個活死人。感覺真的好太多。

　　第二天早上，路小凡正在廚房裡忙活，陸瑜、劉春力和傅敏就到了。

　　「小舅小舅！」路小凡跑出去，開心地抱著劉春力跳了兩下。

　　計家的車道和車庫都在外圍。若進大屋，都要走路通過那條兩側全是燈柱的林蔭小道。或者走後門另一條曲徑通幽的小徑。劉春力因為急著見路小凡，走得非常快，此時正有點氣喘。

　　「謀殺親舅啊，快勒死我了。放手。」他有點點粗暴的拉開路小凡，嫌棄的上下打量。其實，心裡在正因為這個外甥女的平安無事而鬆了口氣。提了兩天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嗯，還全須全尾的。」劉春力捏著路小凡的下巴。把她的臉推左推右的又看了兩遍，才把目光放在主屋上，「這麼大屋子，聽說人很少，怕不怕？」

　　路小凡笑得傻兮兮，多麼想告訴劉春力自己來的當天差點嚇死啊，可終究搖了搖頭。事情都過去了，何必讓他們再擔心呢？

　　「你怎麼來了？」正沉浸在喜悅中，就聽陸瑜懊惱的聲音響起。

　　回頭一看，江東明正從大屋走出來。

　　他穿著淺藍色豎條紋的休閒西裝，裡面居然配淺灰波點襯衣加一條橙色齊膝螢光短褲，戴著墨鏡和白草帽，腳上是藍灰相間的球鞋，手裡只拿著一隻皮面的訂製的手機，看樣子像是要到山間小路上好好散個步。

　　這樣激烈的大撞色，把自己搞得像調色板一樣，可渾身上下卻還散發著一股文藝男的范兒，看起來那麼潮，那麼賞心悅目，江東明不當模特真是太可惜了。

　　「我想，我沒必要回答你，陸助理。」江東明似乎不意外陸瑜會來，反而輕輕一句就點出陸瑜的身份與他不同的意思。

　　偏偏，沒人覺得這是傲慢。

　　「倒是你，怎麼來了？」他還反問。

　　「這裡也有我固定的房間。」陸瑜哼道。

　　江東明轉向劉春力，「這位是？」

　　「我小舅。」路小凡連忙回答，抓緊了劉春力的手。

　　她很怕江東明表現出輕視的意思，她這位小舅可是脾氣很不好的。若惹毛了他，天王老子他也敢罵的。

　　哪想到江東明根本沒有，反而很有誠懇的打招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裡的主人呢。

　　接下來，他又把目光投向陸瑜身邊，「我有榮幸認識這位美女嗎？」

　　路小凡這才發現傅敏。

　　下一刻，陸瑜的話解釋了兩人的關係，「沒榮幸！這是我女朋友，你閃遠點。」

　　傅敏聰明的保持沉默，只禮貌的點了點頭。

　　「終於見識到什麼叫鮮花插在牛糞上。」江東明優雅地表現了一下毒舌，隨後沒等陸瑜反應過來，就對眾人揮揮手，溜溜躂達地走了。

　　「他說什麼？！」江東明走遠，陸瑜才怒問。

　　「算啦，快進去吧。」劉春力翻翻白眼。

　　有一個反應遲鈍的外甥女就算了，現在又認識一個反應更加遲鈍的所謂「朋友」，他怎麼這麼命苦呢？難道要親眼見證新恐龍的滅絕？

　　幸好這時朱迪出現了，緩解了略顯緊繃的局面。

　　朱迪恢復了熱情周到又溫和大方的風度，表示歡迎後說，「計老先生受了點風寒，這兩天怕不能見客。反正計家客戶夠用，大家請隨意，反正也不是外人。」

　　路小凡腦海裡浮現出昨天清晨的景象，忽然很懷疑朱迪有沒有好好照顧計維之。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太多想了，畢竟人家當了貼身護士八年，她無權置喙。

　　最後，劉春力選了路小凡隔壁的房間。陸瑜本來的房間就在二樓主臥，也就是計肇鈞房間的對面。

　　令路小凡微微有些不舒服的是，傅敏在陸瑜的介紹下，和她簡短的打了個招呼後，就選了另一間次臥。相當於……她和傅敏分住於計肇鈞的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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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8 12:00 AM

第六十八章 心酸

　　「你說他昨天就來了？絕對不可能！」早餐時，當陸瑜聽說江東明昨天就到了時，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上山的路是今天早上才修好的，你小舅逼著我天沒亮就出發，守在山道那裡等。我很確認，我們是第一輛上山的車。難道……他發明了肉身的點對點傳送？哦，好了不起，彷彿置身科幻世界。」

　　「他說計氏集團有自己的直升機。」路小凡對陸瑜的逗比，也有了種翻白眼的衝動了。計肇鈞平時這日子過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啊，我怎麼忘記了這個。」陸瑜懊惱得拍了一下頭。

　　「快別拍了，本來就不怎麼聰明。」劉春力挖苦道，「還肉身傳送？你腦洞大到讓人無法直視了。」

　　「也不能怪我啊，一時沒想起來嘛。」因為傅敏坐在身側，陸瑜努力在心上人面前不丟臉，於是急著解釋道，「鈞哥也沒想起來啊，急得差點從美國直飛回來，還是我勸住的。」

　　此話一出，桌上兩個女人的眼睛都抬了起來，神情也都很意外。

　　朱迪倒是沒在，她似乎躲著江東明。而江東明這個步散得時間長了些，都沒趕回來吃早餐。

　　「鈞哥的工作結束了？」沒等路小凡說話，傅敏先開口問。

　　「沒有。」陸瑜大大咧咧的，「他就是聽說路小姐一個人來了大宅，怕她會害怕，想趕飛機回來陪她。」

　　「不是他發你電郵，同意小凡先過來的嗎？」劉春力抓住語病。

　　陸瑜心裡一跳，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他不確定計肇鈞要不要對外說明郵箱被黑的事，於是支吾了一下才道，「之前……鈞哥可能沒考慮那麼多呀。他每天多忙多累啊。再說，誰想到遇到極端天氣？說起來那天的雷暴真嚇人，幾個小時雷電就沒停過，聽說市區很多地方斷電。」

　　「今天早上遇到的工程車，是修這邊的信號塔的吧？」劉春力低頭看了看手機，「還是沒信號，但願早點修好。」

　　「沒有網絡你會死嗎？這裡好山好水的。不會出去逛逛？」陸瑜鄙視。

　　「我吃跑了！去逛狂這裡的好山好水！」傅敏在問過那一句後就沉默。現在再度開口，語氣有些生硬和突兀。同時她站了起來。或者是不小心，身子撞到了椅子。發出咣的一聲響。

　　所有人都一驚。

　　「你怎麼才吃這麼點？」陸瑜跟著站了起來，討好的說，「你真的不用減肥的，你那麼瘦。」

　　「我只是想散個步而已。這也不行嗎？！」傅敏似乎情緒惡劣，聲音突然抬高了。又嚇了在座的人一跳。

　　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對不起，我可能有點暈車，胃不舒服。需要新鮮空氣，那我……我先失陪了。」說完就離席，快步走了。

　　陸瑜莫名其妙。卻第一時間追出去。

　　「她怎麼了？」路小凡不明就理。

　　「心酸吧。」劉春力心裡瞭然，就咬著後牙。哼了一聲。

　　不過，他知道路小凡這種反應慢半拍的傢伙不會明白，乾脆轉了話題，「你又是怎麼了？今天早吃了喜鵲粑粑？一直想笑又拚命忍的樣子，臉都扭曲了好不好？難看死了，對外別說是我們家的人啊。」

　　「這麼明顯嗎？」路小凡摸摸自己的臉，眼睛水汪汪的，就要漾出水來了。

　　她心底像是發掘出了一汩蜜質的清泉，那種甜得化不開的感覺一直一直湧上來。自從，聽說計肇鈞要放下工作回來陪她。

　　他是工作狂誒，從沒有什麼比他的工作重要。可是，他這次卻肯為她耽誤工作，豈不證明她在他心裡更重要？

　　那天晚上他打來電話，可能就是因為想念吧。

　　她對愛情的要求一向很低，從不奢求對等的回報，只要他能喜歡她一點，她就很滿足了。然而他可能也有一丟丟愛她的嗎？這般體貼入微，不愛的話是不可能的吧？

　　「你啊，真是經不得人家一丁點好。」劉春力嘆氣，擰了擰路小凡的臉，「快吃，吃完上樓去，給我詳細說說這兩天你怎麼過的？」

　　計宅的廚房裡，甥舅兩個開開心心的談笑。別墅區的山道上，傅敏卻沒頭沒腦的走著。她走得那樣快，像要甩掉心裡的難過，以至於陸瑜人高腿長，也追了她好久才追上。

　　「你怎麼了？」陸瑜拉住傅敏，儘管不願意，卻還是說實話，「你剛才那樣有點失禮哦，畢竟你和路小姐第一次見面。就沖鈞哥的態度，將來她很有可能成為你嫂子的。到時候一家人不好相處，第一印象多重要啊。」

　　「誰說鈞哥一定會娶她的！」傅敏控制不住情緒，被「嫂子」兩個字刺激得有些激動，「我之前還好奇，今天見了，發覺也不是很漂亮很有氣質！」

　　「沒見過世面的男人才一味追求外貌呢。」陸瑜本能地為計肇鈞辯解，「鈞哥身邊美女如雲，早有免疫力了。而這個路小凡我跟你講，為人真的很不錯哦，少見的真誠單純。」

　　「所以鈞哥連工作也不顧了？」傅敏轉過臉，怕陸瑜看到她紅了的眼圈，「你們認識這麼多，可曾見過他為別的女人這樣改變？」

　　「正因為沒有……」陸瑜張了張嘴，最終嚥下了後面的話，「那你……轉轉就回去吧？估計要在這兒住幾天，行李還是要整一下。」

　　傅敏猛地回頭看陸瑜，後者卻移開目光。於是，不愉快的談話戛然而止。

　　相對於傅敏，路小凡這一整天都暈暈乎乎的。在這種狀態下，就感覺時間過得好快，給這一大群人做飯時，都開心得要哼出歌來，恨得劉春力想揍她。

　　「你的要求就這麼一點，你想得到的就這麼簡單？」

　　「對啊對啊。」路小凡承認，「我現在惟一的想頭，就是他能快點做完出差的工作，回到我身邊來。」

　　上天似乎聽到了她的願望，第二天傍晚，計肇鈞回來了。

　　當時一群人正坐在餐桌前吃晚飯，破例的，朱迪也在。她是覺得反正人這麼多，江東明不可能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事實上，整體的餐桌氣氛還算融洽。

　　然後，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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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8 12:01 AM

第六十九章 擁抱

　　「這個時候了，會是誰？」朱迪站起身，到對講機那裡看了看，又掩飾著微微波動的神色，淡定地回來宣佈，「計先生來了。」

　　所有人都愣了下，之後幾乎同時意識到是計肇鈞回家了。

　　路小凡平時的個性不是那麼奔放的，很是羞澀，可架不住整顆心被放在蜜泉裡泡了差不多兩天一夜，早就酥軟了，此時聞言哪裡還控制得住。

　　她站起來就往外跑。

　　還好，幾天來她終於知道計宅的大致佈局，不至於在房子裡都會迷路了。

　　「咱們也去迎接一下吧。」朱迪做了個「請」的姿勢。

　　眾人起身，儘管江東明有點不情不願。

　　然而傅敏的反應卻更過度，開始只是僵著不動，眾人都離席後，她卻突然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抿緊了唇，而後跳起來，也快速跑了出去，搞得其他人面面相覷，只得緊緊跟上。

　　傅敏人高腿長，後發而先至，很快就在主屋的大門口超過小短腿的路小凡。

　　路小凡的心正因為激動、思念、和運動而猛烈跳動著，忽然感覺身邊有人影閃過，之後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計肇鈞在絢麗的晚霞映襯下大步走來，而第一個迎上去的卻是傅敏。

　　路小凡迷濛的笑容就像被敲砸的薄冰，一下就碎裂。

　　苗條修條的身影，撞進高大寬闊的胸懷。

　　計肇鈞沒有提防，近乎下意識地回抱。

　　可很快，他看到他那個幾乎是貿然撿到的、從來不爭也爭不過別人的小未婚妻就站在不遠處，手足無措。她的臉蒼白著，委屈和失落。還有深受打擊的樣子幾乎掩飾不住。她的眼睛，因為眼前擁抱的男女而迅速染上霧氣。隔著近十米的距離，他居然能看得清楚。

　　她身後，是隨後趕出來的陸瑜、劉春力，以及……別的人。

　　「小敏，放開。」他輕輕拉開傅敏，「我並沒有走多久。以前我也經常出差。」

　　他淡淡地說著。不明白傅敏這麼激動做什麼。說著，他向側錯開一步，朝著路小凡大步走來。

　　他走得那樣穩而堅定。在整個空曠的院子裡都有著極強的存在感，好像其他人都只是擺設。臨到路小凡面前，他停住，帶著點認真又懷疑的神氣盯著她看。

　　明明是一樣的臉。為什麼感覺和記憶中不同呢？好像認識很久，又好像第一次見面。

　　而路小凡則像石化了一樣也抬頭望著他。兩人之間不過一尺的距離，卻硬生生停在那兒。僵著，卻似乎充滿著巨大的力量，傍晚略涼的空氣都要憋得爆炸了。

　　「想我了沒有？」他終於開口。聲音比夜風還溫柔。

　　路小凡囁嚅著，回答不出。

　　計肇鈞伸臂，瞬間就把路小凡拉進懷中。

　　若在平時。他就算心中動情，也不會做得這麼露骨。特別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但傅敏意外的衝出來，似乎傷害了路小凡，他必須以這種方式對她說明很多說不清楚的問題。

　　路小凡不想哭的，可不知為什麼就掉下眼淚。

　　「當著家長面呢。」劉春力在一邊摀住眼睛。

　　「好啦，知道了，你很想我，不用哭啦。」計肇鈞完全不理外物，似乎眼裡只有自己的未婚妻。

　　他雙臂緊了緊才松開懷中人，改拉她的手，「先回屋。咦，你的戒指呢？」

　　他舉起路小凡肉乎乎但又空蕩蕩的無名指，「怎麼回事？別告訴我，你弄丟了。」他擰眉，似乎尊嚴受到侵犯的雄獅，有點生氣似的。

　　本來訂婚的事想保密，畢竟不正當，但現在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他何必再隱瞞？

　　路小凡連忙解釋，「沒丟沒丟，就是……我怕弄壞了，收著呢。」

　　她沒敢說什麼怕「明不正、言不順」的話，那不是給他壓力嗎？他的前妻宣告死亡還需要一年生效，並不全是他的錯，普通人誰會研究這些法律問題啊。這是意外，所以他們的婚約暫時不作數，她完全沒有介意。

　　「一會兒戴上，不得我的允許，不許摘下來。」他命令，恢復了平時那習慣性的語氣和神情。

　　旁邊，劉春力終於把手從眼睛上拿下來，看向不遠處的傅敏時，忍不住唇角掛了點冷笑。

　　陸瑜一張臉紅紅白白，想和自家老闆報告一下情況，張了半天嘴也沒有發出聲，眼神也往傅敏那邊溜。

　　傅敏孤零零站在那兒，彷彿是一個尖銳的角，直指著計家門家的人們。又似乎那麼多餘，活該被遺忘。

　　而計肇鈞則拉著路小凡往屋裡走，抬頭時就見到朱迪站在台階的最高處，神情莫測，害得他的心情也無法自抑的冷了下來。

　　接著，他看到了交叉著兩條腿，雙手抱胸，斜倚在門邊的江東明。

　　「你怎麼來了？」他皺眉。

　　見到路小凡後變好的心情，瞬間又轉向另一個極端。

　　「我到底是多麼不受歡迎。」江東明揚起自嘲的笑意，「每個人見我，第一句問的就是這個。如果非要問我原因，你不知道嗎？」

　　他打啞謎，計肇鈞卻沒有立即解謎的意思，繼續拉著路小凡往裡走。

　　路過朱迪身邊的時候，朱迪出聲告訴他，「我安排了路小姐住計先生隔壁的次臥，不知還滿意嗎？」

　　計肇鈞只「唔」了聲。

　　「那我就先回去吃飯了，才吃到一半呢。」江東明懶洋洋地道，「表弟你真討厭，專門挑這個時候回來。難道你不知道，你家小凡做飯有多好吃嗎？再這麼下去，我怕我都要胖了。」

　　「還是你想現在就離開？那就滾吧，沒人留你。」計肇鈞看也不看江東明就扔下一句，徑直走過去。

　　他身後，負責提行李的老錢才趕到。他的目光，似無意的和江東明迅速對了一眼，隨後就沉默的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眼見眾人都進了屋，陸瑜才跑到傅敏身邊，把她護在自己的臂膀下，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道，「進屋吧。」

　　「我不去！」傅敏倔強的沒哭，但鼻尖和眼眶都紅了，「那裡面，沒我的地方！」

　　「你何苦呢？」陸瑜揉揉她的長發，「我身邊一直有你的地方，你怎麼就不走過來？」

　　「那你又何苦呢？」傅敏反問。

　　陸瑜沒辦法回答，因為很多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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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8 12:02 AM

第七十章 父子

　　但對於路小凡來說，從計肇鈞回家的那一刻，偌大個計家就似乎是沉睡的困獸，瞬間就醒了過來。

　　大晚上的，她卻覺得陽光普照，整幢屋子陽氣十足。本來因為劉春力他們過來，加上四名做家務的大嫂出現，人氣已經漸漸足起了，現在因為心上人，她感覺計家是天底下她最喜愛的地方，死氣沉沉的墓穴秒變鮮活。

　　她惟一不滿意的是，計肇鈞當眾那麼柔情蜜意，可兩人獨處時，卻沒有進一步親密的舉動，只親自督促她把訂婚戒指找出來，再一次親手給她戴上，然後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

　　她不是小孩子了，幹嗎總是親腦門啊？求婚那天，他吻過她的唇，但那只是淺吻，蹭了蹭嘴唇皮，後來被她不斷回味著，就像品一杯名茶，漸漸滋味也就有點淡了。

　　要不，下回她主動試試？再或者，穿得性感點，引起他的欲望？

　　天哪，你在想什麼？大夏天的，發什麼騷啊！路小凡一邊打開衣櫃，對著裡面的衣服發呆，一邊胡亂想著。可關上衣櫃門，又被突然躲在後面的人嚇了一跳。

　　「你幹嗎嚇人啊！」她拍了劉春力一巴掌。

　　劉春力誇張的吸著冷氣，輕撫著自己被打的手臂，口中還嘖嘖有聲，「看看你，看看你，面泛桃花。我進來半天，你都沒發現，想什麼呢？告訴你，我是來警告你的，雖然那個誰就住在隔壁，你半夜也給我老實點，別像耗子搬家似的來來去去。不然，我就要行駛我身為家長的權力。你別忘記。我就在你隔壁，而且耳朵尖得很。」

　　「你說什麼呀，還有點長輩的樣子嗎？」路小凡被人揭破心事，紅了臉。

　　「反正你給我記住！」劉春力警告的點點她的額頭，又左右看看，「你家計肇鈞呢？我還以為他會來找你一訴相思。」

　　「人家父親還健在，回到家。於情於理。不得打聲招呼去嗎？」路小凡白了劉春力一眼。

　　「你不是跟我說，那是個勉強醒著的植物人嗎？」劉春力立即八卦起來，「來兩天了我還沒拜見過長輩。你要不也給我通報一聲？」

　　路小凡沒理他，因為這時候計肇鈞正在計維之在三樓的主臥裡。

　　房間相當大，卻只在正中間有一張單人病床。旁邊，有一堆的醫學儀器。屋裡的燈是白熾燈。搭配著灰藍色的窗簾和白色的床單，整個房間都瀰漫著一種冰冷的死亡氣息。

　　有的。只是苟延殘喘。

　　此時，病床的床頭被搖起來了，計維之就半倚在那兒，面對著他的兒子。

　　計肇鈞則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椅上。兩個手肘撐著膝蓋，就那麼直對著父親。

　　朱迪不在，只有父子二人。

　　「計氏你放心。我才出差回來，麻煩已經被解決掉了。計氏集團只會越來越好。不會有經濟危機。」計肇鈞聲音平板地說著，不帶一絲感情，似乎習慣了這樣匯報情況，「現在我們來說說私事。你……為什麼要趁我不在，把路小凡找來？」

　　計維之當然不能說話，而因為空曠，計肇鈞聲音的回音令人感覺他雖然就在那坐著，卻似乎遠在天邊。

　　「我知道是你那好內侄搞的鬼。」計肇鈞繼續說，臉上的笑容冷冰冰，「但這是你願意的嗎？你應該不想看到我幸福，對吧？不，連我舒服一些，你也會不開心吧？你也大概不滿意路小凡，因為她既不漂亮，也沒有錢，更不用提家世。可是，我喜歡她。有她在身邊，我感覺非常放鬆，不那麼累了。所以，不管你是什麼意見，我都娶定她了。哦，對了，你沒有力氣反對。現在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也不會虐待你，我會給你最好的醫療，給你最好的照顧，我你要好好活著，忍受著你當年做下的惡，反過來報復著你。」

　　話說得狠，若有人聽到，無法想像這是一對父子之間的對話。但，他的神情卻是疲憊而寂寞的，情緒完全不激烈。可見，這報復像枷鎖，也深深捆綁著他。

　　計維之突然有些激動，喉嚨裡發出嘶嘶的聲音，似乎喘不過氣。

　　計肇鈞站了起來，走過去幫他調好氧氣，然後又坐回原位，和計維之對視了半天才有些納悶的繼續說，「你好像不恨我？為什麼？你應該恨我啊。難道說你怕自己被氣死，所以才努力平息情緒？可是，這樣活著真的好嗎？好吧，關於這一點你可以嘲笑我，因為有人活著比死了還辛苦。恭喜你，你雖然不能動也不能說了，可仍然左右著我的生活。」

　　計維之無言，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種近似慈愛的神情，和當初看路小凡那種惡狠狠完全不一樣，居然令計肇鈞不舒服起來。

　　「我走了。」他站起來，走到門邊時又半轉過身，「我來，就是例行公事，隔一段時間就提醒你一次，我還活著，而且你也活著。我們彼此，還有的折磨呢。」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好像身後有過往的惡魔追逐著他。為此，他沒有看到計維之的目光瞬間黯淡，似乎他的出現是老人活下去的惟一希望和動力。

　　然後他到樓梯處，意外的發現江東明坐在樓梯上等他。

　　「我不想打架。」他陰著臉說，打算繞開。

　　江東明卻堵住他，「我也打不過你，紈褲子弟嘛，繡花枕頭一包草。」他老實承認，「特別是你車禍後勤於健身，武力值爆表。說實在的，你真的變了好多。」

　　「我也不想跟你說話。」計肇鈞有點煩躁。

　　「這個……我倒是想的。」江東明笑得目光閃爍，「其實，我是來回答你的問題。你不是問我為什麼過來？哦，我丟了工作又閒極無聊，來探望下我的姑父順便蹭吃蹭喝。這個答案，你覺得如何？」

　　「如果你是抱怨我把你從高位上踢下來？嗯，我一點也不會抱歉，因為是你自找的。我說過，不許你動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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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8 12:03 AM

第七十一章 亂入

　　「我沒想到你這麼狠，一點情面也不留。」江東明聳聳肩，「關鍵是你的手段這麼凌厲強硬，真讓我大開眼界。本以為公司裡我的那幾條狗，原來早被你收服了，咬我的時候毫不猶豫。你人在國外，就整得我半死不活。本事！」他挑挑大拇指，讚揚得真心，「哪怕我還是大股東，都玩不過你。」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別在我面前晃。」

　　計肇鈞二度想繞開，卻也二度被攔住，「別急呀，表弟，還有最後一句。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想姑父並沒有告訴你。當年計家出現重大危機，雖然是姑父力挽狂瀾，但我姑媽和我們家族是出了大力的。反應到現在，公司股份是一回事，就連這房子……」他環視一圈，「也有我的十分之一。如果我想住，你趕不走我的。」

　　計肇鈞怔了怔，因為江東明說的，他確實不知情。

　　不過，他很快恢復自信冰冷的神態，「表哥。」他叫得意味深長，卻毫無尊敬之感，倒像是諷刺，「我想趕你走，不一定非得是檯面上的手段。你從小生在富貴窩裡，該知道那些陰招有多狠。」

　　「真那樣就沒意思了。」江東明嘴硬，可還真有點害怕。因為他深知，計肇鈞正是個狠角色，「你不會連我住一下都無法容忍吧？」這話就有些服軟了。

　　「只要你別再惹我，也別動小凡。」計肇鈞深吸一口氣，好像這大屋令他無法呼吸似的，「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裡，只是不得不回來。你喜歡？儘管住著好了。若你想藉著我父親做些什麼……或者你若能讓他有點自主行為，身為孝子的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創造了醫學上的奇蹟？」

　　他冷冷看了江東明一眼，轉身下樓。當他的身影消失，旁邊有一個房間的門便打開了，朱迪從裡面走了出來。、

　　「我甚至忘記了你有偷聽的習慣。」江東明半轉頭看看，卻沒有太驚訝。

　　剛才，他和計肇鈞都沒注意那個房間的門是微微開著一條縫的。

　　「我只是正巧在那裡。」朱迪冷笑。

　　「得了，你是看到我。就悄悄不知從什麼地方過來。搬了板凳，嗑著瓜子看戲呢。」江東明一幅「大家彼此坦誠點，誰不知道誰是什麼變的」的神情道。「論起對這座大宅的熟悉程度，沒有人比得過你。山腳的石屋毀了之後，這別墅翻修了一次，是你親自盯著的。而且從你來這個家就住在這兒。我們反倒是客了。」

　　「呵呵，難得看到有人屢次挑釁屢次被拍還樂此不疲的。」朱迪不接話。只攻擊，「何必呢？計大少就是塊石頭，你何必撞得滿頭包？」

　　「你這是心疼我？」

　　「你這是變向哀求他，想重回公司？」

　　兩人針鋒相對。這場面若被別人看到會非常意外。畢竟在公眾場合，朱迪幾乎都不怎麼理會江東明的。

　　「我這是要追求路小凡，先探探我親愛表弟的底限。」

　　江東明語出驚人。朱迪揚了揚眉毛，漂亮而瘦削的臉上浮起諷刺的笑。「沒想到你如此多情。」

　　「我本來一直追求你，可你不是不給半點機會嗎？聖女貞德啊。」江東明聳了聳肩，「你不願意接受我，我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你不是小女生了，難道還指望男人會為你守身如玉嗎？就算有男人真像我表弟那樣禁欲，也得看你值不值得。」

　　「說得好聽。」朱迪冷哼一聲，畢竟是女人，江東明的話還是很傷人，「你不過是習慣要搶計肇鈞的東西罷了。」她走到江東明身邊，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包括……死了的戴欣榮。」

　　江東明面色一僵。

　　朱迪卻笑了，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在三樓次臥，計維之所居主臥房的旁邊，路小凡房間的樓上。偏偏她披散著一頭長發，穿著長及腳踝的白色絲質睡袍，光著腳，這麼一路悄無聲息的走過去，連半點聲音也沒發出，好像個女鬼。

　　不知為什麼，江東明的心頭忽然升起了寒意。

　　而此時，樓下的路小凡正在等計肇鈞，可惜計肇鈞見過計維之後又和江東明唇槍舌劍了一番，心情分外惡劣。加之為了能盡快回國，他工作安排非常滿，每天連兩小時也睡不到，身心疲憊不堪。所以他在路小凡門前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回自己房間去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輪到路小凡在他房門前猶豫，最後也是選擇離開。

　　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十幾個小時的時差，他一定很累，路小凡這麼想，不如讓他多睡一會兒，不要吵醒他。

　　自從來了計家，她就主動承擔了做飯的職責。如今家裡人還挺多的，她得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可她興奮過度，起床得有些太早，就決定先去趟花房。

　　計肇鈞昨晚歸來，當眾給了她一個擁抱，表現得那樣溫柔。他還問她，有沒有想念他。當時她沒出息的說不出話，不如今天送花給他做為表態。

　　她去過花房，裡面各色鮮花，常開不敗。其中有一種花是淡雅的淺紫色，葉型優美，花型像小傘。

　　她問過老馮，知道那是夕霧草。花語是熱烈的思念，一往情深。把這花送給計肇鈞，他就會知道她的回答。

　　興沖沖來到花房外，哪想到隔著玻璃就看到計肇鈞居然在。

　　他怎麼起這麼早啊？不多睡會兒嗎？路小凡想著，無意識的放輕腳步，走了進去。可相隔兩行花架之時，她卻又停下腳步，從斑駁的花葉偷窺他。

　　他戴著園藝手套，正動作熟練地給花木剪枝。他的眼神那樣專注，又是那樣放鬆，雕刻般英俊的臉上，平時那冷漠凌厲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的溫柔，令他整個人都散發著別樣光彩。

　　男人與花朵，高大與嬌小，強悍與脆弱，就那樣構成一幅無比和諧又清新美好的畫面，令路小凡不忍打破。

　　她的心上人彷彿有兩張面孔，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她很想就這樣不動也不說，只好好看看他。

　　可偏偏總有不識趣的人亂入，於是在這清晨的明媚陽光裡，寧靜安好間，一串腳步無理由亂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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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8 12:04 AM

第七十二章 你有病！

　　「鈞哥。」柔軟的女聲響起，不陌生也不熟悉。

　　是傅敏。

　　為什麼都起這麼早呢？路小凡心想，忽然很不爽。女性的直覺告訴她，傅敏對計肇鈞懷有不一樣的感情。

　　「小敏？起這麼早？」計肇鈞回過頭。

　　小-敏？這種稱呼很親近啊，顯然他們認識很久。而且，他微笑了，態度非常的溫和。

　　不知什麼心態驅使，明明知道偷聽是不對的，不光明的，路小凡還是沒有發聲以表示存在，反而更緊的縮起來。

　　「我睡不著。」傅敏搖頭苦笑，「因為我發現，你對我不如以前好了。」

　　「我沒有變。」計肇鈞停下手，意有所指地輕聲說，「你也不要變。」

　　「還說沒有。」傅敏卻似乎沒聽懂話外音似的，嬌嗔道，「以前你每回出差回來，都會帶禮物給我，這次呢？」她伸出手，潔白的掌心朝上。

　　禮物哦？路小凡感覺心頭像有針刺。好像，他也沒帶給她。

　　「這次不同。」計肇鈞皺眉，「我急著回來……」

　　「因為路小凡？」傅敏極快地問，聲音聽起來有些氣苦，尖銳。

　　計肇鈞沉吟了片刻。

　　不過是兩秒種而已，花房內一明一暗兩個姑娘卻都摒住了呼吸。路小凡更是恨不能立即逃走，因為以她向來的逃避性格來說，她不敢聽答案。

　　但，計肇鈞沉穩渾厚的聲音卻傳來，「是因為路小凡。」很堅定。

　　於是，突然就安靜下來。

　　靜到在光線下起舞的灰塵似乎有了旋律伴奏，靜到花草間忙碌飛行的小蟲發了出了鳴叫。靜到路小凡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也不知自己是開心呢，是開心呢，還是開心呢？

　　若愛情是酒，從見到計肇鈞那一刻她就沉醉，所以不要用什麼理智啊、清醒啊、自尊啊這種高級的情緒來要求她。

　　「她有什麼好？」半晌，傅敏的聲音打破了這寧靜。

　　「她好得很明顯。你看不到嗎？」

　　「可是我……我一直……」

　　「小敏你知道嗎？」計肇鈞打斷傅敏的話。「人生就像下棋，要做到舉手無悔需要很大的智慧。我做不到，我想你也做不到。所以。就不要說注定會後悔的話，也別做注定會後悔的事。你看不到嗎？我是多好的反面例子。」

　　「鈞哥……」

　　「好了。」計肇鈞再度打斷傅敏並看看手錶，「這時候小凡快起床了，她會給大家做早飯。雖然那不是她的義務。你是不是也應該去幫幫她？這世上沒有什麼理所當然，在這個地方。大概只有她一個人是只做事卻不求回報的。」

　　他說著，就輕輕掰開傅敏的手。後者正下意識的揪一片葉子，那花被拉得彎了枝，看起來要斷了。好不可憐。

　　「走吧。」他催促。

　　傅敏張了張，卻終於什麼也沒說，轉頭就走。可很快又回過頭，「那你。還去醫院嗎？」

　　「明天就去。」計肇鈞低下頭，溫柔的撫著那受傷的花枝，「你放心，我是不會拋棄你們的。」

　　傅敏走了，計肇鈞繼續埋頭擺弄花草。

　　路小凡則把腳步放得更輕，慢慢退出了花房，直到繞過泳池才敢大力呼吸。

　　忽然之間，她的心又酸又甜，因為計肇鈞對她那麼肯定，也因為他似乎與傅敏有共同的秘密，卻要隱瞞著她。

　　醫院？什麼醫院？醫院裡有什麼人？除了計維之，他還照顧著什麼人啊？他到底和傅敏是什麼關係？傅敏明顯不是陸瑜的女朋友。他承諾不會拋棄誰？到底他人生中有什麼悔恨的事，讓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蒼涼，充滿了厭倦感？

　　照理，身為男女朋友，不，他們是未婚夫妻的關係，她可以直接問他，但她不想暴露自己偷聽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計肇鈞的心隱藏得很深，她不希望逼迫他。

　　兩個人相愛，就不能有個人的隱私了嗎？可是他們的愛，總像飄浮在天空的雲，美而高遠，卻有點讓她摸不到頭腦。而且，他們彼此之間的信任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她不想去破壞。

　　或者，她要有耐心，要等到時機成熟，等到他願意告訴她。

　　於是，從花房到廚房這段短短的路上，路小凡已經決定裝作剛才的事沒有發生。可惜她不擅於隱藏情緒，傅敏沒有出現，但來幫忙她做早餐的劉春力發現她的不對頭。

　　「到底怎麼回事？趁早坦白。」在久問未果後，劉春力失去耐心，直接施展家長逼迫隱私。

　　路小凡抵擋不住，只好招了，但非常嚴肅的要求：不能違背她的意願去找計肇鈞理論。否則的話，她將永遠不對劉春力吐露秘密。

　　她身上具備性格溫和的人所普遍具備的那種特質：較起真來，是無論如何無法挽回的。劉春力深知這一點，所以只能忍著氣，早飯後找上陸瑜。

　　「趕緊帶那什麼傅敏走！」他直截了當。

　　「你又發什麼瘋？」陸瑜情緒不太好。

　　「你是真看不出來嗎？傅敏喜……」看著陸瑜忠厚的臉，劉春力心裡的火氣突然降下來，心軟了，「算了，就是人太多，影響你家老闆和我家小外甥女談戀愛。就算當燈泡，也不要一次這麼多只。」

　　「你想說，傅敏喜歡鈞哥？」陸瑜看了劉春力半晌，正當劉春力都要被看毛的時候突然坦承道，「我知道啊，我也不傻……但是……他們不可能啦。」他笑著揮手，但看起來不太自信。

　　「你怎麼敢肯定？」劉春力火氣才降下，又升上來。

　　因為……看陸瑜這心虛的傻樣子，又想他那麼一根筋，突然有點心疼。

　　「我當然肯定，他們是兄妹嘛。」陸瑜衝口而出。

　　「什麼？兄妹？亂……倫還是變態，太重口了吧。」劉春力大驚。

　　陸瑜再度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急忙解釋，「不是親的！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但是鈞哥從開始就是這麼認定的，絕對不會越界，我相信他！」

　　「你個笨蛋！」劉春力氣不打一處來，「他不會，架不住傅大小姐會！哥哥妹妹的，誰知道出不出事？她不是你女神？你不是非她不娶？那你就傻站著，不想點辦法啊。」

　　「反正……我就等著。」陸瑜執拗地說，「感情是雙方面的，鈞哥一直不願意的話，她早晚得回頭。大不了……太不了到頭來我一無所有。」

　　「你不是一無所有。」劉春力煞有介事的搖頭，「你怎麼會一無所有呢？」

　　「啊，真的？」陸瑜沮喪中忽然獲得支持，立即高興。

　　「真的真的，你絕對不是一無所有的人。」劉春力很嚴肅、很認真的用力點頭，「因為，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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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8 12:04 AM

第七十三章 差不多的真相

　　計家大宅，可算得上「地廣人稀」，因為客房都在樓上，一樓就設了許多間不知什麼功能的功能室。除此之外，就是那晚路小凡誤闖的，屬於計維之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以及專屬計肇鈞的大書房。

　　書房裡面的各種設施應有盡有，豪華又舒適，但一看就知道是不常用的，缺乏應有的人氣，就像裝修樣板間。

　　想想也難怪，計肇鈞一週或者兩週，忙起來的時候一個月才回趟家，待不到兩晚，也不大可能還要辦公。

　　不過這天早飯後，就在傅敏不知跑到哪裡去，江東明和朱迪心情鬼胎，而劉春力找陸瑜談話的時候，計肇鈞也帶路小凡到了這裡。

　　「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他拉著路小凡坐下。

　　白色的大沙發非常舒服，柔軟卻不會塌陷，還蠻符合人體工程學的，絕對名家名品。不過路小凡還是如坐針氈，最終搖搖頭。

　　她決定裝聾作啞，不是膽小怯懦，而是希望給對方空間。她是愛他的，但她想慢慢接受他的心。她不願意做個闖入者，她要做個融入者。

　　然，計肇鈞下一句話卻讓她猛得抬起頭。

　　「為什麼不問呢？」他似嘆息著說，「剛才，你也在花房裡，聽到了我和傅敏說的話是不是？」

　　「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的？」她幾乎衝口而出，隨後有點羞愧，「我不是存心要偷聽，我……我本來是要去拿幾枝夕霧草，送給你插瓶……」

　　「夕霧草啊？」計肇鈞略想了想就露出笑意，心頭軟軟的，「花語是熱烈的思念。一往情深。原來，你想用花回答我昨晚的問題。」這丫頭太含蓄了。

　　路小凡很想問：你怎麼會知道花語？

　　但隨即又覺得，誰能想到這種狂炫酷霸拽的總裁會對花草那麼有耐心呢？看樣子他剪枝的手法還很熟練，明顯做慣了的。難道，他的愛好是園藝？

　　「現在輪我來回答你的總是：是你離開的時候，我發現的你。」

　　事後，他回憶了每一個細節。發現他與傅敏的談話中涉及路小凡的部分。他似乎說得有點肉麻。若知道她在場，他是不會開口的。但當他聽到有貓叫時，回頭就看到小凡逃走的身影。她大概太緊張。連那隻黑貓就蹲在她腳下也不知道。

　　「對不起。」路小凡又道歉，並再度低下頭。

　　計肇鈞無奈。

　　可想想，他喜歡的，不就是她那種總是悄悄給他人留有餘地的厚道嗎？就是喜歡她從不咄咄逼人的溫柔嗎？其實她是聰明的。她心裡明白，只是太善良。從不願意讓別人不舒服。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瞞著她是罪惡的。

　　雖然，很多無法說出口的骯髒秘密他還是要保守，但有的事。他可以說一個差不多的「真相」，免得她什麼事都放在心裡，長久了兩人產生隔閡。

　　在感情上。他們都不是主動的人。但命運之手卻似乎暗中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衝動的求婚，很快的後悔。猶豫不決的暫時接受，到現在他真心希望能有她陪著走完接下來的人生路。哪怕，黑暗中潛伏著那些見不得光的魔鬼。

　　萬一，能避過呢？萬一，夠幸運呢？萬一，真的有那種永無天日的秘密呢？

　　他開始貪心了。

　　「有什麼疑問，你可以問我的。」計肇鈞甩開思緒，拉起路小凡的左手，輕撫著上面那枚戒指，「你是我的未婚妻，不要總是忘記這一點。能說的，我會告訴你。倘若不能，也請你給我時間。」

　　「那麼……傅敏是可以問的事嗎？」路小凡低聲問。

　　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模樣，計肇鈞失笑，「女人的事都可以問……你之前在孫瑩瑩的授意下盯梢我這麼久，該知道我的人際關係沒那麼複雜。」

　　「比我家複雜多了。」她感嘆一句。

　　計肇鈞想起住在三樓的二位，以及牛皮糖一樣甩不脫的江東明，確實很讓人煩心的。但他很快克制情緒，緩緩地道，「傅敏，算是我的妹妹。他哥哥是個很差勁的人，不過卻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一次事故中，他為了救我……死了。」

　　路小凡猛然抬頭望著計肇鈞，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睛，發現在提到這些時，他的眸光忽然黯淡下來，充滿著嘲諷和鄙視的感覺。他的臉色也白了，唇角輕輕抿了抿，以前看美劇的時候，貌似說這樣是無意識的建立心理防禦。

　　他的心上，到底壓了些什麼沉重的東西啊？

　　「這件事講出來，對我來說並不容易，那是我不堪回首的過去。」計肇鈞伸手摸了摸路小凡的頭髮，感覺那柔軟的發絲能給他溫暖和安寧，「傅敏要我去醫院，是看她的媽媽，也是我惟一好友的媽媽。她身體和精神本來就很差，聽到兒子出事的消息，整個人都崩潰了。現在，她不大認得人，住在療養院裡。」

　　路小凡下意識的摀住嘴。

　　天哪！

　　不認識人，住在療養院，是說……瘋了嗎？她是多愛這個兒子，才在聽到兒子去世後，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那麼計肇鈞做為被救的人，好友因自己而死，他心裡的內疚要多深多痛，心理負擔要多重，這一切要折磨他到多久？

　　所以，照顧好友的生病母親和幼妹，本是他應該做的！

　　對傅敏來說，自己的哥哥突然離世，母親瘋了，她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那時候她大概還很小，高中都沒畢業，心理上依賴上強大的計肇鈞是正常的，由依賴產生情意也是自然的。何況，計肇鈞是如此的優秀，哪個女人不喜歡？

　　是，她要保衛她的男朋友。她的愛情，也不能容許他人染指。可是，她忽然覺得自己揭開他心頭的傷疤是非常殘忍的。她也不做聖母，但對傅敏卻應該有一分同情，沒必要渾身是刺。

　　傅敏什麼也沒做，只是喜歡計肇鈞罷了。

　　計肇鈞什麼也沒做，只是照顧好友的家人而已。

　　劉春力說過：男人長了腳，他要逃就是守不住的，除非他自願留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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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8 12:05 AM

第七十四章 竊聽

　　「是不是五年前那場車禍？」路小凡抱住計肇鈞的腰，把頭貼在他胸口，拚命想把自己身上的熱力傳給他。

　　「車禍？朱迪告訴你的？」頭頂，計肇鈞的聲音突然有點冷。

　　「是啊。」路小凡收緊了手臂。

　　計肇鈞唇的眉梢流露出澀意。

　　他沒有對小凡撒謊，百分之九十是事實。掩蓋的，都是不能說的。可是，車禍？好吧，就當是車禍好了，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於是，他點了點頭，然後說，「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

　　「好。」路小凡答應，反正她並不那麼喜歡計家大宅。但是……

　　「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她遲疑著問，感覺計肇鈞的身體僵了一下。

　　「不，還不到時候……還有，這件事我不想四處宣揚……」

　　「放心，我會保守秘密的。」路小凡很鄭重，「還有，我會對傅敏好一點。」

　　「為我恕罪？」這個丫頭的心真是好啊。

　　「不啊，我只是覺得她蠻可憐的，關心一下。當然，前提是她不傷害我。至於從前的事……」路小凡小心斟酌著詞彙，「你也並不想的，所以不能怪你，你不要太自責了。」

　　「就是怪我。」計肇鈞呢喃了一句，但很快就拍拍路小凡的背，換了輕鬆的話題，「回去後就好好做你的私人保姆兼私人廚師兼合格的未婚妻，出差了好幾天，吃得很差勁。」

　　「那不如，今天中午做一個松子魚。」說起做飯，路小凡立即來了精神。「刺很少很少的。如果你還嫌吃起來麻煩，要不做個泰式魚餅？啊，不行，時間有點來不及，乾脆晚上吃吧？」

　　「我想吃蝦怎麼辦？」

　　「哦哦，冰箱裡也有的。」路小凡連忙接口，「你若喜歡帶殼的做法。吃的時候我來幫你剝殼就好了。」

　　「你以為呢？」計肇鈞挑眉。「就是要你侍候我吃飯。」

　　話題，一下子歡快起來，兩人說說笑笑的。都沒留意茶几下面有一個竊聽的裝備，把他們的一舉一動和各種信息，都傳遞到某個地方，引來妒忌瘋狂又仇恨的低聲咒罵。

　　當天晚餐。路小凡做的魚蝦大宴獲得了一致好評。

　　江東明老皮老臉的吃了很多，一邊吃還一邊廢話。「我就說表弟眼光好，現在這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姑娘簡直鳳毛麟角了。從前我不愛回來住，就是因為幾位保姆大嫂實在做飯太難吃。現在。簡直從地獄到天堂。」

　　「吃你的飯吧。」姿態優雅的朱迪對江東明一慣冷淡，愛搭不理，這時候似乎被餐桌氣氛感覺。不禁來了一句，「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在誇小凡美貌與賢惠並存。」江東明又叉了一塊魚。

　　計肇鈞有點不爽。

　　小凡的手藝。應該只有他才能欣賞啊，頂多再加上她家的人。怎麼就一時不查，讓所有人都享用了？而且「小凡」這兩個字，只有他和她的親人能叫！

　　「我又不漂亮。」路小凡臉皮薄，給誇得不好意思，低聲咕噥了句。

　　江東明卻聽到了，一本正經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只要姿色在水平線以上的姑娘，打扮打扮都是美人，你自然也是。」難得的是，他這樣大快朵頤，居然還能保持整個人的清爽，「讓我表弟給你張卡，沒事去大百貨公司刷刷，沒多少日子他就配不上你了。」

　　「這個我同意。」劉春力接話。

　　他一直覺得，自家外甥女是個寶，不知讓哪個幸運的傢伙給撿走。

　　坐在他對面的陸瑜卻瞪了他一眼，「我老闆也不錯啊，很多人追的。我跟你講，但凡我老闆出現的地方，美女們就像蒼蠅見到有縫的蛋，不要命的往上撲。」

　　「你這什麼破比喻，你小學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啊。」路小凡正手指靈巧的給計肇鈞剝一隻蝦殼，聞言立即不滿。

　　江東明哈哈哈就樂出來。

　　「食不言、寢不語。」計肇鈞敲了敲桌子，「這麼喜歡說話就別吃了。」

　　他說話習慣了命令式語氣，對別人有一種氣場上的壓迫感，所以語畢，餐桌邊倒是安靜了，卻引發了新一輪對食物的搶攻。

　　只有傅敏執行了不言不語的「禮儀」，只低頭扒飯，一聲不吭。

　　路小凡看在眼裡，連忙用公筷給她夾菜，得到傅敏的驚訝以及小聲感謝，還有朱迪不為人見的淡淡冷笑。

　　收拾碗筷的時候，只有朱迪留下幫忙。她一邊洗碗，一邊不斷從窗口向外張望。她的動作如此明顯，讓路小凡想不注意都難。

　　「你有事？還是等人？」路小凡問。

　　「沒什麼。」朱迪搖搖頭，狀似無意地說，「計老先生受了涼，氣管和肺都有些問題，這幾天用的藥多了些。偏偏這是不他的常用藥，家裡儲備的快沒了，我下午派老錢去指定的醫院拿了，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

　　「不然打個電話問問？」路小凡提議。

　　「也好。」朱迪摘下乳膠手套，當著路小凡的呼叫老錢。

　　很快，電話接通，兩人說了幾句。當朱迪掛線的時候，輕舒了一口氣。

　　「怎麼樣了？」路小凡關心的問。

　　她見過計維之的樣子了，就做不到完全無視他的存在，雖然從那天之後，他就再沒有出現過。她是孝順孩子，儘管計氏父子貌似矛盾很深，她沒和計肇鈞說過什麼，可心裡卻覺得把那種狀態下的老人扔在家裡很不應該。

　　「他的車出了點小問題，壞在半路，但是大約晚上八九點鐘就能趕回來，不影響計老先生用藥，你放心吧。」朱迪微笑，又看了看已經清空的洗碗槽，「這裡不需要人幫忙了吧？那我就先上樓去照顧計老先生了。」點頭致意，轉身走了。

　　路小凡卻沉吟了下，重新打開冰箱找食材，打算做個簡單的蛋包飯。

　　從朱迪的話裡可以聽出，老錢被困路上，為了生計不敢耽誤時間。顯然會馬不停蹄的往家趕，絕對沒時間吃飯。

　　路小凡本來心好，老錢又幾次對她表態善意，令她總是會聯想到父親，因而心理上有天然親近感。又想著老錢不能隨便進大屋，晚上回來，指定要餓著肚子上床。都這把年紀了，胃很容易壞的。

　　而她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落在並沒離開，躲在暗中觀察的朱迪眼裡，令後者露出了冰冷嘲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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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8 12:06 AM



第七十五章 落水

　　不出預料，老錢九點過一點的時候到達。在主屋門外，把藥品交給等在那裡的朱迪後，就神情疲憊地回了後院的傭人房。

　　路小凡從自己房間的窗子看到，連忙跑去廚房把早做好的飯熱了一下，親自給老錢送去。

　　白天的時候，計宅襯著青翠山色和園林般的通幽曲徑，風景還是很美麗。但也正如她第一天來這裡的印象，等到了晚上，因為山區燈火稀薄，看天上的繁星倒是很美，可地面上就比較黑了，四處更是寂靜無聲。偏偏計宅的小徑兩邊立了燈柱，上面掛著類似於燈籠形狀的燈，還是紅顏色的，晚上看起來就陰森森。到後院去的話，真有些走進鬼宅的感覺。

　　路小凡不想因為一點小事就找別人陪她，媽媽總是教育她，儘量不要給別人帶去麻煩。所以，她想著快去快回的話就不會有事。何況，現在主屋裡住了這麼多人，相對安全多了。

　　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膽量，又低估了計宅樹木的蔥鬱程度。出了主屋之後，她就感覺有什麼跟在她後面，發出沙沙的聲響。這種情況到花園小徑上時就更加明顯了，停下來向四周望去，卻只看到花木婆娑，被夜風吹得輕輕搖擺，好像有什麼在向她招手。大約是幻覺，她彷彿還看到一抹白影隱沒在不遠處。

　　「女鬼，好長的指甲，臉是黑的！」

　　「計夫人！計夫人你不要過來，不關我事，你放過我……」

　　突然，那天老馮白日見鬼般的呼喊情形就浮現在她腦海裡。甚至，彷彿那聲音都在她耳邊迴響了起來。

　　她開始跑起來。想要快點找到老錢。那樣，可以要求他送自己回去。而且到了泳池邊上會比較空曠，萬一真有什麼跟著她也比較容易逃跑。

　　她想得挺好，可當她好不容易看到那汪映照在星光的碧水，腳下卻毫無徵兆的一痛，就像忽然抽筋了那樣。她猝不及防，身子猛然向前撲倒。若在平時。頂多就是摔一咬。可現在她是在泳池邊上，於是直接落水。

　　她沒在這裡游過泳，並不知道池水居然是這樣深的。要命的是。她不會游泳！

　　手中的餐籃自然是一同掉進了水裡，她拚命掙扎想求救。可越是驚慌，雙手想要抓住什麼，情況就越是糟糕。在水中越沉越深，發出的聲響全變成了串串氣泡。這時她心中瘋狂地湧上了絕望與恐懼：計肇鈞就在大屋裡。游池邊小屋已經能看到，可她就要死在這裡，無人知曉！

　　就在此時，黑影降臨。

　　路小凡在水中睜大的眼睛。穿透她撲騰出的水花，她看到池邊慢悠悠走過來一個「人」。她穿著白色的拖地袍子，披散糾結的長發把五官都擋住了。只有慘白的「目光」從黑髮縫隙中閃過。一雙手十指漆黑，指甲尖長如枯枝。正向水面伸了過來。

　　女鬼！計家真的有女鬼。

　　路小凡驚恐中再遇驚嚇，張嘴要叫，池水卻猛的衝進嘴巴，喉嚨，胃裡，嗆進她的肺管，難受得她立即失去了知覺。

　　與此同時，計肇鈞正去她的房間找她，不過才敲了兩下門，因為沒人應而輕輕推開房門，住在隔壁的劉春力卻從自己房間走出來。

　　「雖然還不是很晚，可是也已經九點多了，你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他擺出家長的譜兒來。

　　計肇鈞有點尷尬，「只是想和她說下明天的日程而已。」

　　「白天這麼長時間不說，非要這時候？」

　　「才……想起來。」

　　「那明天早上再說吧。」劉春力揮揮手，「小凡這幾天管著一大家子吃喝，也累得很了，別吵她休息。咦，她睡了嗎？」

　　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因為他們說話時，路小凡房間的門一直是半開著的，她居然沒站出來幫著計大少說話？明顯不合理。

　　計肇鈞也發覺情況異常，和劉春力對視一眼，狐疑的進了房間。可是，屋裡哪有人？甚至連床還沒鋪過！

　　「咦，大晚上的，她去哪兒了？」劉春力自言自語，「你們家人口少，房子又大，貌似不太安全，我們這那個小迷信一直比較害怕，晚上從不敢出去的。」

　　計肇鈞皺眉。

　　他是知道路小凡的兔子膽兒的，從前在獨屬他的那間山間小屋，講個恐怖故事都嚇得她睡不安穩。

　　「打手機。」劉春力說。

　　計肇鈞目光示意，路小凡的手機就放在床頭櫃上。

　　「那她沒走遠。」劉春力又推斷。

　　就在這時，就聽到一個尖利的女聲大叫，「來人，有人落水了！」

　　山區別墅的晚上九點，早就寂靜非常。再加上上次雨後，夜晚就變得非常涼爽，所以基本不用空調，每個房間的窗子都開著……

　　於是，這一聲有如尖利的錐子，穿透了空氣和距離，直接刺到主屋每個人的耳朵裡，心臟上，令人悚然而驚。

　　計肇鈞和劉春力的臉色，幾乎同時變了！

　　「小凡……」

　　「是朱迪的聲音。」計肇鈞迅速判斷，「在後院。」後院的水……

　　「泳池！」他說出這兩個字，人已經衝出屋子。

　　另一邊，路小凡感覺自己的身體飄浮在空中似的，完全沒有著落。

　　她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可偏偏卻感覺有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她感覺身邊的水流激盪，似乎有人跳進水來，迅速游到她身邊。

　　她感覺一隻瘦而有力的手掐住了她，將她拖行，好疼啊。

　　「快幫忙，我沒力了。」女人的聲音響。

　　接著，她被一股大力拎出水面。可是還不能呼吸啊，就像她被一層看不見的透明薄膜覆蓋著口鼻。她憋得肺要炸了，但就是沒有新鮮空氣能吸進來。而且她周圍的聲音也似近實遠，彷彿隔著整個世界。

　　「快救她快救她！」好像是小舅的聲音，急得要哭了。

　　接著，她感覺有人用力按她的肚子，還有熱氣渡進她的嘴裡。

　　「小凡，你醒醒！」這個聲音有些嚴厲，帶著命令的語氣。

　　計肇鈞啊。

　　然後是他的氣息又強行灌進她的肺裡。

　　她最後感覺就是：憑這一口活命的熱乎氣，有冷流從她身體裡被逼得翻湧出來。她大口嘔吐，繼而劇烈的咳嗽，最後終於可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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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9 11:50 PM

第七十六章 巧合

　　「你沒事吧？你沒事吧？回答我，小凡，你別嚇我，說話！」計肇鈞不斷的追問，憂慮和擔心毫不作偽。

　　「沒事。」路小凡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非常虛弱，卻還是努力回答。

　　她想努力站起來，但未果。

　　當她的眼神終於能聚焦後，她才發現自己渾身濕淋淋的坐在泳池邊上。計肇鈞就跪在她旁邊，雙臂緊緊環著她。好像稍微放鬆，她就會消失似的。

　　他的體溫，源源不斷傳遞到她身上，令她驀然安心。

　　再看站在一邊的劉春力，嘴唇都失了血色，那種差點痛失至親的驚恐，明明白白寫在他臉上。

　　陸瑜、傅敏、老錢圍在外圈，顯然都受了驚。

　　江東明似乎才趕來，正在氣喘吁吁，眼神變幻莫測。

　　而最終引起路小凡注意的是朱迪，她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衣服和長發還在不斷滴水，有小半邊臉被紅色覆蓋，傷口不知在何處，卻正有紅色液體從她的額角處，從髮絲裡冒出來。

　　「謝天謝地，你活過來了。幸好，朱小姐救了你。」劉春力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但聲音還在發顫。

　　說完，他回身，想正式表達由衷的感激，終於發現朱迪的狀況，不禁大驚失色地叫道，「天哪，朱小姐你受傷了！」他嚇了一跳，「你還在流血，這是怎麼回事？傷在哪裡？嚴不嚴重？」

　　「我太急了，力氣又小，拖不動小凡。上岸時用力過猛，頭不小心撞到了池壁。」朱迪輕描淡寫，「沒有多嚴重。大約有點撕裂傷。」

　　「那你快找醫生看看！」陸瑜插嘴。

　　「你忘記了嗎？我自己就是醫護人員，真的不礙事，止血就好了。」她對陸瑜一笑，伸手按在頭上。

　　素白的手，漆黑的發，鮮紅的血，形成一種特別詭異又特別脆弱的畫面。

　　沒有女鬼。似乎一切都是路小凡的幻覺。

　　只有她。

　　她救了人。她是英雄，所有人都她升起了莫名的好感。

　　「山腳下就有一家醫院，雖然是二甲。但附近的人都是去那裡看病。」老錢忽然開口，臉上帶著恰如其分的、傭人們該有的惶恐和緊張，「只需要二十分鐘車程，並不遠。我這就去開車。如果速度快點，說不定十五分鐘就能到。」

　　「還是我去吧。」江東明忽然開口。自告奮勇。並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對老錢丟了個眼色。

　　老錢垂下眼睛，接受了示意。

　　「一起去。」計肇鈞把路小凡打橫抱起來，「小凡也需要看醫生。必須確保她沒有事。先去山腳下的醫院，明天再去市區大醫院再做檢查。」

　　溺水的人被救上來，當時沒事。隨後24小時內肺部出現問題，在岸上被溺死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

　　「不行。計老先生不能沒人照顧！」朱迪堅決反對，深明大義。

　　「從你的出血量來看，搞不好要縫針啊。」此時，江東明和計肇鈞意見倒是一致了，「醫者不自醫，難道你想留下後遺症嗎？你病了，以後就沒更沒人照顧我姑父了。」當著眾人的面，江東明忽然上前一步，在朱迪沒反應過來時就撩開了她貼在面頰上的濕髮。

　　額頭沒有創傷，但仍然血跡緩緩下滑，顯然傷處在頭上，被頭髮掩蓋住了。

　　「看，都這樣了，你多大本事能自己處理？」

　　看江東明一臉關心的模樣，旁觀者都會覺得兩人之間確實有與眾不同的情分。

　　但朱迪卻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妥協道，「好吧好吧。但頂多，我去山腳下的醫院看看，止了血，拿點消炎藥就好。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清楚。」

　　「那就別磨蹭了，快點去。」劉春力催促，目光憐愛的落在路小凡臉上，「小凡氣色好差，但願真的沒有內傷。」

　　於是大家分為兩輛車，向山腳醫院疾馳而去。

　　計肇鈞開車，路小凡倚靠著自家小舅那瘦弱的小肩膀上，坐在後排。

　　江東明開車，單獨帶著朱迪。

　　陸瑜被計肇鈞吩咐留下來，畢竟家裡還有病人計維之以及女人傅敏需要他照顧，老錢則負責看著門。

　　不同於前一輛車的沉默，計肇鈞全神貫注的往醫院趕，劉春力緊張兮兮地照顧路小凡。後一輛車上，江東明和朱迪之間的氣氛算得上古怪，完全沒有送病人去醫院的緊迫和擔心，平靜得拼車的人一起去上班。

　　過了會兒，江東明終於動了。他拿了乾淨的手巾，遞給朱迪。

　　後者也沒多話，直接按在了傷口處。真實的疼痛，令她輕輕皺眉。車燈照得她的臉半明半暗，別具讓人驚心的美感。

　　「小白兔真幸運，若不是你，她可能就淹死了。」江東明似是嘆了口氣。

　　朱迪的唇邊掛上一絲冷笑的紋路，「你這感謝我嗎？若真要感謝，只怕還輪不上你。」她流了這麼多血，計肇鈞卻只顧著路小凡有沒有落水後遺症，就像沒看到她的犧牲似的。

　　為什麼她永遠是被忽略的那個？這讓她心裡怎麼能不恨！

　　「我只是感嘆巧合。」江東明聳聳肩。

　　「今天老錢去市區醫院給你姑父拿藥，我清點的時候發現少了一種，就到傭人房去問。」朱迪哼了聲，「哪想到看到泳池的水被撲騰得像開鍋了似的，這才看到你的小白兔落水，難道我見死不救嗎？」

　　「好心會有福報的。」江東明笑笑。

　　朱迪心裡一緊，卻又哼了聲，「大晚上的不睡覺，她跑去後院幹什麼呢？計家人少，若非我路過，她真的會死！而且，死多久會被人發現都不一定。」

　　「所以我才說她幸運啊。」江東明嘴上東拉西扯，開車卻也認真，「但是她也挺倒霉的，那個泳池一邊深一邊淺，她怎麼就偏偏掉在水深的那一邊？若是另一邊，她稍微踮點腳就能把嘴露出水面。」

　　「誰落水還會挑地方嗎？」朱迪鄙夷江東明的智商，接著又咦了聲，「是不是那隻總是跑來跑去的野貓嚇到她了？不然憑白無故地怎麼會掉進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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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9 11:51 PM

第七十七章 鬼魂之說

　　「天知道。」江東明似乎又不關心了。

　　朱迪卻接著說，好像非常不滿，「我早就說把那隻貓打死，偏計先生就是不讓。它這樣趕也趕不走，每天神出鬼沒，又不發出聲響，實在讓人惱火。」

　　「我聽老馮說，那隻貓身上附著前小計夫人的鬼魂呢。」江東明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眼神卻閃過冷光，「可別小看這些腦子不正常的，說不定他就能看到我們看不見的東西。我表弟，這是對亡妻還保持尊敬。」

　　「我是學醫的，不相信鬼魂之說。」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說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欣榮有多愛我那位表弟，連押腰包的計氏股份都願意放棄，你是知道的。她很可能捨不得老公，在計宅留戀不去。」

　　「戴欣榮是宣告死亡，說不定哪天會回來，又不確定是真死了。」朱迪冷笑道，「就算死，也不是死在計宅裡，你表弟又不經常過來，她溜躂個什麼勁兒呢？」

　　「妒忌路小凡唄。」江東明一幅理所當然的神氣，「妒忌路小凡的人可真不少呢，這就叫做懷壁其罪。誰讓我那人見人愛，車見爆胎，鬼見徘徊的表弟那麼優秀，大把活鳳凰、真孔雀、窩邊草隨著他挑，任他啃，他卻玩高冷，連眼睛也不瞄一下，卻偏偏喜歡上不起眼的小白兔呢。」

　　「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只怕，妒忌計大少的也大有人在。」朱迪閉上了眼睛，似乎失血過多，不願意說話了。

　　「也不知家裡怎麼樣了？」江東明自言自語，腳踩油門。跟緊了前面的車。

　　此時的計家，陸瑜怕剛才的吵鬧聲驚醒神經衰弱的計維之，特意上樓去看了看，卻計維之昏沉沉睡著。若非還有微弱的呼吸，旁邊連接的各類醫學儀器還閃著綠色小燈，他幾乎以為這老爺子已經無聲無息的掛掉了。

　　「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陪他來的傅敏眼圈紅了。臉上悲傷滿溢。「還有我媽媽……我這樣說真不孝，該遭雷劈。可是他們這樣活著，真的不如直接離開。哪天解脫了。也就好了。」

　　「年紀輕輕的，別說這種沒有生趣的話。」陸瑜輕輕帶上計維之的房門，摟著傅敏的肩膀往樓下走，「以前我奶奶常說。人這輩子吃多少、用多少都是有定數的，欠了的。也一定會還。兒女債，一樣得還。」

　　「那我媽媽呢？她還一隻螞蟻都不肯傷害！」傅敏突然激動起來。

　　「蘭阿姨……蘭阿姨她……」陸瑜突然語結，「老天也有犯錯的時候吧。」他抓了抓頭髮，倉促轉移話題道。「今晚上也真危險，若不是朱迪出手，路小凡肯定完了。萬幸的是游泳池的排水口沒有壞掉。你聽說過沒？排水口的吸力是很大的，萬一人被吸住的話。任你水性多好也逃不脫，生生溺斃。你想想，那得多絕望，看得見光，水面近在咫尺，卻像有隻鬼手拉著你，你就是沒辦法活下來。所以你說，生命多美好啊。」

　　他一邊說還一邊逗比的配合各種憋氣，掐脖子以及掙扎的動作，等發現傅敏嚇得臉色發白，又急忙改口，「我隨便說說，你別當真。別怕，真的，要不我們去游泳池那邊看看，排除隱患？安全第一嘛。」

　　傅敏氣得沒理他，直接跑回自己房間，陸瑜緊跟不放。

　　而此時在游泳池邊，老錢正在打撈掉到裡面的餐籃和食物，心中有了些猜測。

　　接著，他小心沿著從主屋到泳池的花園小徑來回走了好幾遍，還仔細用強光手電在花叢中搜尋，最後在泳池那一側的矮樹後，發現了一些凌亂的腳印。

　　雨後已經幾天了，但泥地上還是有些潮濕的。因此雖然腳印不明顯，卻還是看得出來。他熟練的丈量著，並用手機仔細拍照。隨後又在附近反覆進行地毯式排查，終於發現某樹枝上掛著一縷長發。把長發放進一個小塑料袋裡，這才回自己房間去打了幾個電話。

　　在這個注定不平靜的夜，幾方人馬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還好，經過檢查，又經過一夜的觀察，路小凡除了受到驚嚇，身體完全沒有問題。倒是朱迪，額頭上方一點的地方縫了十五針，頭髮被剪掉了一大片，連帶得半邊臉都腫了起來，美貌大打折扣。

　　「謝謝你，朱迪。」回到家，路小凡第一件事就是到到朱迪的房間去，鄭重道謝。

　　說起來，對於救命恩人來說，她這點謝意還是太輕了。

　　「換成是你，也會救我的。」朱迪如果願意，說話永遠令人很舒服，「你再謝來謝去，我反而會不自在的。」

　　路小凡有些不好意思，「那你頭上的傷怎麼樣？抱歉，害得你的頭髮……」

　　「沒關係啦，頭髮會長的，我又不怎麼出門。真不行的話，買個假髮也挺好的。」朱迪善解人意的微笑。

　　「你沒有假髮嗎？」江東明突然問了一句，沒人知道江東明何時賴在了旁邊。

　　見眾人詫異地望著他，趕緊著補了一句，「現在女孩子們不都有幾頂假髮備著嗎？換造型時用的。」

　　「我沒那閒功夫。」朱迪頂了回去。

　　「好了，以後有機會再表達你的謝意吧。」計肇鈞見朱迪流露出明顯的疲憊之意，對就路小凡說，「她失血挺多的，又縫了那麼多針，需要休息。」

　　「主要是我用的藥裡，有安眠成分。」朱迪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但是計老先生那裡……」

　　「我會照顧的。」計肇鈞攔過話，「他什麼時候用什麼藥，我很清楚。忘記了嗎？他大病初期，我親自侍候過的。」

　　不知是不是多心，反正路小凡覺得計肇鈞一提起計維之，整個人都變得冷漠而堅硬，似乎強烈的戒備著什麼。

　　「那好吧，算是你們親子時間。」朱迪甚至開了句玩笑。可能笑得過大，牽動了傷口，她很快露出個微微痛苦的神情。

　　其他人見狀，連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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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9 11:51 PM

第七十八章 違和

　　路小凡心裡有一種違和感，說不清是為什麼。只是朱迪的房間在她的房間上面，照理房間結構什麼的應該一致才對。可是，她卻總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頭似的。或者，是因為朱迪房間佈置得太簡單了。不像她房間的公主風，反而走的是北歐簡約路線，可以說太簡約了，像是男人住的地方。

　　但她並沒有深究，而是牽著計肇鈞的手，一起慢慢往樓下的大書房走。出了這檔子落水事件，本打算回市區的計畫泡湯，計肇鈞需要去處理一些工作。

　　「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怎麼會掉到泳池裡？」計肇鈞一邊走，一邊側頭看向身邊的路小凡。

　　後者赧然，「昨天錢叔回來晚了……」

　　「錢叔？」

　　「就是司機老錢啦，新來的，你最近一直忙，沒有回過家，可能沒有正式見過面。」路小凡解釋。

　　計肇鈞迅速回憶起昨晚的事，當時身邊是有個工作人員來著。年紀不小的中年男子，老實厚道又很不起眼的相貌。哦對了，他回家那天，是老錢幫他拎的行李。當時他只覺得面生，但家裡的事全是朱迪在管，他對這些事情通常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

　　「你跟他很熟？」他聽得出路小凡語氣裡的好感。

　　「我來計家，是朱迪派錢叔去接我的。開始的時候，我有點怕這個宅子，也是錢叔安慰我的。」路小凡想起看到棺材的那個恐怖的雨夜，老錢就像救星一樣出現在她身邊，心中升起暖意，「他一直對我很友好，雖然可能是因為他為計家工作的關係。可他總讓我想起我爸爸。可笑吧？可人的感覺是很奇怪的。」

　　「嗯，我明白。」計肇鈞點頭。

　　人的感情，本身就是很奇妙啊。有的人之間，彼此不為什麼就看不順眼。可有的人之間，可能一見如故。有兩看相厭的，有一見鍾情的。還有那種……莫名其妙就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完全可以放下心防的。就像他和小凡。

　　所以。他真的理解。

　　「錢叔昨天給計伯伯去市區醫院取藥，可車壞在半路，這才回來晚了。我猜他可能沒吃晚飯。朱迪又不許工作人員隨便進大屋，我就想給他做點吃的東西送過去，免得他餓肚子。我爸爸就是飲食不規律，所以有嚴重的胃炎。」

　　計肇鈞花了幾秒時間才理解「計伯伯」說的是誰。而後就點了點頭，示意路小凡接著說。

　　「可是到了晚上。計家花園裡太清靜了，還挺嚇人的，我膽子小嘛。」路小凡更不好意思了，「於是。我就想快去快回，我……我用跑的。沒想到跑到泳池邊時，大約跑得太急了。我也不記得是絆了一下，還是腿抽筋了。就那麼……那麼掉水裡了。」她很慚愧，轉了轉目光，「結果不但沒送成飯，還給大家帶來這麼多麻煩，朱迪更是傷得那麼厲害，真對不起。」

　　她沒說本來在掙扎，本來可以求救，卻看到女鬼，結果連嚇帶嗆給暈過去的事。若她能出聲，傭人房離她出事的地方不到五十米了，錢叔完全可以聽見。

　　但，聽說人在瀕死狀態時會產生幻覺的。所以讓她怎麼能開口說，她看到了計宅有女鬼？畢竟她才來了幾天啊，計家其他人住了這麼久也沒遇到怪事，偏偏她一來就「招鬼」了？

　　萬一，真是幻覺呢？

　　「你又不是故意的。」計肇鈞還沒回話，他們身後就傳來一句。

　　路小凡嚇了一跳，回頭的一看，卻是江東明。

　　「你偷聽？」計肇鈞立即皺眉，那種厭煩的神情絲毫不加掩飾。

　　「我只是在走路。」江東明攤開手，一臉無辜，或者無賴，「你們下樓，我也下樓。你們在前面走，我只是在後面走罷了。你們說話，聲音無意中傳入了我的耳朵。表弟，我知道你對我不滿，可我真的沒有自動屏蔽功能的。」

　　「你偷聽！」計肇鈞不聽解釋，直接判決。

　　路小凡覺得也是，因為江東明的說辭看似有理，實際上是強詞奪理。不過江東明有個本事，但凡是女人，只要不受到他的切實傷害，很少有人能生他的氣。

　　江東明聳肩，擺明隨你說嘍。

　　計肇鈞正要再說什麼，手機卻響了，「稍等下。」他摸摸路小凡的頭，快走兩步，進了書房去接電話。

　　「你有什麼話沒說，對不對？」只剩兩人在外面時，江東明突然問。

　　路小凡愕然，一句「你怎麼知道」，差點衝口而出。

　　「因為我有犀利的觀察力。」就算沒有語言表達，路小凡的表情也能說明一切，所以江東明直接道，「人的眼睛會說話，往右下角和左上角看，那是回憶事實。而往右上角和左下角看，是編造事實。你講到落水原因時頓了頓，而且眼晴正是向左下角看的。來吧，你有什麼不方便對我表弟說的，不妨告訴我。」

　　「我沒有！」路小凡眼睛也不敢眨，眼神更不敢亂飛，近乎摒著呼吸回答。

　　「你看，說話時盯著對方也可能是撒謊，因為你在渴望對方的相信。」江東明彈了下路小凡的腦門，「你這種單純生物就不要和別人試著鬥心眼兒了，其實你連我表弟也騙不過，若不是他太在意你，不會注意到你的隱瞞。快告訴我，哎呀，好奇死了。放心吧，就算聽到有外星人試圖劫持你，你在反抗中落水，我也不會笑你。甚至……我會相信的。」

　　路小凡猶豫一下。

　　從理智上來講，她認為不能說。可不知是不是心中疑惑太大，恐懼太深，或者江東明的神態太具備誘惑力了，她情不自禁就開了口，「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就腿軟掉下水，但是……我穿過花園時，感覺有東西跟著我。我看到了白影，但也可能是山道上過路的車子閃過的燈光。」

　　「圍牆那麼高，院子那麼深，閃不到的。」江東明認真起來，「然後呢。」

　　「然後我在水裡想呼救，可是卻看到……」

　　「看到什麼？」江東明壓低聲音，忽然跟著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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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9 11:52 PM

第七十九章 推理

　　「好像是個女鬼。」路小凡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太玄幻，完全智商百分百流失的感覺，可她就是說了，「白衣服，長過了腰的頭髮，十指黑漆漆漆的，指甲又長又尖……」

　　嗖的一下，忽然有陣不知哪裡的風吹過來，幽然吹拂過來。

　　「為什麼不告訴我表弟？」江東明再度發聲，打破了路小凡沒來由地緊張。

　　「我覺得很可能是我的幻覺。」路小凡長出了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心頭的重擔，「在醫院時我認真想過，之前我聽過老馮的話，他的精神不算很正常。我這個人容易接受心理暗示，說不定就在心裡存了誘因，呼吸斷絕後大腦缺氧，就產生了類似幻覺……」

　　「有可能哦。」江東明直起身子，改變湊近路小凡的姿態，「其實，我覺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我是不是很可笑？」路小凡有些沮喪。

　　如果說之前只是懷疑她的大腦出現了故障，現在有個人認同她的想法，她就確認了這種判斷。

　　「沒什麼可笑的啊，你還是個小姑娘嘛。」江東明笑起來，「小姑娘都愛胡思亂想，這是好事，證明年輕純潔呀。哈哈。」

　　「我就知道你會笑我，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說的話了！」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路小凡卻還是很惱火。

　　她瞪了江東明一眼，打算去廚房剁個肉糜，發洩一下自己的鬱悶。

　　看著她的苗條背影，江東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趁著沒人注意，卻找老錢。

　　「查得怎麼樣？」見到老錢後。江東明直截了當。

　　「江先生不怕被人發現你我的聯繫嗎？」從落地的大窗子，老錢望著外面說。

　　「現在沒人顧得上我。」江東明露出一絲嘲諷笑意，「出差加回家，好多天沒去公司，公事就夠計肇鈞忙的了。朱迪傷得不經，恐怕也沒有精力。除了他們兩個，這宅子裡再沒人會針對我。說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路小凡根本不是正常落水。」老錢說出判斷。

　　「我猜也是。」江東明把從朱迪和路小凡那裡聽來的說辭給老錢詳細講了一遍。「這些信息，加上你調查的內容，對推理出結論有幫助嗎？」

　　老錢閉上眼睛想了想。「若我沒有猜錯，整件事情就是某人利用了路小姐的善良，我也成了被擺佈的棋子。」

　　「你懷疑的是朱迪吧？」江東明看了看大屋的方向，「那個女人很厲害。最懂得操縱和謀算人心。我不知道她的目的，可在她眼裡。有誰不是棋子呢？」

　　「是朱迪支使我去市區醫院給計維之取藥。」老錢接著說，「且不論那些藥是不是急需，總之她早上沒有反應，反而是下午才找的我。那時候。時間已經很有些緊張了。」

　　「然後那麼巧，你的車子出了問題？」

　　「毛病不大，只是水箱有點小小的裂縫。但若從市區到計家打個來回。需要四個小時，絕對是堅持不了的。我注意過。沿路一共有四家修車廠，無論在哪裡修，加上往返車程，我必然會在晚上，甚至夜深才能回來。計家的車子都是頂配豪車，修車師傅看過，應該不容易出現此類問題。」

　　「除非有人動手腳？」

　　「也可能說是某些被吸進車裡的小石子造成的，很隱蔽且不好確定。」老錢攤開了手，「而我，做為一個被僱傭的司機，沒什麼專業特長，家庭環境差，有個需要念大學，將來還得買房娶媳婦的兒子，一個這樣的父親，中老年男人，能找到如此輕鬆且高薪的工作，絕對不敢冒著耽誤送藥的風險在外面逗留，吃東西。」

　　「你可以隨便買點在路上吃。」

　　「那不是正經吃飯，最大的可能是根本吃不上。」

　　「所以善良的路小姐會為你準備吃的，鑑於你不能隨意進主屋，我聽說暴雨那天，你為了查線索被朱迪逮到，還被斥責了，所以路小凡一定會把吃的你送過來的。她是那樣體貼的人，斷然不會為了給個司機送飯，還叫別人陪她過來。那麼，在這段從主屋到傭人房的路上，能動手腳的機會就多了。」

　　「朱迪的心思真是縝密，整件事設計非常精巧，提前還需要獲知路小姐不會游泳，並且洞悉她對我非常友好。」老錢有些讚歎。

　　江東明卻更關注細節，「問題是：她怎麼讓路小凡落水呢？」

　　「照路小姐自己描述的情況，是不成立的。」老錢捏了捏眉頭，眼睛精光四射，哪裡還有老保安或者老司機的樣子，簡直神采飛揚，「她年輕、健康，經常勞動所以運動能力也不錯。何況現在是夏末，就算夜晚有些涼爽，就算她因為感覺有東西跟著她而緊張，在奔跑的狀態下也不至於抽筋到不能自控的程度。惟一的解釋，就是有外力刺激。鑑於落水處是泳池，四處空曠，不遠處是樹叢，估計是中距離的飛針一類的東西刺在腿上，產生了類似於抽筋的痛感。」

　　「要不要去檢查一下她的腿？」

　　「經過了這麼久，如果凶器細小，以她這年齡的皮膚自癒能力，只怕找不到針孔了。而隨後弄個女鬼出來，是為在驚慌中再施加驚嚇。普通人在生死關關的情況下絕對會失措，導致最可怕的後果。」

　　「忒狠了。」江東明抽了抽氣，「這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還我在靠近泳池的樹叢中發現了這個。」他拿出那個穿出一縷長發的塑料袋，「還沒找人去化驗，但憑肉眼就可以看出這是化纖絲類。」

　　「長假髮？女鬼的裝備之一。」

　　「是。」

　　「我剛無意中聽說，朱迪沒有假髮。或者，她是說謊？」

　　老錢搖頭，「她不是自己出馬假扮女鬼的。一來她是救人者，時間上令她無法兼顧這兩個身份。二來我在泥地上發現一對腳印，有點模糊，還沒有時間具體分析，但比朱迪的腳小，體重卻好像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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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0 12:17 AM

第八十章 苦肉計

　　「她有幫凶？是小個頭的胖女人？」江東明努力回想，「計家不曾出現過這種人啊，工作人員中也沒有符合特徵的。」沉吟了片刻又瞭然，「也難講，她比任何人都熟悉這個地方。她若要偷偷培養或者藏起個助手什麼的，別人真發現不了。」

　　「一切都是推理，沒有證據。」老錢嘆了口氣，「我猜以她的精明，也不會把這些會露破綻的東西放在自己那裡。所以這個幫凶是關鍵，找到這個人，就可能搜出相關的證據。當然，也可能被銷毀了……我好奇的是她的目的。畢竟，是她救的人，還把自己傷成那樣。但是如果稍懂些司法鑑定，很容易就能推斷出，她是故意自己撞到頭的。」

　　「原來是苦肉計哦。」江東明失笑，「這女人真可怕，對自己都能這麼狠，何況對別人？至於她的目的，當然不是想把自己擺在救命恩人的地位上，也不是想獲得計肇鈞的好感。我猜不透她和我那位表弟的真正關係，但咱們計少真的很討厭她呢。這是男人的直覺，絕對不會錯。所以我猜……她大概是想把路小凡留下來，這才下這麼大的血本。她傷得不輕，以她那種身體狀況，若是再發炎或者發燒什麼的，沒一兩個月根本好不了。那時，誰照顧我姑父？路小凡必須留下來。」

　　「計家那麼有錢，可以再高價請個護士。」

　　「錢，是不能解決所有問題的。計家秘密這麼多，計肇鈞不會同意來個不知根底的人。再說，時間這麼緊迫，我姑父一天也離不得人。公司也不能長期沒有掌舵者，所以花大把時間，仔細挑選合格新護士的方案也不成立。」

　　「朱迪想留路小姐，也得看計肇鈞同意不同意。雖然看不出多愛，但他至少對路小姐很認真。我活了半輩子，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老錢很肯定，「再者。以他那樣強勢的性格來說。未必會順從別人的擺佈。他又那麼聰明，可能不能斷定落水事件的真相，卻未必不會產生懷疑。他真心待路小姐。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女人處在一個陰險女人的勢力範圍，他自己卻不在身邊呢？」

　　「所以啊，他這麼厭惡朱迪卻不炒了她，除了朱迪長年照顧我姑父這件事情以外。我覺得他們之間有某種聯繫，也是我們要查清的問題之一。對於路小凡是否能留下。朱迪也肯定還有後招，只是我猜不透是什麼。」

　　「你不幫路小姐嗎？」老錢皺眉，「她是好姑娘，不該攪進這趟混水裡。如果我兒子能遇到這樣的女孩子。我說什麼也會把她留在老錢家。」

　　「是啊，這年頭精明人遍地都是，找個傻子卻難如登天了。別的不提。我表弟眼光真是好，看到小白兔從他眼前傻乎乎的蹲著。一口咬住就不撒嘴。」

　　「她不傻，她只是心地純淨。」老錢很嚴肅，表示他是認真的，「你看她那雙眼睛，都是干淨無比的。不像朱迪，看著溫柔端莊，其實帶著天然的邪氣。」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也需要路小凡留下，你也需要。」江東明看著老錢的眼睛，「她留在這兒，計肇鈞才會頻繁跑回來。你不是一直比較煩惱和他接觸少，不好調查嗎？」

　　「但我不能允許你傷害路小姐。」老錢有自己的堅持，「江先生，我不是你的下屬，我們只是合作。你想得到計氏，等到揭破這些迷霧，你就會得到。」

　　「我不會傷害她的，但是她愛上計肇鈞，就已經站在這盤棋上，這一點你無法否認。」江東明吊兒郎當的神情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認真，「我要的從來不是計氏，我要的是把戴欣榮找回來。我相信，她沒有死。」

　　「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一樣的。」老錢認同。

　　「那就看朱迪下一步要怎麼走，同時要找到她的幫凶，好找到物證。」江東明抬步往外走，到門口時又轉回身，「我要戴欣榮，但公司的所有權，我當然也不會放手。」

　　在各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謀算之中，計家大宅又迎來了幾次日出日落。

　　路小凡的身體迅速恢復，又自覺得是自己的緣故，給大家造成困擾，所以不顧劉春力的反對，再度接手了廚房。

　　而計肇鈞因為要照顧計維之，不得不把工作搬到大書房去做，每天看不完的文件，開不完的視頻會。倒是其他人，要回市區了。劉春力有工作，傅敏還要上課，陸瑜是計肇鈞的助理，得公司計家兩頭跑。於是很快，計家主屋裡除了病重的計維之，受傷的朱迪，就只剩下計肇鈞、路小凡和江東明。

　　不出江東明所料，朱迪的傷口感染髮炎，高燒了好幾天，被醫生告知要修養至少一個月。

　　朱迪不能工作，計肇鈞就只能公私兼顧，每天忙得覺也不夠睡。路小凡看在眼裡，心中內疚更深。她提出由她來照顧計維之，計肇鈞卻連想也沒想就拒絕。

　　路小凡在給朱迪送粥的時候提起這事，朱迪假裝無意的說，「計先生是心疼你啦，照顧病人很不容易。但其實，計老先生最近情況穩定，除了吃飯比較麻煩外，平時非常安靜好侍候。藥是定時定點定量的，每天給他按摩一下手腳，翻翻身，天氣溫暖陽光好的時候，推輪椅在陽台上坐坐，或者去花園轉轉。他雖然不能動不能說，腦筋也不太靈光，但對聲音還挺敏感，說點計先生的事給他聽，或者唸唸新聞，他都很開心的。至於說擦身和處理排泄問題，老馮可以幫忙啊。」

　　「馮叔可以嗎？」路小凡驚訝，因為在她心裡，老馮也是個病人。

　　「完全沒問題啊，他以前經常幫我。」朱迪輕鬆地道，「雖然計老先生身體虛弱，新陳代謝很慢，平時不常洗澡，可到底也會洗啊。我是護士出生身，不介意病人裸露身體，可是我力氣不夠。之前，一直是老馮幫我的。」

　　…………66有話要說…………

　　大家沒想到吧？朱迪的傷是真的。要想裝的話，有計和江這兩個精明的人在，沒點真格的，糊弄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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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2 09:41 AM

第八十一章 分手？！

　　「哦，這樣啊。」路小凡真沒想到這個。

　　「他雖然看起來有些舉止異常，可為人很細心很溫和的。」朱迪態度溫和地說，「只要不刺激到他，他從來不傷害任何人。」

　　路小凡想想老馮的樣子，也覺得他溫和無害，於是又問，「那用藥啊，儀器啊，有什麼特別難理解或者記憶的嗎？」

　　「那倒是特別一些，但也沒多難。」朱迪慢慢誘導，「若自家人幫忙，加上老馮搭把手，完全不成問題的。」

　　「那你先教教我唄。」路小凡做出請求時還很不好意思。

　　在她看來，將來她如果能和計肇鈞修成正果，就算有貼身護士，她身為晚輩的也不能完全不理會重病的長輩。再者她從小就照顧老人，還是因長期病痛而脾氣不好的癱瘓老人，所以很有一些心得。

　　她不知道，她的請求正合朱迪之意。所以朱迪很熱情、很細心的教她。因為用心，她掌握得還很快，那些難記的藥名，很快就背得滾瓜爛熟。

　　然後很快，她就有了用武之地。

　　這天早上，計肇鈞正在書房裡忙到翻天時，突然接到個電話。隨後，他立即放下了一切工作，叫路小凡收拾東西跟他回去。

　　「怎麼了？」路小凡正在廚房準備午飯，蔬菜只切了一半，見計肇鈞臉色非常不好，不禁吃驚地問。

　　計肇鈞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告訴她，「小敏打電話來，說她媽媽突然有些不好。她在電話裡哭得厲害，我必須趕過去。」

　　儘管在花房那天。聽到了計肇鈞和傅敏的對話，路小凡心裡還是有了點小小的妒忌。因為計肇鈞語氣裡有一種不易覺察的親密，似乎他和傅敏有著共同的過去和共同的擁有，她卻一點也插不進去似的。但她很快就調整了心態，覺得自己小氣又陰暗。可是……他說過不需要她出現，因為「還不到時候」。

　　「要我陪你一起去醫院嗎？」她試探著問。

　　「不。你回家，回我家。」計肇鈞心急地說。「動作麻利點。我們十分鐘後出發。」說完，他就大步向樓上走。

　　他人高腿長，路小凡連圍裙都來不及脫掉。近乎小跑著跟在他身後，另一隻手裡還抓著一隻彩椒。眼看到三樓了，她才小聲問，「我……可不可以不回去？」

　　計肇鈞驀然轉身。

　　路小凡跟得太緊。又沒有提防，情不自禁後退半步。但腳下一空，彩椒也扔了，整個人差點滾落樓梯。幸好計肇鈞眼疾手快，伸臂撈住她。把她抱在懷裡。

　　之後也沒鬆開，就那麼皺著眉問，「理由？」

　　因為緊貼著他的胸膛。就算在這種情況下，路小凡也能感覺到兩顆心臟似乎連在一起跳動。害得她羞經了臉，結結巴巴地道，「你走了，我也走了，誰來照顧計伯伯啊？朱迪還沒好，今天還要去換藥的。」

　　計肇鈞怔了怔，但很快就恢復冷靜，「我安排陸瑜過來，你不用操心。」他放下路小凡，拉著她走。

　　「可是……」路小凡輕輕掙紮了下，「可是計伯伯的藥有十幾種之多，各時間段的用法和用量都不一樣，好幾種只有英文說明，陸瑜又不知道怎麼弄，臨時學也來不及了。再說那天他出現，我看馮叔有點怕他，那要怎麼合作呀？」

　　計肇鈞再度停下來，回頭看她，眼神好奇怪，彷彿不相信她會這麼說。

　　「你跟朱迪學了要怎麼照顧他嗎？」

　　「我怕你太累了，所以……學一點，提防以後可以搭把手。」路小凡因為背著計肇鈞做事而有點心虛，但馬上又道，「朱迪說我已經完全掌握了，馮叔過來再幫個忙的話，完全沒問題。」

　　「我說過，並不需要你做這些事。」

　　「反正你不也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去醫院看那位阿姨，那麼，我覺得我留下來才是最好的安排呀。」路小凡說完，抬頭望著計肇鈞。

　　她敏銳的發覺，他不想讓她單獨留下，甚至是極端牴觸和排斥。

　　「好嗎？」見他半天不說話，她搖搖他的手。

　　「不好，你跟著我走！」哪想到她提議被斷然拒絕。

　　「為什麼？這是最理智的做法呀。」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想讓你單獨待在這兒！」

　　「計家有什麼秘密嗎？」路小凡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衝口問出，「還有你有什麼事瞞著我，怕被我知道？」

　　突然，兩人都沉默了。

　　時光和聲音都似一條線，被一把無形的大剪子從中間驟然剪斷。

　　「對不起，我……我……」路小凡習慣性的道歉。

　　「我不喜歡命令被違背。」這一次，計肇鈞沒有像平時那樣安撫她，而是生硬的說，「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是跟我走，過幾天再跟我回來。第二，還是跟我走，區別只再於不用再回來了。」

　　什麼意思？分手？！

　　路小凡愣住了，腦子還沒分析清楚這是什麼情況下，心卻率先一步尖銳的疼起來，於是眼淚不聽話的，迅速充滿眼眶。

　　她瞪大眼睛，仰望著眼前的男人，可惜淚水模糊，她看不清。

　　事實上，在這一刻，他們彼此都覺得對方是如此陌生。

　　「對不起。」又有道歉，但卻發自計肇鈞。

　　一物降一物，她的眼淚就是他的魔咒，每一次都能擊中他心頭最柔軟的命門。

　　他把她擁入懷中，心疼了。

　　她的淚水瞬間而下，她沉默著，卻把臉緊貼在他胸口，雙手摟緊他的腰。

　　以前她還對自己悄悄說過：他喜歡她，她就安靜地待在他身邊。哪天他不喜歡了，她就瀟灑的離開，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是他不過是發個脾氣，有點威脅分手的意思，只這樣就叫她心如刀絞。為什麼啊？這是為什麼啊？為什麼連這個也受不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對不起。」計肇鈞輕輕擁著著路小凡，滿懷歉疚地解釋，「我太心急了，我必須立即走。我必須，我真的必須……」他不斷重複，有點語無倫次。

　　這時候，路小凡才感覺出計肇鈞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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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2 09:46 AM

第八十二章 人是不能太壓抑的

　　在路小凡的心目中，計肇鈞似磐石般堅毅，彷彿意志不可摧毀。可是，他也是人，他也有情緒以及情緒失控的時候。此時，他顯然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傅敏的媽媽，他惟一好友的媽媽一定對他很重要。而且老人也一定病得非常厲害，不然他不可能這麼急，急得要失去理智！她雖是好意，想為他盡孝，讓他可以安心做事，卻太糾纏絮叨，也沒有事先溝通，完全沒有顧忌他的感受。

　　就因為她弱小，他卻是強大的，她就可以自以為是嗎？

　　想到這裡，路小凡開始自責，內疚，羞愧，特別是當她從他懷裡抬起頭，看到他那樣疲憊的眼神，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是我不好，但是不說這個了。聽你的，我們快快走吧。」她淚痕未乾，卻反拉著他的手走。

　　隨後十分鍾不到，兩人已經坐在車裡了。

　　走出主屋大門時，路小凡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回頭望瞭望朱迪的房間，見後者倚在窗邊注視著他們離開。她站在陰影裡，雕塑般不動，看起來有點可怕。

　　也許是錯覺吧？路小凡心想，這個空蕩蕩的大屋給她的錯覺。她很快甩掉這些不良情緒，提醒計肇鈞，「別忘記打電話給陸瑜，讓他過來接班。」

　　計肇鈞專心開車，把自己手機遞給路小凡。

　　路小凡在聯繫人欄看到自己的名字，因為姓氏的發音是一樣的，本該和陸瑜在一欄裡，結果卻只有她自己。陸瑜的名字是置頂加星的，顯然是機主的第一聯繫人。之後是傅敏……朱迪因為漢語拼音的字母是z，排在最後，其餘就是不認識的人了。

　　路小凡是無意中看的這些，但還是鬼鬼祟祟地做了個手腳，把自己的名字也置頂加星，跟陸瑜和傅敏加在了一個組裡。雖然有點孩子氣，可她希望他在心裡更重要一點。接著。她撥了陸瑜的號碼。

　　「他不接。」連響了十幾聲後。路小凡對計肇鈞報告。

　　「連我的電話也不接，不是有事就是沒聽到。」計肇鈞車速飛快，卻已經冷靜了下來。「不用管，他會打回來的。」

　　「嗯嗯。」路小凡點頭，「就算他真有事，我想過了。江先生不是還在家裡待著？計伯伯需要人的話，朱迪應該會找人幫忙吧？到底他還是計伯伯的內侄呢。」

　　計肇鈞一僵。卻沒說話。

　　好在他們快開到山腳的時候，陸瑜的電話終於打回來了。

　　「怎麼是你？」聽到路小凡的聲音，陸瑜很意外，「這是我老闆的手機吧？」

　　「是他的手機。可是他在開車。」是計肇鈞讓她接的好嗎？陸瑜幹嘛用質問的語氣啊。

　　「問他在哪兒？讓他趕快過來。」計肇鈞吩咐。

　　路小凡立即化身復讀機，專心傳達命令。

　　陸瑜卻反問，「你們開車要去哪兒？不是下山吧？傅敏從療養院打過電話了是不是？你們現在要過去對不對？」

　　「嗯。就是這樣安排的，我們已經快到山腳了。」

　　「回去回去。趕緊回去！」陸瑜聽完這句話，幾乎吼起來。

　　路小凡下意識的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些，轉頭對計肇鈞說，「他說讓咱們回去，好像很急切的樣子。」

　　「我聽到了，他吼這麼大聲。」計肇鈞伸出一隻手，按了免提，「出什麼事了？」

　　「媒體不知道怎麼打聽到鈞哥你和路小姐在一起，而且還訂了婚的消息，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亢奮，現在全堵在山腳下，等著抓花邊新聞呢。」陸瑜的嗓門仍然很大，「我正上山，剛才給困在外面，差點連車都開不進來。」

　　車子，猛然停在路邊。

　　路小凡的右手近乎下意識的蓋在左手上。

　　計肇鈞前妻的死亡宣告還沒生效，這意味著他現在還是已婚男人的身份。他沒有權利訂婚。從道德層面上來說甚至連戀愛也不許談，那相當於外遇。

　　為什麼，就覺得自己這麼見不得人呢？明明戴欣榮已經失蹤了四年，明明計肇鈞是禁欲系的男人，半點不花心的。那麼多壞人不去報導，為什麼要盯著他們呢？他們這樣，並沒有傷害到誰啊。

　　她怕計肇鈞發現她的動作，又把蓋手的動作收回，同時偷偷看向身邊人。

　　計肇鈞的眉頭擰緊，呈現一個深深的「川」字，有怒火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路小凡突然覺得，他這樣隱忍其實並不好，應該時常發洩下情緒，不然對身體真的非常不好。

　　人，是不能太壓抑的。

　　她想問：現在怎麼辦呢？但張張嘴，終究沒出聲。

　　好在很快，陸瑜的車出現在前方，並排停在他們車子的旁邊。

　　「鈞哥，幸好我及時攔住你們！」陸瑜搖下窗子，打招呼，誇張的呼出一口氣，「咱們是習慣了，可看狗仔們那瘋狂勁，路小姐但凡敢露面，就得讓那些鯊魚撕碎了。」

　　他的話，成為壓塌計肇鈞心防的最後一根稻草。

　　「小凡，你暫時不能露面了。」他輕聲說，內心的為難、糾結和掙扎，幾乎令他喘不上氣來，「我不想讓你單獨留在計宅，不是因為我有什麼秘密怕被你發現，是擔心你害怕，那裡太陰森了，你又才落水過。但現在，我不得不留你在那兒。我甚至，不能把陸瑜留給你。很抱歉，我不得不……」

　　原來，他是擔心她，才那麼頑固的要把她帶在身邊！

　　「我已經不怕了，習慣了嘛。再說，落水也是個意外。你走你的，我留在計家完全沒問題。」她努力用輕快地語調說。

　　想到那個空空的房子，她確實是會心神不寧，對落水事件也是心有餘悸。但是，她知道他的壓力，來自家庭的，來自公司的，來自冷漠古怪的親情，還有為他犧牲過的友情，這種時候，她怎麼可以流露出半點讓他不放心的地方？

　　她能感覺出他的累，怎麼可能再讓他背負？他已經，那麼努力想保護她。她呢？剛才還刺他來著。

　　「我必須去療養院看看……我必須……」他又來了，帶著一種強迫自己的自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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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2 09:47 AM

第八十三章 療養院

　　路小凡實在看不下去了，撲過去抱著他有脖子，在他唇上使勁親了一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陸瑜對她的主動都驚呆了，沒有別過臉，反而瞪大眼睛。

　　這舉動，在別的姑娘那裡也只是尋常，但這一位是古典派誒，時常會讓他覺得她是從古代穿越地來的小家碧玉。難道他一直錯了嗎？這位是扮豬吃老虎的。

　　再看計肇鈞，居然奇異的被這個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吻給安撫了。

　　他，平靜下來。

　　「我一開始就想留下啊，是你那麼霸道，一定要帶我走。」路小凡的臉微微紅著，顯然吧唧一聲親完之後，她把自己也嚇了一跳。「其實說句實話，我更怕狗仔記者。你不讓我下山，倒真是救了我呢。我正好躲一陣風頭，反正他們上不了山，估計他們很快就會因為新的新聞而忘掉這件事。」

　　計肇鈞不說話，只看著她。

　　這丫頭是怕他為難自己，所以才這麼說的。

　　「我很怕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的。」路小凡又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計肇鈞沉默片刻，終於伸臂抱住她，「好好保護你自己，等我回來，再由我來保護你。」他被逼到死角，就算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如此。

　　「好啊，我等你，會一直一直等的。」

　　「那我讓陸瑜送你回去。」他鬆開她，摸摸她乾淨軟滑的臉。

　　一顆心本來要被撕開，那般糾結的兩難，可卻突然熨帖了。胸中那一座就要噴發的火山，轉眼就平靜了下來。路小凡，就是有這個本事。

　　「不用啦。你現在肯定需要人手的。」路小凡欣喜於他眼中對她的不捨和擔憂，微笑道，「我等在這兒，叫打電話叫錢叔來接我。這裡離山上又不遠，頂多等個十幾分鐘吧？如果不是怕你擔心，天氣這樣好，我甚至可以散步回去。」

　　「叫老錢。」計肇鈞決定。

　　「好。」路小凡用力點頭。「你趕時間。先走吧，我馬上叫錢叔過來。」

　　「無論什麼事，都可以打電話叫我。」才打開車門。計肇鈞又追著囑咐。

　　其實，他這樣才很奇怪，反倒讓她很緊張，好像計家裡藏著一個可怕的魔鬼。

　　但她卻沒有不規則多說。下車後一邊呼叫錢叔，一邊往回走。走了一段距離後回身看。卻見計肇鈞還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她。

　　她心裡甜絲絲的，對計肇鈞揮手，努力露出最舒心的笑容。

　　「鈞哥。不要擔心啦。」陸瑜見計肇鈞遲遲不開車時勸道，「路小姐真的不會有事啦，就算朱迪陰陽怪氣的。也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計肇鈞不說話。

　　朱迪不會出手對付小凡嗎？前幾天的落水事件是怎麼回事？實在是太巧合了。一切解釋都說得通，可卻透著股刻意的味道。

　　而且。他怕的是朱迪對他的小白兔施加不好的影響。

　　還有，江東明似乎對小凡有不良的企圖。

　　但願是他想多了……

　　「我就是納悶，你和路小姐的事是誰透露給媒體的？」陸瑜煩惱得扒扒頭髮。

　　「很顯然。」計肇鈞咬了牙，終於收回目光，啟動車子，「不是江東明，就是朱迪。」而那兩個人，此時都在計宅裡。

　　他只希望快點到療傷院，希望那裡一切安好，這樣他就可以很快回來。生平第一次，他有分身乏術的感覺。

　　而在計家，老錢在接到路小凡的電話後，立即動身。

　　在車庫外，江東明擺個畫架，正對著一朵花畫水彩畫，「小凡要回來了？」

　　老錢應了聲。

　　「早跟你說過，那個人會有後招的，她想讓小凡留下，小凡就走不了。」

　　「不能傷害路小姐。」老錢皺眉。

　　「反正我不會。」江東明聳肩，說得意有所指，「我也會盯著的。」

　　老錢還是只嗯了聲，很快出車，把路小凡接了回來。

　　同離開時一樣，路小凡下意識的看向主屋的樓上。

　　朱迪竟然還站在那兒，明明穿著白色的絲織長裙，卻仍然有如站在陰影裡般。

　　路小凡揮揮手，朱迪笑著回以同樣動作。

　　然後，她赤著腳，離開了窗邊。已經沒發出任何聲響了，卻還下意識的，儘量把腳步放輕。

　　這場傷病令本來就極為瘦削的她更瘦了，簡直成了風一吹就倒的紙片人。她拿出手機，上面居然有偷拍的路小凡的照片。

　　照片裡的女孩並沒有驚豔的美，但笑起來溫柔明朗，好像臉上有一層光暈似的，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柔軟溫暖的感覺。

　　「男人就是喜歡你這種軟乎乎，沒個性的女人。」朱迪哼了聲，輕輕放下手機，改拔打書桌上的座機。

　　古典式的電話機，民國范兒的那種，華麗得就像個裝飾品。

　　「路小凡回來了。」她對著電話說，「我就說，她逃不開的。」

　　「幹嗎非要拉著她？一個沒用的女人。」電話那邊，傳來沙啞的聲音，雌雄莫辨。

　　「路小凡是計肇鈞的弱點啊。」朱迪挑眉，「計大少那麼強的對手，當然掌握的弱點越多越好。再者，她不是愛著計肇鈞嗎？愛一個男人，首先得瞭解他對不對？我這是幫她呢，行善啊。」

　　「得了，你想自己得到他。」

　　「隨你怎麼說。」

　　「你不怕他發現是你搞鬼？」

　　「他發現不了。」朱迪自信的笑著，掛掉電話。

　　此時的計肇鈞，正鑽進陸瑜車子的後備箱，衝破記者的包圍，離開山間別墅區。在確定沒有人跟著他們之後，他再從後備箱中爬出來，車子改為他開。

　　陸瑜則步行回原地，再把計肇鈞停在那兒的另一輛車開到公司去。

　　在沒人注意的時候，他神情焦急地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到達城市另一端，同樣建在郊區的高級療養院。

　　這裡的環境相當好，就像一個大花園，綠草如茵，風景如畫，白色的樓群建築錯落有致。

　　這裡，還有全國最好的醫療條件和最負責任的醫護人員。

　　當然，收費也是極其極其昂貴的，同樣在全國首屈一指。普通人，甚至於小富之家的人，也是根本住不起的。

　　快到達的時候，他打了個電話，所以才停好車，跑進某一幢白色二層樓，傅敏已經眼淚汪汪的迎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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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2 09:48 AM

第八十四章 傅誠

　　「她怎麼樣了？」計肇鈞迎上去問。

　　「醫生說情況很不好。」傅敏見了計肇鈞就哭起來，「你知道的，這二十多年來，她身子本來就熬壞了，心肺功能都有些衰弱。這一次，不知怎麼突然就……」

　　「她現在在哪兒？」

　　「監護室。」

　　計肇鈞再不多說，拉著傅敏急急的趕去監護室。

　　當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蘭淑雲，心痛得似乎要滴出血來。

　　還不到五十歲的女人，就已經衰老成那個樣子。曾經高挑窈窕的身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曾經令人驚豔的美貌蕩然無存，只剩下暗黃憔悴，曾經烏黑濃密的秀髮現在灰白稀疏，有氣無力的趴在她的額頭上。

　　她整個人陷在病床上，陷入雪白的被縟中，除了那微微的起伏，不仔細看都找不到人。她就像秋天裡一片掛在寒枝上的枯葉，葉片腐爛，只剩下葉脈，搖搖欲墜的在冷風中掙扎喘息，似乎隨時都會掉落，消散，凌落成灰塵。

　　這時候，越是高檔的病房和優美的環境反而襯出病人的脆弱。周圍那些閃爍的醫療器械和各種插在身上的管子，只是她還存活的惟一例證。

　　計肇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彷彿要觸摸蘭淑雲的額頭，可他的手顫抖得那樣厲害，只得收回來。但，蘭淑雲似乎心有所感，就在此時，緩緩把眼睛睜開一線。

　　她的目光渾濁而茫然，帶著深深的疑惑，好像不明白她身在何處，又為什麼明明踩到死亡的邊緣，卻又活著回來。

　　計肇鈞沒提防病人突然醒來。居然嚇得連退了兩步。

　　「小敏。」好半天，蘭淑雲的目光終於聚焦，落在傅敏身上。

　　她微笑著，殘留的溫柔映照出她年輕時的美麗。

　　「媽，媽你好些了嗎？」傅敏努力忍住眼淚，連忙快步上前，握住蘭淑雲枯瘦的手指。鼻音濃重。

　　「都上高中了。還這麼愛哭，不怕被同學笑啊。」蘭淑雲慈愛地說。

　　傅敏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計肇鈞。

　　因為，蘭淑雲真的沒有半點好轉。那殘缺的記憶還停留在五年前。她已經大學了，媽媽卻還以為她才十六歲。

　　而她的動作彷彿是一條線，牽引著蘭淑雲的目光落在計肇鈞身上。她眼睛亮了亮，問傅敏。「這位是……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長得真好。」

　　計肇鈞喉嚨動了一下。抿緊著唇，一言不發。

　　傅敏只得道，「媽，您不記得了？這是我哥的朋友。」

　　「哦。你哥的朋友啊。你哥……你哥……你哥哥呢？把他給我找來！」蘭淑雲呢喃了兩句，猛然瞪大眼睛，叫了起來。

　　「媽。你別激動，別激動。」傅敏嚇了一跳。試圖安撫。

　　蘭淑雲卻死盯著計肇鈞，似乎回憶起了什麼，騰地一下坐起來。她那樣虛弱不堪，誰能想到有這樣的爆發力，一下把傅敏掀倒在一邊。

　　傅敏倒下時，撞到某儀器的小桌，發出巨響。而這響聲，又刺激了蘭淑雲。

　　「朋友？」她尖聲大叫，「什麼朋友？！不就是那群狐朋狗黨！全是沒出息的混子！街上的小流氓！早晚去坐牢！我早說不讓他跟這群小混蛋一處混，我早說了！我早說了！他怎麼就是不聽。」一邊說一邊抓起床上以及桌邊的無論什麼東西，向計肇鈞扔過去。

　　「你給我滾！離我兒子遠一點！我家小誠很乖的，全讓你們帶壞了。小誠你到媽媽這裡來！傅誠！傅誠！傅誠！」她拚命大叫，由於身上還連著各種管子和儀器，不僅帶累得管子被拔出，身體出血，儀器也東倒西歪，在醫院這種安靜的環境裡，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響聲。

　　計肇鈞先是在傅敏倒下的時候，下意識的去扶，之後就完全處於震驚的狀態之中。平時那樣冷靜鎮定，甚至冷酷無情的人此時卻手足無措，即無反應，也不反抗，任由蘭淑雲瘋了樣要撲過來打他。為了免得蘭淑雲傷到，他自己不惜被摔倒在地上。蘭淑雲卻拉下正輸的一瓶液體，隔空砸向他的頭。

　　額頭，有血流了下來……

　　「鈞哥！」傅敏尖叫。

　　還好，聽到動靜的醫護人員終於趕到了，計肇鈞被擠到外圍。

　　他堅毅黑沉的眸子中有水光泛起，一邊後退，一邊輕輕搖頭，彷彿無法相信這一幕。他目視著蘭淑雲被強行按到床上，卻仍然踢打叫罵。他看著她被注射鎮靜劑，被重新插上管子和儀器，慢慢安靜下來，那種錐心之痛和被打擊到絕望的感覺，在他周身瀰漫，似乎永遠都不會散去。

　　他機械的任由護士拉著他，幫他處理頭上的傷口。他好像都感覺不到疼，因為心都痛得沒有了知覺。

　　「鈞哥，媽媽她……只是還想不起來。可是，她一定會想起來的。」儘管私下裡對著陸瑜，傅敏對蘭淑雲的病情感到絕望，但對計肇鈞，她卻只能安慰。

　　計肇鈞搖搖頭。

　　看著他悲傷，卻硬要強裝無事的表情，傅敏忍不住，「為什麼會這樣？這簡直是活在地獄裡，比死了還難受。」她痛哭。

　　「沒關係，我會在地獄裡陪她的。」計肇鈞卻笑笑，眼神裡突然湧出一種無所謂，或者說是放棄後的苦澀。

　　「所以……」他撫撫傅敏的頭，「你要好好的活著，活得幸福點。咱們這麼多人不能都這麼慘，是不是？那也……太冤枉了。」

　　「你的傷？」傅敏抬頭。

　　計肇鈞偏過臉，不給她看，繼續順著自己的話題說，「對陸瑜好點，你慢慢會發現他是很值得你認真對待的。」

　　「我和陸瑜不是……」

　　「我說了，我們的關係不會變。」計肇鈞打斷傅敏，神情雖然平靜，可傅敏知道他的堅決和堅定，「錢，還夠用嗎？」

　　「我不要你的破錢！」傅敏氣得大叫。

　　計肇鈞卻平靜的拍拍傅敏的肩膀，向外走去。

　　「你別走！」傅敏在他身後喊。

　　「我不走。」他半回過身，「在她身體沒有穩定之前，我就守在這兒。你放心吧，我只是去外面透透氣。」

　　傅敏張著嘴，卻發不出聲來，眼睜睜看著計肇鈞高大的背影慢慢遠去。

　　溫暖的陽光照在清淨的走廊上，大理石地面把光線折射成淺金色，也把計肇鈞的身影拉得越來越長，直到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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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1 AM

第八十五章 他的債

　　蘭淑雲的主治醫生是當晚的值班醫生，所以在入夜後，療養院沒這麼忙碌的時候，計肇鈞找他談了一次。

　　醫生告訴計肇鈞：蘭淑雲雖然身體很糟糕，內部的各項機能都很差，但如果保持穩定的話，還是很可以好好生活幾年的。而且，她最近一年來的情況也確實比較平靜。昨天她的心臟衰弱症狀突然加重，並伴隨精神情況波動，具體誘因還不清楚，但今天因為劇烈的情緒變化所導致的再發作是很可怕的。

　　「她這樣會影響到壽命嗎？」計肇鈞問。

　　醫生斟酌了半天才說，「實話講，病人所患生理上的疾病是不可逆的，加上身體底子已經全毀了，就像油盡燈枯。目前我們做的只是盡力保養，讓火苗燒得小一些，油耗得慢一些。樂觀點講，暫時生命是有保障的。」

　　「我是刺激到她的因素嗎？」

　　醫生又斟酌了半天，「計先生儘量還是少出現在患者面前，至少……別在她情緒不穩定的時候露面……」

　　「哦。」計肇鈞點頭，「謝謝醫生。」

　　他起身離開，他的背影就連醫生看了都感覺很是落寞。

　　醫生也看財經雜誌或者八卦新聞的，深知眼前的男人是誰。不過醫院有嚴格的規定，為了保護病人的隱私，他們什麼也不能對外透露。這是職業道德，也是不能違反的紀錄。

　　「病人家屬走了？」正翻著蘭淑雲的各項身體檢察報告，發現她血鉀含量過高，護士小胡探進身來問。同時，還伸長脖子向計肇鈞離開的地方看。

　　「跑過來看帥哥啊！」醫生笑罵，自以為瞭解這些小姑娘。「已經走了。不過你是蘭淑雲的專職護士，要留心她的情況，昨天那種情況再發生一次，患者會有生命危險。」

　　小胡脆生生應了聲，也走了。

　　但當她轉過走廊，看左右無人時就拿出手機，快速拔了個號碼。只說了一句又掛斷了。

　　她說：朱小姐。計大少已經過來了，三天內不會離開。

　　而此時的計肇鈞，正在走廊裡猶豫徘徊。好半天。他最終還是決定去監護室看一看。他覺得這時候蘭淑雲已經睡了，然而他猜錯了。傅敏是累得在監護室外的椅子上睡著了，蘭淑雲卻醒著。

　　他嚇了一跳，連忙閃到門後。又極小心的探出一點身子向裡看。幸好蘭淑雲正半側著身體，坐在床上。根本沒有看到他。

　　她身體微微向前傾，雙手環有胸前，一晃一晃的也不知幹什麼。

　　計肇鈞換了個角度，終於看到蘭淑雲抱著個枕頭。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嘴裡哼著搖籃曲。醫院裡明亮卻無情的燈光下，她側臉溫柔極了。就像一個年輕的媽媽在哄著自己的寶貝入睡。

　　計肇鈞心中絞痛不已，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才慢慢向醫院外面走。

　　夜已經深了，因為在郊區，繁星似海。

　　他站在樓門口的台階上，點了一根菸，深深吸了一口，讓那有毒的煙火氣在肺部轉了一圈，再徹底吐出來。

　　謎般的煙霧，氤氳著他的眼。

　　那是他在醫院小賣部買的，因為他平時不抽菸。可在此時，他必須做點什麼事分散注意力，哪怕最小的事也行，不然他會被逼瘋的。

　　為什麼要活下來呢？為什麼？不不，他必須活下來，還要拚命活得好些！否則，依靠他的那些人會如何，他簡直不敢想像。

　　他得活著，不管多難，那是他的債！

　　仰望著星空，那片乾淨的黑藍色被星子點綴，美得無法形容。世上萬般喧囂紛亂，都無法打破它的寧靜與寬廣。

　　這美景讓他突然就想起了路小凡，她的臉就那樣浮現在他心裡。就算在這樣艱難的時刻，也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他思唸著她。

　　很奇怪是不是？他和她，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在他拒絕外界的時候，她就那麼磨磨蹭蹭的闖進來了，因為沒發出動靜，那麼小心翼翼，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提防，更沒把她當回事，心防卻一下就鬆了。然後就是莽撞的求婚，內心掙紮著相處。到如今，他們單獨在一起的時間都很少，他卻奇異地習慣了她的存在。

　　她就像春天的細雨，潤物無聲。不起眼，沒什麼存在感，卻一旦接受她，就再也離不開，最後變成活命的那點點水分。

　　此時，他就想坐在她身邊，聽她說些沒底氣的傻話，吃她做的美味可口的飯菜。那樣身體會舒服，心靈會熨帖，彷彿再困難的事也會熬過去的。

　　說不準愛不愛她，可現在他很清楚，他喜歡她，深深的喜歡。

　　他不知道的是，遠在城市的那一邊，身處計家大宅的路小凡也在思念他。

　　朱迪就算在病床上，計老先生的飲食也只能她負責。侍候完一頓飯，朱迪差不多面色蒼白得直打晃，只能立即上床躺著。她的病號飯是路小凡精心特製，而後親自送上樓的。

　　於是，餐桌上就只有江東明和路小凡兩個人。

　　這讓路小凡有點尷尬，特別是江東明吃飯的時候還不住望著她，臉上笑眯眯的，看得人心裡發麻。

　　「我吃好了。」不得已，她放下碗筷。

　　「吃那麼少啊。」江東明挑挑眉，「你已經很苗條了，不必節食。真瘦成朱迪那樣就沒有女人味了，就像鋼筆畫似的，到處是棱角。」

　　「江先生，別在背後說人家壞話啦。」路小凡提醒。

　　「表哥！跟阿鈞一起叫我表哥。」江東明不滿，「一家人，叫什麼先生！還是你這是拿我當外人，要趕我走？」

　　「沒有沒有。」路小凡連忙擺手，「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叫表哥。」

　　「表……哥……」

　　「乖。」江東明笑得像只偷到腥的貓，「你等我會兒，我吃完陪你一起給老錢和老馮送飯。」

　　「啊？！」路小凡抬頭，疑惑。

　　自從她接手了廚房的工作，每天來上工的大嫂大嬸們就樂得少些任務。她們平時是要把老馮和老錢的飯一起做出來的，現在路小凡自然也不能落下。鑑於老馮和老錢未經召喚不得進大屋，她也只能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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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1 AM

第八十六章 憑什麼確信

　　「才落過水，你不怕嗎？」江東明問得意味難明。

　　她當然怕，心有餘悸。

　　不過，除了那天的例外，計家的晚餐時間都比較早。下午五點在夏末時，天還大亮著呢。一般來說，就算有鬼也不會大白天跑出來吧。

　　再說，她還可以打電話叫錢叔到大門口來取。

　　「所以，我陪你吧。」她還沒回答，江東明就又說。

　　路小凡心軟，善良，臉皮薄，這種人大多不會拒絕。現在江東明這樣說，還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她也只能默許了。雖然這個男人總讓她不自在，好在從主屋到傭人房的路也不遠。而且看樣子江東明暫時會住在計家，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也得適應和他見面。

　　「你是在這兒遇鬼的？」走到一半的時候，江東明突然問。

　　周圍，花木婆娑。即便天氣有些微熱，身處花園裡也涼爽了起來。

　　路小凡心裡咯噔一下，腳步也驟然停下。但隨即，她不滿道，「那天……那就是幻覺啦。既然不是真事，還問來幹嘛？」

　　「幻覺？幻覺也分時間地點呀。」江東明說得真假難辯。事實上，他這個人說話一向讓人捉摸不透。

　　「這裡的花枝和樹叢是茂密了些，光線不好的時候是會看起來陰影重重，但白影一閃什麼的……」他向四周看看。

　　如果大腦缺氧造成的幻覺，那應該是她溺水之後。但之前，她確實感覺有東西跟著她來著。難道，是視線欺騙了她？

　　但路小凡不願意多想，乾脆也不理江東明了。提著食籃往前走。可是到游泳池邊的時候，江東明又站定了，問她是從哪裡掉下水的，然後又回身向樹叢深處看，甚至自己還鑽進去，像是測量與路小凡之間的距離。

　　「這不好玩。」路小凡有點生氣了，「你這樣子像是警察在查案。」

　　「我小時候的夢想還真是當警察。」江東明很會察言觀色。看出路小凡的不開心。立即停止了一切行為，「你怎麼知道的？誒，你還真是善解人意。」

　　「我亂猜的。」路小凡下意識的離游泳池遠了點。

　　「那你猜下阿鈞小時候想做什麼來著？」江東明追上來說。「我比他大三歲多點，小時候算是一起長大的。」

　　「他？想當軍人嗎？」路小凡腦海裡浮現出計肇鈞的樣子，以及他那雷厲風行的風格和永遠筆直的腰板。

　　「他想當皇帝。」江東明笑笑，「因為皇帝可以有後宮啊。這樣他就可以同時擁有很多女人了。當他對我說這個時才五歲，哈哈。這麼小就有這麼大的色心。」

　　路小凡一怔，沒想到計肇鈞兒時的夢想是這樣「偉大且與眾不同」。

　　「他做到了哦。」江東明繼續說，「對於計氏王國來說，他一直就是無可爭議的皇太子。未來的皇帝。奇怪的是，車禍之前他是有名的花花大少，你可以翻翻五年前的八卦新聞去。換女朋友就像換襯衣。可車禍後，他突然轉了性。幾乎不近女色，性格也走向另一個極端，變得冷酷無情，話也非常少。」

　　路小凡想想，計肇鈞確實惜字如金，整個是冰山霸道總裁范兒。想到他以前有很多女朋友，她感覺又是沮喪又是幸運。

　　沮喪的是，跟他比起來，她無論精神戀愛還是肉體戀愛，她都沒有太多的經驗。實話說，她跟他在一起很緊張，一是因為他身上的壓迫性氣勢，二就是因為她不知道戀人之間要怎麼相處。

　　幸運的是，他浪子回頭。如今她遇到的，是個經歷繁華的沉澱，濾去殘渣的絕好男人，專一、負責又堅定，很難被誘惑。

　　「聽說那起車禍差點要了他的命。」路小凡把食品籃換了隻手拿著，「人經歷過生死，總會發生改變吧。」

　　「說的是。」江東明卻很紳士的把籃子接到了自己手裡，「不過他轉變太劇烈了，我都懷疑他被人冒充。」

　　「怎麼可能？！」路上凡驚訝。

　　「怎麼不可能啊？你要知道，生活有時候比影視劇還誇張呢。」江東明又露出那種莫測的神情，「你知道那車禍嚴重到什麼程度嗎？據說，他整個身體都差點給撞碎了。」

　　「據說？」

　　「當時我在國外公務。」江東明嘆了口氣道，「是我姑父在朱迪的陪同下趕到醫院，看到他那樣子，我姑父當場就發病了。我趕回去的時候，他差不多全身都裹在石膏和繃帶裡，若不是朱迪確信他就計肇鈞，我根本認不出那是我表弟。」

　　路小凡頓住腳，「天哪，那得多嚴重！」她心疼了。

　　「是啊，他是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還是好大的一圈。」江東明誇張的比劃了下，「因為撞車時伴隨爆炸，他的臉上多處骨折，扭曲得看不出原貌，還有不算太嚴重的燒傷。雖說現代的醫學技術發達，朱迪又從巴西請來了世界上項尖的整形專家，在最短的時間內為他做了恢復性的手術，但你仔細看，哪怕過了五年多了，還是有非常淺的印跡的。」

　　真的有！路小凡想起那次兩人在床上並排而臥時，因為他們的臉近到幾乎貼在一起，還是看得到極淺極淡的痕跡。

　　還有，他左肋下那處無法去掉的傷疤，是那麼猙獰可怕。

　　「所以你懷疑他不是他？」她問，心中卻關注到那句話：朱迪確信。

　　朱迪確信？朱迪憑什麼確信呢？她只是家庭護士，這種事應該最親近的人才能確信吧？比如夫妻，情侶，父母。照理，臉無法分辨，就得從身體的細節和特徵處下手，那是連親生的兄弟姐妹也應該沒辦法知道的呀。

　　朱迪到底和計肇鈞是什麼關係？她看得出計肇鈞對朱迪特別冷淡，之前還覺得是他性格使然，但細想起來，對一個為計家工作八年的人，哪怕只是普通的員工，他也不會是那麼不近人情的樣子。何況，朱迪是盡心照顧他父親的人啊。

　　所謂反常即為妖，總感覺哪裡不對。

　　…………66有話要說……………

　　感謝格格承媽發現的bug，就是給手機上聯絡人置頂加星的問題，之前計大少自己已經給路小凡置頂加星過了，所以八十二章的時候路小凡多此一舉了。不過vip章節很難改，所以在這裡和大家說一聲，章節中就不動了。如果能出版的話（應該能的），肯定是正確的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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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2 AM

第八十七章 夜半貓敲門

　　「你要知道，我表弟的身份關係到整個計氏集團，幾百億的身家，不得不慎重。」江東明站定，因為他們已經到了傭人房前面，「我姑父那時雖然中風了，但公司有律師，有元老，為了準確無誤的確定繼承權，就算朱迪一再確信，還是驗了dna。結果很自然，當時躺在病床上那個不知死活的人，絕對是我姑父的親生兒子。而我姑父，此生就一個獨子。」

　　呼。不知為什麼，路小凡暗中鬆了口氣。大概因為，他終於被承認。

　　「之後整整一個月他才甦醒，又過了一個月才能開口說話。然後……」江東明頓了頓，「他親口承認，他就是計肇鈞，公司和家裡的所有事，他都記得。又過了一個月，戴欣榮和病床上的他結了婚。」

　　路小凡聞言，又是吃驚，又是緊張。

　　其實，她對計肇鈞的過去，尤其是過去的婚姻是很好奇的。當你愛上一個男人，自然就想瞭解他的過去，特別是他的感情生活。但因為戴欣榮是被法律宣告死亡的，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她一直怕這件事是計肇鈞內心的傷口，於是說服自己，從來不曾嘗試去觸碰他這第一段婚姻。現在江東明主動提起，她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

　　然而這時，老錢卻從房間內看到他們，迎了出來，對話被迫中斷，接下來就再沒機會提起了。可這件事就像楔子，牢牢釘在了路小凡的心裡，到了很晚的時候，她仍然覺得被壓得透不過氣。

　　她走上寬大的陽台，感覺夜風從四面八方吹來。花草暗香浮動，空氣中似乎有泥土的芬芳，令人無比愜意。就是在這一刻，在同一蒼穹下，她和計肇鈞在彼此思念。她拿著手機猶豫半天，考慮到計肇鈞在探望病人，儘管那麼想聽到他的聲音。電話還是沒有打出去。

　　而後。她感覺皮膚發緊，雞皮疙瘩似乎從腳底迅速地、又悄悄地爬上來。那是一種本能，似乎有什麼正在暗處盯著她。有點毛骨悚然。

　　猛然四望，黑暗的深處有點點幽光閃過，看不清是什麼，轉瞬即逝。

　　又有幻覺了！或者。就是不知哪裡的光線映在窗玻璃年的反光。路小凡，你別再自己嚇自己了。很可笑的知道嗎？她對自己說。

　　其實對計家大宅算是熟悉了，但夜深人靜的時候，整幢房子都黑漆漆，只有幾個房間有閃爍的燈火。還是會令她有不安和恐懼感。此時她站在陽台下，更像個靶子似的，看不清楚的地方彷彿隱藏著危機和陰謀。

　　於是她趕緊回屋。把窗簾都緊緊拉上，寧願不享受夏末的涼風。也要隔絕或者並不存在的窺探。這樣，總沒事了吧？

　　洗漱完畢，鋪好了床，又躺在那翻了會兒白天從大書房找到的一本書：愛爾蘭小說家詹姆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這本書以晦澀難懂著稱於世，曾被翻譯家們稱為「天書」。她故意找這一本，因為看不懂的書容易讓人入睡。

　　說到底，她看書是為了催眠，可結果她卻失眠了。毫無辦法之下，她戴上耳機，改用手機聽音樂。她希望，那些舒緩的鋼琴曲能助眠。可是正當她終於聽得迷迷糊糊，感覺就像躺在花叢裡，鼻端全是好聞的香氣，眼看就要進入夢鄉的時候，耳邊傳來敲門聲。

　　噹噹……噹噹……噹噹……很有節奏。

　　路小心驚跳，下意識的扯掉耳塞。

　　敲門聲沒了。

　　難道是做夢？

　　她輕輕長出了口氣，打算把手機關掉。然而那敲門聲雖然微弱，卻又傳了來。

　　噹噹……噹噹……噹噹……

　　路小凡的心臟揪緊，全身的感官都警惕起來。她大氣也不敢出，用力分辨著聲間的來源，因為不是真的有人敲門啊。

　　噹噹……噹噹……噹噹……

　　居然是手機裡傳出的！

　　她很確定，她的手機鈴聲，短信、微信，qq提示音裡面都沒有敲門的聲音！

　　然而催命般，那聲音還是不緊不慢的響著，響著。

　　路小凡一咬牙，猛地抓起手機，逼著自己低頭看。

　　是有短信過來，但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

　　抖著手，感覺手指比冰還涼，於是手機就像燙手般的熱。點開短信時，還有新的短信不斷發過來，手機震動得差點脫手，連著她的心一起發起顫。

　　陌生的號碼，一個字就發一個短信，一條條看下去，連起來就是：我是戴欣榮。救我！救我！救我……

　　一連串的救我，字字觸目，句句驚心，就像有人在地獄裡無助的哭喊！

　　路小凡驚出一身的冷汗。

　　她從床上跳下來，直衝了出去。

　　江東明就住在這一層最底的房間，她必須找人求助。她必須！

　　門，轟然打開，她拚命向外跑。可腳下一空，她掉下無底的懸崖。

　　然後，她在床上醒來，一身的冷汗，頭疼欲裂，嘴裡發苦。

　　天，做噩夢了！一定是今天江東明跟她說起戴欣榮的關係，她是很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的人，說白了就是特別容易被催眠的人，所以自己嚇自己了。

　　她坐起來，感覺睡衣都濕透了，也不知是噩夢帶來的冷汗，還是窗簾掛得太密閉引起的熱汗。

　　身上黏黏的，她決定去浴室擦洗一下。

　　可是雙腳才落地，噹噹噹的敲擊聲又來了！

　　這回不是手機，而是來自門邊，輕悄悄的，卻絕對沒有聽錯。

　　路小凡像被施了定身法，整個人都僵了。

　　怎麼回事？夢中夢？她還睡著嗎？她使勁掐了自己一下……幸運沒有如約降臨，她沒有醒。或者說，她一直是醒著的。

　　噹噹……噹噹……噹噹……

　　同樣的節奏，不同的方向，這一次會是誰？有人找她？還是戴欣榮的鬼魂？

　　路小凡很想躲起來，但她挪不動步。她心跳如擂，恐懼就像鼓槌，一下下用力砸在她的心鼓上，令她的血液都隨著那節奏跳動，忽緊忽慢，忽動忽停。

　　最後她實在繃不住了，衝過去一把拉開大門。

　　門外，空空如也。

　　視線向下，看到黑黑的一團，有一藍一綠兩隻詭異的眼睛。

　　是那隻黑貓在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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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3 AM

第八十八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下意識的，路小凡猛的把門摔上。

　　靜夜中，發了咣的一聲巨響。甚至，用力之大都讓人感覺到了震動。

　　隨後就是很輕微的撞擊聲，接著是一下緊似一下的撓門聲，還有黑貓開始發出的喵叫聲。它似乎很急切，可它為什麼一定要進到她的房間？

　　路小凡情不自禁地往後退，直倒跌坐在床上。

　　老馮說黑貓會附身鬼魂，這一隻附身了前小計夫人的鬼魂。此前她做噩夢也夢到了戴欣榮，這一切有什麼關聯嗎？如果有的話，戴欣榮為什麼找她？因為她膽子特別小，還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她抱住頭，摀住耳朵，因為那撓門聲刺耳之極，好像抓在她心上似的，令她坐立難安。可這時候，清晰的敲門聲卻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沒有明顯的節奏感，雜亂中夾雜著呼叫，「小凡？小凡你沒事吧。」

　　江東明！路小凡聽出來。

　　她跳起來衝過去，手按在門把手上卻沒有立即開門，而是問，「你是誰？」

　　「小凡凡，是表哥我啊。」江東明說著，同時伴隨著趕貓聲，「死貓，快走快走，不然我明天帶條狗來！我有一隻海盜眼牛頭梗，連黑背都怕的，專門收拾貓。」

　　路小凡驚恐之下，本來還想讓江東明再說句話以證明他確實是本尊。不然的話，萬一是「鬼魂」冒充呢？模仿聲音對那種飄來飄去的生物不是大問題吧？

　　可是當聽到外面的聲音，卻再沒有懷疑了。因為除了江東明，沒人對她說話用這種賤賤的語氣。而且還有黑貓發不出的不滿聲，憤怒聲及慘叫聲，顯然是被拎起來遠遠丟開了。

　　她打開門。看到大活人，簡直像見了救星一樣。

　　「你怎麼了？臉這麼白？瞧你這一頭汗，頭髮都濕了。」江東明摸了一下路小凡的額頭，動作自然極了，就好像兩人多親近似的。

　　不過路小凡驚魂未定，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小動作。

　　「你怎麼來了？」她定了定心神問。

　　「剛才是你關門吧？聲音超級響，我還以為是打雷呢。自然被吵醒了啊。然後。這死貓就一直叫叫叫。話說回來，你怎麼它了，它這麼拚命想要進你房間？」

　　路小凡囁嚅了兩下。卻沒說出話，因為真的不知從何說起。只閃開身子，讓江東明進來。

　　「什麼味？哪裡來的魚腥味？你在屋裡偷偷摸摸烤魚吃了嗎？」他一邊往屋裡走，一面抽抽鼻子。

　　再看那門。已經被黑貓抓出了好多痕跡。

　　「沒有啊。」路小凡心不在焉，也確實沒有聞到。

　　江東明皺眉。疑惑的又盯了那扇門兩眼，反手關上，「三更半夜不睡覺，你到底是怎麼了？發噩夢？」

　　這一句說到了路小凡的心坎上。她點了點頭，眼睛情不自禁的瞄向手機。

　　「夢到了什麼？」江東明和路小凡並排坐在床上，紳士的保持了距離。並沒有藉機揩油什麼的，而是輕輕拍了拍路小凡的手。「講出來就不怕了。」

　　「我夢到……」路小凡猶豫了下，「夢到戴欣榮。」哪怕有人在身邊，大半夜的說起這個名字，還是有點心頭髮寒。

　　看了看表，凌晨三點。

　　戴欣榮是被宣告死亡，說不定是橫死。聽說，橫死的靈魂很凶的。

　　「你見過她？或者她的照片？」江東明有些吃驚。

　　「沒有。」路小凡搖搖頭。

　　「也對，有時夢裡的人雖然看不清臉，卻心裡明明白白知道她是誰，並不需要你真正見過她。」

　　「不，我沒看到她！」路小凡再搖頭，「我只是夢到她發短信給我，短信鈴聲設置的是敲門聲那種。她告訴我她是誰，然後……她求我救命。」

　　江東明驀地轉過臉看路小凡，那震驚感藏都藏不住。接著，他慢慢皺起眉來。

　　他本來就懷疑戴欣榮沒死，所以才和老錢合作，拚命要找她出來。但她失蹤了幾年，他就找了幾年，至今一點信息和線索也沒有。一隻螞蟻爬過都會留下痕跡，這麼個大活人，憑空就消失了？

　　他不信！

　　他拿起手機，塞到路小凡手裡，「解開密碼，我看看鬼來電。」

　　「我看過，並沒有什麼短信。」路小凡嘴裡雖然這樣說，卻還是點了幾下屏幕，遞了過去。

　　江東明認真翻了翻。

　　「怎麼樣？」路小凡問，有點點緊張。

　　「果然沒有你說的短信。」江東明這麼說著，又去聽裡面保存的鈴聲。

　　各種短促的鈴音依次歡快地響起，路小凡很快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你確定這個敲門聲不是你下載的嗎？」江東明把玩著手機。

　　「我絕對沒有主動下載過，但是……」路小凡猶疑著，「你知道的，現在流氓軟件這麼多，也許我下載別的時被捆綁也有可能。」

　　「這麼說，你是真的是被噩夢嚇醒，然後，那隻黑貓偏偏又來搗亂？」

　　「那隻黑貓好奇怪，它幹嘛要半夜撓我的門？你覺得小動物會敲門嗎？」路小凡心裡毛毛地說，「當時我清醒著，我敢保證它是用敲的。」

　　江東明目光閃了閃，但他很快低下頭，雙手把手機夾在掌心中，掩飾了過去。

　　「動物的感覺和嗅覺都是很靈敏的。」他慢吞吞的說著，似乎努力解釋，實際上腦子卻飛速轉著，把各處疑點串起來，「那隻黑貓感覺得出你是這大宅裡最善良最溫柔的人，所以它喜歡你，今晚是來找你睡吧。你不開門，它是那麼壞的脾氣，當然撓門啊，沒撓你就不錯了。」

　　「不，我能確定……」

　　「你不能確定啊，寶貝，人的大腦是很有欺騙性的。」江東明打斷她，「今天晚飯時咱們聊天聊到了戴欣榮，可是話沒說完，你心裡留下了疑惑。她又曾經是和我表弟關係那麼親近的人，你心裡自然會惦記著。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加上這個大屋給你太多的不安全感，所以你就做了古怪的噩夢。」

　　「這個我知道，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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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4 AM

第八十九章 斯文敗類

　　「但是，敲門聲是很形式化和符號化的聲音，又那麼有節奏，你從夢中帶入現實是很可能的。」江東明再度打斷路小凡，「你噩夢才醒，誤聽很正常。試問一隻貓，就算再聰明又怎麼會敲門？是它的撓門聲把你驚醒，之後你混亂了現實和夢境，這噩夢又反過來混亂了思維和感覺。」

　　是這樣嗎？路小凡沒有再堅持，但心裡卻半信半疑。

　　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貌似江東明要掩蓋什麼，他才是試圖混淆她的人。換個角度想，又覺得他沒有這種必要，那麼就一定是她被自己嚇得疑神疑鬼了。

　　「才三點多，睡吧。」江東明哄她。

　　路小凡難得的堅持，「不，我睡不著了。」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說讓江東明留下來陪她，畢竟計肇鈞不在，就算已經是風氣極開放的年代，孤男寡女的半夜獨處一室也不太好。何況，計肇鈞那麼不喜歡他。

　　於是她試探著說，「聊聊天好不好？」

　　「聊什麼呢？談人生還是理想？」江東明略有些不正經。

　　路小凡假裝沒注意到，正了正神色說，「有句名言：疑惑的事不要留到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乾脆……你給我說說戴欣榮的事吧？」

　　「她啊……你這麼想聽她的事嗎？」

　　「是。」

　　「不後悔嗎？」

　　「為什麼要後悔？為什麼這麼問？」路小凡愕然。

　　有什麼不能聽的隱秘嗎？聽了會被殺人滅口的那種？可是，她太想知道計肇鈞的事了，卻不想直接問他，那麼側面瞭解一下是她最好的選擇。

　　江東明猶豫了下，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直接道，「聽說腦電波會呼喚靈魂的，咱們這時候提戴欣榮的事，你不怕她就躲在一邊偷聽，看咱們有沒有背地裡說她的壞話？」他開玩笑，還故意壓低了聲音，果然搞得路小凡心頭髮毛。

　　看到她忐忑的樣子。江東明笑了。「你要這樣想，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你心地這麼好。總是照顧別人，從沒有欺侮或者辜負別人，就算是鬼也不會傷害你的。倒是，你要提防人。」

　　他說著就站起來。把窗簾都拉開，讓夜風吹進來。

　　瞬間。路小凡覺得不僅空氣裡的悶熱被吹散了，還包括心頭的驚懼。

　　對啊，她都不認識戴欣榮，又怕什麼呢？再說經過江東明一分析。她覺得自己又是在假報警，就像她落水時見到的所謂女鬼，是幻覺。是夢境，不是真實的！

　　「我認識戴欣榮要比我表弟早多了。」江東明面向陽台站著。「我跟她，也算是青梅竹馬吧，江家和戴家是世交。本來我以為，到了一定年齡，我是會娶她做妻子的。別驚訝，世家通婚這種事現代也有的。而且我承認，我很喜歡她。她長得很美，膽子又大，雖然有點尖酸刻薄，可很多賤骨頭的男人就是喜歡她那股勁兒，不好把握，任性自私，什麼也不在乎。」

　　「然後呢？」在江東明停頓了一會兒後，路小凡追問，感覺戴欣榮的形象在她腦海裡豐滿了起來。

　　「然後？然後她見到了我表弟，一下子就愛上他了。悲催的是，還是我介紹他們一起玩的。」江東明的手插在睡衣口袋裡，頭也不回，可路小凡卻覺得他在苦笑，「我覺得戴欣榮很沒有眼光啊，畢竟當年我表弟還是花花大少，不知她為什麼就喜歡。我就算再敗類，好歹還裝裝樣子，算是斯文敗類吧？其實，有時候我覺得她古怪得有些變態，是那種有自悔自虐傾向的人。一般說喜歡壞男人的女人都是有聖母情節的那種，以為愛會改變一切。」

　　「不會嗎？」路小凡忍不住接口。

　　江東明呵呵笑，「別信那個，小說裡忽悠小少女的。愛什麼也改變不了，強烈的恨才可以。不過，戴欣榮卻相反，她就是喜歡我表弟那麼壞呀。我表弟車禍後變成絕世好男人，她倒不喜歡了呢。」

　　「不喜歡還要嫁給他？」路小凡倒不覺得喜歡渣男的愛好有什麼奇怪的。

　　她是女生，接觸得最多的也是女生。可以說，她什麼奇葩都見過的。這種配對甚至有個官方的說法叫：賤女渣男。

　　她好奇的只是，之前據江東明講，戴欣榮是和病床上的計肇鈞病結的婚。照理，如果不是商業上的原因，得很深的感情才對。畢竟，當時計肇鈞要從那樣重的傷病中慢慢恢復，能到什麼狀態可不一定。這樣還能義無反顧的結婚，肯定是有理由的呀。

　　「為了得到吧，誰知道？戴欣榮的佔有慾是很強的，偏偏我表弟從小被寵得不像話，很難被控制。」江東明聳聳肩，「女人心，海底針，當初我還以為她會屬於我，最後還不是轉頭就去找我表弟了？何況我表弟重傷之前，不管我姑父如何施加壓力，他都不肯好好結婚的。戴欣榮大概是想利用人在傷病中的脆弱，結果真讓她賭到，我表弟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結婚的事。戴欣榮怕夜長夢多，甚至等不及新郎官出院就舉行了儀式，還很合法的領了證。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我和我表弟是情敵啊。」

　　「那她很快就後悔了嗎？」路小凡關心的是這個。

　　「可不是。」江東明半轉過身，露出有點幸災樂禍的笑意，「戴欣榮很快發現她的心上人性情大變，別說甜言蜜語了，平時連話都很少說。問他十句，頂多能答應你一句算不錯了。不管多漂亮的小護士往跟前湊合，眼皮都不抬一下，更不說勾搭了。若平時，他肯定完全相反的德行。你猜當初給我姑父選貼身護士，為什麼我表弟做主選了朱迪？還不是因為朱迪長得漂亮！當年朱迪更年輕，也沒這麼瘦，真正的大美女，還是治癒系的。」

　　他在暗示什麼？是暗示朱迪和計肇鈞之前有曖昧關係，甚至曾經是情侶？

　　路小凡心裡一陣紛亂，不知為什麼，格外的不舒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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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4 AM

第九十章 弱點的宿命

　　「我喜歡浪子回頭的他。」她低聲咕噥。

　　江東明也不知有沒有聽到，反正順著自己的話茬說了下去，「戴欣榮認為變了性情之後的計大少不好玩了，開始後悔結婚。他們在車禍前同居過一陣，戴欣榮貌似很滿意，但車禍後就算我表弟身體大好了，卻也總是找藉口不交公糧……」

　　「公糧？」路小凡疑惑。

　　江東明仍然保持半轉身的姿態，挑了挑眉。

　　很多事，並不需要太多語言，成年男女就算沒有經歷過也會明白。於是路小凡在愣怔了片刻後，漲紅了臉。

　　原來是說「那個那個」事情。

　　按江東明給人的輕浮印象來說，這時候他應該會調戲，至少也得調笑兩句才對，可是他居然沒有。而他的不理會，緩解了路小凡的尷尬。

　　「他們……吵架了？」路小凡問。

　　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瞭解計肇鈞過去，她發現自己遠沒有那麼淡定。聽到他之前有很多女人，她會犯酸，儘管知道那些都是往事。但聽說計肇鈞車禍後沒有碰過自己的合法妻子，心裡雖然覺得古怪，卻也有些暗喜。

　　不過，戴欣榮連這些夫妻間的私密事都和江東明說，顯然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很不一般。

　　「沒吵，因為我表弟都不理我表弟媳婦，怎麼吵得起來？」江東明似是開了句玩笑，「於是，戴欣榮提出了離婚。但離婚，意味著戴氏掌握的那些股票回不到計氏手裡，我表弟當然是不答應的。正僵持著，戴欣榮不見了。」

　　「什麼……什麼叫不見了。」路小凡驚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涼風嗖嗖的，似乎有嗚咽聲在黑暗中傳送。

　　「就是四年前的某天，在兩人大吵一架之後，戴欣榮離開了家。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江東明從陽台門邊轉身，慢慢地走回房間正中。「就是在這個大屋裡。她突然就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他抬著頭，向四處望著。似乎能從這些牆壁中找到戴欣榮曾經的影子。他是那麼悵然，聲音裡有著深深的遺憾。

　　路小凡則目瞪口呆。

　　儘管知道結局，但故事以這樣的方式戛然而止，還是令人有意想不到的突兀感覺。而且她敏銳的感覺到。江東明說起往事時，雖然看似有些吊兒郎當的。但他心裡對戴欣榮一定有幾分真正的感情。

　　人非草木，除非十惡不赦的大奸大惡之人，對著張桌子超過三年都會覺得習慣了，何況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所以，計肇鈞討厭江東明，其實江東明也討厭計肇鈞吧？可他們又是姻親的關係。表面上還得保持合作，這兩個男人也都蠻難為的。

　　「沒……」

　　「當然找過！」江東明似乎知道路小凡要說什麼。乾脆截斷，「山上山下，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她所有可能走的通路處的監控設備，所有通訊可能到達的角落，都地毯式的尋找過了。任何高科技的手段，各種能找到的民間方法，包括方術和巫術，都試過了。你想想，計氏財勢多大？戴家不顯山不露水，卻也不是平凡人家，怎麼可能不傾盡全力？」

　　然而……到如今卻還是要向法院申請宣告死亡。

　　若非是死了，怎麼可能不出現？怎麼可能找不到？若是真死了，又是怎麼死的！屍體在哪裡？難道，這要成為永遠的謎嗎？

　　「現在，所有人放棄了嗎？」不管戴欣榮是什麼樣的人，曾經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路小凡都覺得一個活生生的人以這種方式離開這個世界都是很可憐的。

　　「能如何？」江東明苦笑，「不然，咱們計大少作為第一利害關係人向法院申請宣告死亡，戴家怎麼會沒有反應？你以為他們是能忍氣吞聲的人嗎？就是因為他們放棄了！再怎麼不願意承認，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卻還是找不到，該懷疑的也徹底排除了，於是在理智上早就放棄了。沒有證據卻還要再糾纏下去，傷害的不僅是兩家的感情，還有商業上巨大的利益。在商言商，感情上可以疏遠，買賣卻不能不做。特別是我表弟全部接手公司以來，公司的業務簡直算是蒸蒸日上。」

　　原來如此！

　　怪不得自從申請宣告死亡的新聞爆出來，戴家上下一聲不吭。原來表面上平靜，是因為私底下已經洶湧了四年之久。該煎熬的，該博鬥的都已經過去，世人眼裡的是不斷妥協和平衡後的結果。

　　路小凡終於瞭然，卻忍不住泛起了同情心。

　　江東明望著這樣的她，心裡忽然亂了起來。四年來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他沒有告訴她：所有人都停止了追尋，可他沒有放棄！他還在懷疑！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這麼痛快的給路小凡講解這段往事，並不是純粹的好心。

　　自從戴欣榮失蹤，或者說更早些，自從那場車禍以後，他就在尋找計肇鈞的破綻。可是無論他明攻還是暗打，計肇鈞就像一塊堅硬的石壁，牢牢矗立在他的眼前，他的路上，從未倒下，甚至從未有過搖晃。就算他有足夠的耐心，也知道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他必須，找到計肇鈞的弱點。就像千里長堤會毀於蟻穴一樣，堅強到能抵擋驚濤駭浪的寬廣堤壩，可能會倒塌於一個小小的裂紋。

　　計肇鈞鋼鐵意志和超高智商上從沒有過裂紋，直到路小凡出現。

　　他其實也不很確定路小凡會成為計肇鈞的弱點，但，這是目前他惟一的突破口。其實，決定權還是掌握在計肇鈞手裡。會不會倒下，會不會被抓住把柄，全看他那位表弟對路小凡到底有多愛。

　　所以，路小凡才重要！

　　所以，朱迪也才針對她！

　　這就是懷壁其罪，路小凡本身並沒有什麼，渺小平凡到對誰也構不成真正的威脅，可誰讓她愛上了計肇鈞？偏偏，計肇鈞似乎對她很在意。

　　成為了堅強者的弱點，自然會首先被攻擊，這就是弱點的宿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朱迪其實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也根本就是一路貨色。

　　非要找出不同點，那就是：他真心不想傷害到路小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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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5 AM

第九十一章 陌生人很安全

　　「你們懷疑計肇鈞是傷害戴欣榮的人？」沉默了半晌，路小凡忽然問。

　　江東明聳聳肩，「是人就會這麼懷疑吧？畢竟，戴欣榮死，他會得到最大的利益。畢竟，他之前不想結婚，差不多算是被逼婚。後來因為在病床上點頭，怎麼看怎麼像是被趁火打劫。」

　　「他不會的！」路小凡突然站起來，有點生氣。

　　「喂喂，你理智一點，不要感情用事好嗎？」江東明被路小凡那種莫名其妙的信任和堅持逗笑了，「你平時看書和影視劇吧？但凡一個姑娘出事，首先被懷疑的一定是他的老公或者男朋友。警方也會從這方面入手，畢竟傷害我們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是熟人，陌生人其實很安全。」

　　「你也看書和電影吧？知道什麼是第六感嗎？」路小凡很少和人這樣針鋒相對的，但是為了維護計肇鈞，她都沒發覺自己會突然變得勇敢，「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人！」雖然他看起來是那麼冷酷無情，可他隱藏得很深的內心，她感覺到過。

　　有那樣一顆溫柔的心，有那樣驕傲的個性，怎麼會為和利益去殺人？這不合邏輯。歷史教授教導學生們：不合邏輯的，都是站不住腳的。

　　「好吧，我不和你爭論。」江東明舉手做投降狀，「但是我很好奇，你難道希望戴欣榮還活得好好的，不知哪一天就跑回來，然後要求恢復她與我表弟的婚姻關係嗎？你真的這樣希望嗎？」

　　路小凡怔住，內心差點被羞愧淹沒。

　　她當然不希望戴欣榮死，可也不希望她回來。那樣，她所有的美夢都將停止。

　　原來她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善良。

　　「我不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最後。她只得說。

　　還好經過這一番傾談，她內心深處的恐懼慢慢消散了，這一晚順利渡過。第二天早上她去給老錢送早餐時，正聽到江東明大嘴巴的跟老錢說起昨晚她遇到的事，當笑話八卦講出來。

　　路小凡氣得不行。

　　昨晚她確實嚇得夠嗆，但正所謂好了瘡疤忘了疼，青天白日下就覺得是自己大驚小怪。真是糗死了。

　　「貓真的會敲門的。真的會，真的……」無人留意之下，也不知老馮怎麼蹲在了旁邊。而且全聽到了。他面露驚恐之色的念叨，之後搶過自己的早餐就跑。

　　「他總這樣神出鬼沒嗎？」江東明問。

　　「馮叔經常這樣暴飲暴食嗎？」路小凡問。

　　因為她注意到，老馮平時總是吃多少、拿多少，從不浪費食物。而且飯量比較小。但偶爾，他也會佔用兩個人份。也並沒見他剩下，非常不規律。

　　「是。」老錢用一個字，回答兩個問題，「老馮是這樣的。除了侍候花草，平時找不到他在哪裡，似乎這個家裡到處是他能躲藏的地方。吃東西嘛。他這樣一頓多一頓少的確實不好。但是，自從我來計家。他就已經這樣了。」

　　隨後他又取出個一寸大小，上面繡著平安兩個字的小福袋對路小凡說，「這是我老婆給我求的道家平安符，氣場很正，很靈驗的。如果路小姐不嫌棄，就帶在身上，害怕的時候念十字天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雷祖會保佑你不受邪祟的侵害，這樣你就不怕啦。」

　　路小凡一想，神宵雷霆，鬼怪們都會害怕躲避，雖然有點不好意思，卻還是不客氣地收下了，並默念了兩遍天經，以保證自己牢牢記住。

　　「謝謝錢叔。」她道謝，就是覺得老錢對她非常友善。至少，對今晚夜色降臨後的隱約恐懼，別人沒考慮過，老錢卻為她想到了。

　　畢竟，在計肇鈞回來之前，不管有多怕，她也不能離開計家大宅。當初她留下，就是向他承諾會照顧計維之的。但今天晚上，她不能再找藉口，拉著人家江東明聊通宵了吧？

　　「你攥著平安符求保佑，不如晚上鎖門。」江東明看路小凡喜滋滋的，不禁來了一句。

　　還真容易滿足啊這個姑娘，看她開心的樣子，心情也似乎跟著好起來。怪不得計肇鈞把她當寶一樣，果然有讓人動心的地方。

　　「我喜歡平安符，不行嗎？」路小凡嗆了江東明一句，對老錢揮揮手，走了。

　　她很忙的好不好？早飯過去，還得準備午飯。再說這個時候，計維之該吃藥了，之後還得按摩四腳，這些折騰下來得一個半小時。做完這些，她還得給劉春力打電話。這周劉春力上晚班，她要給他叫早，順便匯報前一天的情況。劉春力說了，這是向家長報備，路小凡鄧覺得他是控制慾太強。不過她向來隨和，就由他擺足了小舅舅的款好了。

　　「門鎖有用嗎？」她前腳走，後腳老錢就衝著她的背影說。

　　「回頭我給她換一把插銷鎖，十幾塊錢，又簡單又管用。」江東明咬牙切齒地說，「計家這種高科技的鎖看著好看，華麗又貴到死，可惜不利於防盜。萬一有人掌握著所有鑰匙……」

　　「你想說……」老錢立即意識到了什麼，畢竟有人長年生活在這裡，有的是時間動手腳。

　　「就是你想的那樣。」江東明下意識的抽抽鼻子，「昨天我還聞到小凡房間的門上有魚腥味，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那隻黑貓要使勁撲撓。假如，它很餓，又有人故意把它放進大屋的話。」

　　「這是江湖手法。」老錢點點頭，「老年間有人在仇家門前涂王八血，引得蝙蝠半夜去啄，就像敲門。主人一開門，蝙蝠快速飛走，門外自然看不到人。久而久之，加上過去的人迷信，生生把人嚇死了。」

　　「但我猜貓不會敲門。」江東明眯了眯眼，「但如果掌握很多鑰匙的話，敲幾下門再迅速躲到別的房間，丟隻貓在門前蹲著，也挺能唬人。計家這個大宅，空房間可多得很哪。可惜啊，又不是在戶外泥地，無法提取腳印也就無法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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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6 AM

第九十二章 藥補不如食補

　　「只要有儀器，用靜電粉塵法也可以提取腳印，但那樣有必要嗎？」老錢也眯起眼，「嚇唬人不違法，尤其是在沒有後果的時候，只能證明某人是陷害者。」

　　「所以我沒打算揭穿。」

　　「我比較好奇的是，手機短信是怎麼回事？難道，真是心理暗示下的噩夢？」

　　「那個太隨機了。」江東明搖頭，「我比較懷疑小凡的手機被盜裝了某些能自動發短信並刪掉，順便偽造號碼的軟件。因為，昨天我摸了一下她的手機，有點過熱，耗電也非常的快。」

　　「應該拿手機來，找專業人員查一查。」

　　「她大概在等計肇鈞的電話……」江東明無奈的笑笑，「手機一直帶著，從不肯離開視線，我沒有辦法動手。若再耽誤些時間，恐怕以那一位的謹慎，說不定已經給刪掉了。」

　　「那一位到底要幹什麼呀？」老錢皺緊了眉。

　　「也未必有原因，有的人，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只是喜歡那種折磨的樂趣而已。不過……」江東明的聲音和神情都冷下來，「我就是搞不懂她和計肇鈞有什麼瓜葛，所以一直沒有去刺她。」

　　「你不是懷疑她和計肇鈞聯手對付戴欣榮？」

　　「沒有證據，也找不到動機……」不知為什麼，江東明腦海裡浮現出路小凡說的話。

　　他不會的！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奇怪了，為什麼會有一點點信任她的感覺呢？從前堅信的，現在發生了動搖。

　　「我以前一直試探，不願意破釜沉舟。」江東明深吸一口氣。「現在我棋差一招，惹怒了計肇鈞，讓他把我踢出公司。這樣，我以後會越來越遠離權利中心和真相。其實這算是撕破臉，那就乾脆借這個機會，大家把這件事尋個了斷吧？怎麼樣，最近心臟還好吧？」

　　「還好。」老錢輕輕按著自己的左胸。「我只希望這件事過後。我可以安安心心退休，不留下遺憾。」

　　在老錢和江東明說這番話的時候，路小凡已經上樓去照顧病人了。計維之的吞嚥能力愈發的差。朱迪說再過些日子，搞不好只能靠鼻飼。

　　那樣得多難受啊。

　　路小凡很同情，都替計維之難受得慌。即便是現在，她也覺得計維之在飲食上非常沒有營養。就算吞嚥不能，好歹是進胃的東西。流質食品也可以做得豐富一些啊。可現在呢，看起來漿糊不像漿糊，米湯不像米湯，聞起來。嘗起來都沒滋沒味。她是照顧過年老的病人的，很清楚吃這種東西能養好身體才怪。

　　不過她沒敢多嘴，畢竟是朱迪親手做的。哪怕是在生病中也沒假手他人。萬一人家裡面有營養素呢？國外的那種，進口的那種。貴得嚇死人那種。萬一這是人家貼身照顧了八年之後，所總結出來的最佳方案呢？她不過是幫把手，並沒有深入瞭解之前，不好隨意參與意見的。

　　儘管，她堅定的認為藥補不如食補。

　　她只是覺得，計維之每天這樣只是「活著」而已，完全沒有「生活」，讓她總是會產生深深的憐憫之心。而且，她發現了一個現象：計家的男人都擁有著急鋼鐵般的意志。

　　換成任何一個人，在這種活死人的狀態下持續八年，都會覺得生不如死，對人生不會再有期待，求生的意志也不會這麼頑強了吧？可計維之卻不是。

　　別的事情就罷了，單指吃飯這一條。她看得出計老爺子有多麼厭惡每天這粘稠的一陀東西，經常還會才吃下去又嘔吐出來，可他卻總是很努力的吃完它。

　　他明明說不了話，據朱迪說腦筋也在逐漸退化、萎縮，但路小凡敢肯定不是自己眼化，有好多次她看到他渾濁黯淡的眼睛裡閃過堅定的光芒，那是和種要抗爭和不服輸的神情，出現在他這樣比植物人多口氣的病人身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生機勃勃的。

　　所以，路小凡覺得他從來沒有放棄，他在努力恢復，他好像有話要說。他有一種不管多麼痛苦，也要活下去的信念！

　　「沒有考慮給他做復健嗎？」路小凡問朱迪，隨即就後悔了，覺得自己純粹是多此一問。

　　計家那麼有錢，什麼樣的復健做不了呢？什麼樣高級的理療師請不起呢？

　　果然，朱迪點了點頭道，「一切有利於計老先生健康的事，我們都做過。可惜不但沒有效果，而且對於他越來越衰弱的體力來講是種折磨，不得不放棄。」

　　話裡的含意很明顯：你白痴啊！你想得到的，我們難道想不到嗎？你這樣多嘴多舌對病人並非好事，你想讓他在最後的時光還遭罪嗎？

　　路小凡尷尬的抓抓額發，側過臉看著計維之。

　　似乎吃個飯就耗盡他的體力，計維之的頭像往常那樣歪斜著，眼皮有氣無力的耷拉著，他現在是清醒還是半夢半睡，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我只是覺得他這樣太辛苦了。」她情不自禁的辯解了一句。

　　「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怪不得計先生喜歡你。」朱迪笑，但笑意卻沒達眼底，敷衍很很，「把你手機給我，把藍牙打開，我傳點東西給你。」她伸出手。

　　路小凡不疑有他，照做。

　　朱迪神態平靜的操作了一下，因為隔得遠，路小凡也沒留意她做了什麼。

　　很快手機還回來，朱迪才說，「給你傳了一份文檔，上面寫著護理的基本常識。我看你很細心，將來你長久住到這個家裡，照顧計老先生時說不定有用的。」

　　這意思是說，將來她嫁進計家？

　　路小凡心裡甜絲絲的，果然見到手機被傳進一個足有百頁的文檔。她決定沒事的時候好好研究一下，又朱迪露出疲憊的神色，鑑於她身體還沒完全恢復，計維之也吃完了「飯」，她就提議朱迪回房休息。

　　「那就勞煩你多給計老先生按按摩。」朱迪臨離開前說，「幫助他促進下血液循環也是好的。」

　　「放心吧，交給我。」反正每天按摩的時間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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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5 12:56 AM

第九十三章 保密

　　朱迪走後，路小凡立即動手。

　　計維之年輕的時候一定像計肇鈞一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現在的骨骼仍很驚人，只是骨頭外面就包裹著一層皺巴巴的皮膚。可惜，就連這層外皮也是很脆弱的，嚴重缺乏彈性和韌性，前幾天老馮在給他擦身時，不小心撞了鐵床架一下，他的手臂上就被磕掉塊皮，指甲蓋那麼大，沒流多少血，卻露出了淡紅色的皮下組織，看起來嚇人得很。

　　路小凡嚴格執行朱迪的要求，給計維之按摩的時候，會跟他說說話。因為不知說什麼好，開始只東拉西扯地說點社會新聞，讀一些她認為老年人會喜歡的書籍，甚至把當下最火的影視劇拿來當故事講。

　　她從不會不耐煩，畢竟本身性格就是溫柔有愛心的，何況還從五歲起就照顧過長年臥床的外婆，直到十幾年後外婆去世。不過，計維之很明顯對這些不感興趣，很漠然，很厭煩的樣子。於是，路小凡就試探性的跟他提了提計肇鈞，然後果然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明亮的閃光。

　　似乎……是淚意吧？

　　路小凡很心酸，因為這意味著計維之非常愛自己的獨子，絕不比普通的父愛少，甚至更多。只是他現在生了重病，根本表達不出感情。而路家雖然窮，卻父母慈愛，弟順女孝，親情對於路家人來說格外珍貴。所以以己推人，路小凡就更想緩和計氏父子之間不知為什麼鬧得這樣僵的關係了。

　　有意識的，路小凡挑著計肇鈞的事情來講，計維之聽得非常認真。不過她和計肇鈞相處的時間並不太長，雖然她是一往情深，但所能講的實在不多。只好反覆描繪她所見到的、有關於他的一切細節。

　　就在這個反覆描述的過程中，她發覺計肇鈞在她腦海裡和心裡的印象更加深刻了，就像有一把看不見的刀子，把他深深地刻在她的靈魂深處。以後無論多少年，無論遇到什麼挫敗痛苦，都不會磨滅。

　　她不知道的是，她說起計肇鈞時臉頰微紅、眼睛明亮又溫柔。那深情不用言語也表達得出來。

　　計維之雖然口不能言。卻渡過了漫長又波折的一生，見慣風雨，又有什麼看不明白的？然後路小凡就見到計維之某些特別不一樣的神情。其實他臉上肌肉沒有絲毫變化，但她就是覺得他在……微笑，很開心的樣子。開心兒子能被一個女孩這樣深愛著，開心聽到兒子的生活。

　　「您不要笑話我啦。因為他就是很好很好啊。」路小凡厚著臉皮說，「我有時候覺得我能遇到他是一場天下間最美好的夢。是月老喝高了，亂點鴛鴦譜，因為我那麼平凡不起眼，根本就配不上他呀。所以。有時我會很害怕，怕有一天夢會醒來。」說著，她就低下頭。

　　這些話。一直放在心裡，當然不能對計肇鈞吐露。對劉春力也沒說，如今卻把一個活死人般的老者，還是心上人的長輩當成閨蜜，全說了出來，她怎麼能不羞慚呢？一定是計肇鈞走了幾天沒回來，她太思念了，所以做這種錯事。現在她真的希望計維之記性真的不好，很快就忘記這些傻話。或者，沒聽到最好。

　　但是，計維之聽到了。

　　不僅聽到，他的食指還極輕微地動了下。因為路小凡正給他按摩手掌，所以立即感覺到了。她先是愣了愣，之後就驚喜得瞪大眼睛。

　　「您……您能動了？這太好了！能不能再給我動一下？」哪怕只是一根指尖的反應，也是非常好的事情。因為，這意味著突破！意味著能好轉！

　　計維之閉了閉眼睛，好像是積蓄力量。好半天，就當路小凡以為剛才只是自己的誤解時，他真的又動了一下。

　　路小凡高興的跳起來，「我去告訴朱迪！跟她商量下，要不要安排一些復健治療。我就說嘛，植物人都可以醒來，霍金都能靠特殊的儀器說話，您也可以的！」

　　她是善良的，所以從心眼兒裡為計維之感到高興。好在她還沒昏頭，所以跑到門邊時，聽到計維之喉嚨裡發出一個聲響，就好像被卡住東西似的。

　　路小凡嚇一跳，又趕緊跑回來。

　　以計維之這種身體狀況來說，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致命！

　　「您怎麼樣？」路小凡給計維之按摩胸口，讓他順了順氣，隨後發覺他的臉色有不正常的潮紅，呼吸卻沒有問題，「是被什麼嗆著了嗎？」

　　知道計維之回答不了，路小凡只好面對面觀察他的表情，試圖猜測出他的真實意思來。之前朱迪說過，因為長達八年的相處，病人一個眼神，她就知道對方要什麼。她和計維之之間沒有那種長時間的默契，但此時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看到，計維之用盡力量閉了下眼睛。雖然他所謂的用力，在路小凡看來也只是輕描淡寫，但那意思是明確的。

　　「您讓我先別急著走？」她試探著猜測。

　　計維之沒表情，卻似乎長出了口氣。

　　那麼，猜的是對的嘍？

　　路小凡有點點中標的開心感，於是繼續猜，「您……是不想我把您手指能動的好消息告訴別人？」

　　再閉眼睛，沒有用力，而且隨即就睜開，這是很明顯的同意表示。

　　「可是為什麼？這是大喜事啊。」也不明白。

　　計維之眼睛瞪著，眨也不眨。

　　這是……堅定自己想法的意思？

　　路小凡有點茫然，很想把朱迪叫來做翻譯，免得自己亂猜。可她覺得計維之望著她的眼神裡有懇切，甚至懇求之意，很不忍心，只好硬著頭皮繼續。

　　不過只憑對方不清晰的眼神，她得不到太多提示信息，只能自己按照正常的邏輯去想：人為什麼會想保密呢？

　　要麼是想成功後給特定人群以驚喜，就像朋友們瞞著主人籌備生日大趴什麼的。要麼就是要做什麼事怕，被人發覺後阻撓和搗亂，必須扮豬吃老虎。想來想去，第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些。

　　「好吧，我幫您保密。那，復健還要不要做呢？」她再度試探性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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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8 12:20 AM

第九十四章 你必須走

　　計維之再度用力閉眼。

　　路小凡這回明白了，這是有規律的，是點頭同意的意思。

　　「總結起來就是，我不對任何人說出您手指能動的事，然後我再幫您偷偷做復健，等有了效果後再公開宣佈，給計肇鈞他們一個驚喜？」太複雜了，頂多猜成這樣了。

　　計維之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用力閉了閉眼。

　　那麼，這是基本正確的意思。路小凡欣喜的想。

　　她覺得，她有點理解老人的心理。畢竟當活死人這麼久了，好不容易有點希望，不管這希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積聚了多久的力量，更不知耗費了多少生命的能量，但他一定怕別人失望，怕自己也失望，所以才要在暗中進行。

　　這樣的願望，應該得到尊重。

　　「好，咱們說定了，您完全可以信任我。」她鄭重地向計維之承諾，「我保證打死也不說出這秘密，哪怕是對計肇鈞。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好嗎？」條件嘛，還是要提的。

　　計維之又努力睜著眼睛，不讓眼皮動一下了。他這是認真傾聽，表示聽過才能決定答應不答應她的意思。能在病中，完全做不了身體的主的情況下，還要這樣慎重，倒很讓人敬佩。

　　「我希望您不要責怪我多管閒事。」路小凡斟酌著詞句，「我覺得您和計肇鈞之間的關係不怎麼好，雖然我不知道您和他之間有什麼誤會，造成了隔閡，但我希望您能和他和解。哪怕他倔強著不願意，您也多給他一些機會好不好？」

　　其實這個要求有點過分。手伸得太長了。她畢竟還不是計肇鈞妻子，算是與計家不相干的人。再說以現在計維之這種情況，她這樣說有點像訛詐。可她的本意是好的，希望父子合好，於是說得就坦然。

　　她覺得計維之這種人高高在上了一輩子，習慣於掌握很多人的生殺大權，個性是很強的。就算在病床上八年了。也會被她的條件激怒。

　　可她猜錯了，當她惴惴不安的看向計維之，後者卻近乎迫不及待的。用了比剛才還大的力氣，閉上閉眼睛。

　　於是路小凡懂了，計維之強烈的希望改善和計肇鈞父子關係。

　　問題，只在於計肇鈞。

　　「希望您別覺得我沒有禮貌。」她有點不好意思。握住老人的手，「那您等我準備一下。明天就開始做復健！」

　　當天晚上，老錢給她的那個平安符都沒用著，因為她來不及害怕，通宵都在網上搜索各種復健的方法。自然。她不會以為上網查一查就能成為理療師，但計維之生病的程度太重，她要做的也不複雜。只是最基本的內容，所以趕鴨子上架也能頂一陣子。

　　如果真的有效果。老爺子會願意宣佈好消息了吧？那時她會讓計肇鈞再和老爺子商量商量，請個真正的復健醫生。

　　「我研究過，覺得還是應該從您那根率先能動的右手食指開始。」第二天她頂著一對熊貓眼，興奮的對計維之說，「如果這根手指能靈活運用，就算您的語言功能還不能恢復，您也可以玩一指禪。」

　　計維之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是一根手指打字啦。」因為和計維之共同保守了個秘密，路小凡突然覺得兩人的關係親近起來，就像忘年交似的，所以說話相對隨意了些，「手機是不太行，屏幕太小，電腦的話又太大不方便，用愛拍最好，但我又沒有……」她抓了抓下巴，「我沒有錢，但可以讓計肇鈞買給我對不對？跟他訂婚以來，我還沒主動要過什麼東西呢。要個愛拍啊，不過分吧？」

　　她看向計維之，後者正望著她。

　　她好像又看到老人眼裡有一絲笑意，竟似非常慈愛般，令她心裡暖洋洋的。

　　奇怪的是，那晚經歷了貓敲門的噩夢之後，她居然沒再遇到恐怖的事了。這讓她愈發懷疑是自己的問題，或者是白天太忙，睡上倒頭就睡，反而不會胡思亂想，再或者是老錢給的平安符真的起了作用。

　　何況，她每天臨睡前還念幾遍十字天經呢。

　　她沒注意到，住在二樓最底那間的江東明一直開著房門睡覺。這讓那些「暗鬼」不得不收斂手腳，不管以後再想什麼花招，至少暫時不能輕舉妄動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邊，幾天來沒離開過醫院的計肇鈞，也終於鬆了口氣。

　　蘭淑雲恢復的時間比預想的時間長，雖然不能在她面前露面，計肇鈞還是安心守在一邊。直到醫生把蘭淑雲換到她原來住的專屬病房去，他才算安心。

　　他的債，得還。他的罪，得贖。所以，他沒有怨言。

　　「這裡就交給你。」離開前，他囑咐傅敏，「有什麼需要就找陸瑜。」

　　「不能直接找你嗎？」傅敏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你有了喜歡的人，也沒必要就此趕走我。」

　　「英文別丟下。」計肇鈞不直接回答傅敏的話，而是拍拍她的頭，「你移民的事正在辦，陸瑜經手的，別到了國外兩眼一摸黑，語言很重要的。」

　　「我說了，我不去國外！」傅敏很牴觸的向後退了一步，「我又不是你的附屬品，你不能幫我做決定！」

　　「不是我幫你做決定，是我需要你的幫助。」計肇鈞很平靜，因為這些天他已經想得再清楚不過，「所以，你必須走。不然，你也可以從此不認識我。」

　　「你不能這樣對我！」傅敏要哭了。

　　「對不起。」他很輕聲，但他很真誠。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醫院。

　　道歉，是因為剛才的話太狠，可他沒有辦法。他早就在做準備，只是從沒有一刻，他這樣認真和堅定過。

　　他本來想回自己的單身公寓，他很疲倦，心也累。可不知為什麼，車越開越快，他的心卻越來越偏了，偏去遙遠的城市的另一邊，那個他最厭惡的計家大宅。

　　他不得不承認，他想念路小凡。這時候他得了自由，那種渴望就更加強烈。

　　於是觀察了下後視鏡，猛然把車掉頭。

　　車子發出刺耳的聲響，向著山區別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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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8 12:20 AM

第九十五章 妙不可言

　　兩個多小時後，計肇鈞終於到達。

　　當他走在那條通向主屋的林蔭道上，一想到立即就能見到路小凡，這個平時讓他討厭的地方突然變得沒那麼可憎了。甚至，他的心情也瞬間好轉起來。所有的壓力和陰暗都煙消雲散，等著他的只有藍天白雲。

　　哪怕這只是個短暫的美夢，哪怕到頭來可能是虛妄，可他卻只顧得現在！

　　可惜此時路小凡正在準備午飯，第一個看到計肇鈞的是江東明。他正騷包得穿著明藍色西裝上衣和短褲，光腳穿著沙灘涼鞋，夾著畫架，配了副有學呆氣質的黑框眼鏡，打算再去找朵花畫一畫什麼的。事實上，他是為了思考、平靜，只有畫畫才能做到這些。但當他看到計肇鈞大步走來，猶豫了一下就快步回屋裡去。

　　「小凡凡，你的心上人回來了！」他倚著門框說。

　　路小凡從正進行到醃製入味階段的烤肉上抬起頭來，反射弧比較長的她還茫然了片刻，隨後才意識到「心上人」是指誰，「回來了」又意味著什麼，當即開心地丟掉肉塊，連圍裙也沒來得及脫下來，急匆匆向門外跑去。

　　「這是讓我妒忌嗎？虐單身狗啊！」江東明喃喃自語了一句，正巧看到朱迪走進來，就又著補道，「你呢？妒忌？還是恨？」

　　「你這麼無聊，不如去找個工作？」朱迪哼了聲，從冰箱拿出一瓶飲料，頭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廚房，貌似淡定的她就加快腳步，幾乎是疾跑回自己的臥室。從那邊的窗子。能清楚看到前院的情景。

　　她看到路小凡像一隻歡快的小鳥般，直接撲到計肇鈞懷裡。這一次沒有傅敏瞎攪和，她很順利的投入她日思夜想的那個懷抱。

　　「你都沒打電話。」她用力攀住他的肩膀，鼻子發酸。

　　她愛著計肇鈞，卻從來不會這樣熱烈的表達。只是離別有時候是一種特別有效的催化劑，讓心裡緩緩流動的感情溪水變成洪流，在重逢的一刻迅猛奔湧。

　　「你都沒洗手。」見到路小凡跑過來。臂中環著纖瘦卻溫暖的身子。計肇鈞的心中柔情四起。

　　不過他就是個別彆扭扭的人，或者說其實是本性太害羞了，所以他儘管緊緊反擁著路小凡。嘴裡卻說不出甜言蜜語，只是調侃了一句。

　　差點哭了的路小凡破泣為笑，「對不起嘛，把你的西裝弄髒了。」話雖是這麼說。卻沒捨得放開，仍然把他的脖子抱得緊緊的。也不理會圍裙上的污物還沾到了他的前胸，更不管他其實有點輕微潔癖，「了不起，我幫你洗乾淨好了。」

　　豬啊真是。本來她是想說：我好想你，你想我沒有？

　　計肇鈞輕輕笑起來。

　　因為兩人是擁抱在一起的姿勢，所以他的笑聲聽起來那麼接近。就像從心底發出，直接到達了她的心底。身體的微顫。也第一時間傳遞給了路小凡。

　　「不用管西裝，我多的是。」

　　「對哦，忘記你是大富翁了。那……那我還想要個愛拍行不行？」她藉機提要求。看，她是多麼孝順的孩子啊，這種時候都沒忘記老人家。

　　「明天就買給你。」她主動找他要東西是第一次，他沒想到居然會感覺開心。

　　「謝謝你。」路小凡側過臉，在他腮骨這裡吧唧親了一口。

　　然後，她感覺他身子僵了僵，還從側面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但更多的注意力，她放在了「口感」上。

　　咦，怎麼這麼扎？

　　終於，她輕輕鬆開手，拉開了一點點距離看計肇鈞，這才發現他的高檔手工定製西裝皺巴巴的，也不知幾天沒刮鬍子，下巴上滿是青茬。他明顯的瘦了，眼簾深陷，顯得疲憊而憔悴。

　　「對不起。」她心疼了，伸手蹭蹭他的下巴。

　　「為什麼又道歉啊？」他簡直無奈了。

　　「沒什麼。」她搖搖頭，拉著他往屋裡走，「你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然後小睡一下，再睜開眼，我保證午飯一定可以好了。現在時間還富餘，我再加個你喜歡的紅酒蕃茄蝦好不好？」

　　「唔，最近兩天貌似有點干。」配合著清了清喉嚨的聲音。可是，摔，怎麼聽起來像撒嬌？

　　「那……就做個鮮蝦蛋餃湯？」

　　「這個可以有。」計大少終於紆尊降貴的點頭確認了。

　　為此，路小凡甚至低低的歡呼了聲。

　　計肇鈞感覺心都被她牽著，真是喜歡她這樣子，對他滿滿的柔順和遷就，全身心都只是為著他，沒有心機和要求的愛。

　　生平第一次，他感覺自己是那麼重要，是被捧在心尖上的人，不再有嫌棄厭惡，不會再多餘礙眼，不用再努力讓自己融入扭曲的人生。

　　「你要在這裡住幾天啊？」

　　「你頭疼不疼，我會按摩哦。」

　　「晚上要不要去散個步，氣象預報，今天天氣很好誒，昨天我看到晚霞，真的好美，你看到過沒？」

　　「你手機是不是沒電了，為什麼回來也不提早告訴我一聲！」

　　兩人手牽著手，漫步而行。

　　路小凡稍向前一步，面對著計肇鈞，背身退著走。一面走一面不斷地說，拉著計肇鈞的手晃啊晃，也不知哪裡有這麼多話。

　　計肇鈞卻沉默著，只回個單音節，看似不耐煩，但他是愉快的，臉上掛著放鬆的笑意。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的畫面無比和諧，歲月靜好。

　　兩人從相識到訂婚，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突兀和戲劇化，沒有自然而然或者水到渠成的感覺，總像是命運之手的強行推動，總似有些刻意。

　　於是，別說路小凡有點不知怎麼對待計肇鈞，後者又何嘗不是呢？但這次的分別卻似乎起了神奇的化學作用，打破了他們之間無形的尷尬和隔閡，令他們一下親近起來。

　　感情，總是如此的神奇又無法捉摸。所以，它才妙不可言。

　　站在二樓小廳陽台上的江東明，這一次是真的妒忌了。因為，路小凡就像春雨，潤物無聲就沁入計肇鈞的心田，令他這個旁觀者都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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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8 12:21 AM

第九十六章 秀恩愛，死得快

　　「親愛的表弟，你為什麼總是那麼幸運？」他酸溜溜的感嘆道，「在家業上是。戴欣榮那裡是。如今路小凡還是。你總是贏，只是不知這一次如何？」他抬頭望望樓頂。

　　在他看不見的上方，朱迪也在自己的房間裡看著前院的一對。她掩身於厚重窗簾的後面，眼裡的妒火如果是實質的，此刻能焚燒掉整個大屋。

　　她抄起那隻古典漂亮得有如古董的座機，撥出號碼，「我忍不了了！」不等對方發聲，她就低聲嘶聽起來，「秀恩愛，死得快！他們不知道適可而止，咱們的計大少也不知道要玩火到什麼時候。再這樣下去，我就顧不得他的情緒，做我自己該做的了。」

　　「你別惹火他！」那個嘶啞的聲音阻止道，聽起來很是急切。

　　「我管不了了！」朱迪有點失去理智，「我警告過路小凡，警告過好幾次！可她不肯離開計肇鈞，計肇鈞也不放手，我能怎麼辦？計肇鈞難道不明白？他必須跟我們合作！他敢不聽話嗎？他也不能屬於別人，只能屬於我們！我們倆個！」

　　這話要被他人聽到，會覺得有多麼變態。一男一女，外加一個現在分不清男女的、至今不露面的隱形人，要怎麼在一起？要怎麼相互屬於？可朱迪卻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平時看起來美麗而文雅的眼睛裡，染上莫名的瘋狂。

　　計家大宅內，暗流湧動。

　　路小凡卻無知無覺，因為吃飯的有心愛的人，所以連做飯時都哼著歌，開心得不得了。

　　計肇鈞聽話的徹底洗了澡。刮鬍子，找出了換洗衣服。不過他沒有小睡，而是利用這點時間打電話給陸瑜，「買個最新款的愛拍，明天一早送過來。」

　　「我的老闆，親愛的鈞哥，你不是從不知喜歡那玩意兒嗎？」想讓陸瑜不廢話是不行的。他的好奇心必須滿足。

　　「這是禮物。」

　　「送給路小姐嗎？」

　　「你很多話啊。」

　　「不是。我不是八卦。」陸瑜連忙解釋，「如果是送給姑娘，要選擇比較卡哇伊的套子。或者再弄個禮品盒，加個蝴蝶結什麼的。」

　　「唔，你看著弄。」計肇鈞一邊擦頭髮一邊說，「還有小敏和你的移民。你盡快弄好。如果還需要等很長時間，先辦個留學也可以。」

　　「怎麼突然要加速？」陸瑜怔了怔。但這回卻沒多問，只說，「但是你知道我有前科，這一點比較難……」

　　「總有辦法。」計肇鈞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好吧。」陸瑜應得倒乾脆。「不過鈞哥這是回計家了嗎？狗仔們還賭在上山的路口嗎？」

　　「我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撤了。」

　　「不要掉以輕心啊，我看公司外面還有偷偷蹲著的。他們還試圖挖出路小姐的真身。但當初放料的人有意隱瞞了重要信息，所以。媒體只知道鈞哥你有個女人，但這女人是誰，他們暫時不知情。否則的話，現在人肉搜索那麼厲害，路小姐就算能躲，她的祖宗十八代也要給挖出來。那樣她一定會難過的，你知道她有多在乎家人……」

　　計肇鈞聞言，皺緊了眉。

　　但他一向果斷剛毅，只沉默了片刻就道，「這邊的事我來處理，外面……知道這件事的只有那個……應該是叫孫瑩瑩，你去警告她一下。」

　　「好，交給我！」聽聲音，不用看就知道陸瑜有多麼摩拳擦掌，「我就說，如果她膽敢透露半個字，立即毀她容！」

　　「別用暴力那麼沒品。」計肇鈞哭笑不得，「稍微透露一點意思就行，就說秘密只有她只知道，若洩露了就是她做的。她混在娛樂圈，精明會做人，絕不會自找麻煩的。」那個女人，也就欺侮一下小凡那樣的小白兔。

　　想到路小凡，心情立即又好了。計肇鈞看了看表，麻利的穿好衣服，到樓下餐廳去吃飯。

　　難得的，人都在。

　　「事情都辦好了？」大家坐好，才開始吃飯，朱迪突然出聲。

　　她看起仍然很病弱，卻在恢復之中。雖然還有需要忌口的，卻不必每天待在床上吃病號飯了。

　　計肇鈞吃飯的動作頓了頓，卻連頭也沒抬，更不用說回答了，只是繼續吃。

　　他的小白兔親手做的飯，他有多少天沒吃了？以前在吃上並不太在意，現在卻不行了。果然人是不能寵的，檔次上去，再下來就很難。

　　「以他的個性，辦不好怎麼會回來。」江東明接口，「不過，到底是什麼事？」

　　「與你有關嗎？」計肇鈞仍然吃得不抬頭，卻回了句。

　　「我這是關心。」江東明聳聳肩，雖然被嗆聲，他卻無所謂似的。

　　「貌似關心也輪不到你吧？」朱迪哼。

　　「那肯定。」江東明老實的點頭，「好在也輪不上你，對吧小凡凡？」

　　路小凡尷尬，覺得飯桌上不知為什麼有了點火藥味。於是，她只能笑笑，藉著給計肇鈞夾菜的機會，掩飾了過去。

　　不過，她覺得朱迪今天有些不同。到於江東明嘛，他從來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表現出什麼樣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飯後，路小凡收拾了碗筷，就算分分鐘想和計肇鈞膩在一起，也還是先去照顧計維之，幫他按摩，並繼續偷偷做復健。

　　復健這種事，是一天也不能停的。

　　當然，期間她告訴了計維之，計肇鈞回來的消息。明顯感到老爺子的復健都做得比平時更用心，甚至額頭上都冒汗了。

　　「您一定有很多話要對他說，對不對？」路小凡安撫計維之，因為她感覺得出來那種焦慮，好像有特別重要的事情，甚至是生死攸關的，「但是欲速則不達嘛，您不要太著急。只要手指能動了，完全可以打字交流。對了忘記告訴您，他答應給我買個愛拍呢。」

　　計維之閉上眼睛，是那種無能為力，不得不接受現實的無奈。

　　當了八年活死人，只比植物人多口氣，要想能靈活自如的運用手指，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侍候完計維之，又是計肇鈞例行的，但凡回家，就要在父親面前露面並私下說會兒話的時間。今天他在計維之房間裡待的時間有點長，也不知父子之間交流了什麼。只是等這一切都結束，又到了晚飯時間。

　　於是在飯後，路小凡和計肇鈞才有時間單獨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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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8 12:34 AM

第九十七章 我們游泳吧

　　他們手牽手在山道上散了會兒步，眼見天色黑了下來，就回到計家大宅。

　　一路上，計肇鈞的話非常少，不過他的神情是放鬆的，握著路小凡的手也是溫暖的，顯然很享受這樣寧靜的時光。路小凡儘管有一肚子話要對他說，但不忍心打擾，於是也沉默著。

　　此時無聲勝有聲，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她想。雖然他們沒有語言交談，可彷彿卻有無形的情感在交流，「寂靜，喜歡」這類從前在詩歌中才描述的喜悅滋味，他們同時品嚐到了。

　　進院門時，計肇鈞有電子門卡，並沒有心動旁人。但他們不知道，有人一直盯著前院的方向，所以他們的行蹤是瞞不了人的。而計肇鈞也沒有立即就進大屋的意思，拉著路小凡又在計宅內慢慢走著。

　　曲徑通幽的花園，迷濛燈火下掩映的小徑，在夜色將臨的時候都沒給過路小凡美好的印象和回憶。因此她是害怕的，基本上在出了那幾檔「見鬼的意外」之後，每當幕色降臨，她連房間門也不出，何況滿庭院溜躂？

　　但今天不同，今天她有計肇鈞陪在身邊，所以她完全沒有恐懼感。其實若真的有鬼，計大少再強大也沒用，他又不是天師，能怎麼樣呢？可架不住路小凡從內心深處相信，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能戰勝一切。

　　是愛情讓人變傻，還是愛情讓人勇敢，一線之差，真是說不清楚。

　　「其實……」走到泳池邊時，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你覺不覺得。計家有時候太奢侈了呀？」

　　「怎麼呢？」計肇鈞失笑。這小白兔難道從現在就開始為他省錢，進入持家的狀態了嗎？

　　路小凡看懂了計肇鈞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我是覺得，這一池水也要很多水費吧？如果有人來游泳倒沒關係，可我來了這麼久。從沒看見有人鍛鍊。但是吧。時間久了水會髒，到時候又要換，一來一去真的很浪費。」

　　「我沒注意過這些。但是，計家該承擔得起。」計肇鈞無所謂的說。

　　「有句話說得好，錢是你的，可資源是全世界的啊。」路小凡認真道。「中國是個很缺水的國家，你不知道嗎？」

　　她那一本正經的表情。她那種捍衛正義的眼神，突然讓計肇鈞覺得她簡直可愛死了。可愛到……他現在就想抱她，想做點什麼出格的事。

　　「你說得對。」他深吸了一口氣，摒掉腦海裡那些憑空而來的粉色泡泡。同樣認真的點頭道，「有錢人也得有社會責任感。但是，水已經在這兒了。直接抽掉也很浪費。」

　　「那怎麼辦？」路小凡反射弧仍然很長。

　　「能怎麼辦？我們游泳吧！」

　　「可是我不會！真的不會！」路小凡被驚到，連忙反對。

　　「我教你。」計肇鈞一旦決定什麼事。就很難動搖。

　　「我……我沒有泳衣誒。」這個婉拒的藉口很現成，很難跳過吧？

　　「山腳就有家超市，開車過去不過二十分鐘。但是……」計肇鈞上下打量路小凡，「誰規定游泳就一定要穿泳衣？」

　　「啊？！」

　　就在路小凡還「啊」的時候，計肇鈞已經迅速脫掉鞋襪和上衣。還好他沒脫褲子，但眼前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健美身體也足夠路小凡流口水的好嗎？

　　第一次見他，一見鍾情，他就是這種半裸的樣子，帶著運動後的汗水。氣質上冷冰冰，但肉身上熱騰騰，強烈的對比，卻奇異的撥動人心弦。那樣子可以說是最吸引路小凡的，就像雛鳥心理，第一眼看到的就一輩子認定。現在，不僅近乎再現當日之情景，還是如此之進的距離，怎麼能讓她不傻掉呢？

　　「鞋。」計肇鈞蹲下身。

　　「哦。」路小凡就像被蠱惑了似的，迷迷瞪瞪地就抬起腳，讓他把她的鞋子脫掉，扔在一邊。

　　不會讓她脫上衣吧？她忽然很緊張。

　　剛才一聽到游泳的建議就拒絕，本來就是怕在他面前展露身體。她是很會怕羞的，對自己的外形也沒那麼自信，忽然聽說要在心上人面前展露身體，不由得心裡就慌亂起來。

　　可是可是，當兩人越來越親近，情侶之間做點快樂的事情是正常的吧？她現在連下水濕身都不敢，那以後要怎麼辦？關燈？摸黑？憑觸感？

　　她的臉漲紅了，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嘴巴。人家只是邀請游泳而已，她居然想到這麼多。計肇鈞一定以為她很純潔，但她怎麼覺得自己內心這麼色迷迷呢？

　　計肇鈞看到她侷促的樣子，誤會了，連忙溫言道，「你別怕，我游泳的水平還不錯，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嗆一點點水的。」

　　他的眉目那樣溫柔，說話的聲音都低了下去，帶著著哄小孩子的模樣，路小凡瞬間心軟了。乾脆一咬牙，帶著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樣子，點了點頭。

　　出來散步時，計肇鈞穿著家常的淺灰色t恤和深灰色休閒褲。她穿的是白色短褲、人字拖和海軍條紋的無袖短款小背心，隱約露出一截小腰。

　　正當她傻乎乎的想著**是什麼顏色，要不要也像計肇鈞那樣脫掉上衣才行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一句，「閉氣。」

　　她習慣性的服從，關閉了呼吸。接著，她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身子已經騰空，整個人就這樣被計肇鈞緊緊抱著，跳起了泳池。

　　她驚叫一聲，沒有恐懼，反而帶著一種興奮和快樂。猛然睜眼，直接就撞進計肇鈞的眼眸之中。

　　他也很開心的樣子，冰山霸道總裁的形象剎那間碎裂。他沒有大笑，微笑因為克制，嘴唇好看的歪向一邊，居然有些孩子氣，帥得令她動心不已。

　　「看，我說過沒事的對不對？」他已經在水中站穩，他的力量把路小凡緊緊包圍，那麼安全。

　　水的浮力令路小凡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她兩條手臂纏在計肇鈞脖子上，那一池曾經差點要了她的命的碧水，忽然那樣美好起來，輕柔的像把她托在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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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8 12:35 AM

第九十八章 八秒鐘

　　「來，拉著我的手，我們從練習飄浮開始。」計肇鈞輕輕放開她一點，「不要怕，我會一直拉著你的手。」

　　這句話溫暖了路小凡的心，她嘗試著後退幾步，直到兩人的手臂都伸直，才猛然憋住一口氣，沉入水中。

　　開始還是有些慌的，以至於她在水中睜開了眼睛。但他的手那麼有力，牢牢怕住她，讓她很快平靜下來。

　　透過清澈的池水，她看到乾淨的池底，看到計肇鈞漂亮的八塊腹肌和強健腰身。甚至，他左肋下那塊猙獰的傷疤都因為水波柔和的湧動而虛化，看起來像是那個隱藏的魔鬼被嚇得退縮了。

　　「好啦好啦，你得換氣。」在水中正走神，計肇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同時，她感覺身上一重，她被重新拉回了水面上。

　　「並不難對不對？水是很好玩的。」計肇鈞抿了抿唇說，「你很快就會學會。」

　　他很少有大幅度，或者激烈的表情，所以這種程度的面部肌肉動作就是笑了。

　　「你會教到我會嗎？」

　　「只要你願意。」計肇鈞說著，指了指泳池的另一側，「我們去那邊吧」。

　　計家游泳池的池底是個斜坡，所以一側水深，以路小凡的身高來說，有她一人半高。另一側則水淺，她站在水裡可以強露出頭來。對初學者來說，比較安全。

　　「怎麼過去？」路小凡環著計肇鈞的脖子。

　　此時他們還在池中央，她雙腳落不到實地，計肇鈞就一直攬著她的腰。

　　「放輕鬆。」計肇鈞安撫性的眨眨眼，整個人向水裡一沉。

　　接著，他採取了仰泳的姿勢。讓路小凡枕在他的胸膛上，就這樣帶她遊走。

　　天，已經全黑了。

　　這是個晴朗的月夜，由於不像繁華都市那樣燈火闌珊，星月就顯得格外的明亮。路小凡只覺得夜色全部映在自己眼睛裡，而臉側就是計肇鈞強有力的穩定心跳，這讓她忽然有一種做夢般的頭重腳輕。

　　那些心靈雞湯類的書裡總是說。要與心愛的人手牽手走一輩子。她覺得她可以換個方式。如果，能與他游泳一輩子，那該多好。

　　她很想多體味一下這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可惜泳池長度有限，他們很快就到了岸邊，她終於能在水中站立了。但，她仍然緊抓著計肇鈞的手臂。沒有放開。

　　他好高，這麼近的距離。她只能努力仰望著他。

　　因為游了一下，他的濃密的黑髮全浸濕了，被他單手向後一梳，全部服服帖帖的。露出他飽滿的額頭和長長的劍眉。有水珠，從他濕髮上滾落，滑過他挺直的鼻子的性感的唇邊。更有的就懸在他睫毛上，將落未落。

　　出水芙蓉？哈哈。有這麼形容男人的嗎？哪怕是超級美男也不行啊。她還是學中文的呢，這是什麼破形容詞啊。路小凡心裡轉著念頭，臉上就笑出來。

　　她卻不知道，她的眼睛大吃帥哥牌冰激凌，她這個迷迷瞪瞪的笑容和她的身姿，同時也落在計肇鈞眼裡。

　　沒想到他家小白兔瘦歸瘦，該有肉的地方倒真的沒長含糊，也沒省略。她的海軍紋背心被水沾濕，全貼在身上，曲線玲瓏，卻不是那種霸道張揚的美，跟她本人一樣，看起來很柔軟可口。背心的下襬有點向上翻捲，露出一大截腰身，短褲下有兩條細白的小腿。

　　還有，她毫無機心的笑容那麼誘人……

　　「希望你學起來不要太笨。」他說著，忍不住伸出手，幫她把一綹貼在額頭上的濕髮攏到耳後。

　　她的頭髮也很柔軟，沾了水後的手感更好。

　　但是，他的聲音怎麼了？貌似有點點沙啞，很不正常！

　　他不是沒碰過女人，也不是青澀衝動的少年，由於身份地位和金錢，投懷送抱的美女有很多。但，他心裡壓著太多的黑暗，只覺得疲倦，沒心情也沒興趣再和女人有什麼情感和肉體上的交流。可是面前這只小白兔，看起來毛茸茸、暖乎乎，軟軟白白，卻讓他煥發出了「勃勃生機」，就像冰封多年的土地，突然冒出了綠芽。

　　「我腦子笨，可是我運動能力不錯的。」聽麼他的話後，路小凡難得的自誇。

　　計肇鈞沒再說話，因為心裡亂了，就像在一張白紙上拿黑筆亂畫了一團瞎疙瘩，又像是有很多小手在抓撓似的，可是他又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於是，他只望著她。

　　路小凡敏銳的感覺到這種凝視，立即侷促起來。她的心越跳越快，似乎心頭血也正慢慢向臉上湧去。她覺得計肇鈞的目光有點點灼熱，雖然還沒到燙人的那種地步，也足以讓她手足無措的了。

　　正像計肇鈞餓了就會話多，她吃不飽，或者緊張時也會很愛說話，特別是不負責任的話。於是她想也不想的就衝口而出，「喂，你不要這樣盯著我看啊。」

　　甚至，她還伸手擋了一下計肇鈞眼睛，但馬上又收回手。因為……他眨眼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刷了下她的手心，令她覺得心尖上被什麼掃過，癢癢的。

　　「你知道八秒種定律嗎？」她最大的麻煩是沒有停口，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計肇鈞挑了挑眉，詢問的意思。

　　「那是一個心理測試，考驗男女之間的感情的。」路小凡的手指無意識的劃過計肇鈞手臂，「是說男女如果對視超過八秒種，如果不笑場的話，就會親吻對方。那樣，表明他們之間有愛情。」

　　天哪，她說了什麼？！話一說完，路小凡被自己嚇得愣住了。

　　而計肇鈞已經開始倒計時：八，七，六，五……

　　路小凡完全呆掉了，傻乎乎聽那個男人數數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和緩，當他數到「一」的時候，那嗓音簡直就像最濃烈的深紅色美酒，能把人活活醉死其中。

　　「到八了。」計肇鈞摒住呼吸，「所以，我要吻你了。」

　　沒有等到路小凡同意，甚至沒等到她反應過來。事實上，他和她之間，他從來都是那麼突然。

　　總之，他吻下去。

　　不是之前的嘴唇相碰，不是之前的大力吧唧，不是之前的蜻蜓點水。

　　這是一個真正的吻，她的茫然恰好夠他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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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5-8-18 12:37 AM

第九十九章 有心人

　　路小凡只覺得他雙手捧起她的臉，他火熱的唇舌就纏上了她。一陣類似於電擊的酥麻感猛然襲擊了她，令她感覺自己好像瞬間就融化。

　　她突然就明白了，原來她與他的愛情之間，只隔著八秒種的距離。

　　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只感覺池水微冷，而他那樣熱。她的身，她的心和靈魂深處，都被他攪動得亂了套，心跳得似乎能衝出喉嚨，直接溜進他的胸膛。

　　原來吻不只是肉碰肉那麼簡單，它能表達出埋藏在心裡，甚至連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話，能燃燒出這樣的狂野情緒和內心渴望。而她本能的生澀回應，更惹得他勾著她的舌尖熱情糾纏，激烈到池水彷彿都要沸騰了。

　　那樣冷冰冰的一個男人，平時連話都少得可憐，貌似無情，誰能想到他心裡的悶火能燒得這樣旺盛，爆發出來的感情能那樣奔放。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有一輩子，又好像只是一息，他終於放開她的唇，雙臂卻仍然把她圈在懷中。

　　他喘息得那樣厲害，路小凡就更像要斷了氣似的。由於兩人穿得非常少，又因為站在水裡，打濕了衣服，她明顯感覺到他身體上屬於男性的明顯變化。

　　「你先上去好不好？」他的聲音沙啞醇厚，只聽聽就能讓她全身發麻，「我需要……冷靜一下。」

　　他似乎是不想再深入到下一步，路小凡說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稍稍有點失望。她羞澀得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頭埋在他胸前，手輕輕環著他的腰。要努力平息氣喘，再努力恢復氣力，這樣才能離開他身邊。

　　就算如此，她仍然沒能登上水梯，要計肇鈞連扶帶抱，才能勉強爬上岸。這樣一來，她倒是頭也不敢回的跑掉了。可新的、親密的肢體接觸卻害得計肇鈞在水裡游了很長的時間。才消耗掉極端旺盛的精力和被無端引起的強烈欲望。

　　仰泳著凝望夜空，計肇鈞不禁苦笑，真不知道他和路小凡之間到底是有什麼孽緣。永遠是各種意外。意外的相逢，意外的相處，意外的求婚，意外的吻……

　　她整個人。都是他人生中的意外。可是他，真喜歡這個意外。

　　若說戀愛讓女人的智商下降為零。其實對男人來說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被感情佔據了全部身心，他都沒注意到泳池中的一切落入了兩個有心人的眼睛裡。

　　江東明的房間因為在二樓最底的那間，從側窗看泳池的視線良好。所以，那火辣的一幕被他看個正著。

　　「天哪。計大少那號稱鋼鐵般的意志就這麼被瓦解了？」他沒留意到自己語氣中的羨慕，或者說小小的妒忌，「男人能吻成這樣。基本上是很動情啊。」

　　他看著路小凡狼狽跑走，笑罵。「小傻蛋，跑什麼，再加把勁兒，計大少絕對能被你拆著吃了，明兒早上連渣兒都剩不下。嘖嘖，倒是我親愛的表弟，定力也太好了，這樣的情況也能緊急剎車？佩服！」

　　他向後退了兩步，躺倒在自己的大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但願樓上的病人沒有看到，不然好戲要提前開鑼了，我這還沒準備好呢。」

　　事實上，樓上的病人不僅看到了，看得比他還要多，還要真。甚至，她還拍了照片。若非還殘存理智，心裡的妒火幾乎令在屋頂上偷窺的她直接一躍而下。

　　「計肇鈞，是你逼我的!」朱迪咬牙切齒，夜風吹得她的白睡袍和黑長發輕輕飄揚，搭配著她瘋狂的臉色和神情，說不出的詭異，「以為你只是玩玩，一時軟弱罷了。可你竟然要玩出火，那我只好幫你撲滅！」

　　月色下，計家大宅花木扶疏，暗香浮動。

　　地面上一池碧水，年輕、健壯的男人身體映著星月在水中徜徉，完美的肌肉在水中閃閃發光。而臨近的三層小樓的屋頂上，卻像黑暗籠罩，一個宛如女鬼的女人在低聲咒罵，怨氣森然。

　　於是美景在下，怖圖於上，就好像天堂和地獄倒了個個兒似的。

　　第二天早上，天才濛濛亮，路小凡就醒了。

　　事實上昨晚她就睡得不好，感覺心軟軟的，身上軟軟的，連呼吸都變得軟軟的，整個人都還似浸泡在那種無以言表的幸福眩暈中，哪裡睡得著？

　　夢裡，他的吻如影隨形。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春夢，總之她似乎有了上帝視角，把那一幕反反覆覆的回放，從各種角度定格，就好像……他吻了她一整夜似的。不怕丟臉地講，昨天晚上她甚至為是不是留門而猶豫很久。

　　因為前幾天江東明不知犯了什麼病，親手給他裝了一把傳統的插銷鎖，說是這樣就算別人有鑰匙，也打不開她的房門。她想既然有的用，自然每晚都把門反鎖上。於是，今天就犯了難。

　　一會兒把門虛掩著，打算給計肇鈞個暗示。一會兒卻又覺得太輕佻了，把門鎖上。一會兒只關上了門，卻拔開了鎖……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聽到他停留在她的房門口，她嚇得大氣也不敢出，躲在床上裝死。直到聽清楚他回了隔壁自己房間，並且半天沒有動靜傳來，她才踏實下心，也才迷迷糊糊的睡了會兒。

　　這也太花痴了吧？她罵自己。可心裡就是甜得像要溢出什麼來，她沒辦法啊。

　　既然睡不著，就早早起床洗漱。她感覺自己渾身充滿力量，就算的睡眠恐怕連兩三個小時也不到也神采奕奕的。然後，她從浴室的鏡子發現自己變得漂亮起來，臉頰粉撲撲的，眼睛明亮亮的，彷彿變了樣子。

　　果然人家說得對，愛情是最好的保養品和化妝品。女人就像花，沒有愛的滋潤會枯萎，肯定也不能長得水靈靈的。

　　想到花，她就決定去花房剪一些風鈴草和滿天星，用來佈置計氏父子的房間。

　　風鈴草代表溫柔的愛。

　　滿天星代表鼓勵和關懷。

　　這兩種花草對應上計氏父子，正是最合適的。

　　然而在花房門口，她猛然看到了白袍黑髮赤腳的女人背對著她，就像女鬼忘記在天亮前回到地獄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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